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石臻也有疑問，這些樹和樹之間的空隙并不小，這輛失控的車想要撞毀籬笆，只要從兩棵樹的中間穿過去即可。在整個過程中，如果車子擦過樹干，受損的也頂多是車輛左右的兩棵樹的樹皮部分；如果車子直接撞上樹，那么它基本就被強制阻停了，被破壞的是樹，而不可能是籬笆的下方。但是現(xiàn)在，這里一溜煙換了十一棵樹，當時車子為什么會一溜煙的撞上那么多樹，最后竟然還能撞進籬笆里，當時到底發(fā)生了什么？另外，為什么換了其它品種的樹，而不是柳園的常規(guī)樹種？

    以上問題暫時無解，石臻還有其它問題要問。于是，他對老王說：“這些籬笆以后換嗎？”

    “籬笆不換，算是院子的一部分，就和那房子的骨架一樣，不能動?！崩贤趸卮稹?/br>
    石臻笑：“有年代的都值錢?！?/br>
    老王呵呵樂：“對對對，據(jù)說籬笆比宅子還老?！?/br>
    “懂了?！笔辄c頭，又環(huán)顧四周一圈，感覺和預計的差不多，該弄走的對方已經(jīng)全部清理干凈，現(xiàn)在就是不計后果的破壞了，雖不知道目的，可這股怨氣可真夠不小的。

    “老宅，吃價錢的除了地塊，就是時間了?！崩贤跄媚_尖撥弄地上的一塊瓦片，紅色的，并不舊。

    “說的有理，你見的多，自然比我們通透。”石臻贊同他說法，他抬手看一眼表，感覺參觀得也差不多了，于是便提出離開。

    “我?guī)銈兂鋈?，這邊請?！崩贤鯖]按原路走，而是帶著兩人往房子另一側走。

    出了小花園范圍，眼前出現(xiàn)一條平整的水門汀路，正是柳園左側的停車區(qū)域。工人們還在忙碌著搬進搬出，現(xiàn)場很熱鬧，大家各自干著自己的活，也沒人搭理這三觀的三人。

    只見水門汀的路上，建材下方，一塊一塊規(guī)整的長方形框子一路鋪陳開來，高飏暗暗數(shù)了數(shù)，到門口一共有六個位置，老人、三個兒子、兩個女兒，數(shù)字基本符合。也許當時金老太是有意和兒女一同在這里享受天倫的，只是后來，所有的事都不對味了。

    老王一邊帶路往門口走，一邊問：“您的工程文件批得如何了？”

    “不好辦，層層關卡的?！笔槌读藗€謊：“家里也不消停，一個人一個主意，越弄越復雜，搞得很煩?！?/br>
    “打關系是要些時間的，好事多磨嘛，別著急！”老王笑呵呵說：“不過要擺平一家子，這就得看本事了?！?/br>
    “是啊。難?！笔槁冻鲆粋€為難的笑容。

    “你不知道，這柳園現(xiàn)在的主人也是心不齊的，大家都有房子支配權，難平衡，哥哥弟弟要重建，jiejiemeimei不同意，也是吵了很久，最后才妥協(xié)了拆舊翻新?！?/br>
    “真的？你哪聽來的消息？”石臻眨眨眼好奇。

    “大家吃飯的時候閑扯說得唄。還有就是開那個修葺會議的時候，非要所有參與單位都去，我就只好去坐那發(fā)呆了，就見到了不和的場面。”老王笑說：“金家的要求很多，都拆成這樣了還矯情，各種這樣可以，那樣不可以，特別難伺候?！?/br>
    石臻笑笑，繼續(xù)聽他講。

    “那天金家老三好像來的，還有金家的女兒兩個也來了，會上有些爭執(zhí)，意思就是互相指責對方?jīng)]有好好保存老宅。”老王回憶著說。

    石臻看一眼前方，再走幾步就要到門口了，于是抓緊時間問：“具體說了些什么？”

    老王想了想說：“男的說拆了翻新，以后大家可以常來聚聚。女的說什么回憶都拆沒了，有什么好聚的，以后別往來對方才舒服。然后男的臉上就有點不好看，說了句你把東西找出來，一個瓦片也不動。女的就不吭聲了。然后一些人勸勸，這事就過去了?！?/br>
    “各有不同想法也很正常，畢竟都各自有了自己的家，不可能像小時候一樣思想統(tǒng)一了?！笔樾πΓ睦镏?，還是為了找那件東西，而且那件東西至今還沒有找到，這家人才會動了拆房子的心。

    “也對?！崩贤觞c點頭。

    三人不知不覺走出了柳園，在門口，石臻摘下帽子，又取過高飏手里的安全帽交給老王，并感謝道：“謝謝你，讓我們有機會進去參觀上億的宅子。”

    “哈，哪里的話，我也是閑著無事。”老王哈哈笑。之后又隨便講了幾句客套話，便各自告辭，各干各的活去了。

    離開柳園，兩人走了幾分鐘沒對話的路，等過了馬路，回頭看那黑漆漆的籬笆墻，才感覺這高高的圍欄之內(nèi)，真是有說不出的古怪和滄桑。

    “金家也不是完全同意拆老宅，可最終還是為了這件東西集體同意了?！备唢r看著遠遠的柳園：“到底是什么東西呢？”

    “不知道具體是什么物件，應該不大，藏了十二次，最終沒放心，轉到其它地方，搞得金家人現(xiàn)在還不消停。”石臻望著籬笆，那個方向應該是柳園最后方的圍墻，上面有一處地方曾經(jīng)大面積被撞出了一個窟窿，現(xiàn)在看不出絲毫痕跡。

    “什么意思？”高飏扭頭看他。

    石臻回身繼續(xù)往車子的方向走，路上說道：“我們都很清楚，籬笆修了十三次，前十二次都是小修補，大小不會超過一個手掌，這樣的面積，就算把一具尸體切割成無數(shù)塊，也是無法塞進去隱藏的。于是，我暫且推算這只是一個小物件，至少它暫時不腐不敗?！?/br>
    高飏聽了點點頭頭，表示同意。

    石臻繼續(xù)說：“從維修記錄看，籬笆小修補一共有十二次，暫且將它看作是十二次掩藏物品，前后持續(xù)三年，也就是說，基本每隔三個月就想著換一個地方藏東西。由此可見，藏東西的人其實一直處于一種不放心的狀態(tài)，一直有所擔心藏的東西會被發(fā)現(xiàn)，于是不停變換藏的地方，求一個心安。”

    高飏提出異議：“我有個問題，她藏東西是不想讓人發(fā)現(xiàn)。但是，破損的籬笆在黑色的塊面上是很明顯的，她這樣藏，豈不是很容易就被發(fā)現(xiàn)？”

    石臻點頭，回答說：“所以，減掉一次，先算做藏了十一次，而不是十二次。如果第一次并沒有藏任何東西，只是破壞籬笆呢？這樣就有理由尋求城市建筑材質庫的幫助，對方帶來材質模仿劑，金女士只需要留存部分下來，便能為真正的藏東西，準備隱藏材料。”

    “然后呢？”高飏眨眨眼問。

    石臻說：“但是材質模仿劑個人不易保存，所以她必須抓緊時間藏起那件東西。于是，從第二次開始，她才著手親自破壞籬笆，藏起東西，并使用材質模仿劑掩蓋挖洞破損的部位?！?/br>
    “修復籬笆這道工序難嗎？普通人易cao作嗎？材質模仿劑不會破壞她藏的東西嗎？”高飏問題一堆。

    石臻說：“從維修記錄看，籬笆破壞得都不大，基本只有半個手掌大小，而使用的修復材料，也只是一些填充材料，加上最后涂抹材質模仿劑掩蓋痕跡。如果第一次金女士是在旁邊觀摩維修全程，并獲得的大部分修復材料，想來自己動手并非難事?！?/br>
    “有了材質模仿劑，的確是事半功倍。”高飏同意他的說法。

    “至于材質模仿劑是否會破壞她藏的東西，現(xiàn)在看來暫時不會，所以我才會說那是件不腐不敗的東西。”石臻笑笑繼續(xù)道：“另外，別對材質模仿劑有誤解，它是一種針對需模仿物質提取的有效成分，經(jīng)過和特殊物質配比，形成的模仿制劑。所以，它只對所需融合的物質起作用，對其它物質基本無效，并非高腐蝕性物質?！?/br>
    “呵呵?！备唢r干笑兩聲，感覺又被石臻鄙視了。

    “笑的很假，我沒鄙視你?！笔橐贿呑?，一邊淡淡說。

    高飏撇撇嘴，只好岔開話題避免尷尬：“所以，金女士一直不放心自己藏的東西，于是不停的藏，然后挖出來，保修籬笆，再藏，再挖出來，再保修。每次保修就搞點材質模仿劑，為下次藏東西做準備。而且她藏的地方不限于籬笆內(nèi)，甚至是籬笆外圍，她不累嗎？到底是什么東西，這樣不放心交到子女手里？”

    石臻聳聳肩膀，表示他也不清楚。

    高飏說：“那么第十三次呢？這應該和藏東西無關吧?！?/br>
    石臻扯出個冷笑說：“當然有關，惱羞成怒后的發(fā)泄。老太太一直藏，子女一直找，知道是藏在籬笆墻內(nèi)，卻對偌大的范圍無可奈何。終于有一天，繃不住了，開車撞樹，進而連著籬笆圍墻也撞出個大窟窿，算是最直接的一種泄憤吧。”

    高飏迷惑地問：“怎么感覺像你在現(xiàn)場都瞧見了。”

    “這不過是一種心態(tài)的推論，這樣藏了換，磨的是自己的警惕心，也消磨著別人的耐心?！笔楸砬椴灰詾橐猓骸白罱K，籬笆重新又修了一遍，在撞壞十幾棵樹后，最終撞向了最讓人惱火的籬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