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不慌不忙地過著，秋天在不知不覺中就離開了，轉(zhuǎn)眼冬天的第一場雪就來了。

    在初雪降臨這一天，蘇子紈也迎來了自己的手術(shù)。

    胃癌手術(shù)。

    手術(shù)的這一天，徐良期和宋之問早早地就來到醫(yī)院，陪著蘇子紈。

    徐良期和杜沐之間還是一如既往的尷尬，兩個人相互點了點頭就算做打招呼。但徐良期敏感地感覺到，杜沐和蘇子紈的關(guān)系也發(fā)生了某些變化。

    蘇子紈的話變少了許多。按照徐良期的預(yù)想，蘇子紈一定會在手術(shù)前說個不停，甚至?xí)_玩笑地談起自己的葬禮，以及葬禮上要播放哪首歡快的歌。

    可蘇子紈沒有說，他一直緊閉著嘴巴，眼神相比前幾天又暗淡了許多。

    徐良期在時，杜沐本來就不怎么張口。但徐良期還是察覺到杜沐的變化，比如他凹下去的臉頰，還有烏黑的眼圈。以及，他對自己比之前更淡的疏離態(tài)度。

    護士推蘇子紈進手術(shù)室的前一刻，徐良期自動從蘇子紈的床邊離開，把空位讓給杜沐，她想，蘇子紈一定是希望杜沐牽著他的手。

    杜沐也是這么想的，他把手遞了出去。但蘇子紈卻把手縮了回去，杜沐的手懸在半空，一時不知該如何做。

    “傻子?！碧K子紈的聲音虛弱。

    徐良期上前一步，和杜沐并排站著。蘇子紈從被子里拿出自己的手，他的手越過杜沐的手，伸向了徐良期。

    徐良期也抬起手，握住他青筋畢現(xiàn)的手。

    “傻子，如果我在手術(shù)時發(fā)生什么……”蘇子紈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徐良期和杜沐同時出口打斷。

    “不會的?！?/br>
    徐良期轉(zhuǎn)頭看看杜沐，又對著蘇子紈強擠出一個笑容。

    “不會有事的，你別擔心?！?/br>
    “就算是上帝也沒法許下這種承諾，傻子，萬一醫(yī)生動手術(shù)時手抖了或者……”蘇子紈的臉上又浮現(xiàn)出徐良期熟悉的笑容。

    “醫(yī)生都很專業(yè)，這種事不可能發(fā)生?！倍陪宕嫘炝计诨卮鹆颂K子紈。

    “嘖，無趣?！碧K子紈看了杜沐一眼，又對著徐良期眨了眨眼。

    “如果我…嗯…”蘇子紈邊說邊對著自己的脖子比劃了一下，杜沐的喘氣聲突然就變大了。

    “你知道葬禮上要放點歡樂的歌吧？”蘇子紈笑嘻嘻道，“不過你的品味我實在信不過，你一定會選一些幼稚的歌曲，拉低我葬禮的格調(diào)，唔，他看起來品味還不錯，不如交給他辦。”蘇子紈抬手指了指站在床腳的宋之問。

    宋之問抬眉，接受了蘇子紈的笑話。

    “好，包在我身上。”

    蘇子紈的玩笑開完了，也是時間進手術(shù)室了。

    徐良期跟在他的旁邊，看著他被推進手術(shù)室，看著手術(shù)室的大門關(guān)上，眼里蓄滿了淚水。

    宋之問站在她身邊，緊緊摟住她的肩膀。

    手術(shù)進行時，宋之問離開去外面抽煙，只剩徐良期和杜沐站在門口。

    徐良期走到杜沐面前，他們兩個人并肩靠在墻上。

    “不好意思?！倍陪逑乳_口，打破了僵局，“我不應(yīng)該對你那種態(tài)度?！?/br>
    徐良期抬腳在地上踢了踢。

    “沒事，我理解?！?/br>
    “蘇子紈會沒事的。”徐良期又加了一句，不知是安慰自己還是安慰杜沐。

    “會的。”杜沐說道。

    兩個人的糾葛在此刻因為蘇子紈的安危而煙消云散，有關(guān)于何遜的那些糾結(jié)，有關(guān)于性別的爭論，杜沐都不記得了。

    他只希望，蘇子紈能平平安安的出手術(shù)室。

    一整個上午，徐良期，宋之問，還有杜沐叁個就在忐忑中度過。徐良期來回走動，杜沐則一直保持著站姿，動也不動。

    4個小時過去了，手術(shù)室的大門終于打開，叁個人一擁而上圍住了醫(yī)生。

    “一切順利。”醫(yī)生的這四個字，讓叁個人如釋重負。

    徐良期和宋之問緊緊地擁抱在一起，杜沐緊握著醫(yī)生的手，長長的舒了一口氣。

    麻醉還要一段時間才能蘇醒，宋之問帶著徐良期出去買午餐，杜沐自己在病房里守著蘇子紈。

    杜沐把蘇子紈的手放在自己的手心里，靜靜地打量。

    他原本就纖細的手指現(xiàn)在瘦的皮包骨，手上的血管透過蒼白的顯露出來。杜沐低下頭，把自己的臉貼在他的手上。

    “朋友之間，這個動作不太合適吧？”蘇子紈的聲音在杜沐的頭頂響起。

    杜沐“唰”一下地抬起頭，他看著虛弱的蘇子紈，手里依舊握著他的手。

    “手術(shù)很成功?！倍陪甯嬖V他。

    “唔，是嗎？”蘇子紈說道，“真好，你終于可以擺脫掉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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