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節(jié)
“這應該是莽域的黑蛭,又名噬絳血蛭,竟然會出現(xiàn)在這里?”葛老神色也有絲凝重,要知莽域乃是域外十大絕惡之地,毒蟲毒草遍地,便是葛老當年也只去過一次,而且噬絳血蛭正是其中一種,也是最讓人厭惡且防不勝防的東西。 其實這東西并沒有毒性,而且它體積也特別小,常人根本發(fā)現(xiàn)不了,如果碰到它也不會有事,只是這東西最愛噬血,身上沒什么傷口則已,如果有傷,哪怕只是一個小口,只要流血,它就能神不知鬼不覺的鉆進去。 順著經脈血管流入心臟,而本人卻是毫無所覺,隨著人體豐沛的血液供應,它會從只有細長的一半發(fā)絲大小,變得越來越大越來越粗,不出半年就會將人生生吸成人干,最后破體而去,這東西的附著性非常強,當它黏在足夠養(yǎng)份的血液里,想要將它清除難比登天,只要被它鉆入,就等于死路一條。 而羅姑娘也只能說極為幸運,發(fā)現(xiàn)的早,且知道它的具體位置,驅除的經脈直接清晰,若是它再往下走走,那就行入到胸腔肝臟之中,穩(wěn)藏到體內那些無數(shù)條大大小小的經脈中,找都難以找尋。 想以內力將它從人體無數(shù)細微血壁中將它找到并驅除,根本是不可能的事,單是時間便已來不及。 因噬絳血蛭遇血而噬,不出一刻就會大上一些,過一刻又會大上一些,到時就算找到它的所在,驅除的方法也只有玉石俱焚,乃是除毒蛭外最另人懼怕厭惡的一種。 只是這種噬絳血蛭雖可怕,但并不是到處都有,一般在人跡罕至之地,吸的也都是些動物軀體,怎會出現(xiàn)在鎮(zhèn)中鬧市,這無疑讓葛老不解。 于是他看向抱著圣主胳膊嚇的直哆嗦的女子,問道:“這血蛭不可能自行離開莽域來到此處,必是有人攜帶而來,羅姑娘仔細想想,之前發(fā)生過什么奇怪的事,或者是取過什么東西?“ 羅溪玉是個內心韌性挺強的一個人,有人幫的時候她軟,無人幫的時候她硬,當初沒功德疼的死去活來的,也沒想去自殺呢,可是在看到帕子上那根黑色活蹦亂跳的線狀物,想到剛才它就在自己體內,還到處游動。 她就覺得……特想死。 不自覺的依賴的抱住圣主的手臂,仿佛這樣就會給自己安全感一樣。 男人不就喜歡這樣么,示弱,可憐兮兮,無助依賴…… 這種簡直是直戳男人的保護欲,就算此時面上冷酷陰沉的圣主也不例外。 他一邊陰著臉,一邊習慣性的放松手臂,任她靠在身上,手還虛攏了下,明看是女子嚇的靠著他,實際保護欲十足。 這時候也不見他那些莫名的潔癖,不喜女人,不喜人靠近的毛病,通通都沒了。 羅溪玉見葛老問起,想了想便將手割破之后的事細細的說了,包括項老太太及那個童海送來的山楂核桃。 講到童家的事,圣主便陰沉沉的,聽罷立即讓厲護衛(wèi)將那只裝野核頭的袋子帶來。 袋子是草編的,為防有第二只噬絳血蛭,圣主帶著羅溪玉站的遠些,葛老隔著手套開始仔細查看,一一翻揀,像噬絳血蛭這種軟體東西,只能寄居在別的東西上短距離移動,或藏在一些有血源的地方一動不動,它是無法自行活動,若放在陽光下很快就會曬成干,正因為如此,葛老才會如此驚異此物的出現(xiàn)。 很快便找到了一顆紅彤彤的山渣,上面有個類似蟲洞,但洞邊有一點點紅色汁液,因它本身就是鮮紅色,所以并不明顯,葛老用刀切開,只見里面被掏了個指甲大的洞,不知是什么東西的血沾染了果rou,里里外外都紅色。 “就是這個,他是先將山楂中間掏空,然后填進不多的血液,再將噬絳血蛭放進去,待到手指有傷的人接觸到袋子時,里面的血已被血蛭吸噬的差不多,在聞到新鮮血液的味道,它就會從洞鉆出來,然后再由人的傷口鉆進……”葛老看了一眼,便猜測說出了整件事的大致脈絡。 “處心積慮的謀劃,與童家不無關系,只是羅姑娘可有得罪童三?”葛老問道。 羅溪玉驚懼的搖了搖頭,都被嚇懵了,可能哪句話有得罪之處?但怎么也想不起來,她回頭看了看圣主,圣主此時手撫著她肩上的發(fā),沉著臉不知在想什么。 葛老摸了摸胡子道:“這是確實蹊蹺,不過幾十年前我倒是聽說,西域有一種養(yǎng)蟲的教派,十分罕有,擅長以人養(yǎng)蟲,得人蟲永生之道,其中一任教主活了五百六十三年,后被正邪二道圍剿,從此這教派便從江湖銷聲匿跡……” “槃蟲教?”圣主目光隱隱道。 “正是……”葛老點頭:“此教所求之道便是以人養(yǎng)蟲,待蟲吸食此人全身精華后再食蟲,隨年齡增長,從每三年吞食一次,到每年兩次,以此猶如日月交替,保證體內廢舊換新,精氣長盛。 當然,此教稱之為人養(yǎng)蟲,蟲養(yǎng)人的養(yǎng)生之道,實際不過是斜門歪道而已,據(jù)說活得最久一任教主,之所以教破人亡,是因食蟲之多,乃成了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人人望而生畏,遇而殺之?!?/br> 羅溪玉本就嚇得夠嗆,好不容易平靜下來,又聽到葛老的一番話,那心簡直上上下下,隨時都能翻涌一通,她指著那帕上的黑蟲:“不會這個……就是吧?” “這只是其中一種……”圣主將她手臂給拉了回來,用手護住她的傷口,然后向葛老點點頭:“燒了吧?!?/br> 這噬絳血蛭雖可怖,但也有致命弱點,就是陽光和火,遇之便干,燒之即化,葛老用燭火這么一燎,它便在帕子上化成了一條黑線。 “難道童家的三個媳婦全部是被這東西害的?”羅溪玉害歸害,但事情總要搞明白,這樣不明不白的,心里更七上八下的。 “老朽也正是從這一點才想起當初的槃蟲教?!备鹄媳砬榈故怯行┠蹋葡氲搅俗屗灿X得可怖之事,“……噬絳血蛭喜食血液,在三月身孕的孕婦體內,它會自行進入女子腹中凝聚的血氣精華之處,長達幾個月的吞噬,婦人以為腹中的是自己的嬰孩,實際早已連血帶嬰兒骨rou皆進噬絳血蛭之腹,到時再將血蛭取出食用,大補之物便出于此。 只是若要以此法續(xù)命,必須得以后代子孫骨血為藥,每食一個可多活兩年,當年槃蟲教徒斷子絕孫也是由此而來,不知引的多少邪教魔頭為之側目……” 羅溪玉聽得差點要吐了,她當然知道無論哪個世界,哪個國家,哪朝哪代,光芒照射的陽土下之必然會有一些讓人難以想象,不敢置信,可怕至極,私下絞殺也絕不能公開,見光死的陰土之地。 但是知道是一回事,親耳聽到又是另一回事。 “所以,今后不能輕易收別人之物,貼身衣物不能遺落,發(fā)絲指甲掉落要燒掉,傷口立即包扎。”圣主不容置疑的命令羅溪玉,并出人意料的解釋道:“別人之物不凈,貼身之物可追人千里,發(fā)絲指甲足以養(yǎng)盅,傷口引來毒蟲,這些要記住!” 羅溪玉這次可算吃一塹長一智了,以后就是讓她這么做,她都不會的,這種事,一次教訓就夠了。 看著她乖順的點頭,認理知錯,圣主臉色這才好了些,他轉頭問葛老:“葛師,你看此事如何?” 葛老也正暗自思索:“如果是童三所為,又有不妥之處,此方法用來續(xù)命,童三正值青壯年,根本無需如此,只怕是另有其人?!?/br> 而此人不言而明。 只是讓人無解的是,為何對象是羅溪玉。 如此算計,除了要人性命之外,沒有任何好處,何況根本無怨無仇。 感覺到圣主身上慢慢溢出的殺意,羅溪玉瑟縮了下。 死人固然可怕,但她覺得這種人就該去死,活著都是罪惡。毒蟲是可怕,但比毒蟲更可怕的是人,若還讓這種人活在世上,不知還會有多少無辜人遭受毒手,這是早就該到來的報應。 外面的天色很快黑了下來,屋里傳來羅溪玉輕聲勸圣主再吃一點的聲音,因為她的事,圣主晚飯都沒吃兩口,可他只是坐在那里并不動筷子,說實話,經過這件事,她也半點胃口都沒有了。 正想著還是將飯菜端下去吧。 這時,突然對面街上傳來吵鬧和尖叫聲,在這夜晚十分刺耳。 羅溪玉不由推開窗向外看。 只見項老太太拿著燈就出來了,出來時嘴里還念叨著:“誰啊,不吃飯睡覺吵吵鬧鬧的,活人都能給嚇死了……”邊說邊走到門口,打開門栓向外看了看。 結果看了幾眼就跟見了鬼一樣,又把門緊緊栓上了,拿著悄么悄聲的就往回手,羅溪玉忍不住探頭問了一句:“大娘,外面干什么呢,這么吵……” 項老太太正匆匆往回走呢,冷丁聽到聲音嚇得“媽呀”一聲直拍胸脯,見是羅溪玉這才道:“哎喲,你可嚇死老太婆了,我家老頭子睡得死,我睡不著才出來看看,你猜怎么著?” 說完還回頭看了看門口,然后悄聲跟羅溪玉道:“那家三兒媳婦,沒啦……” “沒了?”羅溪玉沒反應過來。 “就是死了,剛才鎮(zhèn)北的接生婆來了,來時人就死了,正哭喪著臉跟童家要錢呢,張口就是一百兩,碰上這事兒,婆子倒霉三年,三年內是沒人敢找她接生了,這是壞生意了。”沒接呢就死了,這多冤吶。 “怎么會這樣?白天還好好的,她肚子才六個月……”要說羅溪玉現(xiàn)在的臉,比剛才還白了三分。 “可不是嘛,這孩子嫁進來時我就說可憐來著,你看看,兩年都沒到,說去就去了,又是一尸兩命,橫死的人連個鑼鼓都敲不得,家里都不能隔夜,一會兒裝上薄棺就得抬到亂葬崗埋了,唉,那童家也不知道造了什么孽,四個大四個小……姑娘晚上早點睡吧,門窗關好了,這死了人得鬧騰一會兒,可別出去看,那地方臟的很,免得沖撞了……”老太太囑咐她一番,便回了屋。 羅溪玉將窗戶一關,心神不寧的走到桌前,誰知一直坐著的圣主,此時竟是起了身。 “圣主,要休息了嗎?”羅溪玉打起精神上前。 圣主川景獄哪有半絲睡意?眼神反而閃著光澤,他反問道:“休息?” “睡得著?難道不想知道誰在害你?”他反問。 “是啊,時候不早了……”明早還要趕路呢。 圣主看著羅溪玉,忽的嘴角一挑,冷漠里似帶著一絲倨傲,他沒有說話,卻好似在用表情理所當然的告訴她,怎么可能睡的著,明明好戲就要上演了。 作者有話要說:抱歉啊啊啊啊啊啊,卡在這里了我不是故意的啊啊啊,你們一定會原諒我的!!!!接下來的結果居然一個也沒猜到,哈哈哈哈好有成就感~~得瑟,馬上去給親愛的們送積分~~~呼呼 ☆、第三十七章 童家死了人,沒有給人防備,三個兒子老大老二昨日跑商,明日才能回來,橫死之人不過夜,是一定不能在家里放著,可是放到街邊又遭左鄰右舍的指責,童家老爺子今年近百高壽,蹲在地上老淚縱橫。 童海更是趴在妻子尸身上面嚎啕大哭,堂堂七尺男兒,眼見著妻子與孩子死在自己面前,實在是讓人想之見之落淚,聞之心酸啊。 平日誰家若有個紅白喜事,鎮(zhèn)里人都會前去幫個忙,圍著看個熱鬧,可獨獨童家所有人都避恐不急,家家緊閉大門,不少正從門縫里看著,卻沒有一個人出去幫忙,連抬尸的人都找不到,好說歹說才總算敲了一家光棍漢子,家就哥兩,膽子頗大,一人吃飯全家不餓,童家給的銀子多,便吐了口吐沫揉了一手掌,打算給抬到亂葬崗了事。 尸體抬起來的時候,童海滿臉的淚痕,他推開那兩人將妻子往身上背,可葉氏肚子大的出奇,根本便背不住,但童海如魔怔了一樣,他要背著妻去隔壁村里找大夫,他說妻子根本沒有死。 童老爺子上前拉兒子,卻被兒子推到一邊,兩個光棍漢上去勸阻,一時三個人拉扯,用力過猛之下,童海一頭撞到了門上,暈了過去,額頭鮮血直流,童老爺子頓時一驚,臉色一變,飛快的上前用衣袖堵住了兒子傷口。 然后讓兩個光棍漢把人抬到屋里。 饒是兩個光棍漢子天不怕地不怕,也心里直打小鼓,這童家真是邪門了,怎么倒霉事一件跟著一件,明明剛才他們也沒敢使力,是這童家童海自己一頭撞到門上,可別人看著就像是他們哥倆推的,可實際是,這童海他是自己撞的,那力道根本是不想活了,就想死啊。 可你這樣不厚道,幸好童老爺子沒計較,否則拉他們見官,他們還要倒賠銀子,哥們這時有點慫了,覺得再攪合下去不妙,加上那個一尸兩命的孕婦連塊白布都沒蓋,就這么倒在地上,肚子高高鼓起,月光下看著陰慘的很。 可是已經答應人家了,銀子也收了,這個時候說不去,實在開不了這個口,哥倆是個厚道的,面面相視一會兒,還是決定硬著頭皮抬過去吧,亂葬崗離鎮(zhèn)子不遠,也就一兩刻來回,一人三十兩可不是小數(shù)目。 于是兩人狀著膽子催著童老爺子,畢竟這事兒可不是一般家的白事,都是大白天的,這可是晚上,就算兩人身強體壯陽氣盛,也抗不住死的這樣慘的女尸,現(xiàn)在還能走走,等到半夜那可不吉利,會被鬼纏身的。 童老爺子眼晴渾濁,嘴巴還哆嗦,但畢竟是經事兒的老人家,很快擦了眼角的淚,寒暄的給二人裝了二斤糧酒,路上好壯壯膽子,這就重新蓋好媳婦身上的白布,讓人抬向亂葬崗方向去走。 兩個光棍漢好酒,一口氣干了半斤,酒下肚后了頓時去了怯,把嘴一抹,抬了尸身就走,可是走了半道,兩人腿肚子又開始哆嗦了,都說死人輕一半,怎的這尸體卻越抬越重,這便罷了,畢竟是一大一小兩個,可能比常人要重些。 只是什么東西在抬板車動?一開始只是錯覺,但是后面那個明顯看到女人肚子有夜色里動了動,媽啊,那個近八尺的大漢,當時嚇得都快尿了。 難道這個女的沒死?還是她肚子里的崽子沒死?要爬出來了?古時就聽說過,有從死了的孕婦肚子里爬出來的種,那種都是厲鬼所化,命毒還會吃人,后面那個走南闖北,給人殺過豬宰過羊,死人都不怕的漢子,頓時臉色慘白,冷汗順著臉淌。 但畢竟是個見過血的,愣似把這個嚇破的肚子給咽回肚子里了,離亂葬崗只有幾步的路,他手心冒汗的悶聲走著,而前面那個雖然沒有直接看到,但木把手震顫的時候他還是感覺到了,比起后面那個見到的哥們,他要更慌神,于是眼望著目的地加快了腳步。 于是哥們一個快步一個悶走,竟快的跟跑似的,愣是咬著牙給抬上了亂葬崗,也沒跟童老爺子要余下的銀子,放下杠板就跟被人追一樣不要命的跑了。 童老爺子在后面急喘噓噓的叫著還有銀子沒給,他們連步子都沒停一下,幾眼就沒了蹤影。 羅溪玉正哄著寶兒,小孩子嗜睡,一天醒的次數(shù)少,睡的時候多,剛喂了一碗米糊,兩口糕點,此時已經嘴巴已經鼓泡泡睡得很香了。 圣主已經走出去,但不放心的又回來了,拉著羅溪玉就走。 “去哪?等會兒,我給寶兒蓋下被子……”羅溪玉把孩子放里面,放下外面帳子。 可是她萬萬沒想到,三更半夜的,圣主竟將她帶到了傳說中的墳場。 羅溪玉簡直快瘋了,這一天過得也太刺激了,她還想著晚上能好好睡一覺,結果想象總是美好的。 龜毛圣主雖然人比較陰沉,但他卻不喜陰沉的地方,尤其是這種人骨到處有,火鱗遠遠發(fā)光的地方。 而且大半夜的,干嘛沒事干的來看風景? 不過,見身后葛老與厲護衛(wèi)都在,羅溪玉的心稍定,隱隱似猜到了什么,她抬頭看向旁邊的圣主,圣主臉上很平靜,這個人雖然不是什么俠肝義膽的正派人式,但是卻不知為何,就覺得他不會傷害自己一樣。 外冷內熱用來形容又覺得不夠,從本質上講,這個人是一個有些自閉,又有些孤寂的人,在人群中保持著距離,厭惡而冷漠,只活在自己的時間里,在自己的世界傲視任何一切,又自卑于所有。 或許他武功蓋世,但這個并不能改變這一點。 而有一天,他竟能為了別人,忍受的站在這片充斥著尸體散發(fā)腐臭之地,常人也許聞不出來,但對于這個嗅覺極為敏銳的圣主來說,那不比站在屎糞場聞味要好的多。 他帶自己來的目的是什么,羅溪玉也大約能猜的出來. 讓她感覺到自己有后臺,有人幫自己出頭,在這里不再孤獨無援,這種暖心的感覺不要太棒。 就在羅溪玉想法紛紛腦補厲害,甚至心頭對圣主涌起一股特別的感激之情時,她轉頭看清了前方人影。 還有月光下看得極為清楚的情形。 羅溪玉捂著干癟癟的胃蹲地干嘔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