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節(jié)
佛音從卯初直誦到了申末。期間有不少貴人進(jìn)進(jìn)出出,上香、添香油錢、搖簽,然后再到旁邊找得到的僧人解簽……整整一上午就沒個停歇。老太太帶著兩個孩子,也不著急,直等佛音停了才上前對領(lǐng)隊的智深說,求見智淺大師。 老太太話剛落,就有不少人伸長了脖子同老太太一樣等著答復(fù)。 智淺是普安寺住持的小徒弟,對八卦易經(jīng)、星相學(xué)頗有天賦,十卦十準(zhǔn),他從八歲開始接觸卦象就沒有失手過,不過這些年卻鮮少有人見得到他。智淺自有記憶就在寺中,被師傅慧深、大師兄智深、二師兄智中寵著長大,年輕時頗有些無法無天,什么樣的卦象都敢解,有人為他一句話歡天喜地,也有人為他一句話家破人亡。智深智中曾勸說智淺,泄露天機不是長壽之法,慧深卻說,萬事講究個緣法,順其自然。不過這些年倒是隱居了起來,輕易不再出手。 智深輕念了聲佛號,也不看老太太,只說:“老夫人勿念,施主潛心向佛,是有緣之人。還請稍等片刻,智淺師弟稍后就來。”言罷雙手合十而去。 老太太得了準(zhǔn)信,也就不再催問,帶著兩個小的安心在佛堂等著。也虧得于楊兩人都不是鬧騰的,只安安靜靜的守著,也不打擾老太太。 過了好一會,一個看上去五十多歲的和尚,著一身合體的袈裟不緊不慢的踱進(jìn)佛堂。這和尚不是別人,正是智淺。 智淺實際上也就三十三歲,只因年少早慧,又在勘不破機緣的情況下,大肆卜卦,以致傷了慧根,故時間在他身上過的飛快。這些年,智淺一心潛修,卦象能看懂,卻不再輕易解卦,只解有緣之人的卦。 于珊看著緩步而來的和尚,不退縮也不靠近。于珊上一世出嫁之前曾與智淺大師有過一卦之緣,此刻相見,她驚訝的發(fā)現(xiàn),這智淺,不論是打扮還是神色竟與前世一模一樣,可是前世于珊是十四歲嫁人之前見到的他,此世她才七歲。為何如此詭異,他難道長生不老?眼見智淺上了香就打量過來,于珊急忙收了臉上的神色,學(xué)著楊宇楠將臉上的表情換成了好奇。 倒是智淺本已經(jīng)掠過于珊,卻又突兀的回頭,盯著于珊看了好一會,才溫和的笑道:“小施主,好久不見了?!?/br> 于珊聽了這話,心砰砰亂跳,看著他了然的神色,她突然開始懷疑,也許,他不是她曾以為的神棍,而是半仙?她非??隙ǎ@一世的她才七歲,從不曾出過府門,更不曾見過智淺。那他所指的見面,唯有上一世了。想當(dāng)初于珊拿到“霧里看花花非花,紅塵十年一場夢。水中望月月似水,不及來世情意真”的簽語,只當(dāng)是是算卦的隨口一說。卻不想,智淺的話竟是一語成箴,上一世也不過短短的十年,不同的是,別人是歸西而去,她卻又留了下來。 老太太見智淺沒頭沒尾的來了這么一句,心里很納悶,昨日夜里來拜見智淺的是自家老頭子一個人,他怎會見過于珊?老太太想了想,只當(dāng)智淺是幫忙撒謊,愣了一下,看了看旁邊靜悄悄的眾人,問道:“智淺大師,今日可否替老身解卦?” 智淺得遇故人,他望向老太太,心情極好的說道:“阿彌陀佛,今日只為施主解卦,老夫人,請?!?/br> 老太太想不到智淺竟說出這話,心想,看來這智淺欠自家老頭的人情不小。老太太跪拜在佛像前,接過智淺親自遞過來的簽筒,輕晃幾下,隨著一聲“啪”,一根竹簽就落在地上。智淺接過老太太遞過來的簽,輕撫簽言,只見上面原本的簽語消失不見,慢慢浮出四行字,最下面的一行卻是模糊不清,清楚的三行寫著:雙姓三娃繞膝,晚來福祿雙全;異界命格雖奇,此世運道必全;別姓坎坷無奈,鳳命富貴榮華。 智淺眸光微凝,盯著于珊和宇楠看了看,才又輕撫竹簽,竟生生將后面的兩行字和模糊不清的一行抹掉,才掛上笑容對老太太說::“老夫人,上上簽。雙姓三娃繞膝,晚來福祿雙全便是您的簽語?!?/br> 言罷轉(zhuǎn)頭看向楊宇楠,笑道:“這個孩子就是老夫人所收養(yǎng)的異姓娃吧。不錯,與小施主正正相互照應(yīng),確是相互扶持之命,若是無她,怕是老夫人與小施主運道不全,均非長壽之命。老夫人能如此早尋到此娃,可見天意如此啊?!?/br> 老太太聽得此言才喜笑顏開,對自己的上上簽也不在意,反正是走后門得來的。只是有了智淺的后面的解說,就算楊府找來,也可大膽的說,為了自己的性命也該留下宇楠。 于珊看著智淺高深莫測的模樣,再聽得他說的話,卻是激靈靈的打了個冷戰(zhàn)。什么叫沒有宇楠,她與奶奶都運道不全,非長壽之命?又為什么說是如此早的尋到此娃是一種福氣? 于珊總歸是在古代活了兩世,上一世宇楠十歲入府,比此世的七歲整整晚了三年。難道,智淺這僧人竟不是在敷衍她們,而是命道合該如此嗎? 想到這里,于珊神色復(fù)雜的看著楊宇楠,滿臉的擔(dān)憂。對她來說,宇楠的到來像是一份解毒茶,拯救了自己。可對宇楠來說,這又算什么?是否會給她帶來不好的命運?而這種命運的轉(zhuǎn)嫁,會不會太不公平? 智淺看于珊,似是明白于珊心中所想,好笑的搖搖頭,說道:“小施主無需多慮,命運合該如此。小施主,你附耳過來,貧僧與你結(jié)個善緣。” 于珊看向老太太,只見老太太樂呵呵的說:“去吧去吧,智淺大師是得道高僧,能得他一兩句的指點,你將受益無窮?!?/br> 于珊這才走近智淺,智淺蹲下身子,輕言:“也是咱們有緣,三世相見。也罷,貧僧就泄露個天機與你:異界命格雖奇,此世運道必全;別姓坎坷無奈,鳳命富貴榮華。這卻是你與那娃娃的簽語,只端看你此生是否爭氣了。至于這兩句簽語是你得一句,那丫頭得一句,還是兩句簽語都應(yīng)在你身上,情狀卻還不甚明朗,小施主你可要好自斟酌?!?/br> 于珊聽到此話,一時驚愕,細(xì)細(xì)琢磨之下,才明白智淺這些話的意思。與此同時一陣涼風(fēng)吹過,她渾身上下不自覺就打了個冷戰(zhàn)。自己重生這一世,萬事小心謹(jǐn)慎,不敢踏足府外,這么長時間以來,她就守在于府后院的一小寸地方,就怕外出碰見不該遇到的人。難道,今世相遇的方式也要變成不可確定了嗎?僅僅窩在府里已經(jīng)沒有用了? ☆、第39章 :新任楊爵爺 于珊自從得了簽語,回府的路上時時恍惚不已,累的老太太和楊宇楠都莫名其妙。 老太太向來性子直爽,看不得于珊忸怩的模樣,問道:“珊丫頭,怎么苦大仇深的?大師跟你說什么了?若是能說,說與奶奶聽聽,好歹與你參詳參詳?!?/br> 于珊微微點著小腦袋,四下看了看,見車內(nèi)只有三人,才很小聲的說:“大師與我說的,卻是我與表妹的命格。” 老太太苦笑不得的抬頭,說道:“那個玩心重的,不就是讓他幫忙扯個慌嗎?還至于搭上你們的命格。來來,珊丫頭,說一下,那個‘得道高僧’跟你說什么了?” “別姓坎坷無奈,鳳命富貴榮華?!?/br> 老太太甚是突兀的停了笑,抬頭望向于珊清凌凌的不帶絲毫玩笑的雙眼,神色一凝。暗忖:再如何扯幌子,也不能拿鳳命開玩笑。批出的鳳命究竟是誰的?老太太看了看于珊,又看了看楊宇楠,肅穆道:“此事不得再提!” 于珊見老太太的神色,也知道這話不能亂說。鳳命配真龍,可太子已經(jīng)娶了木穎盈為正妃,鳳命就該是木穎盈的??扇粽f又批出鳳命,那真龍是誰? 于珊再不敢言,本是想弄個明白,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可就怕不清不楚,不知來的是兵還是水。只是,既然奶奶如此介意,讓此事含混而過也不錯。反正她是絕不再入皇室的,等宇楠長大了,問問她的想法,若是想做皇后自然極好;若是不想,她定會讓意外之外再加上意外,設(shè)法攪亂命格,反正,重生以來歷史一直在變。 “奶奶,表妹可是以后都住在咱們府上?”于珊見老太太滿臉肅穆,忙轉(zhuǎn)移話題問道。 老太太先是看了看楊宇楠,只見她貌似好不在乎,只是到底才七歲,眼底的急切倒是泄露了幾分真性情,于是老太太此刻也沒心情繞圈子,直言道:“智淺大師說的如此通透明白了,多少富貴閑人可是親耳聽到的。沒有了宇楠丫頭,咱們祖孫兩個怕是會早早的變成一抔黃土。咱就把原話說與楊爵爺,其余的,他自然會思量。” 如果說老太太一開始以為是智淺在還人情,可此刻卻由不得她思忖,此次的簽言,究竟有幾分真實幾分應(yīng)付。 “那可否讓表妹與我一同習(xí)武?”于珊滿懷期待的問。她的想法很簡單,如果兩人終究有一個避不過鳳命,那留點武藝傍身總是好的。 老太太看了看楊宇楠晶晶亮的眼睛,笑言:“韓師娘那沒有問題,只要宇楠丫頭不嫌苦累,束脩奶奶就給交了。只是,楠丫頭,這確是要記賬的,以后可記得要加倍還給奶奶?!?/br> 楊宇楠聽了這話,撲通在車內(nèi)跪在老太太身前,啪啪啪就磕了三個頭,發(fā)自肺腑道:“必不辜負(fù)謝奶奶。” “快起來,不過是句玩笑話?!?/br> 于珊見氣氛不太好,就大大咧咧的拉起宇楠,拍著她的肩膀說:“楠楠,我是師姐,你是師妹。咱們習(xí)武之人,講究的就是意氣相投……這份束脩算在我頭上好了!” 不待于珊說完,老太太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后面車上的于嬤嬤,聽到笑聲也放下心來。大戶人家規(guī)矩多,自從老太太從廣華寺回府,還不曾如此開懷的大笑過,只要老太太心情好,在哪都好。 又過了一日,新鮮出爐的楊爵爺果然如約帶了豐厚的禮品登門拜訪。 楊思逸的長相隨了楊安澤,只能算一般,不俊美不陽剛,若不是一身溫文爾雅的氣質(zhì),扔在人堆里都不會被人發(fā)現(xiàn)??蓷钏家輨僭谛男g(shù)正派,缺德的事是不會干的,所以眉眼間坦然無畏,倒顯出一身正氣。 楊思逸年少成名,威德二十年時,以雙十的年紀(jì)參加科舉,一舉成為當(dāng)屆的榜眼,娶妻同屆狀元白鋒的親妹白玲玲?;楹蠖耸乔偕网Q,你吟詩我彈琴,你練字我研磨,育有二子一女,大少爺楊宇喬,二少爺楊宇毅,三小姐楊宇婷。當(dāng)然長房也不全然的完美無缺:楊思逸大婚之前就有了庶長女,也是楊府的大小姐楊宇琳。 楊思逸到了于府,直接被請到了外書房,與于爵爺對壘。談判的時間,愣是讓一老一少兩個爵爺控制在了半個時辰以內(nèi),然后就爺倆好的往內(nèi)院而去。 “思逸啊,你也不必有什么心理負(fù)擔(dān),你父親總能想開的。我與謝老哥倒是想卸下這狗屁爵爺?shù)奈蛔?,可是圣上遲遲不批。好歹如今你府上起了頭,你既然襲了爵位,我的好日子也就不遠(yuǎn)啦。只是宇楠那丫頭,雖是你大伯一脈的唯一骨血,可智淺的卦象也說了,沒有她,怕是你于伯母和四丫頭均不得長壽,如此還望你體諒?!庇诰魻斶呑哌呎f。 “于爵爺,您言重了。就按照先前定下的,若是于伯母有意,就過繼到二妹思涵名下,改名于楠;若是于伯母覺得勉強,就只養(yǎng)在膝下,不必過繼。您看如此處理可妥當(dāng)?”楊思逸聽到于爵爺說宇楠是楊安成一脈唯一的骨血,真是激靈靈的打了個冷戰(zhàn)。 楊安成一脈,到楊思雅這個楊府大姑奶奶那已經(jīng)是斷了血脈傳承了,雙方心知肚明的事實,卻也不敢挑破。楊宇楠可是正經(jīng)的楊爵府嫡支的孫女,雖說真論起來還是庶女,可嫡支的庶女也比庶支的嫡女來的有身份有地位,尤其這庶支還斷了傳承。 于爵爺只是似笑非笑的看了看楊思逸,轉(zhuǎn)而呵呵笑道:“有賢侄這句話我就放心了,先替我那老妻還有四丫頭謝過楊府的成全啦?!?/br> “于伯父哪里話,該是我謝貴府才是。”楊思逸也不愧是聽人話說人話,聽鬼話答鬼話的。于爵爺叫他大名,他就喊爵爺;于爵爺叫他賢侄,立馬改口叫伯父。 于爵爺聽得答話,認(rèn)真的說道:“賢侄,前途不可限量呀。閑話少敘,到了?!?/br> 老太太早就得了信,知道他們往靜安堂而來。老太太對楊爵府也沒什么好感,見到新任的楊爵爺,也不客套,直接說:“宇楠那丫頭這會子在歡喜屋習(xí)武,冬梅,帶楊爵爺?shù)胶笤骸!?/br> 楊爵爺不敢多言,苦笑了一聲,并不敢真的離去,而是畢恭畢敬的的行了禮,對著老太太說:“于伯母,我也知曉這事是楊府的不是,宇楠那丫頭,以后勞您多費心。聽聞您禮佛,小小禮物不成敬意,還請伯母您務(wù)必收下。” 言罷從隨身小廝手里接過一尊通透的玉佛,親自遞到了老太太眼前。 老太太看了看玉佛,又看了看不過三十出頭的楊思逸,良久嘆道:“罷了罷了,終究不是你的過錯,我也不難為你。只是,楊府以后既是你掌家,誰若是拿了宇楠丫頭的身份來我府上鬧騰,我卻是直接找你算賬的?!?/br> “伯母放心,此事絕不會發(fā)生?!睏钏家菪攀牡┑┑谋WC道。 至此老太太才讓秋菊接過玉佛,說道:“去吧。跟宇楠那丫頭好好說,孩子心里通透著呢。” 楊思逸腳步未曾跨出靜安堂,便回轉(zhuǎn)了身子,給于爵爺和老太太行了晚輩禮,才又說:“此事,終究是我楊府對不起她,我這個做大伯的,也實在不方便與她相見。這事,伯母您就做主吧?!?/br> 老太太與于爵爺對視一眼,于爵爺不開口,只得老太太接口道:“宇楠那丫頭是柳綠托付與我,既然隨著我孫女叫我一聲奶奶,我就替她做主了。智淺說了是雙姓三娃,也就不必改姓了,還叫楊宇楠。只是,賢侄,我丑話說在前頭,宇楠這丫頭,雖還是楊姓,與你家卻是毫無瓜葛了?!?/br> “是,小侄明白。”楊思逸這新任的爵爺在于府并不敢拿大架,終歸是求人之事。 “如此,這事就定下了。另外,你二妹如今快到月份了,一直在梅苑,不敢隨意走動,你可要順便去看一看?”于大奶奶楊思涵是楊思逸的親meimei,只是因母親容氏不待見楊氏,兄妹兩個接觸的也不多,所以,兩人間情分淡淡的。 “既是如此,怕是不方便相見,還是待meimei生產(chǎn)了,再見不遲?!睏钏家萃泼摰?。 “如此也好。” 楊思逸離了于府,上了馬車,原來的笑臉全都不見,只留下一臉無奈。 整件事情,都讓他受了多少的窩囊氣。對文人來說,骨氣是頂頂重要的,這一上午的低聲下氣,使得新上任的楊爵爺身心俱疲。 但是,反過來一想,父債還要子償呢,他不必為父償債償命,只是損耗些面子罷了;而且自家父親如今沒了實權(quán),再掀不起多大的風(fēng)浪,雖說坐在爵爺?shù)奈蛔由侠哿诵?,但總比跟在父親后面擦屁股強。楊思逸這般一想,心情才算好了些。 楊宇楠的身份經(jīng)過此一番的風(fēng)波,在楊府的主子們那里是再也隱藏不住,是以楊府眾人,上到楊安澤下到楊大奶奶白氏,都在正廳等待著,就怕楊思逸回府的時候?qū)⒛悄醴N帶回府。直到得到準(zhǔn)確的信,楊爵爺一個人回府了,眾人才放下心來。 前爵爺楊安澤看了看眾人,搶在楊老太太容氏前面吩咐道:“此事,到此為止。府里若是再傳出半點風(fēng)聲,你們都知道后果。眼下楊府的事連累到了太子,雖說逸兒領(lǐng)旨教導(dǎo)四皇子,可也正是因為這樣,才更顯得圣心難測。樹大招風(fēng),一個是太子,一個是皇上唯一的嫡子……” 楊安澤話說一半就陷入了沉思。楊老太太撇了撇嘴,淡淡的吩咐道:“都散了吧,以后,宇楠就是于府的丫頭。若讓我知道誰去觸眉頭,我決不輕饒?!?/br> 眾人自然應(yīng)和,未敢多言。 只是,后來楊府眾人無意中得知了楊宇楠的命格,那一番的雞飛狗跳卻是好不熱鬧。 ☆、第40章 :發(fā)作 這日,于昭軒下朝回府就喜滋滋的去往梅苑,若你是當(dāng)他關(guān)心楊氏,那就太高看他了。 楊思逸襲爵,而他還未曾,他便神經(jīng)質(zhì)的覺得身份上低了他大舅子一頭,完全不管楊思逸是在什么情況下襲的爵位。這不,于爵爺與謝爵爺早朝上又一同提起了卸位的請求,他見此次圣上不僅沒有回避,還隱約透出幾分恩準(zhǔn)的跡象,瞬間覺得腰桿挺直了不少,便想去梅苑顯擺。 “思涵,皇上早朝的時候松口了,過不了多久,你也是一品爵夫人了?!庇谡衍幠樕系南采珘憾級翰蛔 ?/br> “這爵位本來就是你的,早一天晚一天的,能有什么區(qū)別?!睏钍虾懿毁u面子的回道。反正她從出嫁那天就知道她早晚有一天定然是于府的正一品爵夫人,而老太太五年前放了權(quán),在于府,她早就是爵夫人了,因為一切發(fā)生的太過順理成章,所以也就沒什么驚喜可言。 “你這是什么態(tài)度?”于昭軒不滿的看著楊氏,深覺被楊氏應(yīng)付的態(tài)度侮辱了。 “這是理所當(dāng)然的事啊……倒是柳綠的孫女,真的定下養(yǎng)在母親那里了?”楊氏沒覺出于昭軒語氣的變化,仍然與往常一樣,糾結(jié)楊宇楠的入府問題。 “此事,你就不用再想了,這事昨天已經(jīng)定下了,既不用過繼到你名下,你也就不要再耍脾氣了。你哥哥昨日過府,本欲接回那丫頭,可聽說,普安寺的智淺親自解簽,沒有那丫頭,母親與四丫頭均非長壽之命,才不得已將那丫頭留在了咱們府上,往后就當(dāng)成是咱們府上的丫頭教養(yǎng)?!庇谡衍幉荒蜔┑拇鸬馈?/br> “嗤……這樣的說辭你也能相信?我哥哥巴不得那丫頭永遠(yuǎn)回不了楊府。楊安成那色鬼自甘墮落娶個丫鬟做繼室,臨了了養(yǎng)個色鬼兒子。你還指望他那色鬼兒子能養(yǎng)出什么好東西?沒得帶壞了一府的名聲。”楊氏撫著大肚子,不屑的說道。 楊氏想到于珊的命格與她是相克的,而楊宇楠可補于珊,豈不是說楊宇楠的命也與她相克?楊氏想到這就覺得腦袋瓜子疼,恨不能親自打發(fā)楊宇楠出府。 于昭軒狠狠的拍了下桌子,捉住楊氏的把柄,厲聲喝道:“住口!你怎敢如此非議長輩,那可是你大伯、大伯母!再說人死如燈滅,就算思慶曾經(jīng)不像話,他也去了。你何苦揪住一個不懂事的后輩作伐?咱們于府可向來沒有這樣的規(guī)矩?!?/br> 楊氏撫摸肚子的手頓住了,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氣得渾身發(fā)抖,她手指著于昭軒,不敢置信的問:“你現(xiàn)在跟我說他楊安成是長輩?你現(xiàn)在跟我說你不跟楊思慶計較?那是誰曾經(jīng)為了這么兩個不成器的東西日日沖我發(fā)火,對我不滿?只差沒逼的我與楊府絕交。你也好意思跟我說那死丫頭是個不懂事的小輩?可當(dāng)初你不是說,有其父必有其子,都是一脈相承的嗎?” “你!真是不可理喻!” 于昭軒眼見楊氏又抓出陳芝麻爛谷子的往事,一時又難堪又生氣,本來的好心情全沒了,又想到馬上自己也是爵爺了,不比楊思逸分位低,更是懶得再應(yīng)付楊氏,甩袖子就往外走去。本想去菊苑坐坐,可楊氏提起的這些陳年往事與花姨娘息息相關(guān),他想起當(dāng)是時同僚們“譏諷”的嘴臉,心里堵得慌,便轉(zhuǎn)開腳步去往了蘭苑徐姨娘那。 其實楊氏溫婉大方,長相上等,處事也有規(guī)有矩,不然當(dāng)初老太太也不會放權(quán)與她??呻S著預(yù)產(chǎn)期一天天逼近,楊氏越來越焦躁不安,有時甚至深夜驚醒,加上老太太回府后,她諸事不順,如此幾次下來,再好的性子也磨沒了,她性情大變,對人極為苛刻,稍有不順心便發(fā)火。 楊氏因為楊宇楠的事對老太太有些不滿,可是老太太早已免了她的請安,不許她“勞累”,她見不到老太太,就算是能見到她也沒膽子朝老太太發(fā)火;而楊宇楠日日與于珊一同上下課,兩人怕楊氏不高興,也都不往她身邊湊;于昭軒則因為老太太回府之后連番發(fā)作長房,對楊氏有意見,等閑也不踏足梅苑;至于花姨娘和徐姨娘,兩人還在禁足中,也沒法去‘伺候’楊氏。是以她的怨氣無處發(fā)泄,性情一天比一天古怪。 老太太聽見風(fēng)聲,也不過問,只說孕婦情緒不穩(wěn)定,由得她鬧騰。 楊氏坐在屋里生悶氣,呆呆的坐了一上午才理順了。眼見到午飯點了,才一邊安排下人擺飯,一邊差人去找于大爺。李嬤嬤不放心飯食,親自去了大廚房盯著。 “夫人,大爺已經(jīng)讓廚房在蘭苑擺了飯……”雨冰小心翼翼的斟酌用詞,怎知話還沒說完,楊氏就摔了茶碗。 楊氏只覺得她好不容易壓下的火,蹭的又冒了上來。老太太回府于珊得寵后,她本就事事不順心,現(xiàn)在又添了楊宇楠的事,原本還算體貼的丈夫也不體諒自己……她越想越氣,于是梅苑便傳出一陣噼里啪啦的聲響。 楊氏這一摔差點敗凈了整個梅苑,等楊氏好不容易氣順了,才察覺一股股的熱流順著大腿流下,肚子疼的厲害。 屋內(nèi)屋外的丫鬟本都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跪著,見此情狀慌了神,雨露、雨冰、雨雪三個大丫鬟見狀不妙,一溜煙的都爬了起來,雨露跑著去后院喊穩(wěn)婆,雨雪則急忙吩咐小廚房燒熱水,雨冰小心的將楊氏扶到內(nèi)室。 李嬤嬤慢悠悠的帶人到了內(nèi)院,滿屋子的狼藉還無人收拾。 “這是怎么回事?!你們這些不長眼的,還不快清掃了!”李嬤嬤氣憤的沖幾個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小丫鬟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