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節(jié)
這一日突然沒有風了,風箏在天空撲騰了一下隨后就一瀉千里,我急急收線都跟不上它的墜勢。 我看著它一頭栽下堪堪要掛在菩提樹的枝丫上時,一道茶色的身影翩然滑過,妙手一揚輕松取下,然后旋身輕巧落地,欲向前將風箏交還給我。 我朝他笑了笑,正要伸手去拿。 突然一道月白色身影穿插于我們之間,我看到了彭詡軒然的身影立在眼前,將我阻隔在身后。 “蒼洛?!迸碓傔@么喊他。 那手拿風箏的男子有一瞬間的怔愣,聽到彭詡喊他,恢復了自然表情:“彭掌門,我是來告訴你趙丞相對你此次在臨陽的做法不太滿意?!?/br> 彭詡淡淡道:“此事我會向他說明。” 那男子欲進一步把風箏還給我,彭詡不動聲色地阻住他接了過去。 男子不甘心,又朝我這邊張望了一下道:“你身后的童子看上去有點眼熟?!?/br> 被他這么一說,我也覺得他越看越眼熟。擁有這般俊美長相的人也不多,哦,想起來了,他也曾是公主府上的某個小白臉,也就是趙家的幕僚之一,好像還是跟彭詡在冷宮后花園耳鬢廝磨過的那個。 此人長得清秀雅致,比之前追殺我最后死于何予恪劍下的那個好看多了。這樣的男子,即使賣到花樓應該也會是個紅牌吧。我這樣想著,其實已經(jīng)不由自主地把他歸到了略顯女氣這一列之中。 彭詡向前一步貼近他道:“我希望你裝作沒看到。” 那個叫蒼洛的男子,皮笑rou不笑著:“好?!痹捯魟偮渫蝗辉竭^彭詡,進到我身前,嚇得我小心肝一跳,正以為他要怎么著我,他便只是彬彬有禮地把風箏遞給我而已。 然后他扯著彭詡的袖子離開了,一直走開去好幾步都還在扭著脖子盯著我,那眼神讓我有些毛骨悚然。 作者有話要說:沒狀態(tài)就碼了這么多…… 里面有三句話引用<老子>,向道家先驅致敬。 第41章 這些日子,因為無所事事,又想著早點將養(yǎng)好身體,所以都睡得很早。 睡夢中,一道電閃雷鳴將我驚的渾身僵直,腦海中不知為何浮現(xiàn)出蒼洛那鷹鷙般銳利的眼睛,目中寒光有如閃電攝住我的心跳。 這不是一個平靜的夜晚,白天沒有風,到了晚上卻雷聲滾滾響徹天際。深秋響驚雷,多么稀罕。 屋外隱有嘈雜之聲,我起身打開屋門,正好逮住一個路過的小道士。 “發(fā)生什么事了?”我問他。 小道士語氣急促道:“好幾個吃了義糧的饑民暈倒了,查不出原因,難民們都說食物有問題,把道觀圍了起來,彭掌門吩咐把暈倒的難民抬進道觀里醫(yī)治?!?/br> “哦?!蔽覒艘宦暦砰_他,看到他腳步匆匆不一會便消失了,我也跟著往前院而去。 復道回廊的盡頭,冷風穿過樹葉沙沙作響,我的目光透過墻垣上鱗瓦交疊的窗格,看到那一頭竟有兩道人影正在拉扯著。 我駐足從瓦縫間望去,一道閃電撕裂了天際,照亮了眼前的人影,那個叫蒼洛的男子一臉痛恨地拉住彭詡道:“彭詡,你作繭自縛的事做得還不夠多嗎?” 彭詡背對著我,在黑夜之中只是一道略顯空靈的背影,“我的事情不需要你插手?!比缓笮攀忠粨P,揮開拉著他的人。 蒼洛不依,拉扯之間兩人動起手來。無月之夜,黑影倏忽飄逸,恍若鬼魅。 我看得正全情投入,忽然面前一道勁風掃過,近在咫尺的一塊瓦礫迸裂,我只覺眼角一陣刺痛,一小塊瓦礫碎片像刀鋒般劃過我的眼角,只差一寸,那碎片便要濺射進我的眼睛。 我嚇得倒退兩步,只聽得一聲悶哼,蒼洛半跪在地上,指著彭詡道:“我再也不要管你的事情?!比缓笠埋且粨P,整個人騰空而起,像夜梟般消失在夜幕中。 我用中指摸了一下眼角,有一點濕潤黏膩,就著暗淡的夜色看到指尖沾染了一縷紅色。 “回房間處理一下傷口吧?!迸碓偟穆曇魪拇案竦哪且活^傳來,讓我瞬間有點怔愣,剛才那是什么情況,我是被殃及的池魚還是被攻擊的目標? 只見他沒等話音落下便直往前院而去。 我心中困惑,只用拇指按在中指上將那一小點血跡捻開,這點小傷還礙不得事。我提步跟著他的背影而去:“我去看看難民怎樣了?!?/br> 前院分成左中右三個廬舍,分別供奉著道教三清,粗如兒臂的紅燭將一身彩釉原本安詳慈目的三清人偶映得神圣而令人敬畏。 不大的殿堂里,陸陸續(xù)續(xù)抬進來幾個昏迷不醒的難民,皆是衣衫襤褸,蓬頭垢面,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我心中兀自揣度著,這是蒼洛在跟彭詡慪氣所下的毒手嗎…… 彭詡蹲□子,在探看難民的狀況,一個一個檢查過去,俯身在其中一個難民的身軀上時,突然呆住不動。 下一瞬,一道冷寂而又低沉的聲音傳來:“彭詡,你中毒了!” 話音發(fā)出的一剎那,他身下的那個難民突然站了起來,然后彭詡被迫倒退一步,身子一軟,幾乎站立不穩(wěn)。 那個“難民”,同樣的衣衫不整,同樣的發(fā)髻凌亂,但是他完全站立起來后,高大挺拔倨傲,完全不同于一般難民的潦倒,渾身散發(fā)著一股桀驁又凌冽的氣勢,他伸手拉住彭詡的衣襟,另一只手上的匕首直直地抵在彭詡的脖子上。 看到這一幕,我的心中的那一絲擔憂不知不覺已被呼之欲出的驚喜所覆蓋,只見那個人手指直直地伸向我道:“你,過來?!?/br> 我健步如飛地跑到他身邊,看清他英氣攝人的眉目,忍不住喊出口:“何予恪,真的是你!” “你天天都在呼喚我,我怎么能夠不來呢?!彼^也沒回地說出這句讓人臉紅心跳的話,眼睛一直警惕地盯著彭詡,“要勞煩彭掌門送我們一程了。” 彭詡無奈地笑了笑,漆黑的眸子幽幽一閃:“這些難民是怎么回事?” 何予恪輕輕道:“中了蒙汗藥而已?!?/br> 彭詡微揚起脖子朝著對面的廬舍喊道:“師兄,你聽到了嗎,這些難民只是中了蒙汗藥而已?!?/br> 對面廬舍的無缺道長也正關注著這邊的動靜,大聲道:“聽到了!不過,丫頭,你們拿刀架著師弟做什么?” 我說:“無缺道長,不劫持他,他會放我們走嗎?這次我們勢必要幫他解脫?!?/br> 對面?zhèn)鱽砹艘宦曒p輕的嘆息。 我和何予恪劫持著中了毒的彭詡順利退出了道觀,幾乎沒有受到什么抵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