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灣從包里拿出了一沓圖紙，站在沙丘上，看著這一片沙漠。

    蘇萬湊過去，感嘆道：“牛逼！jiejie你是從哪兒得到的內(nèi)部資料？”

    “把我們丟到河里的那個人給我的平面圖，我打印出來的?！绷簽辰忉尩馈Ｋ⒅矫鎴D看了一會兒，然后把圖紙一收，指著遠(yuǎn)處，七根手指的根部，“那兒是入口，在設(shè)計(jì)上，這里有三十口通風(fēng)井，是防風(fēng)防沙的，通過井口可以往下引水，如果要進(jìn)去，這里應(yīng)該是最方便的位置。”

    “我們?yōu)槭裁匆M(jìn)去？”黎簇問道。

    “我只是說說?！绷簽车馈?/br>
    黎簇看著她，做了個搞笑的手勢，向沙漠做了個請的動作：“那你自己去吧，要不再吹吹薩克斯給你送行?！?/br>
    梁灣露出了恐懼的神色，轉(zhuǎn)身回了帳篷。

    顧然的目光突然被一個方向吸引，那里出現(xiàn)了一盞燈光，昏黃色的，模糊可見一個人影，站在沙丘的半腰上，手里舉著一盞風(fēng)燈。

    “瞎子。”顧然喃喃自語，“要開始了?！?/br>
    “你說什么呢？”黎簇沒聽清楚顧然說的話，湊過來，順著顧然看的方向看去，通過望遠(yuǎn)鏡，他看清楚了遠(yuǎn)處那人的特征——戴著墨鏡。

    黎簇幾乎以為自己眼花了，舉起望遠(yuǎn)鏡再看，看到黑瞎子身后又出現(xiàn)了一個人，和他一樣的動作，是王盟。兩個人的臉都被風(fēng)燈照亮，顯得十分詭異，而且倆人都一動不動，如同雕塑一樣。

    “我cao，鬧鬼了！”黎簇顫抖著問蘇萬，“有帶桃木劍之類的東西嗎？”

    蘇萬的聲音也打著顫：“沒有?！?/br>
    “看這邊。”顧然拍了拍黎簇的肩膀，“好心”地指向了另一個方向，沙丘底下還站著一個人，是吳邪。

    吳邪舉著風(fēng)燈站在黑暗中，默默看著他們，臉色慘白，完全不像一個活人。

    黎簇做了一個誰也想不到的動作，他跪了下來。

    蘇萬和楊好也臉色慘白，跟著黎簇也跪了下來，蘇萬還從包里掏出一包餐巾紙，丟給黎簇，輕聲道：“假裝是紙錢，燒給他，他們不講究的?！?/br>
    顧然又抽了抽嘴角，只覺得自己正常得和這三個小孩格格不入。

    吳邪走了過來，對顧然輕輕點(diǎn)了點(diǎn)頭，然后蹲在黎簇面前，慘白的臉跟他對視著。

    黎簇幾乎不敢抬眼看，只用余光看到吳邪用餐巾紙擦臉，臉上的慘白竟然被擦掉了，露出了正常的皮膚。

    吳邪曬黑了很多，胡子拉碴，人幾乎可以用精瘦來形容，但是兩只眼睛中充滿了一種令人膽寒的堅(jiān)定。

    這是顧然從未見過的吳邪，他在吳邪身上看到了一種瘋狂的氣質(zhì)，這種瘋狂是超越了他認(rèn)識的任何一個人的，上一個給他些許這種瘋狂感的人，是汪臧海。

    顧然從這一刻就知道，誰也無法阻止吳邪繼續(xù)下去了，出了這片沙漠，他會義無反顧走向墨脫，走向他最后的戰(zhàn)場。

    他相信吳邪的計(jì)劃一定可以完成，吳邪可以剿滅汪家，可以接出來張起靈，然后呢？

    顧然不知道的是，一切之后的吳邪該如何生活。吳邪這種瘋狂而執(zhí)著的狀態(tài)與他曾經(jīng)汲汲營營渴望成仙時(shí)有相似之處，所以他能設(shè)身處地揣摩一二吳邪的心思，在吳邪所有的任務(wù)都完成之后，他該怎么活，他該變成一副什么樣子呢？

    顧然不敢想，也沒有時(shí)間讓他想。

    “辛苦了，你做的出乎我的意料?！眳切罢f道，他站了起來，對著遠(yuǎn)處的另外兩人，用手遮風(fēng)燈打了幾個信號。

    黎簇三人還沒緩過神來，吳邪看著目瞪口呆的幾個人，嘆了口氣，說道：“眾位愛卿平身吧?！?/br>
    黎簇這才反應(yīng)過來，爬起來大罵：“我猜，我就知道你肯定沒有被困住，你他媽是演戲的，這些藤蔓為什么不攻擊你？”

    吳邪向黎簇解釋了天心石粉的事，坐在篝火邊道：“來的人不少，你小子人緣比我好，當(dāng)年我苦逼的時(shí)候，經(jīng)常千里走單騎?！?/br>
    顧然嘆了口氣，走回了帳篷里，他對吳邪想要和黎簇說什么沒興趣。吳邪一說起當(dāng)年的事，就總會讓顧然想起，他在2003年剛認(rèn)識的那個被吳三省一路坑蒙拐騙的天真吳邪。

    快到12點(diǎn)的時(shí)候，顧然感覺到空氣中的凝滯，走出帳篷一看，天上的烏云已經(jīng)呈現(xiàn)出一股濃稠的狀態(tài)，依然能夠感受到一種山雨欲來風(fēng)滿樓的感覺。

    沙漠里很少下雨，顧然雖然不知道這一場雨有什么用意，但從吳邪出現(xiàn)的時(shí)間來看，這應(yīng)該是他們行動的指令。顧然干脆迅速收拾好背包，等待下一步行動。

    一道閃電閃過，雨傾盆而下，隨之而來雷聲滾滾。

    雨水的味道不對勁，是酸雨，顧然多在帳篷里，看到外面三個小孩抱頭鼠竄，吳邪他們不知道什么時(shí)候已經(jīng)離開了。

    黎簇三人逃命似的沖進(jìn)顧然的帳篷，梁灣此時(shí)也被吵醒了，她的帳篷離顧然很近，兩個帳篷的門簾對開著，她一探頭就看到顧然帳篷里擠著三個滿臉泡的人。

    梁灣尖叫一聲，顧然給她打了個手勢說：“外面是酸雨，趕緊穿衣服收拾東西，咱們的帳篷支撐不了多久就會被腐蝕。”

    梁灣皺起了眉頭，指著黎簇三人：“你們?nèi)齻€人把衣服都脫了?！?/br>
    黎簇愣了愣，不知道腦子那根弦搭錯了，吐出一句屁話：“jiejie，不至于這么好心吧，我們現(xiàn)在沒心情。”

    “少廢話。”梁灣道，“水弄濕了你們的衣服，會腐蝕到肌rou的，把衣服脫了，用清水把身上洗了?！?/br>
    “清水在外面的包里?！碧K萬道。

    楊好就道：“用沙子，沙子也可以洗澡?！?/br>
    “你要是想褪一層皮就試試。”顧然毫不客氣地嘲笑，從包里翻出來一小瓶水，“支援你們一瓶，趕緊弄。”

    還沒弄到一半，帳篷頂就融化了一個洞，雨水正好滴到了黎簇的頭上，顧然都能聞到蛋白質(zhì)燒糊的味道。

    顧然立刻背起來包，“來不及了，等你們清理好了，帳篷頂就要化了，咱們得趕緊找個地方躲一躲?！?/br>
    黎簇立刻反應(yīng)過來，對梁灣道：“穿上鞋，把身上都包裹好了，咱們得下去，到地下去?！?/br>
    梁灣遲疑道：“那些藤蔓？”

    “那些藤蔓聽不到我們，它們現(xiàn)在什么也聽不到。吳邪知道他剛才如果要我下到地下去，我絕對寧可死也不會從的。他現(xiàn)在讓我自己選擇了，狗日的，我下去要抽他。”

    “我和梁灣去找包，你們?nèi)フ胰肟??！鳖櫲话讶戆茫瑩涞搅簽车膸づ窭?，他身上沾的雨水不多，脫掉外套，里面的衣服還是干的。

    顧然切開梁灣帳篷的底，他方向感極強(qiáng)，記得包的位置，用剛才脫掉的外套裹住手，把包拎起來，然后順著黎簇三人的方向走。

    黎簇之前在沙漠立的離人悲還在，這成為了他們的路標(biāo)。黎簇三人用帳篷蓋住石碑，拔了記下，石碑松動，底下的沙子頓時(shí)塌陷，三人瞬間掉了下去。

    顧然和梁灣跑過來，帳篷頂已經(jīng)幾乎透明了，二人便也跳下去。

    這個洞很深，足足跌了有10秒才落入水中，這可以算是顧然自由落體運(yùn)動時(shí)長的前三甲了，他在失重的時(shí)候不由得胡思亂想，張啟山當(dāng)初倒是干了個不小的工程，古潼京竟然挖了幾十米深。

    掉到水里，顧然立刻浮出水面，環(huán)顧四周辨認(rèn)了一下處境就往岸上游，他在黑暗中的目力不錯，他們落在一個不小的水池里，邊緣是一些沙子。

    梁灣和他同時(shí)跳下來的，距離最近，顧然便順手撈了一把梁灣，拽著她上岸。

    這時(shí)候楊好也浮了上來，打了一根冷焰火，黎簇掙扎出水面，看到人員齊全，便大叫：“所有人都沒事吧？”

    顧然這時(shí)候已經(jīng)游到了岸上，靠在一個沙丘上，沙丘不結(jié)實(shí)，他一躺上去就垮了，顧然感覺后背觸到了什么東西往旁邊一滾，再回頭一看，沙堆里頭露出來了幾個奇怪的容器，里面，里面有很多帶著白色粘液的碎片，還有黑色的毛和鱗片。

    這里有黑毛蛇。

    顧然意識到這一點(diǎn)的同時(shí)，聽到了蘇萬的叫聲：“有事！”蘇萬離他們最遠(yuǎn)，大叫著，“有東西在咬我小弟弟！”

    “快上岸，水里不安全！”顧然立刻反應(yīng)過來，蘇萬大概是被蛇咬了。

    黎簇三人很快就游了過來，蘇萬上岸的時(shí)候還算正常，顧然直接讓他躺在一塊還算干凈的沙地上，扒了他的褲子。

    “然哥！你別亂來啊！我只喜歡漂亮jiejie??！”蘇萬大叫著掙扎。

    顧然用一種很憐憫的眼神看著蘇萬，就像看一個重癥白癡一樣，“你是不是還不知道是什么東西在咬你的小弟弟？再多呆一會兒，別說漂亮jiejie了，你直接揮刀自宮吧?！?/br>
    扒了蘇萬的褲子，所有人才看到，一條巨大的黑毛蛇咬在他的關(guān)鍵部位。

    顧然用力一扯，把黑毛蛇從蘇萬身上扯下來，手上發(fā)力一捏，直接捏死了蛇，隨手丟到水池里。

    可憐蘇萬的臍下三寸被咬了兩個大血洞，默默往外冒黑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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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村札記之一雙鞋的故事

    顧然斷了一條腿。

    這本該是一件悲傷的事，解雨臣在聽到這個消息的時(shí)候是這么想的，于是他給顧然打了個電話，平時(shí)再怎么開玩笑，這時(shí)候也得慰問慰問。

    “你干啥去了，把腿弄斷了？下地了？”

    顧然那邊含糊其辭：“算是吧。”

    解雨臣心生疑惑：“有人找你下地？沒聽說啊。還是你們已經(jīng)窮到揭不開鍋了？我又沒逼著吳邪還債?！?/br>
    “也不是……”顧然頗為尷尬，但并不想解釋。

    解雨臣覺得這里頭有鬼，于是他跟顧然聊了一會兒之后，又給撥給了吳邪：“顧然腿咋斷的??？我打電話問，他也說不清楚，你們又下地了？”

    “不是……”吳邪猶豫片刻，“你等會兒啊。”他拿著手機(jī)走出院子，確定顧然聽不到他說什么了，才開始跟解雨臣解釋。

    這話得從上個月開始說了。

    雨村這地方，什么都好，就是雨實(shí)在下得多，很多時(shí)候前一場雨的積水還沒干，下一場雨就又下了，因此只要出門，鞋子就會弄濕，福建空氣濕度大，刷了鞋還不好曬干。

    顧然本來是上網(wǎng)買雨鞋的，刷了一會兒網(wǎng)頁，看上了一雙厚底的帆布鞋，鞋底足有六七公分高，他琢磨著，這么厚的底，總不至于再蹚水弄濕了，就一塊下單買了。

    鞋到了之后，連著下了將近一周的大雨，頂大的時(shí)候都冒煙了，實(shí)在出不去門，把顧然憋壞了，于是雨一停、天一晴，顧然就把他買的這雙寶貝鞋給穿去后山閑逛了。

    后山有斗，顧然一直都知道，只是金盆洗手了就懶得再挖土進(jìn)去轉(zhuǎn)轉(zhuǎn)，這天著實(shí)巧得很，不知道是前幾天雨下得太大還是怎么，小路邊愣是沖開了一個盜洞，顧然看著深不見底的土坑，尋思了半天，總覺得盜洞都被老天沖開了，這就跟粽子站在面前說“歡迎光臨”沒什么區(qū)別啊，于是他就進(jìn)去了。

    斗沒多麻煩也沒多輕松，顧然溜達(dá)一圈準(zhǔn)備出來，已經(jīng)黃昏了，在斗里倒是沒掛彩，就是把腳磨起泡了。

    作為一個以前沒穿過厚底鞋的人，顧然并不知道這種鞋又重又磨。

    這倒不是什么大事，頂多回家挑了水泡貼個創(chuàng)口貼，還不至于讓他因?yàn)槟チ四_就摔斷腿。

    但問題是，他走到盜洞口，借著外頭昏暗的日光，隱隱約約看到有人在填土?？赡苁悄ツ_的時(shí)候連帶腦子一塊給磨了，顧然下意識覺得有人要害他，于是二話不說沖出去就要打。

    厚底鞋又一缺點(diǎn)——底太厚影響腳感。

    積水混著土和碎石，顧然在從洞里沖出去騰空躍起的一瞬間，沒踩穩(wěn)，再加上對面的人還了個手，錯了一下勁兒，路又不幸太窄，顧然這廝從山上滾下去了。

    填土的是張起靈，他起先沒發(fā)現(xiàn)里頭有人，怕被偶爾上山的村民發(fā)現(xiàn)，就想填上，在顧然沖出來的一瞬間他注意到了，但顧然的動作太快，他沒法完全躲開，只能招架了一下，好歹是平時(shí)切磋過這么多次的人了，張起靈也了解顧然的實(shí)力，壓根就沒想到會發(fā)生墜崖事故。

    按理來說，顧然摸爬滾打這么多年，摔也是有技巧的，會保護(hù)自己，但他忘了，他鞋側(cè)帶鉤，兩只腳鉤一塊去了，于是他墜崖墜得直挺挺的。

    張起靈廢了大勁把顧然弄回去，吳邪看到的時(shí)候嚇了一跳，還以為汪家余孽尋仇來了，結(jié)果聽完張起靈的講述，笑瘋了。

    順便，電話那邊聽完吳邪講述的解雨臣也笑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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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確實(shí)有這種鞋，我逛tb的時(shí)候看到了，就是厚底的高幫帆布鞋，兩側(cè)有滑冰鞋上頭綁鞋帶的那種小鉤子做裝飾，我看評論，有人真的穿著這個鞋，左腳鉤住了右腳平地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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