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節(jié)
正猶豫間,秀瑾突然進(jìn)來,見她正寫著呢,不由上前道:“哎喲夫人啊,別算這個了,醫(yī)館今兒個來了一群人,正指名要見你呢?!?/br> “人?誰?”羅溪玉頭也不抬的皺眉算著。 “誰知道是誰啊,進(jìn)屋就像停尸一樣停在屋里,嚇得外面的病人都不敢進(jìn)來,伙計上前招呼他們也不說話,只說找羅溪玉羅姑娘。 趕他們走都不走,站著等了兩個時辰了。 那些人個個一身黑,還抬了個像棺材一樣的東西,可把人嚇?biāo)?,一個看病的老太太都嚇暈了,夫人,你到是認(rèn)不認(rèn)得他們,如果不認(rèn)得,夫人你就別去了,我們報官吧……” 秀瑾這話一說完,羅溪玉本來還在寫寫劃劃的手驀然一停,筆“啪嗒”一聲,掉在了桌上,滾了兩滾,摔在了地上。 ☆、第九十六章 “找官府的人,把他們趕走……”羅溪玉手有點發(fā)抖的將帳本合上,一時竟忘記旁邊還有茶盞,袖子一掃間,那茶杯便朝她倒了過來。 “哎喲我的夫人,這是怎么了?你可是有七個月身孕了,這熱茶得拿得離自己遠(yuǎn)點,燙著了可如何是好……”秀瑾眼明手快的將倒了的茶杯匆忙扶正,然后取了手帕將桌上的水漬擦了擦。 轉(zhuǎn)頭便見一向說一不二的夫人,在說完那一句趕走后,就神情有些肅穆的呆坐在那里,看著桌上那茶杯,似乎看著什么嚴(yán)重的東西,竟有些入神,對她的話充耳不聞。 聽到她說的那些黑衣人,不會是驚嚇到夫人了吧? 雖然那些人長得確實冷冰冰,兇神惡煞的,嚇得人心臟怦怦直跳,但是夫人沒見著,光是聽著怎地就嚇成這樣? 秀瑾有些不解,不過她馬上道:“夫人啊,你別cao心了,我這就讓伙計去官府報告,就說有人鬧事讓他們來衙差來嚇唬他們,將他們趕走……”說完見夫人沒什么反應(yīng),頓了頓便走出去,讓外面的丫頭進(jìn)來伺候,隨時看著點,別在讓熱茶了,要不是她剛才在,說不定就夫人就燙傷了。 囑咐完,這才匆匆出了宅子往藥鋪的方向去。 而此時的羅溪玉,心頭確實驚著了。 腦子里一時間充斥著很多復(fù)雜的東西,讓她一時無法正常言語。 她曾多少次想過,如果有朝一日,那些人,那個人找來了怎么辦? 這個問題使她不由追溯到兩人相識,相遇,相處的情境。 她那時走過長長的黑色石道時,就一直在想,如何也想不明白,是真的不明白。 怎么能輕易舍棄她呢?對男人而言,門當(dāng)戶對就那么重要? 高冷冰山的女子,就那么得男人的喜歡? 得到的就是蚊子血,得不到的就是朱砂痣? 那她一路付出的對他而言又算什么? 一心為他著想,處處為她好,為著那胎毒,為了讓他穿的舒服吃的飽睡得好,她付出多少心血。 她自覺的自己付出遠(yuǎn)遠(yuǎn)要比他多。 她覺得人心都是rou長的,待他好,他能感受到,哪怕只還她十分之一,她都滿足。 可是沒想到,這樣也敵不過雪山之巔的一朵冰蓮,這般也擋不住心頭長得那顆朱砂痣。 丟棄她,就像丟棄一件不需要的物品,一件不必再穿的舊衣…… 所以,在她無數(shù)次的回想那個人絕情的那一瞬間,都會像鉆牛角尖一般的告訴自己,不再需要他,這份感情要像丟抹布一樣的丟棄,自己一定要過的比他更好,比他更幸福。 她身邊有弟弟,而且還會有自己的兒子,她會將孩子們好好的養(yǎng)大,她會將兒子教育的很好,讓他變成一個比他父親強(qiáng)百倍的人,并且,永遠(yuǎn)也不會讓他知道,自己還有一個這樣優(yōu)秀的孩在人世間。 每想到這里,她就會覺得解氣,她不是圣人,她也會有陰暗的心理,也會記恨,做不到被拋棄還會由心祝福這種事。 如果不是自己將他從瘦得人不人,鬼不鬼,跟骷髏一樣恐怖的樣子,慢慢精心養(yǎng)成那般俊挺如松,他以為那個樣子,西域的圣女便能看上嗎? 圣女看到他恐怕也要嚇得大驚失色,落荒而逃吧,又哪來的一見鐘情,親親我我。 她苦澀的自嘲,荒田耕肥有人爭,自古都如此吧,怪就怪在她自己長眼,沒有認(rèn)清身份,毫無保留的將一顆心都奉上,如此受傷又怪得了誰? 夜里將無數(shù)淚咽回又有誰看得到? 她甚至覺得自己以后可能再也做不到對人,對愛人那種傾情相授,無所保留的付出了。 這種感情只一次就掏空了所有。 被傷害的傷痛就如橫在心口的一道疤,每想起一次,都感覺到被狠狠抽了一個耳光。 她想,他們?nèi)粼俪霈F(xiàn)在自己面前,她一定要狠狠的罵出口,一定拼著命嘲笑折辱他們,一定哈哈大笑看他們狼狽的樣子。 為什么回來找她?圣主是快死了還是殘了?被別人拋棄了,所以到了這個時候,才想起需要她了? 需要的時候就過來找,不需要就丟進(jìn)蛇窟嗎? 他們以為自己是什么人?插在田里的稻草人嗎?隨時隨地都在原地等他們?有求必應(yīng)?實在可笑! 再善良的人也是有底限的! 她定會對他們說讓你們愛上哪上哪兒玩去,她也會豎中指說讓他們滾蛋。 可是想象總是美好的,現(xiàn)實卻殘酷的如胸口被打拳,她以為她能平靜面對,可是事到臨頭,卻一句話也說不出。 小丫頭在秀瑾吩咐下進(jìn)來,卻看到夫人在流淚,手握著拳放在桌上,然后咬著唇低低的哽咽著,眼淚落在桌上與茶水漬匯在一起。 可是哭著哭著夫人卻又笑了笑,她回頭看到丫頭,抬手招了招:“翠兒過來,扶我去里屋休息,我困了……” 小丫第一次看到夫人哭了,夫人為什么哭她不知道,為什么又笑,她也不知道,她只知道那笑容特別的脆弱,特別的讓人心碎,比哭還讓人疼。 于是她急忙過去扶著夫人進(jìn)了里屋,待給夫人蓋好被子出去時,夫人已經(jīng)面有疲倦的合上眼。 秀瑾聽到翠兒說到夫人在她走后哭了,就覺得事情不妙,她向心思靈活,很多事一點即通,見到夫人這種反常的狀況,便知那些黑袍人定是與夫人認(rèn)識,可能還會有些不愉快。 想到這個,她便不好在夫人面前說什么,并盡量不提此事。 可是她不提,夫人顯然情緒更不佳,晚時只喝了半碗湯,連飯都沒有胃口吃,便是湯還是硬憋著自己喝的。 直到晚上,秀瑾服伺夫人睡下,夫人卻不睡,只是坐在床上,眼晴還有些微紅,也不知是午時未睡好,還是又哭了一場,使得秀瑾更擔(dān)心不已。 孕婦情緒最是不穩(wěn),而且也已經(jīng)有七個月身孕了,可不能再這么傷身子,所以她更是不敢吐半個字。 似乎見她要離開,夫人終于忍不住開口。 “那些人……可走了?” “嗯,官府已經(jīng)來人,把他們趕走了……”秀瑾急忙道。” “真的走了?” “是的夫人,都走了。” “往哪走的?” “這個,好像是離城了吧……” 夫人沒再說話,但顯然更加沒有睡意,只是愣了半晌,揮揮手讓她去休息。 “夫人,你也早點睡吧?!?/br> 秀瑾邊說邊放下帳子,這才小心冀冀的轉(zhuǎn)身離開,反手關(guān)門的時候,不由擦了把冷汗,其實她對夫人撒了慌,那些人根本就沒有被官差趕走。 人家進(jìn)門來求醫(yī),未曾有半點鬧事,憑什么趕人走,官差還道她們是無理取鬧亂報官,最后是那些人在屋里等了三個時辰后,自行離開了,但究竟是離了城,還是在城中住下,她卻是不知道的。 可是她卻沒想到那些人竟又來了,下午等了三個時辰后又悄聲離開。 如此兩日后,她仍在夫人面前隱瞞著,能看出夫人想問什么,但她一律搖頭,心里想著卻是過些日子,那些人等不到也就走了罷。 結(jié)果,誰想到撐到第六日,夫人竟親自到了醫(yī)館,這一日,天氣并不炎熱,可能有雨所以還有些涼爽。 自從得知那些人來了之后,羅溪玉一直沒有睡好,輾轉(zhuǎn)反側(cè),眼皮直跳且心緒不寧,若不是被晃了這么一通,她倒也一門心思的撲在別處,可是這不知道便罷了,知道后便不知怎的,總是放不下心來。 那些人瘋了嗎?還敢來五洲,還穿著黑袍抬著棺材死性不改,居然在眾目睽睽下之跑到醫(yī)館待著,一群不要命的瘋子,就不怕被鷹衛(wèi)一鍋端? 秀瑾說被官趕走了。 別人不知曉,她還是能不知道嗎?那些人哪里是想趕便趕的走的,必定是自行離開。 他們能去哪?客棧?還是野外? 看著之后問秀瑾,她都干脆的搖頭,她當(dāng)自己真是個傻子么?當(dāng)這藥鋪只有她一個人知道此事嗎? 羅溪玉知道第一日來了,第二日也來了。 第三日,第四日,每天準(zhǔn)備報道,使得醫(yī)館這幾日人都跑光了,看病的轎子到門口都拐彎離開去了別處。 那些人到底想干什么? 看???真是可笑,葛老就是神醫(yī),還需到她的小醫(yī)館里看?。?/br> 來找自己?自己就非得去見他? 羅溪玉憋著一口氣,無事般撐到了第六日,便再也撐不下去了,他們這般風(fēng)雨無阻,卻不知讓自己少賺多少錢,再這么下去,醫(yī)館的客源都被人搶走了,誰還敢來,看到他們沒病也要嚇到閻王殿了。 他們這是要逼她出來嗎?自己好不容易有個容身之所,這是不容她躲避啊,那她倒要看看,他們究竟想怎么樣? 在羅溪玉穿著一身最為鮮亮的衣衫,拿出自己最好的一面,畫出一臉的好氣色,帶著兩個丫頭出現(xiàn)在醫(yī)館時。 館里此時冷冷清清,一些伙計都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站在周圍,大夫都到了后堂,顯然沒人敢惹這些人,而這些人的周圍都充斥著冷意。 可是將她出現(xiàn)在門口的那一刻,守在黑棺周圍的黑袍人頓時目光看了過來,而坐在桌邊喝冷茶,滿頭花白的蒼蒼老者更是激動的站了起來。 周圍的氣氛一下子變了。 伙計們不知道怎么形容這種感覺,就像是黑氣沉沉的棺木中,突然被掀開了棺蓋,透出滿眼的光亮,伙計們不明狀況的將目光看向羅溪玉。 羅溪玉見到那些熟悉的面孔,她甚至還掃了一眼,當(dāng)年的十二劍走了劍十二,還有十一人,可是此時在此的只有六人,而劍五也不在其中。 她不知為何心里一緊,手竟有些緊張的在袖中攥住。 這時大概是聽到消息,秀瑾與哥哥蘇天南從內(nèi)堂急忙出來,“夫人,你怎么來?” 羅溪玉走了進(jìn)來,不再看向葛老與黑袍人,只是對幾個伙計道:“把門關(guān)上?!?/br> “夫人……”秀瑾擔(dān)心道。 羅溪玉回頭看她:“讓幾個大夫休息半日,明日再來,還有,這些伙計也都放假半日,好了,從后門出去吧,我有話要跟他們說。” “夫人……” 羅溪玉水汪汪的丹鳳眼此時不由一豎,“我說話不好用了嗎?” 蘇天南急忙拉了下自己meimei,招呼幾個關(guān)上門的伙計從后門走了出去。 待門一關(guān)上,羅溪玉才看向葛老與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