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4莫名其妙
可是他堅毅的下頜就那么毫無預(yù)料的躍到眼前,引得她心跳狂亂。也曾有那么半睡半醒的瞬間,感覺到那溫暖的懷抱就在身邊。驚醒之際,發(fā)現(xiàn)環(huán)著自己的不過是條被子。一層虛汗沁出的同時,竟莫名的感到失落…… 失落? 她一定是病糊涂了,否則怎么會有這么多莫名其妙的感覺? 在其他秀女都在努力學習宮廷禮儀的同時,她終于堂而皇之的病倒。所有人似乎都忽略了這個本就微不足道的競爭對手,竟連以往被津津樂道的糗事也再不提及?;蛟S是因為復選之日漸近,而百鶯宮又遷出了幾位秀女,大家應(yīng)是都不想在此刻為自己招惹麻煩吧。 段姑姑依然對她照拂有加。那日淋雨歸來,先是及時被灌下了一碗姜湯,次日因燒得嚴重又請了太醫(yī)來診治,開了幾副她以為會苦得要命實際酸甜可口的藥。 她莫名的懷疑這些并非是段姑姑責任所在,而是宣昌暗里交代的。雖然她不明白皇子伴讀這個官到底有多大,但見他可以在宮廷隨意出入,似乎還可以同皇上直接對話,料是有一定的地位。況且他氣度非凡,舉止高貴,應(yīng)也是出自簪纓貴胄之家,只是不知究竟是哪一家。 她陡然對他生出了無限好奇,只恨自己雖喜聽八卦,可平日對那些秀女所言又多是左耳進右耳出,一時竟想不起她們何時曾談?wù)撨^一個叫宣昌的人物。 聽說秀女復選時,先要留下皇上喜歡的充實后宮,然后再讓太子王爺皇子們挑,再剩下的則輪到皇親國戚官宦士族選,后兩者也有可能由皇上或妃子進行指婚,而最后剩下的,一部分稍有資格的留作宮女,另一部分則遣返回家自由婚配。 每每想起,就有一種身為女人的悲哀,竟像顆菜似的被人挑來挑去。男人有什么了不起?身份地位有什么了不起?可即便到最后也仍舊要尋個人嫁了,女人就只有這一種出路嗎?如果沒有了男人就真的活不下去了嗎? 而今,憤慨之余,她會想宣昌是不是也要從秀女中選一個或幾個來做妻子或偏房,他會選哪個?會是……臉紅心跳,不好意思再想下去,又遏制不住的去想。不過她倒看不出他對自己有什么特別的感覺,還動不動就威脅她,命令她做這做那,雖然也親密接觸過……強烈臉紅心跳,可是如果刨除男女之嫌那都是很關(guān)鍵很正常很助人為樂很兩全其美的舉動,再說,他也是因了蘇穆風的原因才對自己如此照顧的吧。 這么一來,頓時生出幾分懊喪頹敗。而當想到皇上可能為他指婚,就更心煩意亂了。 剛剛還在悲憤這個時空的女人只為男人而活,只有依靠男人才能體現(xiàn)自己的價值,眼下卻特別希望他能夠挺身而出救她于苦海,順瘋狂設(shè)想了許多個感人情節(jié),個個驚天地泣鬼神。 當然,她也知道女人不過是種喜愛幻想的動物,在這個皇權(quán)至高無上的時空,這些想象都是高屋建瓴。況且這個時空的男女大多早婚,幾位皇子多是十五歲就成親了,他的樣子看起來今年也二十出頭了吧?即便自己和他……難道真的要同許多女人搶一個男人?周圍的不少秀女已經(jīng)有家人幫她們打點早早謀了去路,可是自己呢? 嘆了口氣,也罷,她的目標只是活著而已,何必奢求太多?其實一切不過是自己的虛幻罷了,她一直不就是喜歡天馬行空的胡思亂想嗎?待到復選后,她這個不思進取的家伙怕是就要回到清蕭園了,從此以后,再不相見……那么這把傘……倒是還還是不還呢? 眼角微濕,再次撐開手中的傘。 精細傘面,水墨桃花,花瓣上綴著幾點清露,仿佛是尚未風干的水珠,帶著濕漉漉的雨氣,帶著他身上極淡的甜香。 那日竟是忘了將傘交給他,就讓他那么淋著雨的走了,眼睛還看不見……他,還好嗎? 拿了人家的東西,總是要還的,而且……她還欠他一句感謝。 她知道這是在為自己找理由,可是有什么關(guān)系呢?她與他不過是兩個平面的直線,偶然相見,之后必要各自延伸到看不到彼此的地方。他此番并沒有威脅她何日何地再見,是不是已經(jīng)先她一步想到這一切了呢? 合攏了傘,望向窗外。 今日陽光燦爛,薰風徐徐。自己在屋里悶了這么多日,即便敞著窗子也覺得藥味濃郁,不如出去走走。 離復選只有不到半個月的時間了,秀女們愈發(fā)精進,往常也有人如她這般出宮走走,而今要么閉門不出,苦練技藝,要么三五成群,想方設(shè)法的套取信息,譬如那日某某將會展現(xiàn)何種才藝,然后勵兵秣馬意圖技壓群芳脫穎而出。 此種狀態(tài)不由讓她想起高考前的緊張備戰(zhàn),而自己如此優(yōu)哉游哉,無疑是破壞和諧的不利分子。 已是入夏,接近正午的陽光有些炎熱,她便撐了傘,緩緩的走向?qū)m門。 身后是一雙默默注視的目光。 不用回頭,亦知是樊映波。她總愛在背后打量自己,偶爾回頭,便會對上她的眸子,復雜得難以言喻,卻又分外沉靜,沉靜得讓你根本無法出口詢問因由。 出了宮門,便看到了那條回廊。 止住腳步,雖是知道不可能,但仍是極目望向回廊盡頭。 沒有耀目雪色,只有翠華如蓋,風聲習習。 緩緩走去,到了盡頭,四處環(huán)顧,綠蔭草地上,不見半朵瓊花。也是,這種時節(jié),瓊花該是落盡了。 她竭力沿著記憶去尋找,卻是覺得所有的花草樹木,所有的山水橋石,所有的亭臺樓閣都是那么的相似。 這可是皇宮呢,怎么可以這樣沒有創(chuàng)意? 可是她也知道并非是沒有創(chuàng)意,而是自己……她開始痛恨自己糟糕的記憶力,痛恨自己的一時興起,痛恨自己的一廂情愿……對,她就是一廂情愿,自作多情,人家已經(jīng)不再提及小火龍,而她卻要巴巴的送上門去,她怎么可以……他到底有什么好?冰冷傲慢故弄玄虛心狠手辣頤指氣使神出鬼沒,偶爾流露出一點好意也不過是看在蘇穆風的面上,倒是被自己誤會成為……只不過見了兩面,連他到底是什么人都不清楚,怎么就……你是這幾天燒壞了腦子還是欠虐待,難不成變成了花癡?別忘了,你里里外外加在一起活了三十三年了,怎么還這樣幼稚?真是瘋了,瘋了! 當即折轉(zhuǎn)腳步往回走,可是眼波流轉(zhuǎn)之際,身側(cè)月亮門上的三個字躍入眼簾……靜*香園?! 她不可置信的眨眨眼。 果真,“靜*香園”三個灑墨灑金的隸字就好端端的擺在青石堆砌的門上,一副磨折不了壓迫不到的模樣。 這便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她沒好氣的盯著那三個字,可是即便找到又怎么樣?他……會在這里嗎? 心里雖是猶豫,腳下卻不遲疑,權(quán)當是來參觀旅游,反正復選后她就要走了,以后自是不會再來,不如趁機多走走多看看,以后……以后的事以后再說吧。 然而進了門便直奔玉秀山。 自是四圍無人,只有潭幽風清,于夏日的熏香中彌漫著一股淡涼的失落。 坐在潭邊,不時去瞟環(huán)成一圈的假山……他總是出其不意的出現(xiàn)……不過畢竟是出其不意,而當她有了準備,他便自然而然的不見了。 潭水幽幽,清澈見底,游魚細石,一覽無余。日光鋪在水面上,分外耀眼,卻時不時的被云影遮擋,不過只一會,又照得水面一片通亮。 這種變幻游移,亦如她的心思,雖時而模糊,但終見清晰。 有些東西不可對他人言說,但是不能不對自己承認,她……是有點在意他的,也許是因為他是自己在這個時空所見的為數(shù)不多的男子吧。 她承認他很優(yōu)秀,雖然外表冷酷,脾氣暴躁,說話也不大中聽,不過到底不是壞人,否則自己可能已經(jīng)給小火龍陪葬去了?;蛟S也就是因為這一點吧,她把感激當做了……她該不該說這是一場美妙的誤會呢?雖然總共活了三十幾年,不過兩次為人均處于初長成的狀態(tài),那么即便懷點春也是正常的吧?還好沒被他知道,否則真的要無地自容了…… “咚!” 一朵小小的水花自眼前綻開,化作漣漪一圈圈的蕩開去。 水波動蕩,漸平漸息,她的心跟著一點點的平靜,那些剪不斷理還亂的心緒亦隨著水暈漸行漸失。 一片云影自潭中穿行,悠然自在。 其實若是能放下一切,亦可如云一般瀟灑自如…… “咚!” 又一朵水花綻放。 蘇錦翎方回過神來,這水花好像并不是魚在吐泡泡…… “咚!” 再一朵水花炸開,這回離得近,水點濺到了臉上。 “誰?” 話一出口,心驀地騰上驚喜,莫非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