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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肇禎抓住他的手腕,二人拼力間,不相上下。 “蠢貨。”狡黠地勾唇,他從懷中拿出一張銅制令牌,重重扔在地上。 隨著那張令牌的落地,韓澈瞳孔瞬間擴大,因過于用力,指節(jié)之間發(fā)出清脆的“咯咯”聲。 萬般不甘,也只能放手。他乖乖跪在地上,臉漲得通紅,頓首而拜。 “韓家百年效忠燕氏,如何出了你這個蠢貨。殺手這行怎么做,當年你師父且沒有教你?是你沒學成,還是他有違師表?!” 燕肇禎居高臨下望著他,復冷笑一回又一回,“這么多年,在京城當乞丐當久了,還真以為自己蒙了那佟陸陸多大的恩了?韓澈,你別忘了,你們韓家當初上上下下多少代人,蒙的都是燕氏的恩情!” 韓澈沒有說話,他的憤怒如今不是區(qū)區(qū)一個令牌就可以壓下的:“若她沒了,韓澈也不獨活?!?/br> “你若自刎,可有臉面見你韓家列祖列宗?當年你師父用命保護你,就換來你一段兒女情長?廢物!本職都做不好,還談什么保護女人。” 一腳踹開那令牌,燕肇禎走到書架前,閉上眼,腦中的大計早已定型:“她此番死或不死,對我們均有利,無論如何,白盞辛這次非離開一段時日不可。你還有別的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做不好,本王連救,都不會出手救她?!?/br> 啪! 果不出燕肇禎所料,此時的正崇殿上,白盞辛正大發(fā)雷霆,龍顏絕怒,聲震一應官兵侍衛(wèi),嚇得他們冷汗都不敢滴。 桌上上好御杯頃刻成為碎土,獨留那一盆狗尾巴草傲然挺立。 “找,掘地三尺,填河萬里,都要把佟陸陸給朕找回來!” “是!” 善斷的帝王如今思緒紊亂,暴躁異常,誰都不敢靠近。 小福生站得遠遠的,都不禁嚇得雙腿打顫。 這正崇殿明明碳火燒得足又暖,卻比外邊的銀裝素裹還冷。 他恨不得一頭栽到雪地里去,一門心思祈禱著靜嫻郡主一定要平安無事。 白盞辛緊握著拳頭,早已忘卻手心的疼痛,一滴滴鮮血從指縫間流下,嚇得小福生連忙下跪:“陛下,保重龍體啊?!?/br> 保重龍體? 他笑得凄惻,好似心中的高樓在那一瞬間轟然傾覆。 他不能,不能坐以待斃。 前些時日,他才央她不要離開,她如何就失蹤了?當昭云慘白著臉回報夏至院情況的時候,他的大腦一片空白。 “來人……速召燕王!召佟丞相、吏部尚書!” “是!” 他要離開,他要親自去尋,他不相信任何人。 燕肇禎急匆匆趕過來,頭發(fā)也扎得散亂,臨時被人從床上叫起來似的。 佟蕭與蘇大人緊隨其后,火急火燎而來,蘇大人以為發(fā)生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慌不擇路,差點兒走到長寧宮去。 白盞辛當即命三人分權監(jiān)國,并將一應國事全權托付。 燕肇禎驚訝問:“陛下這是要去哪?” 白盞辛瞟了眼方才還在佟府急地火燒眉毛的佟蕭,聲音冷肅:“尋人?!?/br> 連夜,白盞辛便踩緊馬蹬,叱喝一聲,與昭云、佟司佟梧并一團士兵連夜出城尋人。 因春枝與韓澈都只知道佟陸陸本要前往天勝寺,于是白盞辛率先夜闖天勝寺,將后堂里一偈都還未念的鄒曲臨生生揪出來:“你今日,到底有沒有見過陸陸?!?/br> 鄒曲臨啞然,他拽開白盞辛的手:“佟家已經(jīng)派人來問過,我實則沒有見過陸陸……她是在路上丟的。” 緊咬牙關,白盞辛琥珀色的眸子里散出層層殺氣,一圈一圈裹住整個后堂,恨不得當場拔劍,斬下這個禿驢。 “你就算殺了我,也不會有她的消息?!编u曲臨也很懊惱,他今日的確一天都在后堂,從未離開,就連天勝寺的僧人,都說沒見過佟陸陸,可見佟陸陸根本沒有踏入天勝寺的大門。 “陛下!”此危急時刻,佟司佟梧騎馬飛奔而來,于后堂外下了馬,變相救了鄒曲臨一命,“我們找到了陸陸的披風!” 白盞辛緊盯住他,方狠狠回身而去。 一群人就這么浩浩蕩蕩地離開,鄒曲臨手中緊握著佛經(jīng),只恨自己什么都做不到。 他只能,坐在這念佛,為陸陸祈福。 落魄的僧人剛趺坐,身后便傳來韓澈的聲音:“鄒曲臨,王爺想見你。” 白盞辛率領眾人奔馳在洶涌澎湃的護城河邊,他們順流而下,在護城河與淚江交匯處的礁壁上,發(fā)現(xiàn)了一件被掛住的大紅色披風。 “你們確定,那是陸陸的披風?”握著轡的手發(fā)緊,寒風呼嘯,白盞辛的雙眸被刀一樣的空氣刺得通紅。 “我們確認,她去年生辰曾穿著顯擺過。” 彼時派出的水性好的士兵們已經(jīng)奮力游到河中央,但水流湍急,將近過了一盞茶的時間,他們才將那披風帶上岸。 “陸陸……會水否?”白盞辛顫抖地接過披風,氣若游絲,不知是在問自己,還是問佟司佟梧。 兄弟倆對視一眼,均互相搖搖頭,但不敢回話。 “朕問你們話!” 殺伐威懾強壓而來,二人紛紛跪下:“回陛下……陸陸從小不愛運動……故而……我們猜測……她并不會水?!?/br> 心里的那根線咔嚓一下斷開,白盞辛緊緊揪住被浸濕了的大紅色斗篷,就連“活要見人,死要見尸”這句話都說不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