稱心如意
蓬萊閣的事,我已經(jīng)想明白了:王瑯之所以不讓我知道,的確有他的道理。 這種事,絕不是我可以隨意插手的,很多清白的事被我這一插手,也就不清白了。與其如此,我倒不如還做那個什么事都不知道的太子妃,傻是傻了一點,但卻很能讓我公公安心。 既然如此,多想也沒有用,外面的事,自然有王瑯處理。我這邊應該著手要做的,是查明君太醫(yī)的態(tài)度背后,到底藏了什么隱私,王瑯究竟是不是不能生孩子。 當然,現(xiàn)在我還是讓自己相信:王瑯肯定是可以生的……因為如果他不能生,那我也不知道該怎么辦了。 而要釣出君太醫(yī),最適當?shù)酿D當然就是鄭寶林。 我也正想和鄭寶林說一說君太醫(yī)的事:我很喜歡這個姑娘,至少不討厭她。要我抓住君太醫(yī)這個把柄,把她發(fā)落到冷宮去,我不忍心??梢阉p給君太醫(yī),卻也不是那么簡單的。 鄭寶林被我這一問問得很不知所措,但她不愧是鄭寶林,這姑娘這么得我的賞識,不是沒有道理的。 她沒有和我裝傻,也沒有閃爍其詞,只是看了我一眼,又沉吟了片刻,就字斟句酌地道,“走明路,是肯定走不通的。” 她當然是要考慮得比我周詳?shù)枚嗔恕?/br> 國朝也不是沒有把妃嬪送出宮去賞人的事情,尤其是前朝駕崩,新帝登基之后,更是時常有將冷宮妃嬪、帶罪宮女這樣的苦瓤子放出宮去,聽其自由擇配的故事。比如說我公公剛即位的時候,就把他父親去世前只是臨幸過幾次的選侍們都放出宮去了。這件事在當時褒貶不一,有人說這太沒有規(guī)矩,一點都沒有顧慮到女子的貞潔,也有人覺得這是我公公的過人之處。不過不管怎么說,王瑯還活著的時候,鄭寶林要想名正言順地被放出宮去嫁進君家,那就是在做夢。 就算王瑯死了,以鄭家的門第,也絕無可能接受鄭寶林放著天家這樣輝煌的歸宿不呆,眼巴巴地跳出來嫁給一個小太醫(yī)的。 “要走暗路,也不是那么好走。”我就幫鄭寶林把話說完了?!板e非里應外合,也很難遮人耳目?!?/br> 鄭寶林又閃了我一眼。 這個病懨懨的、精致得就像是一尊瓷像的女兒家,似乎忽然間迸發(fā)出了一種光輝,使得她多了一股霸氣,她斬釘截鐵地對我說,“難走?難走,也要走!” 然后鄭寶林就跪下來,請我,“請娘娘成全鄭氏一片癡心?!?/br> 真是不明白,君太醫(yī)到底哪里好,值得鄭寶林這樣的女兒家這么癡心一片地,只是想要嫁他。和王瑯比…… 如果王瑯知道我把他和君太醫(yī)放在一起比較,肯定恨不得殺了我,他和君太醫(yī)還真不是可以比較的關(guān)系:身份地位,長相才華,全都差了那么多,有什么好比的? 但我又不禁有些慶幸,鄭寶林并不喜歡王瑯,一門心思只想出宮嫁做君家婦。 如若不然,太子妃這個位置,我就未必能坐得這樣穩(wěn)了。 我趕快扶起鄭寶林,笑瞇瞇地告訴她,“這件事,我是一定會幫你的。” 緊接著話鋒一轉(zhuǎn),又做憂急狀,“不過你也知道,有李淑媛和姜良娣在,本宮的位置始終說不上很穩(wěn),很多事就是想幫你,也有心無力。” 鄭寶林清秀的臉上就浮起了兩朵笑花。 “李淑媛心思簡單,易于揣摩,姜良娣純真無邪,沒有靠山。這兩人又怎么會給娘娘帶來多大的麻煩呢?” 她語帶深意,“再說,能給娘娘帶來麻煩的馬才人,不也已經(jīng)被娘娘給……” 鄭寶林這家伙,還真是旁觀者清。 我失去了和她打太極的興致,直截了當?shù)馗嬖V她,“可是沒有一個兒子,走了你一個鄭寶林,再來兩三個張寶林、王寶林的,我也吃不消嘛?!?/br> 東宮妃嬪,是有定數(shù)的。太子爺已經(jīng)借口要專心讀書,推掉了好些美人兒,可是如果鄭寶林‘去世’,東宮妃嬪出缺,要挺著不進新人,我眼下的這點籌碼,還真未必夠用。這話雖然是推托,但也實在是實話。 鄭寶林就蹙起眉頭,楚楚可憐的望著我,似乎在說:即使如此,我一個弱女子,又怎能在此事上幫您呢? “雖然這件事,寶林也無能為力?!蔽腋嬖V鄭寶林。“但君太醫(yī)出身杏林世家,一手的脈息是出神入化……” 我絞盡腦汁,又夸了君太醫(yī)幾句,才道,“我想將他調(diào)進東宮,做個典藥局郎,為我將養(yǎng)身體,想來一年半載之后,一旦有身,很多事都更好安排。寶林覺得怎么樣?” 這是一雙兩好的事,一旦君太醫(yī)成為東宮典藥局郎,東宮妃嬪有不舒服,請他扶脈,自然是題中應有之義,鄭寶林也不必還要去麻煩別的院正、供奉們,三次犯病,只有兩次能見到君太醫(yī)了。她臉上頓時浮現(xiàn)出了喜色,又跪下來要給我磕頭,“娘娘真是大度賢明,妾身竟不知該說什么好了?!?/br> 不要緊,我笑瞇瞇地想,只要你姘頭知道該說什么,那就好了。 # 送走了千恩萬謝的鄭寶林,我又和柳葉兒下了幾局棋——毫不例外地慘敗于柳葉兒手下,還沒到吃晚飯的工夫,王瑯就回了東宮。 他最近一直不算太空閑,除了那天特別撥出了半天,陪我在太液池邊玩耍,一直是早出晚歸,也不知道是在紫光閣念書,還是去了別處。 難得這么早回來,他也沒有進西殿看我,而是直接進了東殿,反而讓我有點不舒服。 當然啦,就算他進來,我也還是會介意額頭上的傷痕不好看,不找個東西遮著,是不會和他見面的。就是那天和他出去玩,也都是找了一頂帷帽來遮住了額頭。 但是他進來找我,我不馬上見他,是一回事。他不來找我就肯定是另一回事了。 可惡,他最近對我還挺不錯的呢,處處都照顧到我有傷在身,對待我雖然不說很寵溺,但也絕對很溫柔。怎么我的傷還沒好,此人就已經(jīng)故態(tài)復萌了? 越想越覺得很有些不舒服,我對著鏡子照了照,再一次肯定青紫基本只剩下一點點殘余,不仔細已經(jīng)看不出來,便換了一件衣服,又撒了一點點香露,吩咐小白蓮和小臘梅。“去,一邊玩去,別等本宮回來吃晚飯了?!币贿呅埕耵駳獍喊旱爻隽藮|宮。 不得不說,我公公將幾個妃嬪一并以大挪移手挪移到了朝陽宮,對我還是很有好處的,東宮現(xiàn)在雖然依舊狹窄,但還是要比以往更安靜多了。王瑯回來之后,因為隔得太遠,這些妃嬪也得不到消息,不像以前,他一回來,一個個就都找到了事情跑來見我?,F(xiàn)在的正殿,就要比以前都闊朗得多。 我拎著裙子,躡手躡腳地進了東殿,卻沒有發(fā)現(xiàn)王瑯的人影,倒是發(fā)覺阿昌在整理王瑯的床,看到我進來了,小太監(jiān)一臉癡呆地望著我,張口就要喊,“娘——” 我趕快橫過一眼,低聲啐道,“別那么不解風情,死阿昌,你主子在哪?” 阿昌頓時很解風情地指著凈房的方向,又悄悄地捂著嘴,退出了東殿。 這小太監(jiān)要比他主子來得更可愛得多了! 我一邊想,一邊靠近凈房,貼著門去聽里頭的動靜:我不想滿腦門子美男出浴地闖進去,卻發(fā)覺王瑯在官房上坐著。 聽了一會,也沒有聽到嘩啦水聲,門那邊安靜得像是沒有人在動一樣。我正打算退回屋子里等王瑯,門卻一下敞開了,王瑯跨出門來,正好接住了往門里栽倒的我。 “你回來啦。”我只好傻笑著和他打招呼,又想起來埋怨他。“都不進西殿來看我。” 王瑯的確是剛沐浴過,天氣熱,他身上只隨便披了件袍子,發(fā)髻也歪了半邊,臉頰帶著紅潤,又有了那濕淋淋的情.色感,聽到我的問話,他就沖我挑起了一邊眉毛,低聲道,“我進了西殿,你就會見我?” 我把額頭露給他看,得意地道,“你看,今早起來,柳昭訓又給我揉了一遍藥,現(xiàn)在痕跡已經(jīng)淡得快看不見了。” 王瑯果然就站在門口,扳著我的臉仔細地看,我們靠得很近,他的雙腿甚至將我隱隱夾住,天氣熱,我也穿得很薄,甚至能隱隱感覺得到,他……他沒有穿褻褲…… 還有他的呼吸,火熱而且潮濕,吹拂著我的鬢發(fā),帶了好聞的澡豆味道…… 我一下就覺得周身的玫瑰香味,被他身上傳來的熱氣,蒸騰得簡直太濃郁,讓我混混沌沌,舌頭似乎被糨糊黏住,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只是結(jié)結(jié)巴巴地道,“王瑯……” 王瑯忽然間又放開了我,若無其事地道,“嗯,是好得多了,看來明天起,你可以和我一起去請安?!?/br> 沒有了他的掌握,我差點摔倒,這個人居然就不管我了,他往屋內(nèi)走,甚至不顧袍子的系帶,剛才已經(jīng)被我無意間扯脫了,隨著他的走動,半邊袍子被吹了起來,露出了他勁瘦的身形,與……與兩腿間那片若隱若現(xiàn)的陰影。 突然,我口干舌燥,恨不得有一杯冰水可以一氣喝完,不知道哪里來的勇氣,我緊走幾步趕上了王瑯,又指責他,“一、一點都不解風情……” 王瑯睇我一眼,又別開眼,他笑了。 這笑里有太多太多意味,似乎就在剎那間充滿了我的胸臆,讓我的心甚至有了一點酸脹。然后我聽到他說,“小暖,這一次,你自己脫衣服?!?/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