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節(jié)
楚天舒把信箋往炕桌上一放,沉聲道“用人不當!” 他倒是在瞬間就看出了問題的癥結(jié)所在。這樣欺上瞞下的事,想要多貪些銀子的掌柜自然做得出來??墒撬脑捓锼坪鯇ψT朗的失察也很是不滿…… 蕭瑾忍不住為譚朗辯解道“譚朗管理的產(chǎn)業(yè)不少……”她的話音未落,便感覺楚天舒銳利的目光逼人,她沒有骨氣的聲音越來越低,還是堅持把話說完“一時不察也是有的?!?/br> 楚天舒冷哼一聲,頗有些不悅道“你的意思,是依他的話辦?” “當然不是!”蕭瑾立刻搖頭,譚朗到底存了什么心思,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能隱約猜到,如果真的這么做了,那才是真的傻透了! “把掌柜的綁起來,我替你找人問話,在沒有不清楚的?!背焓娴拿加铋g的神色仍然不大好,他半是負氣的道“凡事參與此事的全部重罰,讓買過胭脂的人憑著盒子、再對鋪子中的流水賬,對上數(shù)目,把銀子退回去?!?/br> 這樣簡單粗暴的方法不是不可行……蕭瑾訝異于楚天舒清醒的頭腦和解決能力,隨即她便失笑,威遠將軍之名,并不是單單靠著定國公府得來的。 “三爺說的沒錯,妾身正想求您幫忙呢?!笔掕N起了嘴角,微笑著岔開話道“只是妾身有個想法。” 聽了蕭瑾的話,楚天舒神色頓時好了許多。他的聲音緩和下來,“你想怎么辦?” 蕭瑾在看完信的時候,就已經(jīng)有了主意,只是靠她自己辦不好這件事。想來她去拋頭露面,楚三爺也一定不會答應(yīng)?!熬唧w怎么做……容妾身先賣個關(guān)子。這會兒求三爺給妾身兩個人用,外面的事,妾身不好出面?!?/br> 楚天舒認同的點頭,他痛快道“就讓含光、承影他們這幾日留在家里,有什么事,只管吩咐他們?nèi)プ?。?/br> “謝謝三爺!”有了楚天舒的保證,凡事就好辦了許多,她臉上露出滿足的笑容,眼睛閃閃發(fā)亮。 楚天舒心中一動,這樣神采奕奕的她,才是最奪人目光的,看著粉嫩、柔軟的唇瓣張合,忽然他覺得后頭喉頭一陣發(fā)緊。 “三爺,妾身還要求您一件事?!笔掕嚨貕旱土寺曇?,她目光閃爍的越過炕桌,往楚天舒身邊靠了靠,附在耳邊道“您身邊,有沒有那種人——” 看著眼前活色生香的小妻子在自己耳邊吐氣如蘭,溫?zé)岬臍庀⑾袷且话讶彳浗q毛的小刷子弄得他癢癢,楚天舒瞬間繃緊了身體。他僵硬的點了點頭,卻是沒有聽清蕭瑾到底說的是什么。 得到了肯定回答,蕭瑾規(guī)規(guī)矩矩的坐了回去。而楚天舒在失落的同時,忽然發(fā)現(xiàn)自己根本沒有聽清眼前的人說了什么。他頭一回這樣的窘迫,可又不能不再問。 他面具后的臉不自覺露出一抹紅色,盡管赧然他還是故作沉穩(wěn)道“什么人?” “您都沒有聽妾身說的話!”蕭瑾扁了扁嘴,想起了自己要有求于眼前的人,蕭瑾還沒炸起的毛立刻溫順下來,她目光灼灼的看著楚天舒,笑瞇瞇的道“就是那種暗衛(wèi)、或者說幫您查各種私事的探子!” 蕭瑾心中直接帶入了錦衣衛(wèi)的形象。定國公府這樣的人家,身邊豈會沒有類似探子的人? 楚天舒聽了先是一愣,隨后嘴角浮出一抹笑容。他的小妻子還真能想,不過,她想查的究竟是什么—— “你想要知道什么?” 看來是可行了!蕭瑾面上露出喜色,她的聲音比上一次還要低,而且她再一次“投懷送抱”似的貼近了楚天舒身邊,聲如蚊吶道“妾身想讓您幫忙查……” 在聽到名字的一瞬間,楚天舒心中先是一顫,隨后便立刻點頭答應(yīng)下來。 他的嘴角甚至露出一抹可以稱得上愉悅的笑容。 ☆、第113章 得到了楚天舒的保證,蕭瑾很快便著手收集起關(guān)于紅脂閣的信息。 她們猜得沒錯,果然是掌柜的搗鬼,故意把中下檔的胭脂以次充好,企圖蒙混過關(guān),多貪一筆?,F(xiàn)在紅脂閣一開張都是過來要求退貨的人,由此一來也眼中影響了其他貨品的生意。 出現(xiàn)這樣的信譽危機,無論在古代和現(xiàn)代都是很嚴重的問題。 蕭瑾在含光等人的陪同下,親自去了一趟紅脂閣。 此時已是大門緊閉,門前不僅是買了胭脂的少婦,因為農(nóng)閑還來了不少青壯年,越發(fā)的聲勢浩大。蕭瑾遠遠的看了一眼,沒說什么,直接吩咐去找掌柜。 紅脂閣的掌柜是個叫董大發(fā)的人,目前只得多了起來。事情一出來,他便吩咐手下的人去驅(qū)趕,驅(qū)趕不成,眼看事情要鬧大,才開始著急了,寫信跟譚朗求救。 董大發(fā)這兩年來賺了不少錢,不僅在虞城繁華地段有間兩進的宅子,還在東邊稍偏僻的地帶買了間小院子,養(yǎng)起了外室。眼下他不敢回家,只能躲在這里。 含光和承影上去叫門。 想來是這幾日被嚇怕了,分明里面?zhèn)鞒隽俗邉印㈤_關(guān)門的聲音。任憑他們怎么敲門,里面的人就是不出聲應(yīng)門。蕭瑾目光一沉,讓白微把關(guān)鋒叫來。 浣月把車簾掀開了一條縫,隱約露出了蕭瑾帶著帷帽的臉。蕭瑾打量了一下院墻的高度,對關(guān)鋒道“關(guān)護衛(wèi),你從這院墻翻進去,有沒有問題?” 關(guān)鋒眼都沒眨一下,干脆的道“回夫人的話,屬下辦得到?!?/br> “好?!笔掕澰S的點頭,隨后指著院墻道“讓含光他們回來,先派人把院子圍起來。你直接翻進去,把門打開?!?/br> 不愧是跟慣楚天舒的人,關(guān)鋒對蕭瑾發(fā)出的指令沒有絲毫猶豫。他利落的徒手翻過了院墻,只聽里面陡然傳出了女人的尖叫聲,不消片刻,關(guān)鋒已經(jīng)把門從里面打開,請蕭瑾進去。 浣月和白微把蕭瑾從馬車上扶了下來,施施然的走到了門口。只見門內(nèi)有個穿著大紅底繡牡丹花小襖的女人身如篩糠的跌坐在小院中冰冷的青石板上,一臉驚恐的看著來人。 “你、你們是、是什么人!”她的牙齒都在忍不住打顫,話也說不利索。 “董大發(fā)可在?”蕭瑾走到她面前,居高臨下的看著她,帷帽下的表情晦暗不明。 那女人聽了蕭瑾的話,把頭搖的像波浪鼓一樣,緊緊閉著嘴巴,什么都不說,立刻變成了啞巴。蕭瑾唇角浮出一抹笑容,她饒有興致的瞥了那女人一邊,便自顧自的走進了堂屋。 屋子雖然小,布置倒也華麗。黑漆鋪猩猩紅坐墊的玫瑰椅、黑漆彭牙四方桌、天青色舊窯茶盅……很有些富貴氣象。 蕭瑾冷笑一聲,看來這個董大發(fā)其中貪了不少銀子。俗話說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想來董大發(fā)并不是著一日才做的假,恐怕是日積月累,他見著沒事,才膽子越來越大。釀成今日的禍事。 畢竟買中下等胭脂的人不比慣用高檔胭脂的官夫人、小姐們,她們哪里能辨別出真假,只要用著沒什么大的不良反應(yīng),也就不吭聲。 蕭瑾越想越氣,這個董大發(fā)真是膽大包天! 白微先一步進屋把玫瑰椅上的坐墊換成了她們帶出來的猩猩紅紅云龍捧蝠坐墊,浣月才扶著蕭瑾過去坐下。 董大興被一個關(guān)鋒手底下的人提溜著領(lǐng)子,狼狽的進了屋。 “夫人,他企圖從后院翻墻跑,被屬下抓了回來?!?/br> 蕭瑾冷笑一聲,她的目光陡然冷了下來。“董大興,你好大的膽子!” “夫人饒命啊夫人!”董大興雖然看不清蕭瑾的表情,但是隔著帷帽他也能感覺出拿到陰冷的目光,他被扔到地上后,屁滾尿流的爬到蕭瑾身前三步的距離,就被含光攔住了。 董大興前幾日得到了譚朗的回信,說是東家在虞城,關(guān)于紅脂閣的事便交給東家處置。他只是才知道原來譚朗也是受雇于他人,而他更沒想到譚朗說的東家竟是個如此年輕的少婦。 雖然帶著帷帽,看不清面容,但是聽聲音便知道此人年紀不大。董大興一面哀嚎著一面偷偷打量蕭瑾的衣飾,雖然并不華麗,但細看去卻是件件皆為上品,僅是腰間隱約露出的一塊玉佩,看那水頭色澤,便是價值千兩。 這樣年輕……董大興的小眼睛滴溜溜只轉(zhuǎn),想來不理庶務(wù),于買賣上的事她不懂,這樣更好了,或許正是自己翻身的機會! 想到這里,他大聲的哀求道“小的冤枉啊,小的冤枉!” 他賊眉鼠眼的模樣被蕭瑾收入眼底,他的算計,她很清楚??墒窍牒?,沒有那么容易! 蕭瑾怒極反而平靜下來,她清清靜靜的看著董大興,讓人感覺不出一絲她的怒火。她語氣淡淡道“哦?有何冤枉?” 聽見蕭瑾的語氣緩和了許多,董大興放下心來,他心中暗喜,看來連老天都在幫他!他連忙做了委屈的樣子,匍匐在地上道“胭脂出了問題,實在不是小的所為!是負責(zé)運貨的人,朱老五,對,是他偷偷把胭脂以次充好?!?/br> 這是董大興早就想好的托詞,本來想著這樣經(jīng)不起推敲的話在譚朗面前怕是不能行,而如今看到來人是蕭瑾,他膽子大了幾分,反而振振有詞道“朱老五這個黑心爛腸子的,小人那樣信任他,貨物的事全交給他打理,他卻是敢以次充好,中飽私囊!” “是嗎?”雖然看不清蕭瑾的表情,可是她的聲音卻愈發(fā)趨于和緩,似乎是信了董大興的話。 “夫人,若是小的有一句假話便天打五雷轟!”董大興愈發(fā)得意起來,此時他心中已經(jīng)暗暗謀劃著,等著蕭瑾一走,便把贓物都栽贓給為人老實的朱老五。 忽然蕭瑾身體微微前傾,她聲音溫和道“我再問一遍,此事真的與你無關(guān)?” “還請夫人為小人做主!”董大興一副假正經(jīng)的模樣,只讓人想要作嘔。 “董大興,我倒沒想到你竟是如此膽大包天,肆意妄為!”蕭瑾的聲音雖然不大,卻是陡然變得嚴厲,硬邦邦的有若實質(zhì),擲地有聲?!笆碌脚R頭,還想栽贓嫁禍給別人!” 董大興渾身一顫,卻是還想張口辯駁。 “含光,承影?!笔掕穆曇粼絹碓嚼?,她吩咐二人道“把賬冊子好好給董掌柜看看!” 正在董大興還疑惑到底是什么賬冊子時,承影上前按住了董大興的頭,含光則是把一本厚厚的賬簿翻開到他面前。董大興一看,便傻了眼。 上面一筆筆記錄的都是他買賣質(zhì)量低劣胭脂的交易!上面還有他的私章,這是萬錯不了的。董大興額上的冷汗大顆大顆滾落,他頓時身如篩糠,癱坐在了地上。 “董大興,你還有什么要說的?”蕭瑾聲音驀地銳利而冰冷。 “小的、小的——”鐵證如山,一向巧舌如簧的董大興也不知道該怎么把自己擇出來。 蕭瑾卻是不容他再辯,她擺了擺手,起身就往外走,吩咐道“把董大興給我看起來,不許他離開半步,也不許他再往外傳遞消息?!?/br> 含光和承影答應(yīng)著去辦了。 蕭瑾嘆了口氣,上車后吩咐道含光道“再去紅脂閣。” 此時紅脂閣的后門前,正等著一個身材高大的人,他生得濃眉大眼,方臉,看起來就是十分忠厚可靠的模樣。此人正是紅脂閣的吳管事,他為人耿直,卻一直被董大興壓制著,只負責(zé)些無關(guān)緊要的事,是以關(guān)于董大興弄假的事,他并不知情。 而且他在虞城中有個不錯的名聲,先前他自己做過小買賣,素有誠信之名,只是經(jīng)營不善才到了紅脂閣幫忙。 這樣的人,最適合去安撫不滿的消費者。蕭瑾在管理人員的名單中圈圈畫畫,選出了他。 見蕭瑾的車架過來,他忙過來打千行禮。 “夫人!” “吳管事,還請你和大家伙說一聲,這件事我們紅脂閣定然負責(zé)到底,后日當場解決此事,讓大家都拿著有問題的胭脂過來。” 吳管事臉上閃過愧色,他答應(yīng)著往前面去了。 “人都準備好了?”蕭瑾低聲問身邊的白微,為了先安撫眾人的情緒,她雇了幾個“水軍”。 白微點了點頭,回話道“含光已經(jīng)安排了幾個人混在鬧事的人中,您放心罷?!?/br> 果然收到了預(yù)期中的效果。在吳管事出現(xiàn)后,眾人雖然憤怒,但吳管事素來有個好名聲,眾人也沒把他怎么樣。在他承諾后日解決問題后,人群中有異議和不滿,“水軍”發(fā)揮了作用。 “多少日都等了,看在吳管事的面子上,便等到后日又如何!”一個看起來老實巴交的中年人道“如果到時還沒給咱們交代,再上門砸了紅脂閣也不遲!” 他的話立刻得到了響應(yīng),看著聚攏的人群漸漸散去,蕭瑾總算暫時松了口氣。剩下來就是解決信譽危機了,只要安排妥當,或許紅脂閣的生意以后還能更好些。 蕭瑾默默的回想著上輩子讀過的那些經(jīng)典案例。 而蕭瑾沒有看到,不遠處的酒樓明月居臨窗的位置上,有一雙眼睛正饒有興致的看向她所在的位置。 ****** 里屋。 “三爺,妾身明日想要出府一趟?!笔掕贿叿坛焓鎸捯拢幻嬲埵镜馈版硐胍^去盯著。” 楚天舒有些不贊同?!啊瓉y的很?!?/br> “妾身知道分寸,不暴露身份,也不參與,妾身只遠遠的看著。”蕭瑾眼巴巴的看著楚天舒,目光中流露出請求之意?!澳屾韼дl過去,妾身就帶誰過去。不親眼看著,妾身實在是不放心!” 楚天舒沉默了片刻,點頭答應(yīng)了下來。 “只一點,你的安全為上。”楚天舒眸色難測,他沉聲道“讓含光承影跟著你,再讓關(guān)鋒他們近身保護你?!?/br> 蕭瑾痛快的答應(yīng),她信誓旦旦道“妾身知曉?!?/br> “那件事,已經(jīng)查的差不多了。”楚天舒的目光愈發(fā)幽遠,他的語氣中同樣聽不出情緒來?!芭c你的猜測相差無幾?!?/br> 蕭瑾默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