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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修真小說 - 易道堂吉祥飾品店在線閱讀 - 第159節(jié)

第159節(jié)

    “霖霖,你知道什么叫天囚者嗎?”在告訴我,我將去莫寧可家暫住后,白知秋這么問我。

    囚禁分兩種,一種是對身體的囚禁,一種是對心的囚禁。身陷囹圄在世上不罕見,每個國家都有監(jiān)獄。

    心陷囹圄則是困在無形的監(jiān)獄中,犯人轉(zhuǎn)世前被封住所有前世因果羈絆,七竅心腸,從一出生就喪失了感知任何感情的能力。無法感知感情就不知道愛的感覺,更不知道恨的感覺。一個人沒有愛很,便時時刻刻被囚禁在無形的孤寂中,卻連感覺痛苦也不能。只能混混沌沌地活著,比吸血鬼,蟲豸還要木然。

    莫寧可就是個天囚者,因為上一世違背天命自盡身亡,被罰天囚一世。所以別看他身為莫家少主,表面上風(fēng)風(fēng)光光,卻是個沒有感情的可憐人。

    據(jù)我以前在易道堂時了解的,自盡身亡的人會墮入煉獄,千萬遍重復(fù)體驗一生中最痛苦的經(jīng)歷。就如錢小儀,死后困在玻璃屋里,每天一遍遍重復(fù)著被父母控制的可怕過去,永世不得解脫。

    為什么莫寧可前世自盡不墮入煉獄,而是被罰做天囚者呢?

    我不知道,但我知道白知秋一定知道。白知秋知道很多奇怪的事,盡管他不是妖怪。但他很少跟我討論超自然之類的話題,應(yīng)該說是討厭這樣的話題。所以就算我好奇莫寧可的過去也不敢細(xì)問。

    “天囚者,不會對你有任何憐憫,感激,喜歡。借住在他家,不要試圖勾引他,更不要挑釁他,他不會慣著你?!卑字锢淅涞匦α似饋恚安?,應(yīng)該說,世上只有我一個男人會慣著你。”

    走著走著,忽然聽莫寧可說道:“上次不是小姐,我已命喪黃泉,多謝小姐相救?!?/br>
    他在向我表示感謝?

    救他之后的下一秒我就被他打暈了,以前覺得他是混蛋,要是他沒有正常人的感情就能解釋得通了,他是不會對人心存感激的。

    我問:“既然知道我在救你,你為什么打我?”

    他笑笑:“花執(zhí)小姐生來癡傻,突然會使槍救人,我怎知你是不是日本易容特工,來殺我的。”

    這話有道理??梢姴还苡袥]有感情,莫寧可不是個傻子。

    我點點頭:“現(xiàn)在不懷疑我了?”

    “不懷疑,小姐放心。同住期間我定不負(fù)令兄所托,好好照顧小姐?!?/br>
    “令兄,你和我哥?”我一驚,他怎么知道白知秋的存在?

    看著我,眼睛冰塊般清透,泛不起任何波動。就像完美的機(jī)器人一樣,表情勾著永遠(yuǎn)不變的幅度:“你哥是我的朋友,我理應(yīng)照顧好朋友的meimei?!?/br>
    嘴角抽搐。

    男人們的世界女人永遠(yuǎn)也理解不了,白知秋才到民國沒多久同莫寧可成了朋友,還輕易同莫寧可交了底。對比之下,我是他的女人,可很多時候在他面前我連發(fā)言的權(quán)利都沒有。

    例如他讓我搬到莫寧可家我就得搬到莫寧可家,不得反對。

    切!

    到了婚禮現(xiàn)場,大多數(shù)賓客已在板凳上坐定。

    莫寧可和我找了后排空曠的位置坐下,靜待婚禮開始。

    一等就等了將近一個小時,花環(huán)上嬌艷的百合花已經(jīng)開打蔫,賓客們也漸漸不安。

    隱約聽到旁邊有人議論:“人還沒找到,花五小姐在樓上鬧呢?!?/br>
    “嫁給姐夫已經(jīng)夠熱鬧,這下新郎還跑了,呆會準(zhǔn)有好戲看?!?/br>
    肖起良跑了?

    支起耳朵想聽得更清楚,忽然一條黑影從天而降,砰的一聲砸在前方。接著熱鬧起來,像是平靜的水里突然被丟進(jìn)了一塊巨石。不少賓客站起身朝后面跑,一張張臉上掛滿了驚恐,似乎發(fā)生了什么可怕的事。

    不知所措站起身,人群將我推得一個踉蹌。幸好莫寧可伸手將我攬住。

    “發(fā)生了什么事?”站穩(wěn)了腳跟我忍不住問莫寧可,他沒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那邊,不知道看些什么。

    順著他的目光往上看,不自禁吸了口冷氣。

    婚禮臺上方的白色大花架已被壓得塌了一半,上面倒掛著花君年的尸體。面色發(fā)紫,表情猙獰,雙眼大睜死不瞑目。脖子上掛著塊木牌,木牌上書:民族敗類。落款:除jian隊。

    這時身旁突然響起道低低的聲音:“馬上封門,你們走。”

    回頭:“哥?!?/br>
    他沒有看我,聲音壓得更低,是對莫寧可說的:“兩個月內(nèi),我?guī)湍銑Z到你要的,你幫我抓到人。”

    “還有什么囑咐的?!蹦獙幙蓡?。

    伸手摩挲著我的頭頂,似在親昵地愛撫,說的話卻冷得讓人心寒:“不許她出門,一步也不許。她敢?;泳蜌⒘怂!闭f完他就離開了,頭也不回。

    一身英姿勃勃的西裝,腳蹬高筒馬靴,雖然用著花素見羸弱的身體,周身卻散發(fā)著王者沉穩(wěn)的氣勢。

    傲視天下,無所畏懼。

    同時將給扔給一個隨時隨地能毫不猶豫朝我開槍的男人看管。

    狡猾的男人,要是他囚禁我,我跑多少次都沒關(guān)系。可看守?fù)Q成了莫寧可,只要跑一次我就有生命危險。零容忍的威脅,才會帶來零犯錯的效果,還沒去莫寧可家,我已經(jīng)決定沒有白知秋的允許絕不出門了。

    莫寧可在上海的府邸位于法租界,一座被兩條弄堂包圍的三層法式小樓,樓外覆滿了綠油油的爬山虎。盡管百米開外就是上海最繁華的地段,但街面上的噪音被弄堂中隨處可見的爬山虎吞噬了不少,這讓房子變成了鬧中取靜的寶地。

    一樓是莫寧可保鏢的住處,二樓是莫寧可的住處。莫寧可很少回家,就算回家也只是跟我簡單打聲招呼。一樓的五個保鏢是蘇北人,說著繞口的淮語,我一個字也聽不懂。除了給我送吃的,他們根本不搭理我。所以,這棟小樓實際上是我的牢籠。

    以前也被白知秋囚禁過,但那時有網(wǎng)絡(luò)有樂器還有樂子,一天隨便晃一晃就過去了。如今關(guān)在這棟樓里,除了幾本雜志什么都沒有,連說話的人都沒有。每天我唯一的樂趣就是趴在陽臺欄桿上往下看。

    正值戰(zhàn)亂,不少上海人涌進(jìn)租界。是以狹窄的弄堂里堆滿了行李包,有的屋檐下還搭著臥鋪。路上人來人往,像趕集一般。有旗袍裹身,撐著烏骨扇,伴著高跟鞋得得脆音從青石板道上裊裊婷婷走過的摩登女郎;有頭戴橘紅頭巾,腆著肚子,手扶警棍,在弄堂中轉(zhuǎn)來轉(zhuǎn)去的印度巡警;有體態(tài)豐腴的俄羅斯大嫂……

    只能看,像偷窺狂一樣看。

    媽的,悶得我都快發(fā)霉了。

    除了悶,還有一件煩心事,我餓肚子的毛病越來越嚴(yán)重。先是每頓至少吃五碗飯,后來增到六碗,七碗……最后能一口掃光十大海碗米飯。就這么吃還容易餓,每隔幾分鐘就得嚼點干果什么的,不然就覺得胃里淡寡難受。伴隨著食欲增加,人也越來越懶,腦袋整天暈暈沉沉的總是犯困。有時還莫名其妙覺得惡心,想干嘔。

    吃得多,睡得多,我覺得自己真像一頭豬??沙韵氯ツ敲炊鄸|西,除了腰上多了點rou,體重一點沒變化。

    第一次見到這么能吃的女人,保鏢們顯然很吃驚。而作為一個有羞恥感的好青年,我覺得自己顏面掃地,可肚子一餓又不得不厚著臉皮向他們討吃的。

    跟莫寧可講了幾次,他終于松口,讓人請了位法國醫(yī)生來替我看病。

    抽血,驗?zāi)颍垓v了一下午,晚上醫(yī)生帶回了結(jié)果。不是內(nèi)分泌失調(diào),不是神經(jīng)紊亂……

    “我懷孕了?”聽完醫(yī)生的診斷,我有些懷疑自己的法語水平。

    “是的,太太。”醫(yī)生用蹩腳的中文重復(fù)道,“喜得貴子,恭喜你?!?/br>
    我懷孕了?

    同白知秋在一起時從沒做過避孕措施,因為我們都想要個寶寶,尤其是他??晌疑眢w不好,不管是我們一起吃調(diào)理食譜,還是我治療針灸泡溫泉,老天都不讓他如愿以償。

    易道和白知秋不一樣,他不希望我懷孕。所以和我在一起時非常謹(jǐn)慎,即使在最失魂的時刻也能及時撤出排在外面,沒想到我居然懷孕了。

    醫(yī)生說,體外排精避孕法的中獎率是為30%,顯然花執(zhí)的身體比白霖容易受孕。

    最初的恍惚褪去之后,心臟激烈地收縮。久違的狂喜和沸騰的血液猛地竄到頭頂,讓我陣陣眩暈,似乎連因嘔吐留在嘴里的酸味也泛起了一絲甜味。

    向來倒霉,沒想到老天還肯眷顧我,送了我一個世上最美妙的禮物。

    一個天使,一個寶貝,一個救贖,一個希望。

    也是從今以后,我最愛的人。

    “我懷孕了,dieu merci.(感謝上帝。)”一手撫著小腹,一手擁住醫(yī)生,我嚎啕大哭,把鼻涕和眼淚留在醫(yī)生的白大褂上。狠狠哭,狠狠哭,將曾經(jīng)失去孩子時裝傻沒流下的淚水一次性補完。直到補償?shù)臋C(jī)會來臨,才不得不承認(rèn)這幾年沒有一刻不痛恨!

    痛恨自己的愚蠢!懦弱!無能!

    我的孩子,對不起……

    我決定了,我不回家了,我要留在民國生下這個孩子。

    誰也不準(zhǔn)再傷害我的孩子,易道不準(zhǔn),白知秋也不準(zhǔn)。

    ☆、176第十六章

    幾天輾轉(zhuǎn)未眠。

    從一出生我就被白知秋收養(yǎng),名義上是他的meimei,實際上卻是他的寵物,玩物,所有物。許多人對我的跑車豪宅游艇,還有我那堆世界頂級銀行卡艷羨不已,卻沒人知道我擁有的榮華富貴是怎么來的。

    作為白知秋的專屬所有物,我身體屬于白知秋,心也必須屬于白知秋,榮華富貴不過是他飼養(yǎng)我的餌料。這種飼養(yǎng)過程奪走了我作為人最寶貴的東西——尊嚴(yán)。不管現(xiàn)在的我是恨他,還是愛他,我破碎成一片片的尊嚴(yán)都無法復(fù)原,不管怎么做都無法復(fù)原……

    我絕不會讓我的孩子像我一樣生活,我要讓我的孩子永遠(yuǎn)生活在陽光下,做一個快樂的孩子。

    而一個快樂的孩子必須生活在一個快樂的環(huán)境中,他可以沒有一個完整的家,卻不能有一個暴虐的父親。

    白知秋,我太了解這個男人了。他想要個寶寶,想要我和他的寶寶。但我的寶寶是易道的,白知秋不會接受別的男人和我的孩子,他會殺了我的孩子。事實上聯(lián)想到他之前的反應(yīng),我覺得他早已知道我懷孕的事。依他的性格他早該動手除了寶寶,不會手下留情。為什么沒動手,只能有一個原因:他做不到。

    這陣子我的身體很奇怪,遇到危險時常常做出超人似的舉動。先前還以為是魂魄出竅之類的力量,現(xiàn)在終于明白了,是寶寶的力量。寶寶在保護(hù)我,也在保護(hù)他自己,白知秋絕對是忌憚寶寶的力量才不敢對寶寶下手。

    想到這我的心疼得一抽一抽。

    別人家的寶寶像掌上明珠,我的寶寶就像苦力,還沒出生就擔(dān)負(fù)起保護(hù)自己和mama的職責(zé),都怪我這個當(dāng)媽的沒用。

    寶寶的力量始終有限,如果什么都不做,等白知秋想到殺寶寶的辦法,寶寶必死無疑。我不能坐以待斃,我得帶著寶寶逃走。

    但發(fā)現(xiàn)我懷孕后,莫寧可一面讓人通知白知秋,一面增派了三個保鏢。八個保鏢看守著小樓的各個出口,把所有窗戶和上陽臺的門都封死了。用心觀察了好幾天,我竟找不到一絲逃出去的機(jī)會。

    一天黃昏,正心不在焉用刀叉撥弄著盤里的牛排,樓下有人按了按門鈴。

    不久,來人蹬蹬走上樓。

    推開門,一股奇異的熏香味撲面而來,很刺鼻,有點像印度檀香。

    扭頭一看是花素見,頭戴一頂圓帽,身穿米白色風(fēng)衣,手上帶著黑皮手套。幾天不見,她看上去有種疲憊不堪的憔悴,眼眶陷得很深,就像幾天幾夜都沒有好好睡過覺似的。

    也許是從我眼中看出了驚愕,她微微一笑:“做了虧心事,害怕了?”

    用的是白知秋的口吻。

    讓自己定下心神,我問:“你想做什么?”

    她往邊上讓了讓,露出身后的門:“去醫(yī)院,這孩子不能留?!?/br>
    我想了想,穿好外衣,跟在她身后下樓。

    樓下幾個保鏢守在門口,見我們要出門,其中一個領(lǐng)頭的費勁用上海話問:“白小姐,你們這是去哪啦?”

    花素見扯著我的胳膊往外走,看也沒看他:“帶她去醫(yī)院,你們少爺那邊我會打招呼?!?/br>
    保鏢遲疑了一下,然后點點頭:“是?!?/br>
    好久沒出門,一踏出小樓,眼睛被夕陽刺得有點痛。但我不敢放慢腳步,緊緊跟在花素見身后,直到上了門口的汽車才舒了口氣。

    等汽車駛出法租界,我小聲問:“姐,為什么冒充白知秋?”

    專心開著車,她表情鎮(zhèn)定:“怎么,連哥哥都不認(rèn)識了。”

    我了解白知秋的所有喜好,他只用ambre soie香水。而花素見身上散發(fā)的香味太過濃烈,白知秋絕對不會碰這種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