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節(jié)
火車飛駛過的一霎那,頭發(fā)和裙子全部飛起來,拍打著臉和腿,有些疼。 劇烈的風,隨時都將你卷到鐵軌下的風。 心跳漸漸急促。 如果沒有他,說不定她真會被卷進去。 季成陽靠著欄桿,她靠著他。 面前是火車,背后就是幾米高的橋底河灘。 這一瞬,她的血液在身體里瘋狂流動著。一節(jié)節(jié)車廂飛速駛過,巨大的噪音充斥在耳邊,眼前只有不停變換的黑色火車皮,恐懼和刺激的雙重快感,在火車終于最后一節(jié)都駛過后,仍舊在她心里轉(zhuǎn)換不息。 他終于松開她,半蹲□子,一雙手擒住她的腰,將她轉(zhuǎn)向自己:“就是這種感覺?!?/br> 紀憶的心再次猛烈跳起來,越跳越快,這會兒倒覺了后怕。 季成陽低下頭笑笑,盯著她瞧:“怕了?” 她嗯了聲,腿有些軟。 又是這種溫熱的浮躁感,季成陽對著自家這個小姑娘,越來越?jīng)]什么抵抗力。 甚至這種時候,她在看著自己,努力壓制眼底那后怕的小情緒,嘴巴一張一合地說著“剛才有點兒怕,現(xiàn)在好了”這種簡單而沒有任何誘惑力的字眼,都讓他想要去做些什么。 你眼底一個波瀾,已有人為此潰之千里,愛情呵。 作者有話要說:0.0愛情呵。 ps。此章結(jié)尾危險,請勿模仿。(除了2貨寶這種人)列車飛過的一霎那,頭發(fā)裙子飛起來,好刺激。 第二十九章 藏在心深處(1) 她過了十六周歲以后,因為接連發(fā)生了好幾件事,所以一直沒有時間去辦身份證,到馬上要高考報名了才想起來。高考報名應該可以趕上,但是北大小語種的報名就來不及等身份證了,于是她不得已,只能回家去和爺爺再要一次戶口本。 自從發(fā)生那些事,她已經(jīng)減少了回家的次數(shù)。 季成陽似乎了解她所有的想法,在周五晚上親自送她回到院兒里,只不過為了避嫌,他也回了一趟家去看望自己的兄嫂和暖暖。兩個人約好了,兩個小時之后,八點在原來的小學校園里見,紀憶按照時間出來,恰好就看到暖暖也依依不舍地挽著季成陽的手臂出來,看到她的背影,叫了聲:“西西。” 紀憶回頭,一臉佯裝的意外。 “你多久沒見我小叔了?”暖暖的眼睛彎彎,“快來說說話?!?/br> “……小季叔叔,”紀憶有些不太自在,“你最近忙嗎?” 季成陽平淡地瞅了她一眼:“有些忙,你們都快高考了,要抓緊時間多看看書?!彼值烂舶度坏卣f了兩三句,卻多半是和暖暖在說著,到最后暖暖都招架不住了,一個勁推搡季成陽說:“你快走吧,快走吧,讓你和西西說說話,怎么成了我的小型批斗會了?” 紀憶忍不住笑。 看著他摸出黑色的車鑰匙,車在夜色中隨著他的解鎖,響了聲。然后,他就坐上車,一路揚長而去。 暖暖知道紀憶已經(jīng)不常住在爺爺家里,看著時間也八點多了,催著她快回學校:“天都黑了,我明天晚上去找你,聽你說小語種報名的情況,快走吧?!?/br> 紀憶頷首,背著書包走入夜幕中,也算是脫了身。 她有些發(fā)虛,走了會兒,回頭去看暖暖,確認她已經(jīng)返回樓門,終于走入樓旁的小花園里。從黑夜中穿過這里一定不會有別人看到,過了幾個回廊,就是幼兒園的舊址了。而幼兒園旁就是她曾讀過的小學。 季成陽把車停在舊車站,自己徒步走過來,恰好她也剛剛穿過花園。 兩個人在沒有人,只有路燈的水泥馬路上向著對方走過去,同時在小學的小鐵門前停下來。不知道為什么,她一步步走過來,就像是走近一個可望而不可及的夢。 近情情怯嗎…… 她看著路燈下他的輪廓,看著這個已經(jīng)算是人生成功的男人,懷揣著對他的那一份單純眷戀的感情,喜歡卻不敢妄想占有的感情,忽然很怕他會知道。 “這個小學沒有人了?”季成陽伸手去推那扇小鐵門。 “是啊,說是家長都認為院里的老師不夠好,就都把學生送出去了,所以好像小學就關(guān)閉了?!奔o憶也是聽家里人閑聊時知道的。 門永遠都不會上鎖,如今荒廢了也是如此。 這個校園出奇得小,左手是四百米跑道,環(huán)繞著籃球場和幾個乒乓球臺、高低杠、雙杠,正中是小cao場,豎著光禿禿的旗桿,右手側(cè)有一排綠色木門,就是用來上課的教室。 很小的教室。 “我在這里的時候,還沒有開子弟小學和初中,”季成陽回憶說,“可能那時候還沒人有這個需求,只有幼兒園。現(xiàn)在又都關(guān)閉了,看來享受過這種福利的只有八十年代的孩子了?!?/br> 她想了想,覺得好玩:“那你小時候就在院外讀書?多好啊?!?/br> “對男孩是不錯,”季成陽說,“不過,女孩小時候還是適合簡單的環(huán)境。” 季成陽邊走,邊看著她曾就讀的小學。 院里小學的墻從來就是簡單,只有成人那么高,還是簡單的鐵欄桿。以前他經(jīng)過的時候,隨便望兩眼,就能看到小孩子在里邊上體育課,早一些,還能看到小cao場上站了幾十個孩子,大聲唱著國歌。 那時候,沒覺得有什么不同。 現(xiàn)在想想,或許里邊就曾經(jīng)有紀憶,她個子小,一定站在第一排。 紀憶穿過教室前的一排樹葉已經(jīng)濃綠的白楊樹,跳上教室前的臺階:“這里每個年級一個班,每個班□個人,全校升旗的時候也才不到六十人?!?/br> 紀憶走到第四間教室,發(fā)現(xiàn)教室的窗戶都用報紙糊上了。 她站在教室門上,摸著上邊的門縫,只有她讀過的這間教室有這個裂縫。她的手指從上邊輕輕滑過,忽然就想起小時候無憂無慮的時光。就如同暖暖mama所說,小時候爺爺送自己進小學考試,那時候年紀太小,太緊張,竟然連小學校長問自己中國的首都是哪里,都傻傻站著,完全一副怯場到頭腦白茫茫一片。 幸好,后來是她的新疆舞征服了校長,同意她入學。那時候真是傻,根本不像現(xiàn)在的小孩子恨不得幾歲就很嫻熟能上網(wǎng)了。爺爺還笑呵呵說沒關(guān)系沒關(guān)系,可是現(xiàn)在……她剛才回到家里,進出兩次的爺爺根本一句話就沒和她說過。 暖暖mama說的挺一陣見血,人老了真得脾氣就會變。 如果……人和人的感情永遠都能一成不變,停在最美好的時候就好了。 “想進去嗎?”季成陽的聲音像是從天外傳來,將她拉回現(xiàn)實。 她目光閃爍地看著他,有些期待。 季成陽低頭,從口袋里慢慢摸出一把紅色帶著小十字的瑞士軍刀,然后在手心里擺弄挑選著工具,將公然撬鎖這件事看得比鴻毛還輕。紀憶輕輕呼吸著,緊張四處張望,唯恐有院里巡邏的士兵走過看到這樣的場景。 他似乎找到了順心的工具,將銀色的工具深入到鑰匙孔里。 不到兩三秒,就有銅鎖響動的聲音。。 季成陽收回軍刀,用手扶住門,慢慢推開。 月光隨著門打開,慢慢侵入這個漆黑的教室。 紀憶站在教室門口的臺階上,看著那扇深綠色有著一條大裂縫的木門,看著黑漆漆的教室,有一瞬的怔愣。啪嗒一聲輕響,身邊已經(jīng)有火苗出現(xiàn),飄飄蕩蕩地在季成陽手指邊,照亮著教室。 “快滅掉,”紀憶拉住他的手臂,壓低聲音說,“這里全部都是黑的,你弄出火亮,巡邏的士兵會看到過來的。” 季成陽顯然沒有她了解這里近年的情況,很快,就松開手。 打火機有些燙手,他在手心里顛了顛,又扔回到褲子口袋。 她走進去,實在太黑,不得已扯下了兩張報紙。 只是扯得太隨意,反倒忘記了這里已經(jīng)積了大半年的灰塵。季成陽被嗆得蹙眉,把她拽到自己身邊,用手臂擋著她的臉。紀憶的眼睛露出來,慢慢去看黑板,去看教室,指著第一排第二個座位說:“我以前坐這里,”她似乎不太甘心地嘆口氣,“從小到大我永遠坐第一排?!?/br> “為什么?”季成陽端詳著月光下的那對小桌椅。 “因為我個子最矮……” 季成陽笑了笑,似乎覺得這個答案也挺有趣。 所有有關(guān)她的事情,現(xiàn)在他聽到耳朵里就像是翻著她童年相冊一樣,帶著老舊的黃色,是那種歲月獨有的古舊色澤:“你有小時候的相冊嗎?” “沒有,”紀憶小聲回答,她從季成陽身邊走開,走上講臺,竟然發(fā)現(xiàn)黑板地下的木槽里還有粉筆,“我好像只有百日照,還有特別小的時候穿著小軍裝的照片?!?/br> 她從灰塵里,拿起粉筆,在黑板上慢慢地劃了一撇。 身后,季成陽的眼睛從棒球帽子下露出來,眼角眉梢透出了慣有的閑人勿近氣息。黑暗中,月色里,他整個人都靜止在黑暗里。 他在看她寫出來的第一筆。 紀憶看到自己無意識寫出來的這一撇,旋即緊張。 太習慣了。 太習慣拿起筆,就在紙上寫他的名字,就像是與生俱來的習慣。有時候和暖暖一起去買水筆,都會習慣性地寫“季”這個字試筆芯,暖暖每次都笑她果然是真愛,竟然不寫自己的那個“紀”,反倒寫季暖暖的那個“季”。 只有紀憶清楚,自己寫的是他的姓氏。 粉筆在黑板上停著,還是沒敢繼續(xù)。 她心神不寧地扔掉粉筆頭。千萬別看到剛才那一筆,千萬不要……如果看到了…… 這個念頭在心里一個角落瘋狂滋長出來,蔓延開來,緊緊纏住她整顆心臟。 忐忑和期盼,兩種情緒糾結(jié)著,讓心變得沉重。那里灌注了太多情感,起搏的如此艱難。 “快九點了?!奔境申柕穆曇?,在身后告訴她。 “嗯?!彼约旱男》酃P頭。 季成陽走上來,一步邁上講臺,也從灰塵里巴拉著找出了一根黃色的粉筆,也在手里把玩著,似乎也想寫什么。她在月光里,在月光里飄蕩的塵埃里看著他,心瘋狂跳動著,可就是不敢繼續(xù)說話,只是盯著他襯衫的第三顆紐扣,輕聲呼出一口氣。 她覺得渾身血液都在瘋狂流動著,不能停止。 粉筆落在黑板上的聲音。 季成陽一言不發(fā),就著她剛才的那一筆,寫下了自己的姓,然后筆鋒一轉(zhuǎn),幾筆就添了另外的一個字。季成陽兩根手指揉捏著那根黃色小粉筆頭,低頭看她,看著她額頭微微分開的劉海,似乎輕輕嘆了口。那聲輕嘆,有著想要掩飾的感情,似乎很輕,也很重。 “是不是想寫這兩個字?” 兩個? 她抬頭。 月光里,黑板上,真得有兩個筆風勁透的字: 是……“季”和“紀”。 作者有話要說:t.t為毛寫的有點兒心鈍鈍地疼…… ps.我開了一篇《一生一世,梵唱》,可能因為這里感情到深度,我有些難以為繼,所以開了一篇新的調(diào)劑。一直以來我習慣雙開文,也是因為要互相調(diào)劑0.0。 不過,陽光是主更,這個不會變。因為對這篇文愛的深沉,扶額…… 第三十章 藏在心深處(2) 兩個字,“季”和“紀”。 她發(fā)現(xiàn)了一個微妙的巧合,這兩字的起筆寫法,都是一撇一橫,只不過一個是分開來,一個連了起來。而這兩個字就被寫在了她小學教室的黑板上,這塊黑板,曾寫過很多她曾學過的英文單詞,數(shù)學公式,現(xiàn)在,就只有他和她的姓氏。 “嗯,”紀憶輕輕呼出一口氣,覺得心都跳得有些疼了,“我……就是想寫這兩個字。” 季成陽笑了一聲,將黃色的粉筆頭放回到粉筆槽,抬起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