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節(jié)
走進醫(yī)院大門的時候,已經(jīng)是正午了。醫(yī)院很小,一棟三層的舊樓,看上去修于上世紀八九十年代,外面雖然貼著白色的瓷磚,但看上去晦澀無華。這個時候里面沒有什么人,過道里冷冷清清。 而我一走進去的時候,竟然猛地刮起了一陣大風,陰冷逼人,讓人幾乎透不過氣來,感覺身邊有人過路,我抬頭,只見到一個背影,矮矮的個子,寬寬的肩膀,走得很急很快,我正在想這個人身影有些眼熟,他卻有意無意地回頭瞟了我一眼。 我的心臟像被人狠狠地揪了一把似的,縮成了一團——這個人,那瞬間的回眸,像極了我小學同學張軍,來的路上,劉連彬說起車禍的時候,我還想起過他……他不是死了嗎?或者死的是李偉勝? 他的身影消失得極快,我在樓道里佇立了一會兒,突然聽到樓的另一頭不知道誰在喊著什么,接著好幾個醫(yī)生護士模樣的人都跑了過去。 人本來不不多的醫(yī)院,一下子就空了一頭。 好不容易終于看到從旁邊門里出來一個穿白大褂的男人,忙上前攔住他,“請問你們這里有婦科醫(yī)生嗎?” 他推了推鼻子上的眼鏡,斜了我一眼,“鎮(zhèn)醫(yī)院里都是全科,哪里有專門看婦科的?” 我哦了一聲,還想再問,他也撥腿往另一頭跑過去了。 一定是發(fā)生什么事了。我心里想。 “那一邊是發(fā)生什么事了嗎?” 看到從那頭匆匆跑過來一個婦女,我略有些好奇的問道。 她慌張地點點頭:“是的。上次那個出車禍的人,昏迷了這么久,剛剛突然醒了,正在那邊大叫大鬧!駭死人了!”說完就飛快地跑出了醫(yī)院。 我皺皺眉頭,昏迷的病人醒過來是好事嘛,怎么就駭人了! 正這樣想著,只見那一頭剛剛跑過去的人,突然都爭先恐后地往這邊跑過來,個個都在尖叫,有的女人甚至還一邊跑一邊驚慌的哭喊著。 第二十九章 懷疑是詐尸 到底是什么樣的恐怖事情,讓他們恐懼成這樣? 我怔了怔,當聽到尖叫著的他們,身后又傳來兩身“嗚嗚”的凄厲無比的尖叫時,頭皮一陣發(fā)麻,下意識的覺得不妙,急忙轉(zhuǎn)身就跑,但是后面的人比我更快,一下就追上了我,越過我,樓道太窄我被他們撞過來撞過去,幾次差點摔倒,最后終于在出樓道下階梯的時候,不知道被誰推了一把,直挺挺地往前栽了下去,額頭重重撞地,接著腿上被人踩了幾腳,我連疼都來不叫呼叫一聲,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覺…… 就像在做夢一樣,什么夢境不知道,只是覺得自己要醒卻醒不過來,耳邊嗡嗡嗡的不知道是些什么嘈雜的聲音。 直到感覺鼻子下面的人中xue,快被人掐穿了,才嗚地一聲,睜開了眼睛,同時本能地打掉了那只手。 “盧葦,怎么樣?哪里不舒服?” 映入眼簾的是劉連彬的臉。 他身后面還一左一右地站著兩個人,一男一女,都胖乎乎的,一樣的五官和眉毛,明顯是對雙胞胎。兩個人肩膀上都背了一個老牛皮小包,黑乎乎的,顯得有些舊。 我搖了搖頭,頭很重很沉,卻說不出來哪里不舒服,動了一下身體,卻發(fā)現(xiàn)右腿動不了。 我大驚:“我腳怎么了?” “骨折了。”劉連彬撇撇嘴,“早知道你城里人走不好鄉(xiāng)下路的話,我就陪你過去了?!?/br> 我想起了醫(yī)院里的事情,“我現(xiàn)在在醫(yī)院里嗎?” “沒有。上次那個出車禍成了植物人的張軍,今天中午時分突然驚醒,但是卻失了心智似的瘋狂咬人抓人,自己的傷口也被重新扯開,血流了一路……” 劉連彬接著壓低了聲音:“我懷疑這就是詐尸。醫(yī)院里已經(jīng)亂成了一團,你這點小傷我就沒有送你去湊熱鬧了?!?/br> 骨折是小傷嗎?我雖然有異議,卻沒有說什么,因為聽到“詐尸”那個詞,那個醫(yī)院打死我,我也不想再去了。 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肯定當時我看到的,就是張軍,不過不是他本人,而是他的魂魄。而且想起來,他是跟我一起進去的,是我?guī)нM去的。他應(yīng)是在河橋上,就隨著我們了。記得當時我身上覺得一麻,劉連彬也感覺車身一沉。 他隨著我去了醫(yī)院,卻在那里感覺到了他自己身體的所在——一定是這樣! “那醫(yī)院里現(xiàn)在怎么樣了?”我麻著聲音問。 “那個人跑了……現(xiàn)在還沒有追回來?!迸赃吥莻€胖胖的男孩答話了,他看著我,眼睛異常的亮。 我的心里又是一沉,如果真的如劉連彬說的那樣,他是詐尸……他跑了后果會怎么樣? “你今天還沒有吃東西的,要吃點么子不?”劉連彬看著我有氣無力的樣子,關(guān)切地問道。 沒有食欲。我再次搖了搖頭,這一搖頭,就只覺得頭疼得厲害,我摸著我的額頭,額頭上腫了好大一個胞,摸的時候生疼生疼的,好像還有傷口。 “千萬不要摸啊……”劉連彬一把抓住我的手,“你的頭上撞了個大包,流了一些血,好不容易才止住呢?!?/br> 第三十章 意想不到的人 我想甩開他的手,卻感覺手上沒有一丁點的力氣。 “我病了……”我皺了皺眉,低聲嘆了一口氣。 “你好好歇著吧,我去給你弄點吃的來。”劉連彬說著就往外走,那個胖女孩連忙追了上去:“彬兒哥,我跟你一起玩去。” 劉連彬瞥著她:“我買飯,有么子好玩的?” “嗯嗯,我就要去?!蹦莻€胖女孩已經(jīng)先出了門去了。 劉連彬無奈地看她一眼,然后又回頭看著坐在一邊直盯著我看的胖男孩:“重陽,你也跟我去算了?!?/br> 被叫重陽的胖男孩訕訕地站起來,“她……不要人看著嗎?” 劉連彬白了他一眼,“你看著我更不放心?!?/br> 胖男孩臉一紅,飛快地瞟我瞟我,又瞪了瞪他,大步出去了。 我呆呆地看著被關(guān)上的大門,心不停地緊縮,難以言說的不安,分不清是恐懼還是壓抑。 媽蛋,他們將我弄到哪里來了,怎么也不告訴我?我轉(zhuǎn)頭掃視了一眼這個房間,房間很小,很簡單,只擺了一個書桌及一張單人床,以及一個高柜子,而我應(yīng)該是靠坐在房間里唯一的一張沙發(fā)上。 我覺得房間除了后墻那一大片紅的涂鴉,其他都還很干凈,心里正緩緩地變得平和,大門突然嘎的一聲,打開了。 我轉(zhuǎn)頭看了一眼,以為會看到劉連彬或者那胖子兄妹,卻沒有想到看到的是意想不到的一個人——李偉勝! 認出他來的時候,我驚出了一身的冷汗。 那天出車禍,據(jù)說是一死一傷。因為不敢細問,我到現(xiàn)在都不知道他和張軍之間是誰死誰傷。如果說張軍一直住在醫(yī)院里,算是傷的話,那李偉勝是不是應(yīng)該是死了的? 看著我睜大了眼睛驚恐地看著他,他微微地怔了怔。隨即彎嘴笑了笑,“盧葦,聽劉連彬說你受了傷,我過來看看,沒有打攪你休息吧?” 我哦了一聲,心想這大白天的,自己是不是有點草木皆兵了。他畢竟是曾經(jīng)的同學,我現(xiàn)在的表現(xiàn)得多失禮啊。 “進來坐會嗎?”我勉強坐正了身子,客氣地叫著他。 他準備進屋,可是對屋子里看了看,覺得還是有些不妥一樣的,又將邁出來的腳收了回去:“算了,我還是不進來了,就站在門邊說幾句話吧?!?/br> “你知道張軍的事嗎?”他站在門外看著我。 我點點頭,聽到這個話題心里極不舒服。 “他昏迷了這么多來,今天突然醒來,卻瘋了……”他的聲音越來越低,似乎也是難過到了極點。 “瘋了?”我猛地抬眼,太驚訝了,原來只是瘋了,不是詐尸? 從我這么多年受的教育來說,我下意識地就要相信這是真的。但是最近的經(jīng)歷卻又讓我不敢完全相信,真的只是瘋了那么簡單。 “算了,不說了。我去看看他?!?/br> 李偉勝在門外對我揮了揮手,我點頭應(yīng)了一聲。 誰知他剛剛離開不到兩分鐘,他又退了回來,“盧葦,劉連彬讓我來叫你,有車去你們村里,在前面路口上等起,讓你快點……你能自己走出來嗎?” 第三十一章 我死了嗎 我有些遲疑,為什么是他在傳話,難道說劉連彬很忙,回來找我都沒有時間嗎? “你不能走的話……我?guī)兔Ψ瞿悖縿⑦B彬說你受了傷,他不敢用摩托車載你了?!?/br> 聽他說得這么有板有眼的,我點點頭,撐著身子,勉強地站了起來。但是他并沒有像他說的那樣過來幫忙扶我一把,只是站在門外等著。 我扶著墻,拖著根本不能動彈的右腿,費盡了力氣,慢慢地來到了門邊。 離他兩步遠的時候,我看著他,發(fā)現(xiàn)他的嘴角帶著一抹笑意,只是他的一雙眼睛都是漆黑的,似乎沒有瞳仁一樣,但是我分明能感覺到他的眼神,會使我rou皮發(fā)麻,而且那樣陰冷的眼神,連帶他的笑容都顯得有些詭異…… 我心中一驚,本能的要后退,但是腳上的傷讓我根本無法退快,他早已經(jīng)長手一伸,抓住了我的手腕,呵呵呵地笑了起來:“我來幫你……” 他的手像鐵爪一樣,牢牢地鉗制著我的手骨,冰冷如鐵,那種寒氣甚至讓我打了個冷禁,卻根本無法掙脫。 我心叫不好,想大聲呼救,卻被他一把給拉出了門外,隨即就被他另一只手給掐住了喉嚨。 他手上的冰涼,以及咽喉被掐住,呼吸被遏制的那種驚慌與恐懼,讓我失去心智樣的哇哇亂叫起來,我用另一只沒有被他控制的手,作死的往他的臉上抓去,但卻在他張開嘴露出一對尖牙的時候,又驚呼著收了回來。 我想大聲呼救,可是除了呀呀呀的嘶啞細聲,喉嚨里根本無法出聲! 他似乎只是用力地轉(zhuǎn)了個身,便放開了我。我倒在地上,發(fā)現(xiàn)天竟然已經(jīng)暗了,周圍一片寂靜,眼前沒有車流燈光,也沒有人聲。 我的喉嚨似乎并沒有被他抓痛,腿也好像能動了,自己就那么爬了起來。 眼前有一條河,河卻并不是我認識的那條鎮(zhèn)上的河。 河上有一座橋,也不是我印象中的任何一座橋。 這是哪里? 正在想要不要回頭看他一眼,卻看到眼前不遠處一骨碌爬起來個身影。 看清他的長相時,我?guī)缀跻玖⒉环€(wěn),身子輕飄飄地,連連退了好幾步。 怎么會是——張軍?! 整個鎮(zhèn)上的人不都在找他嗎?他竟然躲在這里! 我終于還是回頭,看著李偉勝,“你們是人還是鬼?” 說了一遍,我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沒說發(fā)出聲音來。又開口說了一遍,卻還是一點聲音都沒有。難道我的喉嚨其實已經(jīng)被他掐壞了?聲帶毀了嗎? “嘿嘿嘿嘿……” 他們二人竟然同時笑了起來。 我?guī)缀鯂樀靡虻降厣?,李偉勝用那一雙全黑的眼睛,盯著我道:“是鬼。你又何嘗不是呢?你以為你還是人嗎?” 他原來能聽到我的話。我駭了一大跳,低頭看著自己輕飄飄的身體,腦子混沌一片,我死了嗎?我現(xiàn)在也變成了鬼嗎? “你們想要做什么?”我的話依然無聲,我想跑卻發(fā)現(xiàn)我輕飄飄的根本無法掌控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