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咽了咽口水，雙腿在發(fā)抖，牙齒縫中吸進(jìn)的全是冷氣：“那幾個東西是喪……喪……喪尸？”

    聲音也不受控制地發(fā)抖。

    白知秋依舊很淡定：“喪尸？是的，和電影中的喪尸很像。確切的說，他們是迷失在死域中的人。今天和我們一起進(jìn)來的這些人，不久也會變成那些東西?！?/br>
    一語出，人群聳動，有的人還坐在地上大哭起來。

    一個中年男人可能是驚恐過度，忽然抓住我的胳膊狂躁地吼道：“是不是你們倆干的？是不是你們把我們拉到這來的？快帶我們離開這！不然饒不了你們！”

    他抓得我很疼，正想用力把手臂抽回來，白知秋伸手掐住了他的喉嚨，將他胖乎乎的身體高高舉起，淡淡地笑道：“這位先生，你的頭比喪尸的頭硬嗎？”

    氣管被封住，中年男人憋得臉通紅發(fā)紫，雙眼幾乎從眼眶里蹦出來。雙手徒勞地扒拉著白知秋的手腕，雙腳無力地亂蹬。

    我拉拉白知秋的衣角：“算了?！?/br>
    白知秋沒理我。

    又過了一分鐘，男人的嘴角泛出了許多白沫，臉色已變成了青紫色。

    旁邊有人大聲驚叫：“住手，他快死了！”

    我忙抓住白知秋的手臂一陣亂搖：“放他下來，快放他下來！”

    眉頭微挑：“再敢碰霖霖，我就活剮了你?！闭f完狠狠地將男子摜到地上。

    在男人一聲接一聲的咳嗽中，一輛中型藍(lán)色拖斗卡車從隧道中開了出來，開到我們面前停下。老李從駕駛室探出頭，笑道：“先生小姐，請上車?！?/br>
    白知秋攬著我就朝卡車走。

    那個帶小孩的中年女人趕緊拉著孩子跑到我們面前：“你們要去哪，能不能帶上我們母子？”

    白知秋雖然脾氣不好，但他身手不錯，又知道這地方的底細(xì)，和他靠近些無疑更安全。有些機(jī)靈的人根本沒問，已經(jīng)在往車廂里爬。

    白知秋彬彬有禮地笑著答：“這位太太，很抱歉，我不能保護(hù)你們?！?/br>
    女人僵硬地笑：“我絕不添麻煩，也不掉隊，您帶上我們就行……”

    話未說完，那邊又傳來一陣尖叫。轉(zhuǎn)頭一看，又有十幾個喪尸從飛機(jī)殘骸后走了出來，有的喪尸腦袋殘缺不全，有的開膛破肚，腸子拽了一地。原本沒上車的人見到這種狀況，也紛紛爬上了車，有幾個人還沖白知秋大喊大叫。

    “快開車！”

    “走啊，磨蹭什么？”

    ……

    這時白知秋突然改變了主意，他對女人一頜首：“太太，愿為你效勞。”

    聞言女人忙抱起兒子跑到卡車邊，打開駕駛室的門想把兒子往上推。

    “太太，”白知秋攬著我走到她身后，還是那么溫和有禮，“請你和你的兒子坐后邊?！?/br>
    女人回頭看了看我們，尷尬地笑了笑，抱著孩子朝后面跑去。

    “這樣好嗎？”我問白知秋。

    讓小孩坐后面，我坐前面駕駛室？這樣不符合人道主義精神吧。

    “公主，在死域請收起你泛濫的同情心?！卑字镄χ鴮⑽冶狭笋{駛室。

    不知道為什么，在看到白知秋干掉三個喪尸后，我反而不怎么害怕了。

    有人說喪尸文化之所以流行，是因為很多人需要發(fā)泄暴、力，又不愿承擔(dān)法、律責(zé)任和道德負(fù)擔(dān)。喪尸危機(jī)中就沒有這些枷鎖，可以讓人可以盡情施暴。我不知道自己是潛在的暴力者，還根本就是嚇過頭了，反正腦海里很平靜。像吃了感冒藥一樣，意識處于一種暈暈乎乎的游離狀態(tài)，精神有些恍惚。

    上車后白知秋對老李說道：“天黑后出來的東西更可怕，我們必須盡快找到庇護(hù)所?！?/br>
    “先生，我們?nèi)ツ?？”老李問?/br>
    白知秋想了想：“亦詞公館的方向?！?/br>
    “你來過這？”我問白知秋。

    白知秋笑笑：“據(jù)我所知進(jìn)了死域又逃出去的，只有一神一妖和五個人。霖霖別擔(dān)心，你會是逃出去的第五個人。”

    “死域到底是什么地方？”

    “死域么……”

    死域是夾在神魔人地幾界夾縫中的灰色地帶，也許不止一個，有的科學(xué)家將它的入口稱為“地球黑洞”?！暗厍蚝诙础庇锌赡艹霈F(xiàn)在任何地方，天空，大海，臥室，廚房……

    死域有可能是任何模樣，地獄，天堂，人間……

    經(jīng)常有人或獸無意間闖入死域或被死域吞噬。比如，1890年，美國殖民地洛諾克島上大約100名村民神秘失蹤；1915年英軍一個陸軍營500名士兵在達(dá)達(dá)尼爾海峽一個山谷里神秘消失；1923年巴西佛得角上的600名居民突然失蹤。等等。所以死域中可能有任何東西，妖魔鬼怪人獸……

    死域能困住任何活物，也能困住任何魂魄。意思是活物若是在死域中死亡，靈魂依然會被死域困住。在死域中呆得久了，不管是活物還是魂魄統(tǒng)統(tǒng)會被死域感染變成“怪物”……

    白知秋說，我們進(jìn)的可能是一個與我們所處的c城平行的死域世界。

    聽完白知秋的解釋，老李開著車插嘴道：“白先生，我想說點話，可以嗎？”

    “可以。”

    “如果不是白先生，我早死在洛杉磯。這些年多虧白先生，我的家人才能過太平富足的日子。我發(fā)誓，一定幫先生和小姐走出死域。但我的女兒還小，我不想留在這變成怪物，先生如果有能力能不能把我也帶出去？”

    白知秋沉默了片刻，越過我將右手伸到老李面前：“semper fidelis（永遠(yuǎn)忠誠），老李，我能出去你就能出去?！?/br>
    老李笑了，騰出右手同白知秋的右手拍了兩掌，然后拳頭相對：“semper fidelis（永遠(yuǎn)忠誠）！”

    白知秋嘴唇微微勾起：“還記得怎么開槍嗎？”

    聞言老李的兩眼一亮，憨厚的臉龐上浮出了我從未見過的，男性荷爾蒙所催生出的特有殺氣：“記得，準(zhǔn)頭比先生的強(qiáng)?！闭f著他一踩油門，卡車呼嘯著，將一個搖搖晃晃走到路中央的喪尸撞上了天空。

    90、第四章

    坐在車?yán)锿饪?路邊只歪著一些焦黃的枯枝敗葉,沒有活著的樹，沒有活著的草。遠(yuǎn)處幾座輸電塔東倒西歪并遭到嚴(yán)重腐蝕,上面的電線早已經(jīng)不復(fù)存在。

    隨著卡車靠近市區(qū),眼前漸漸出現(xiàn)了一座荒蕪凄涼的城市。

    厚厚的灰塵下,千瘡百孔的樓房搖搖欲墜。各種招牌銹跡斑斑。放眼看去，只看到黑色與焦黃色的基調(diào)。路道上散落著不少汽車殘骸,直升飛機(jī)殘骸,甚至有一艘灰蒙蒙的百米大輪船搖搖晃晃地橫在一幢二十多層高的大樓上。

    斷墻殘垣中,不時能看到灰色喪尸的身影。見路上有車路過,喪尸們便興奮地朝卡車沖過來。但他們基本追不上卡車的速度,偶爾有幾只沖上路道也被卡車無情地撞開。

    因為路上的障礙實在太多,車速很慢，開了兩個小時才進(jìn)入市二環(huán)。而亦詞公館在城市的另一端，這樣下去趕到公館時肯定得天黑。

    白知秋望著窗外沉思了片刻，忽然說道：“老李，右轉(zhuǎn)，前方歐亞賣場前停?！?/br>
    “不走了？”我問。

    “黑暗馬上要來了，我們需要光和食物?！?/br>
    黑暗很可怕嗎？

    我納悶。

    不一會兒，車在破落的歐亞賣場前停下。

    老李從褲腿里抽出兩把匕首，一把扔給白知秋，兩人推門下車。警惕地環(huán)顧四周，見一切安全，白知秋對我道：“下來。”

    我下了車，腳一沾地，忍不住咧了咧嘴。地上覆著一層厚厚的灰，一腳踩上去沒過了腳背。我穿的又是sergio rossi 水晶鏤空露趾高跟，細(xì)碎的灰塵立刻將腳染成了牛蹄色，要多臟有多臟。

    兩人將我護(hù)在中間，其他人也跟在我們身后，小心地往賣場里面走。

    推開賣場的玻璃門，立刻有兩個喪尸咆哮著走了過來。白知秋和老李迎上去，一人一個利落地用匕首刺穿了喪尸的頭顱。

    和現(xiàn)實世界中的歐亞賣場一樣，賣場很大，上下兩層，分abcd幾個大區(qū)。透過灰蒙蒙的玻璃，可以看得周圍商鋪里擺放著的花花綠綠貨物。中間的透明天蓬已經(jīng)破裂，一艘古代帆船一頭扎在廣場中央，另一頭搭在天蓬外。

    白知秋道：“天蓬破了，這個區(qū)不安全。老李關(guān)好大門，在原地保護(hù)霖霖?！彼檬种更c了點人群中的男人，“你你你，男人們跟我尋找安全地帶?！?/br>
    那些男人你看我我看你，一個個畏畏縮縮的，誰也沒動。

    白知秋看著他們，手上的匕首優(yōu)雅地轉(zhuǎn)了兩圈：“什么都不做，我是你們的保姆嗎？或者你們想自力求生？”

    幾人這才猶猶豫豫地走到了他身邊。

    拍拍我的頭：“跟緊老李，我一會兒就回來?！?/br>
    說完白知秋帶著幾個男人從內(nèi)部通道進(jìn)了黑洞洞的b區(qū)，我和老李還有其他人在原地等。

    忽然，有個女孩大驚小怪地說道：“大叔，你怎么不去巡查？”

    扭頭一看，剛才差點被白知秋掐死的中年男人抱著他的公文包，蹲在一塊廣告牌后面。見女孩發(fā)現(xiàn)他，他面紅耳赤，嘿嘿干笑：“我有高血壓，不適合做激烈運動，嘿嘿?！?/br>
    “膽小鬼，哼。”另一個女孩一聲嗤笑。

    男人立刻變了臉色，從廣告牌后面鉆出來，大聲吼道：“臭婊、子，你管得著嗎？老子的命比你們金貴多了?！?/br>
    女孩不甘示弱，擼袖子就要上前打人：“死肥豬，你再說一遍！”

    “婊子……”

    “懂不懂尊重女性……”

    ……

    不知是不是因為持續(xù)驚恐的關(guān)系，眾人變得特別焦躁。中年男人同兩個女孩吵得面紅耳赤，雙方嘴里臟話亂飚。一個女人蹲在墻邊嗚嗚的哭。帶孩子的中年女人則抱著孩子躲得遠(yuǎn)遠(yuǎn)的。刺耳的聲音在賣場里不斷回蕩，聽得人十分難受。

    我正想勸架，老李攬住我的肩膀：“小姐，別管他們。”

    于是幾人越吵越兇……

    “吵什么？！”一道洪亮的聲音傳來，嚇得那三個已經(jīng)開始廝打的人頓時停住了動作。

    “再吵把你們都扔出去?！蓖ǖ揽诘陌字镬o靜地掃了他們一眼，然后對我和老李做了個ok的手勢，“b區(qū)安全?！?/br>
    b區(qū)是生活賣場區(qū)，天蓬保存完好，里面沒積多少灰塵。只是透明的天蓬外積了一層厚厚的灰，所以賣場里的光線黑壓壓的。

    關(guān)上通道門，白知秋對眾人道：“趕緊收集食物和水，以及所有照明設(shè)備。”

    聞言我也要跟幾個女人奔向超市，被白知秋拉住：“到哪去？”

    “收集東西啊?！?/br>
    “你歇著?！?/br>
    我忙道：“可我一點都不累，讓我?guī)湍忝??！?/br>
    在這種特殊的情況下，我不想做一個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公主。

    他笑道：“乖，不聽話后果很嚴(yán)重哦?！?/br>
    領(lǐng)著我進(jìn)了二樓一家家紡店，他在樣品床上鋪上厚厚的被褥，命令我：“呆在這，我去找東西?！?/br>
    從來都是這樣，他說做什么我就得做什么，顯得我好像生活不能自理似的。還經(jīng)常說我笨手笨腳，我要是真笨手笨腳，離開他這幾年不是早餓死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