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節(jié)
如果兩只手沒有被捉住的話,如果還有第三只手的話,許格一定要用力按按太陽xue。眼前的鄭茵茵,怎么看都是跟她年紀相仿的,或者,比她大一些也說不定。若是知道鄭茵茵是這樣難纏的幼稚角色,剛剛說什么她也不會將鄭茵茵摔在地上。 “鄭小姐,今天是我第一次面試,這份工作我很喜歡?!笔滞蟊槐胄未鬂h攥的絲毫動彈不得,努力搶救著岌岌可危的耐心,許格一連做了兩個深呼吸。 已經(jīng)走出通往停車場的電梯了,鄭茵茵在前面帶路,彪形大漢夾著許格走在后頭,這場景,之后許格每每憶起,都想一頭撞死算了。 因為車位里都已停滿了車子,所以連巡位的保安也不出現(xiàn)幫忙帶位了。走到一處轉(zhuǎn)角,鄭茵茵忽地停了腳步,一墻之隔,停著一輛路虎。朝大漢使了個眼色,許格立即被松了手腕。 既然大家都心知肚明,也實在懶得兜圈子了,許格轉(zhuǎn)了轉(zhuǎn)被攥了許久的通紅手腕,頭痛無比地問,“非要這樣做不可?” 鄭茵茵似乎十分不滿意許格的反應,在許格臉上,不僅找不到任何害怕的神色,怎么還隱隱透著不耐煩。 “不怕我打死你嗎!”鄭茵茵掐著腰,自以為的盛氣凌人。 許格四下看看,一個人也不見。再次耐著性子問了一句,“鄭小姐,如果說我現(xiàn)在有很重要很重要的事要做,你會讓我順利離開嗎?” “放心!我是很講道理的,你剛剛的過肩摔不是很熱情么,我就是想禮尚往來!” 許格總算騰出手能好好按按太陽xue了,并且終于確定了一件事,鄭茵茵是真幼稚不是假天真。幽幽嘆了口氣,許格將背包小心翼翼地放在一旁,隨即前后左右的扭動幾下脖子,低低說了句,“我趕時間,一起上吧?!?/br> 第3章 chapter3. “媽的,那真是女人么?!鼻卣麟y以置信地爆了句粗口,眼睜睜看著許格將魁梧的大漢利落解決,然后極優(yōu)雅地轉(zhuǎn)了轉(zhuǎn)手腕,鄭茵茵站在她的面前,連嘴巴也驚成了o形?!安幌氯タ纯??”秦征側(cè)目看看后座位的江司潛,只見他正一臉感興趣地望著風擋窗外。交疊著的雙腿實在太悠哉了,以至于秦征半點也沒有看出他對鄭茵茵有一絲一毫的擔心。 “有趣?!?/br> 秦征無可奈何地揉揉太陽xue,雖然他對從早到晚添亂不斷的鄭茵茵并沒有什么好感可言,但總歸,鄭茵茵是江城集團的人,鄭茵茵家老子雖然在江城持股不多,但總歸,會議室內(nèi)仍是有話語權(quán)的?!拔乙恢倍己闷婺銓?quán)嵰鹨鸬脑??!鼻卣黟堄信d趣地側(cè)身望著江司潛。 車內(nèi)半晌也沒有聲音。 良久之后,江司潛才慵懶地開了口,卻仍是漫不經(jīng)心的調(diào)調(diào)?!矮C人會嫌獵物太多么。” 許格雖不是男人,卻也沒興趣對女人下狠手,環(huán)著手臂跟目瞪口呆的鄭茵茵對視許久,實在是久得快要發(fā)霉了,許格轉(zhuǎn)了轉(zhuǎn)脖頸,轉(zhuǎn)身就要離開。 “你站住!”鄭茵茵突然高喊一聲。 許格自然不肯聽她的,長這么大,就從來沒遇到過這么沒腦子的女人。地下停車場的訊號不怎么靈光,她只想趕快離開這里,看看有沒有齊紹維的電話進來。 “站?。 编嵰鹨鹨а狼旋X,一面喊一面小跑著追了上去?!拔艺f,我說你這個人怎么這么沒有禮貌!”伸手一把捉住許格的胳膊,鄭茵茵輕喘著氣。 許格難以置信地側(cè)頭看著她,更加確定鄭茵茵以及打造鄭茵茵的背后推手根本就是兩個放棄治療的腦殘。 許格用力做了個深呼吸,然后極認真極緩慢地從鄭茵茵手中抽出了自己的胳膊,丹唇輕啟,“真的,別逼我打女人好嗎?” “這女的勾起了我沉睡已久的征服欲?!鼻卣魇持篙p敲方向盤,一臉戲謔的笑意。 江司潛放下靠背垂了眼,眼底的嘲諷匿于纖長濃密的睫毛背后,幽幽吐了三個字,“重口味?!?/br> —————————————————————————— 齊紹維終于來了電話。 卻也只是簡短的幾句,許格那時正立在單板上研究特技動作。江城的面試考核一層接著一層,而許格,也才只通過了面試而已,齊紹維那一通電話,徹底讓許格涅槃復生。 他說的很急,一絲一毫也沒有透露此次任務的地點,更沒有透露回歸的時間,只是跟她說,等我回來。于是,許格的心底便跟著芬芳一片,等我回來,這四個字,是親密的,也似乎,含著一些混沌不清的曖昧。 親密了這些年,曖昧了這些年,這些年,全然沒有變化,于她,仿佛亦早已成了習慣。 “許格,”雪場內(nèi)的廣播驟然響起,“許格,請準備!” 許格雙膝用力向上跳躍,轉(zhuǎn)換了方向,今天這場素質(zhì)測試,應該會有好結(jié)局罷。這樣想著,灌了幾日鉛塊的嘴角也不自覺地勾了起來,是了,齊紹維,從來就沒有不在乎她。 許格站在頂峰,向所有評審做了準備就緒的手臂舒展動作,而后,在雪道上延緩而下。 齊紹維曾說,速度與特技,從來都是滑雪運動員的任務,一個好的教練,是要負責耐心引導每一位熱愛滑雪的人走出恐懼。 她滑的很慢,也并沒有做任何高難度的花式動作,只嫻熟老練地來回切換板刃,時而轉(zhuǎn)身面朝雪坡,時而俯身示范加速減速動作,就仿佛,身邊真的有一位對滑雪一竅不通的娛樂者那般。 坡下雪地上坐著一大群考核結(jié)束等待結(jié)果的應試者,臉上的表情,大都是不屑一顧的。許格完全離開坡道的時候,才驚覺,原來自己是最后一位參加考核的,一抬眼,眼前參加競聘的人,估摸著不會少于一百。 松開鞋子,許格利落地從雪板上跳下來,湮沒在那一大群人中。 而后,大門那邊突然起了sao動,許格摘下雪鏡隨著眾人的目光遠遠望去,那位戴了茶色墨鏡的男人她不認得,但總覺得,好像在哪里見過。跟在他身邊的兩位約莫是助理秘書之類的,不然不會一直小跑緊跟在男人身側(cè),似乎還不停解說著。 隔得實在太遠了,聽不清也看不清。 許格正要垂眼,卻見那位男人摘了墨鏡,一雙眉似擰非擰的,臉上不見半點笑意。許格怔了怔,終于記得了,這男人,跟幾天前剛剛面試自己的總經(jīng)理好像。江淮的臉在許格腦海中一閃即過,也只瞬間的功夫,許格就肯定了一件事,他并不是江淮,只是長得相像而已。江淮的眼神溫和如陽,不若他那般凌厲。 不久便有知曉內(nèi)情的人開始小聲嘀咕起來,也并沒有刻意去聽,但那些話,卻不自覺地傳進了許格的耳朵。 “那是江城當家的,老子從政,兒子經(jīng)商?!?/br> “媽的,我要是有那皮相也犯不著四處給人打工了!” “呸,一個二代有什么好羨慕的?!?/br> “二代?有空上網(wǎng)查查江家族譜看看他究竟是幾代好嗎,真特么丟人?!?/br> 許格老老實實地坐在一旁,聽著他們的話,只覺有趣極了。江司潛她自然是聽過的,讀書那會,周圍的女性每月一號必做的一件事就是去書攤買財經(jīng)雜志,風雨難阻。起初她還很奇怪,企管系的女孩子怎么都這么喜歡金融呢,而后一日,忽然看見一幫人圍在一起,人手一本雜志,齊刷刷翻的都是有江司潛的那頁。 只是聽是聽過,卻從來沒有機會見到他本人,今日見了,也只覺得兩只眼睛一張嘴的,實在不若當初那些女孩子癡癡描述的那般令人神魂顛倒,至少,她并不覺得江司潛會比齊紹維更迷人……正所謂情人眼里出西施,大抵如此罷。想到這里,許格很不自覺地揚起了嘴角。 廣播里已經(jīng)開始念通過二輪測試的人員名單,許格回神,仔細聽著,其實對于這個職位,她并無勝算,但總歸還是要試上一試的,所以便厚著臉皮擠在這一群高手之中。她并不清楚江城究竟要錄用多少教練,但通過測試的人員名字實在已經(jīng)念了不少了,許格甚至覺得大勢已去,開始在一旁悄悄整理雪板了,卻忽然聽見廣播里突然蹦出兩個字。 “許格?!?/br> 許格突兀地停了手上的動作,仿佛沒聽清。一晃神,就見鄭茵茵被三五個人簇擁著,極華貴地從她面前飄過,路過許格的時候,鄭茵茵甚至嫵媚地朝許格拋了個風sao的媚眼,許格心底一陣惡寒,連忙垂了眼視而不見。 鄭茵茵心情極好,一路都跟著身邊的幾個人談笑風生,待她走遠了,許格才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鄭茵茵一個演員沒事跑雪場看招聘?搞不好自己能通過還是托了鄭茵茵的福。這女的,還真是鍥而不舍的找機會尋她報仇啊。 許格不奈地揉揉鼻子,心底卻是在花枝亂顫。 第4章 chapter4. 湖藍色細肩帶連衣裙,出門的時候,許格還涂了淡淡的粉紅色唇彩。鮮少化妝的,可是今日卻不同。許格對著鏡子甜美地笑笑,眼角眉梢,全然閃現(xiàn)著幸福的光彩。 齊紹維回來了,并在回來的第一時間,約了自己見面。 跟齊紹維約見面的時候,她向來習慣早到,于是慢慢的,等他便成了習慣。有些人的等待,是漫長苦澀的,但對許格來說,卻甘之如飴。她從來就不是宿命的人,可遇到他之后,便時常覺得,他就是她的宿命了,抵擋不了,亦不想抵擋。 她究竟有多喜歡他,喜歡到甚至可以一并喜歡他愛著的人。然而他們相識多年,卻始終不見他愛上誰,那樣優(yōu)秀的男孩,身邊來去的異性自然是極多的,但那么多那么多的分分秒秒過去,從頭到尾都留在他身邊的人,也只有許格一人而已,所以她相信,對齊紹維來說,自己是特別的那一個。 心滿意足地出門去,雖然在江城面試的時候出了鄭茵茵那件小插曲,但總體說來,最近仍是好事連連。 還有幾日便是齊紹維的生日了,許格早早便替他準備好了生日禮物,因為他的工作特殊,隨時都需要待命,只怕生日那天,又有了什么突發(fā)狀況。約的依舊是老地方,香約咖啡廳,玻璃門前依舊吊掛著幾盆極鮮嫩的綠蘿,葉子在微風中輕輕顫動,一如許格雀躍的心情。 “許小姐,您來了?!蓖崎T進了咖啡廳,立即有熟悉的服務生迎上來代位。 許格笑著點點頭,隨即輕車熟路地走到落地窗前最里面的位置,因為這個座位偏,所以客人并不多坐,倒是她跟齊紹維,每一次來,都會選擇這里。跟服務生點了一杯拿鐵,許格拄著下巴望向窗外,竟體會到了小別勝新婚一般的思念。 猶記得大二那年的暑假,齊紹維找了一份臨時的工作,在一家超市做促銷員,她得知以后,立即跑去那家超市的隔壁花店,跟店主軟磨硬泡求得一份只供午餐不給工錢的工作。那時正值暑期,天氣炎熱,沒有客人買花的時候,她就隱在一大片花叢中偷看認真工作的齊紹維。他那時候大概有一百八十幾公分,人又陽光帥氣,做事勤快聰敏,許格親眼看見超市老板的女兒幾次繞在他的身邊,那時候,許格就握著修花枝的剪刀氣憤的好似捉jian的怨婦。 一天傍晚,已經(jīng)到了下班的時間了,忽而大雨突至,她眼睜睜看著那超市老板的女兒開了車停在門口,于是許格便再也按捺不住,戴上大墨鏡就跑到隔壁假裝買東西,耳朵卻豎得老高。 那個女孩一直在說不麻煩不麻煩,齊紹維一直在推辭在拒絕,許格呢,手里拿著的方便面已經(jīng)快要碎成面渣了,最后,連老板都看不下去了,轉(zhuǎn)而笑容滿面地對齊紹維說,紹維啊,就讓菲菲送你回去吧,一點都不麻煩的。 許格這時候就充分發(fā)揮了潛藏在深處的演繹天分,她一把摘了墨鏡,一雙烏黑美目瞪得溜圓,滿臉驚喜地大叫一聲,“呀!你怎么會在這里?” 結(jié)局自然是齊紹維沒有上菲菲的車,他舉著自己的外套,許格緊貼著他溫暖的胸膛,一起在站牌下等公交。 送許格到宿舍樓下,齊紹維擰擰衣服,然后一面給許格擦手臂擦發(fā)梢一面忙不迭地數(shù)落她,“明天就給我在寢室好好休息,我替你跟花店老板請假一天?!?/br> 說這話的時候,竟是那樣云淡風輕的語氣,許格這一次目瞪口呆的表情可真不是裝出來的,連嘴巴都訝異地微微張開了,好半天,她才難以置信地開口問他,“你你你知道?” 齊紹維涼涼地睨她一眼,帥臉上的表情分明是鄙視加幼稚,為她擦雨水的動作卻始終沒有停。 從那以后,許格每天就開始正大光明地跟齊紹維一同上班一同下班了。 許格捧著咖啡杯忍俊不禁,她與他之間,有那么多那么多的回憶,如今回想起來,往往都是自己在自作聰明,而他,只寵溺地不點破罷了。 許格望著窗外,風和日麗,是個約會的好天氣。遠遠的,看見齊紹維的車正朝香約駛來,抬腕看看手表,許格笑得嘴唇幾乎扯到耳根子,今天他居然早了二十分鐘。 車子越來越近,許格站起來本打算去到門口迎他,可隱約看見,副駕駛里,似乎坐著一個女孩。 她愣愣地站在座位里,愣愣地看齊紹維停好了車,愣愣地看那女孩自車上下來,親昵地挽住了齊紹維的胳膊。 齊紹維沒有姊妹,這是他很早之前,就同她講過的。 那么,能同他做出這樣親密動作的人,又是誰。 當齊紹維進來的時候,許格便是這樣一副驚慌失措的模樣。他皺了皺眉,卻是那樣輕,輕得甚至沒人分辨得清。 “格格,這是秦羽,叫嫂子?!?/br> 許格木訥地朝笑靨如花的秦羽點點頭,在齊紹維他們坐下后,才慢了好幾拍地跟著坐下。大腦中空白一片,機械地陪著笑臉,看齊紹維體貼地為秦羽的咖啡加糖。 “紹維常提到你,你的那些事跡呀,每回都能讓我們隊里眼界大開。”秦羽望著許格微笑,許格拿著小匙垂頭細細攪拌,只是這咖啡,早就涼透了。仿佛一下子就體會到了當年齊紹維打工的那家超市里,老板女兒的心情。 “是么,”她開了口,卻沒有抬頭?!岸际呛軄G臉的事吧?!?/br> 如坐針氈。也許下一秒,她就要淚如雨下。但似乎,又覺得眼淚是落不下來的,因為心底太疼,于是眼淚,應該就會跟著下進心里罷。 “哪有,”秦羽巧笑嫣然,“隊里那幫男的幾乎天天讓紹維把meimei帶來。” 許格停了手上攪拌的動作,抬頭看向齊紹維,他卻并不看她。 meimei。 原來,之于他,從頭到尾,她都只是meimei。 再無人開口說話,氣氛冷的尷尬。 好半晌,最終還是許格的電話鈴聲打破了僵局。 許格仿佛抓住了救命的稻草,慌忙垂頭在背包里翻手機。鈴聲一直響,不間斷的,她握著手機,沖對面的二人笑笑,“有事必須先走了,這頓你們請?!闭Z畢,拎起背包火速逃出了香約的門,腳下一刻也不敢停,因為怕自己會突然調(diào)轉(zhuǎn)腳步,跑回去大聲質(zhì)問那個秦羽憑什么。 眼淚,自她旋出咖啡廳的那一刻開始傾盆而下,原來自己根本就沒有想象中的那樣偉大,什么喜歡他到了可以喜歡他另一半的地步,全是狗屁。天旋地轉(zhuǎn)一般,手里的電話依舊在引吭高歌,只是沒人知道,那其實只是鬧鐘鈴聲而已。 第5章 chapter5. 心情太差,差到極點,那原因,就是齊紹維戀愛了。所以便沒了上班的心情,索性蒙著被子在床上躺到日上三竿。最后,接了一個撞破頭也想不到的對象打來的電話。 “許格!我限你二十分鐘出現(xiàn)在雪場,不然就等著被抄家吧!”電話那頭的鄭茵茵魔音入耳。 許格一個激靈從被子里鉆了出來,“鄭茵茵!你怎么會有我的手機號碼!” 鄭茵茵在那頭極得意地大笑兩聲,“我連你的三圍都拿到了,手機號碼算什么!” 許格當然不可能相信她的鬼話,但鄭茵茵這樣陰魂不散也是真夠煩人的。 “說吧,你究竟想怎么樣?!痹S格一踢被子,兩條光潔的小腿在床沿悠悠晃蕩。 鄭茵茵在電話里嘰里呱啦說了一大堆,許格終于不堪涂害妥協(xié)了。二十分鐘后,許格準時出現(xiàn)在江城室內(nèi)雪場,老遠就看見鄭茵茵領著好幾個人正望著門口的方向,一見許格來了,鄭茵茵即刻娉娉婷婷地迎了上來。 許格肩上掛著極簡約的棕灰色背包,鄭茵茵兩眼放光,一掌垂在許格肩頭,“要死了,背這么貴的包!” 許格沒好氣地瞪她一眼,“夜市淘的,下回給你帶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