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節(jié)
“父親一定也聽過,唾沫星子淹死人!”見蕭霽挑起毛病來倒是振振有詞,蕭瑾語氣沉了幾分。就沒見過這樣不希望兒子好的父親,蕭霽倒是什么臟水都往蕭煒身上潑!可為了保全蕭煒的名聲,她不能說蕭煒寫過那些話本。 關(guān)于蕭煒為什么被威脅,她只得含糊其辭,避重就輕。 今日是一定要定許姨娘的死罪!不能鬧出大動靜、不能羅氏和蕭煒的名譽(yù)有損……蕭瑾垂下眼眸,那么只剩一個辦法了。 當(dāng)蕭瑾再抬起眼時,她目光銳利的把企圖瑟縮在人群后的陳姨娘找了出來,她冷睥了陳姨娘一眼,似笑非笑道“陳姨娘,當(dāng)日許姨娘是怎么樣拉著你一起陷害我大哥的?” 眾人的目光一下子落到陳姨娘身上。 陳姨娘登時漲紫了面皮,又恨又怒的盯著蕭瑾,可兩片唇瓣哆嗦著,喏喏說不出話來。 蕭霽心中對蕭瑾的話信了幾分,他厲聲逼問道“你說清楚!” “妾身、妾身什么都沒有做過!”陳姨娘眼中閃過紛亂,她結(jié)結(jié)巴巴道“是、是許如月做的,妾身、妾身什么都不知道!” 蕭瑾唇邊露出一抹冷笑。什么都沒做過……她說出這樣的話來,還是什么都沒做過? “陳姨娘。”蕭瑾搶在蕭霽之前開口,一步步走近陳姨娘,緊緊的盯著她,直到陳姨娘退無可退。蕭瑾輕輕拍了拍她身邊蕭炘的肩膀,說了句不相干的話,“我大哥在時,和炘哥兒再要好不過了!”駭?shù)藐愐棠镞B忙把蕭炘拉到身后。 蕭瑾毫不在意的微微一笑,她用上了誘惑般的語氣,從容不迫的道。“姨娘可要想清楚,再告訴父親。許姨娘是怎樣脅迫你跟著她陷害我大哥?” 陳姨娘聽了蕭瑾的話,心思活絡(luò)了幾分,頓時來了靈感。她一挺胸,聲音洪亮道“回老爺?shù)脑?,?dāng)日是許如月脅迫妾身和她一起陷害大爺!” 形勢霎時急轉(zhuǎn)直下。 陳姨娘算是看清楚了,今日蕭瑾是非要治許如月的罪不可。且不看蕭瑾真的找到了證據(jù),就看此時楚三爺對她的回護(hù),就知道許如月絕無活路。 當(dāng)日許如月拉她聯(lián)手時,確實拿到了蕭煒看過那些書的證據(jù),她才信了許如月。而如今蕭瑾要保全蕭煒的名聲,就必須要把她先擇出來,才能只定許如月陷害蕭煒的罪!除掉許如月,對她也是利大于弊!她只說是許如月威脅她,想來蕭霽也不能定她死罪。陳姨娘眼珠一轉(zhuǎn),頓時有了主意。 蕭霽皺起了眉,他有些不悅道“方才不是還說你不知道?” 陳姨娘底氣十足的回道“方才妾身害怕才那么說的!許如月為人心狠手辣,毒如蛇蝎!別說是妾身了,就是夫人在時都要退讓三分!” 蕭瑾微挑了眉,陳姨娘倒是學(xué)聰明了! “老爺,當(dāng)日許如月說要害大爺,妾身十分害怕,良心上也十分過不去,自然不能幫她??墒恰标愐棠镅蹨I一抹,做了哀戚的模樣,“她竟說如果妾身不幫她,就要連炘哥兒一起害!” “妾身知道她只是想拉個墊背,一切都是許姨娘所做。妾身只是幫她出些了銀子,求老爺看在妾身服侍您半輩子,又為您生下炘哥兒和瓔娘的份上,饒過妾身罷!” 說完她便跪在地上,磕頭不迭。 蕭霽登時眼睛瞪圓,眼中是一片不敢置信。他似乎不能相信,那樣溫婉嬌柔、善解人意的許姨娘,竟會去主動害人! 蕭瑾看出了他的猶豫,側(cè)過身對著盧mama點了點頭。 盧mama打開梨木盒子,高高的捧過頭頂,跪在了蕭霽的面前?!袄蠣斦埧?,這就是證據(jù)!您不信的話,還有人證在!” 盒子中裝的是許姨娘當(dāng)日寫給那些人的欠條,四個人每人許諾一百兩的銀子。還有給那個得了花柳病的青樓女子的贖身契,許諾她事成之后讓她離開春香樓。 那個女子沒多久就死了,譚朗幾經(jīng)周折,從她昔日的姐妹手中買回了那張贖身契。 贖身契上簽字的人是許姨娘鋪子上的掌柜。 蕭霽把盒子中的紙張拿起來,看過一張,臉色就更沉一分。蕭瑾趁機(jī)給那四人使了個眼色,他們都跪下訴說自己是怎樣受掌柜的威脅,威脅大爺去了春香樓云云。 事情已經(jīng)到了這個地步,她就不信蕭霽還能給許姨娘脫罪不成? 楚天舒靜靜在一旁站著,可他的眼神一直追隨著蕭瑾。他看向蕭瑾的目光中有心疼、激賞和一絲疑惑。是的,是疑惑。 以蕭瑾的能力,應(yīng)該很難辦到這些才是。而她不僅找到了證據(jù),還把當(dāng)年的證人都找了過來。她究竟是怎么辦到的? 更讓他介懷的是蕭瑾脫口而出的那個名字,似乎是個男人的名字。蕭瑾似乎和他很是熟稔? “還有,許姨娘這次小產(chǎn),可不是什么燁兒撞到了她?!笔掕荒茏屖挓畋成先莶坏檬堋⑹玫拿?,她必須要說清楚。“她腹中的胎兒本就保不住,她才故意擺了燁兒一道!” 蕭霽已經(jīng)有些心灰意冷,他心不在焉的問道“可有證據(jù)?” “當(dāng)然,您叫來給許姨娘在鄉(xiāng)下莊子上看診的大夫,一問便知?!弊T朗已經(jīng)買通了此人,也不怕蕭霽真的找來對質(zhì)時出紕漏。 “而且這已經(jīng)不是第一次!”蕭瑾目光一轉(zhuǎn),眼神有些晦暗?!霸S姨娘上一次小產(chǎn),說是我大哥沖撞了她,也是如此!” 蕭瑾忽然有些意興闌珊。蕭煒再也不可能活過來,她也只能徒然的為他爭取這些,對于他來說一無所用的東西。 如果當(dāng)年……蕭瑾深吸一口氣,緩緩?fù)鲁鰜?。只有往前看,她才能繼續(xù)走下去! 陳姨娘的哭聲、那四人的求饒聲、盧mama怨恨的眼神,蕭霽徹底心灰意冷。他頹然坐在了椅子上,目光游離的看著底下的人。 蕭瑾直直的站著,等他最后的回答。 她很清楚,自己要蕭霽枕邊人的命,他心中自然不好過。而且自己又在眾人面前,狠狠的下了他的面子。可是他寵妾滅妻的時候,可曾想過她們母子的感受! “把許氏、陳氏都關(guān)起來?!笔掛V的語氣中是少見的頹廢,他冷聲道“他們四人也暫扣在學(xué)士府,等我徹底查證清楚,才可離開!” 蕭瑾眉頭緊鎖,顯然對這個答案并不滿意。 “我定然會給你們一個交代!”蕭霽忽然抬眼看著蕭瑾,目光森然凝重。 蕭瑾一時答應(yīng)也不是,不答應(yīng)也不是。她不甘心,可是蕭霽把話說到這份兒上,再計較反而是她沒理了。 “我把護(hù)衛(wèi)留下,替岳父看著人?!币恢背聊话l(fā)一言的楚天舒忽然開口了,他語氣淡淡道“定國公府的人,岳父不會不放心罷?” 蕭霽氣結(jié),卻又無法拒絕。陳姨娘眼中也閃過恐懼之色,楚天舒的人在,自然是向著蕭瑾的! “再沒有不放心的!”蕭霽還要打點出好臉色來,他擠出笑容“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蕭瑾心中暗喜,這樣一來,有任何消息都會第一時間傳遞到她耳邊! “既是如此,我就帶著瑾娘先回去了?!背焓鎸κ掛V敷衍的行了一禮,他牽過蕭瑾的手,也不等蕭霽回話,便往外走。 “我要再去看看燁兒!”蕭瑾目光哀求的看著楚天舒,低聲道“給我一盞茶的時間!” 楚天舒點了點頭,“我在外面等你?!闭f完松開了她的手,大步流星的往外走去。蕭瑾眼神一暗,她或許猜到了楚天舒因為什么不高興。 她沉默著往錦榮院走,盧mama等人緊隨在她身后。 蕭燁已經(jīng)安穩(wěn)的睡著了,看他的樣子也沒有先前痛苦,想來是藥發(fā)揮了作用。 蕭瑾把盧mama叫到了一遍單獨(dú)說話?!敖o陳姨娘一個保證,我不會要她的命??墒撬惨芎米约旱淖?,知道什么該說,什么不該說?!?/br> “是?!北Rmama答應(yīng)下來,想到楚天舒今日對蕭瑾的維護(hù),她又忍不住叮囑道“二姑奶奶,您別嫌奴婢多嘴!您的當(dāng)務(wù)之急,是給三爺生下個一兒半女!” 蕭瑾臉上一紅,低下了頭,卻沒有反駁。 盧mama心中暗喜,看來小姐和三爺不是沒有希望的!她心中默默的祈禱,夫人您在天有靈,就保佑小姐和三爺能和和美美過一輩子! 蕭瑾又看了蕭燁一回,想到楚天舒還在門外等著她,便帶著浣月紫蘇往外走。 楚天舒坐在馬上居高臨下的看著她,眼神中多了審視的味道。 蕭瑾心里有些難受,方才強(qiáng)壓下去的眩暈,仿佛又出現(xiàn)了。她忍著不適,想要對他露出笑容,卻感覺腳步輕飄飄的,像是踩在棉花上,無處著力。 楚天舒看著她不對勁兒,忙翻身下馬。蕭瑾膝蓋一軟,身體不受控制的向前撲去。 蕭瑾昏過去前最后的意識是落入了一個結(jié)實的懷抱。 作者有話要說:有些時候報了舊仇,也不一定就是很快意,畢竟逝者已矣。嗯,關(guān)于為什么瑾娘不愿意鬧大,解釋在下章。剩下就是小兩口之間的矛盾要解決下咯。 ps:灰常感謝冷玉的地雷~ ☆、第94章 當(dāng)蕭瑾昏昏沉沉的睜開眼時,映入眼簾的是雨過天晴色的軟煙羅帳子。當(dāng)時她是看中這帳子軟厚輕密,流云蝙蝠的樣式又素雅,遠(yuǎn)遠(yuǎn)看去就像是煙霧一般,正適合夏日。 墻角掛著五連珠圓形羊角宮燈,此時正散發(fā)出柔和、明亮的光芒。 她這是回到了澤蘭院? 屋子里靜悄悄的,也不見浣月紫蘇等人。 她最后的記憶是她要往馬車旁走,可是渾身軟綿綿的無力,整個人是差點摔到地上,似乎是有人接住了自己? 忽然門口的簾子一動,她先看到的是一雙漆黑深邃的眸子。 楚天舒端著一個紅漆描金海棠花的托盤,上面放著青瓷冰紋蓋碗,進(jìn)了門。他見蕭瑾已經(jīng)醒了,忙三步并作兩步,快步走到蕭瑾床前,把托盤放到一邊的高幾上。略顯低沉的嗓音中透著關(guān)切,他輕聲問道“怎么樣了,還難受嗎?” 蕭瑾露出一抹笑容來,她不想讓楚天舒擔(dān)心。她掙扎要起來,“三爺不用擔(dān)心,妾身已經(jīng)沒事了!” 楚天舒按住了她,眼中滿是不贊同,蕭瑾仍然是一臉蒼白虛弱的病容,他有些心疼的道“別起猛了,小心頭暈!” “言哥兒呢?”蕭瑾忽然想起了本應(yīng)該在澤蘭院的楚慕言,如果自己是這幅昏迷的模樣進(jìn)來,一定嚇壞了罷? 楚天舒面具后的臉一下子黑了,她倒是把那些不相干的全記掛在心上!怪不得她能累得病倒! “被送到娘那里了?!背焓娴穆曇羯燥@冷淡,有些不悅道“你都病倒了,還是想著自己罷!” 蕭瑾有些訕訕的,沒有說話。原本她還想再問問其他人,想到楚三爺畢竟曾經(jīng)是一尊冷面神,而現(xiàn)在又有復(fù)發(fā)的跡象,只得住了口。 楚天舒不是會說體貼話的人,他只是沉默的幫蕭瑾拉好被角,隨后他在床邊坐下,一雙烏黑的眼睛瞬也不瞬的盯著她。 這樣盯著人看,任誰都會不好意思吧!在楚天舒居高臨下的灼灼目光下,蕭瑾只覺得臉上發(fā)燙。 忽然蕭瑾的目光落到墻角的時辰鐘上,已經(jīng)快到亥初!蕭瑾有些艱澀的開口道“三爺,時候不早了,您還是早點去歇息罷!您若是不放心,就讓浣月她們過來陪妾身也行。” 楚天舒眸光一暗,他半垂了眼瞼掩飾住情緒,語氣淡淡道“你討厭我?”就是這極平常的聲音,配上這極尋常的話,從楚天舒口中說出來,讓人聽了就顯得格外的心酸難過。 他怎么會這么想!蕭瑾連忙搖頭,她情急之下猛地坐了起來,著急的解釋“妾身并沒有這個意思!妾身只是覺得——”話還沒說完,蕭瑾閉了閉眼。方才起得猛了,果然又覺得頭暈。 還沒來得及再睜開眼,她便感覺身體落入一個溫暖的胸膛。 “你啊。”楚天舒一聲嘆息,聲音細(xì)聽去竟有幾分疼惜和無奈,可偏偏輕柔至極,仿佛其中飽含著他一生一世的溫情。 蕭瑾覺得自己的臉“蹭”的一下子紅透了,呼吸在瞬間緊張得幾乎停滯。 不知過了多久,楚天舒放開了她。而在他放手的一刻,蕭瑾忽然覺得有些寒意,剎那間侵入她的四肢百骸。 她勾起嘴角,微微苦笑。果然是不能貪戀任何溫暖。 楚天舒拿過托盤上的青瓷冰紋蓋碗,揭開蓋子,把猶自冒著嫋嫋熱氣的碗端了過來。他不急著端給蕭瑾,自己先小心翼翼的吹了吹,又摸了摸了碗壁的溫度,覺得不燙了,才送到了蕭瑾面前。 “趁熱把藥喝了?!?/br> 蕭瑾雖然感動楚天舒的體貼,可是面前那一碗熱氣騰騰的苦湯藥,讓她著實歡喜不起來。穿到這個世界后,她最不能適應(yīng)的就是這里奇苦無比的湯藥了! 她苦著一張臉和楚天舒講條件。“三爺,妾身能不能不喝?妾身只是這幾日沒有休息好而已,用不著喝藥!” 楚天舒果然把碗端得離她遠(yuǎn)了些,像是被說動了,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 蕭瑾見有戲,連忙再接再厲道“三爺,您應(yīng)該聽過,是藥三分毒!藥喝多了也不好!”蕭瑾眨巴著眼,露出她能做到了最楚楚可憐的神情?!叭隣?,妾身能不能不喝啊?” 她顧不得那么多了,只要能不喝藥,什么撒嬌耍賴不擇手段的辦法她都可以用上! “我還聽過,以毒攻毒?!背焓嬉惶裘迹袔е男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