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定國猛的將兩人推開，快步走回到了張獻(xiàn)忠身后。

    馬守應(yīng)哪里還不明白張獻(xiàn)忠護崽的心思，但眼下形勢比人強，他也沒有辦法，只是不陰不陽的來了一句，“八大王收的好兒子?。∵@般本事，怕是俺們這幫老不中用的，就快得你們讓路嘍！”

    “你~~~！”李定國頓時就要暴起，張獻(xiàn)忠卻對他輕輕擺了擺手！

    馬守應(yīng)這話說的很是陰毒，面兒上雖是在夸贊李定國勇武，暗地里的意思卻是要告訴張獻(xiàn)忠，你這兒子本事太大了，這才多大年紀(jì)，就能這般？若是他再長大一點，怕是你姓張的，也得滾下來，給他讓路了！

    “呵呵，馬爺說笑了??！不成器的小崽子，馬爺何必跟他一般見識！”張獻(xiàn)忠陪著笑回應(yīng)道，眼神中卻是一片清明！

    張獻(xiàn)忠此人，實屬梟雄也！

    他極其善于用人！

    孫可望、劉文秀、艾能奇、李定國等等諸人，都是晚明時排在最前列的漢人戰(zhàn)將！他們最后雖然各有選擇，但無一例外，在張獻(xiàn)忠活著的時候，對他都是極為忠心，以父視之，甘為他的馬前之卒！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這便是張獻(xiàn)忠的信條！

    他轉(zhuǎn)過頭，輕輕看了李定國一眼，給了個安慰的眼色，又對馬守應(yīng)和賀一龍道：“馬爺，賀爺，為今之計，咱們還是尋一條后路才是！左老賊心思歹毒，欲除我等而后快！加之天公不作美，咱們弟兄現(xiàn)在很是危急??！”

    馬守應(yīng)見他挑的刺很輕易便被張獻(xiàn)忠化解了，便也不再說話，冷哼一聲，氣呼呼的轉(zhuǎn)過身去！

    革左五營之首，‘革里眼’賀一龍道：“八大王，剛剛是兄弟犯渾了！你大人不記小人過，不要放在心上！你腦子好使，俺老賀聽你的！”

    與馬守應(yīng)不同，賀一龍同李自成之間矛盾很深，別人都可以投靠李自成，他卻不能！

    眼下，流民軍示弱，必須聚集在一起才能生存，他也只能強自忍下心中不滿，緊緊抱住張獻(xiàn)忠的大腿！

    “賀爺這是哪里話！呵呵，自家弟兄，哪里來的這些花花腸子！”張獻(xiàn)忠哈哈大笑，目光卻是掃向了其余諸頭領(lǐng)！

    大魚吃小魚，小魚吃蝦米！

    眼見兩位老大都發(fā)了話，其余小頭領(lǐng)也不敢多說什么，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張獻(xiàn)忠的身上！

    張獻(xiàn)忠這才滿意的點了點頭，沉吟片刻，他忽然故作神秘的一笑，淡淡對眾人道：“弟兄們其實也不必在意！俺老張其實早就為弟兄們安排好了后路，只是，咱們必須得先殺退左老賊的追兵才行！”

    …………

    天空中陰云密布，淅淅瀝瀝的小雨下個不停，持續(xù)的暴熱天氣瞬間清涼了下來！

    中午時分，大軍先頭已經(jīng)與流民軍的殘部接上了火！

    由于山勢狹窄，官軍大部鋪展不開，并不能發(fā)揮出應(yīng)有的威力，左良玉便下令眾軍分散，想要將流民軍合圍在這片山區(qū)內(nèi)！

    一個下午的時間，大軍頻繁調(diào)動，流民軍卻也就地結(jié)營扎寨，死守不出，雙方到是有了片刻的安寧！

    劉如意雖然有著孫可望在手，但畢竟位卑職低，在這副將、參將如麻的左氏大軍中，根本排不上號！不過，這也正合劉如意心意，與那些人聚集在一起，行動不便，反而容易錯失機會，哪里比的上自己單干！

    風(fēng)險永遠(yuǎn)與收益成正比！

    跟著別人干一輩子，做得再好，最多也就是個總經(jīng)理，粘個別人吃剩的湯水！自己單干，自己當(dāng)老板，自己承受壓力，才會獲得做大的收益！

    臨近旁晚，劉如意本部披荊斬棘，登上一座并不算高的小山峰，在這里，流民軍的營地已經(jīng)清晰可見！

    這里的山并不算太高，但卻十分陡峭，樹木荊棘很多，加之雨天濕滑，很難攀爬，若不是提前抓了幾個熟悉地形的獵人向?qū)?，劉如意還真找不到這樣好的位置！

    夜晚，流民軍的營地中點燃了篝火，劉如意爬上一株巨大的楊木，已經(jīng)可以清晰的看到流民軍營地中的人影！

    “兄弟，咱們在這里有個鳥用？功勞怕是都被那些狗日的搶了去！”樸勝也攀上了高大樹枝，瞅著山腳下的流民軍營地，對著劉如意道。

    守城一戰(zhàn)，他的麾下?lián)p失慘重，本部只余下不足四百人，金聲桓自然是看不上，他也索性自在，便跟隨在了劉如意身邊，這樣一來，兩部人馬加起來，也有千人，聲勢壯大了不少！

    “大哥，他們說，早起的鳥兒有蟲吃！其實，這話也可以反過來說，早起的蟲兒容易被鳥吃！咱們勢單力薄，何必去當(dāng)那出頭的蟲子？”劉如意笑道。

    “兄弟，哥哥是個粗人，聽不明白這一套！你就明明白白告訴哥哥，咱們這次能抓著一條大魚不？若是不行，小魚也行?。　睒銊偌鼻械?！

    他的本部損失慘重，急需功勞、銀票補充人手，這些東西，左良玉顯然不能給他多少，一切只能靠自己！

    劉如意微微一笑，“放心吧！大哥！網(wǎng)子已經(jīng)撒下，有大魚，咱們絕對不會讓他跑了！”

    …………

    一夜很快過去，但淅淅瀝瀝的卻仍舊沒有停止！

    一大早，官軍率先對流民軍的營地發(fā)動了攻勢！

    首先出陣的是左良玉麾下親將，參將郝曉忠，他手持一柄宣花大斧，帶領(lǐng)著五千官軍，氣勢洶洶的沖向了流民軍陣營！

    張獻(xiàn)忠和左良玉可以說是老冤家，雙方都是半斤八兩，你來我往，糾纏已久！

    這時，受地形、裝備限制，雙方都沒有什么重型武器，純粹是靠身體rou搏！

    官軍還好一些，有一千余人的弓箭手壓陣，但流民軍這邊，卻只有大刀長矛，丟出一支，便會少一支，依照流民軍的家底，可是經(jīng)不起這般消耗！

    由于急于立威，張獻(xiàn)忠也下了血本，由義子李定國帶著他的三千親衛(wèi)老軍出戰(zhàn)，雙方猶如兩股激烈的洪流，猛的在山谷中的一小片平地上碰撞在一起！

    這個山谷三面環(huán)山，只有正面一條入口，誰能搶占谷口，便是搶下了此戰(zhàn)的先機，便會掌握整場戰(zhàn)斗的主動權(quán)！

    流民軍陣營中，張獻(xiàn)忠**著上身，親自為李定國擂鼓助威，以壯聲勢！

    而左良玉也處在官軍主陣中，牢牢的關(guān)注著場中局勢！

    但他們二人沒有想到的是，就在他們的頭頂?shù)男∩缴?，劉如意和樸勝正站在那顆粗大的楊木上，距離對戰(zhàn)雙方的只有不足百步，場中一切，盡收眼底！

    …………

    戰(zhàn)場中，郝曉忠已經(jīng)有些頭皮發(fā)麻！

    原本只是想立下個頭功，在左良玉面前露露臉，想不到竟然遭到了流民軍這般激烈的反擊！

    他也是遼東老軍出身，由于一直跟左良玉親近，在左軍陣營中混的是風(fēng)生水起，這次，他的本部五千余人盡數(shù)出動，想不到被流民軍一沖擊散，只有逃命之力，根本沒有還手的機會！

    “頂住，都他娘的給老子頂??！”郝曉忠放聲大吼，手中大斧接連劈翻了好幾個潰散的逃兵，卻依然止不住官軍潰敗的勢頭！

    他的本部，除卻幾百個親信家丁，盡是些從各地抽調(diào)、征用的新兵，武器裝備一般，訓(xùn)練效果一般，又怎能敵得過張獻(xiàn)忠的親信百戰(zhàn)老軍？

    很快官軍已經(jīng)潰不成軍，李定國手持一桿亮銀槍，一馬當(dāng)先，如同一陣旋風(fēng)，硬生生從官軍中殺開了一道缺口！

    處在高處，劉如意和樸勝對一切看得清晰無比！

    “大哥，這銀槍小將是誰？竟然這般勇武？”劉如意也有些咋舌，他也是第一次見到如此大規(guī)模的混戰(zhàn)！

    樸勝緊緊皺起了眉頭，“此人便是獻(xiàn)賊逆子之一的李定國，據(jù)說他十歲從軍，驍勇無比，想不到幾年沒見，他竟然成長到了這般程度！”

    樸勝已經(jīng)同李定國打過幾個照面，對他印象很深，眼下，看到戰(zhàn)場中李定國一個人的表演，他也深為震撼！

    “原來是他！怪不得??！呵呵！”劉如意輕輕一笑，心中隨即釋然！

    …………

    這時，戰(zhàn)場中，李定國在幾十個親兵護衛(wèi)下，已經(jīng)沖到了郝曉忠身前！

    他大喝一聲，“狗官，拿命來！”抬手一槍，直奔郝曉忠面門！

    郝曉忠不敢大意，趕忙持雙斧格擋！

    “曾~~”一聲脆響，長槍和雙斧劇烈的空中碰撞！

    李定國年紀(jì)雖輕，但卻力大無窮，在流民軍陣營中，僅次于孫可望，他咬著牙，雙臂猛然發(fā)力，聲聲將郝曉忠的氣力壓了下去，抬手一槍，直砸向了郝曉忠的胸口！

    郝曉忠根本躲避不及，胸口一疼，“哇”的一口吐出一大灘鮮血！

    幸得他有精甲護身，否則怕是會當(dāng)場殞命！但即便如此，他的內(nèi)臟怕是也已經(jīng)被震出了血！

    他的親兵拼死上前，用血rou攔在了李定國的前方，郝曉忠哪敢大意，拔腿便跑，官軍徹底潰散，死傷一片！

    李定國一舉長槍，如同殺神在世，大聲呼喝道：“沖??！殺光這幫官狗子！”

    手下老軍眼見他如此武勇，士氣大振，拼了性命，沖著潰散的官軍沖殺而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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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體不舒服，我得歇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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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讓我能感覺到你們的存在！

    第152章 兩虎相爭，誰是漁翁？

    如同秋風(fēng)掃過落葉，不到半個時辰，五千官軍全面潰敗，四散而逃！若不是郝曉忠運氣好，跑得快，怕是也要折損在李定國的手里！

    李定國年輕氣盛，驍勇無敵，他率手下老軍，攆鴨子一般，將官軍追出兩里有余，在臨近官軍大陣之前，距離主帥左良玉不足百步的距離，李定國的長槍接連挑翻了幾個逃跑的官軍，示威一般朝著官軍大陣中大聲嘶吼，宣泄一番，這才領(lǐng)兵退去！

    左良玉氣的臉色鐵青，一言不發(fā)，牙根子都咬的咯咯作響！若不是受到這里地形限制，騎兵無法發(fā)揮，他的五千精銳鐵騎一出，哪里還有這些泥腿子囂張的份兒？

    自大明中期開始，不管是對陣蒙古人，后金女真人，還是現(xiàn)在的流民軍，官軍大多都是依靠城池之利，防守有余，進取不足，野戰(zhàn)的機會少之又少！

    不說與太祖、成祖年間相比，便是和距離最近的戚繼光的‘戚家軍’、秦良玉的‘白桿兵’相比，也是不足十之其一！

    像是左良玉這般，麾下雖是有十萬大軍，但在這里面，除卻他的親衛(wèi)家丁和五千精騎，其余大都是各地抽調(diào)的客軍、衛(wèi)所軍，甚至，有很多人，都是如同抓壯丁一般，一把火燒了他們的村子家園，管上一碗稀粥，發(fā)上一根長矛，這便就要上陣！

    這樣的軍隊，與烏合之眾又有何異？又怎能指望著他們打勝仗呢？

    不過，左良玉畢竟是久經(jīng)戰(zhàn)陣，經(jīng)驗豐富，他一眼便看出，這些流民軍，應(yīng)當(dāng)也是獻(xiàn)賊之精銳，他們看來是要搏命了！

    “弓箭手壓陣，再給我沖！天黑之前，定要攻破賊軍營寨！”左良玉大聲呼喝道！

    很快，官軍重新調(diào)整，又發(fā)起了第二波更有威脅的攻勢！

    …………

    小雨依舊沒有停止，天空中不時轟隆隆作響，一道道凄厲的閃電隨空劃過，看樣子，這鬼天氣還會持續(xù)下去！

    劉如意從樹干上跳下，隨手抽起一張厚厚的油布，蓋在身上，對著樹上的樸勝道：“大哥，別看了，沒啥意思！咱們還是抓緊時間，好好睡一覺吧！”

    樸勝看著就要倒地而睡的劉如意有些無語，忙道：“兄弟，大帥這次是下血本了，連親兵營都壓上了！咱們這般放松，怕是會浪費機會啊！”

    劉如意輕輕一笑，將鐵盔蓋在臉上，遮住雨勢，笑道：“大哥，不必這般著急，獻(xiàn)賊可不是省油的燈！輪到咱們上場還早呢！讓弟兄們好好休息，保存體力才是！”

    眼下，左良玉已經(jīng)將張獻(xiàn)忠等流民軍余部逼入了絕境，不下點血本，怕是根本無法奈何他們！而且，就算是左良玉舍得將全軍壓上，依照獻(xiàn)賊和革左諸部的戰(zhàn)斗力，雙方也就是五五開，誰勝誰負(fù)，尚且難以預(yù)料！

    按照這般情形，加上這陰雨的天氣，‘開山雷’根本發(fā)揮不出半點作用，劉如意和樸勝總共一千余人，雖是盡是些精銳老兵，但這些人，面對已經(jīng)窮途末路、準(zhǔn)備掙命的流民軍，怕是占不了半點便宜！

    心急吃不了熱豆腐！

    這種情況，就得是‘溫水煮青蛙’，小火慢慢熬，若是心急了，怕是能將嘴皮子都給燙熟了！

    劉如意家底薄，可不會辦這種傻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