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節(jié)
“你在說什么……他們……他們怎么了?”林夕若拽住她的衣袖,卻不料被她推在地上。 “你說敵國的探子能怎么處理?自然是殺了唄!”錢如湊近了她道:“要meimei說,這一切都是因為你,天下大亂,也配的上‘妖后’這個稱呼??!” “你走開!”聞聲趕來的碧云和祁巫,一個推開錢如,一個守著林夕若道:“娘娘這是怎么了?” “jiejie好好休息吧!”錢如眉眼流轉,看她這副狼狽的樣子透出幾分得意:“不過我要是jiejie,一閉上眼恐怕就是那些來索命的冤魂吧!嗯?哈哈哈——” “沒什么,為本宮梳妝!”最后幾個字幾乎是林夕若咬著牙尖蹦出來的,她的指關節(jié)已經開始發(fā)顫。 “娘娘,你這是要去哪兒???”從外面進來的千尋只見她一襲正紅色的宮裝,好奇的說道。 林夕若聞言腳步頓了一下,卻沒有停止,慢慢走出了門外。 “若兒,你怎么來了?”本在城樓上監(jiān)軍的夜宮昊遠遠的便見林夕若走來,他如同往常一般勾了笑,然而林夕若卻異常冷淡。 “臣妾見過皇上?!绷窒θ羯碜游刃辛硕Y,眉心那朵妖冶的曼珠沙華令她帶了種毀滅的美麗,她伸出手觸摸他的臉頰:“皇上,你為什么要騙我?” “那事不是我下的令,是他們先動的手……”她的手極涼,一直冷到他的心里,夜宮昊聞言便知曉了她所指為何,當即辯解,卻不想越描越黑。 “可是那畢竟是一千兩百多人……”林夕若一邊搖著頭一邊后退,不覺已經退到城樓,無路可退,她絕美的眸子里溢滿淚水,滿眼望去,盡是傷痕累累:“我真是后悔,為什么要幫你?” “可是你也看見了,那么多人流離失所……”夜宮昊情急之下口不擇言,等發(fā)覺失言卻已經遲了。 “你怎么知道?”她的淚水順著臉龐滑落,一顆顆都落盡他的心里,將他的心灼得生疼:“你派人跟蹤我……或者這一切都是你命人安排的?” “以后我會跟你解釋的?!币箤m昊拽住她的手,幾乎是低聲下氣一般道:“你先回去好不好?” “解釋?”林夕若冷笑一聲,回首卻看見那個溫潤如玉的男子披上了戰(zhàn)甲在陣中廝殺,血濺在了他的衣襟上,也不知道到底是他的,還是別人的…… 身為一國之君,卻親自來戰(zhàn)場上廝殺,林夕若抬眼看了看面前棱角分明的男子,眸中是比死亡還要可怕的平靜,這戰(zhàn)局擺明了輸贏,身為一國君卻在戰(zhàn)場上廝殺,要么已經是窮途末路,要么就是這皇帝太不值錢了! 可這一切不都是她自己親手造成的嗎?林夕若慢慢展開一個笑容,攤開雙手,那把古琴如她所愿的浮現(xiàn)在空中,她的淚水滴落在琴弦上,隨著弦音振動,那片片花瓣也隨之飛出,她屈了膝道:“臣妾便以這一曲祝吾皇江上如畫,河山無疆!” 白衣拂卻身后塵埃千里 江山倥傯幾曾稱人意 觸目驚心涂炭生靈 …… 劍出風流意斷金 青鋒颯沓如流星 這一戰(zhàn)生死輪回可盡興 滄海一粟問天意 命局難算無所憑 這一世動蕩天下又由誰來定 …… 千軍萬馬指揮若定 亂世睥睨這腥風血雨 凌波飛燕般艷烈的堅毅 鮮血淋漓才一舞城傾 …… 這一切恩恩怨怨,如果過了奈何橋她還能記得的話,那就再一并算清吧!便在那一瞬間,她心如死灰,從那萬丈高墻上一躍而下,快得……夜宮昊連她的衣角都沒有抓得住。 颶風刮得她臉生疼,林夕若隨著風落在塵埃里,卻不覺身邊紅光籠罩,就這樣悄無聲息地落進了那個熟悉的懷抱里。 “阿若……阿若……”花葉熙擁緊了她卻什么話也不說,只是一遍遍不耐其煩的喚著她的名字,含了笑意道:“這次,我絕不會放手了……可是,好像必須放手了呢……” “葉熙……”林夕若沒有意料之外的疼痛,眼皮卻困得想闔上,她手指微動,全然沒有發(fā)現(xiàn)在那一秒時空都靜止了下來:“對不起——” 對不起又怎樣?他騙你負你,可你還是愛他,你可知我不要一句對不起…… 他失神的工夫也不過一會兒,花葉熙摟緊了她道:“我給你的那個錦盒呢?去哪兒了?” “在這里……”林夕若費了最后一分力氣將它拿出來道:“你還是拿走吧!我受不起……” “它的主人只會是你?!被ㄈ~熙取出那鳳璽低聲道:“你知曉它的一個秘密,卻沒有看懂另一個。” 他將鳳璽托在掌心,緊攥了拳,再次攤開,除了鳳璽的粉末,還有一朵小巧玲瓏的四葉草。 “這鳳璽本是千年寒冰和烈焰真火煉成,自然可以保這圣草不衰敗,想那圣草千年前便被凝絡皇后封在鳳璽中,皇上這是要……”隨著林夕若的昏厥,定格的時空又開始流轉起來,曾永嘉策馬到了花葉熙身邊說道。 而高樓之上的夜宮昊閉了眼,復又睜開的時候帶上了狠意,他的東西哪怕毀掉也絕不許別人染指!他將箭翎架在弓箭上,然而只見卻止不住發(fā)顫…… 金色的箭翎劃破長空,突兀地朝著花葉熙飛去,只是不知怎的偏了方向,戰(zhàn)馬受了驚,馬臀一厥,花葉熙將林夕若遞給曾永嘉,飛身便著了地。 “把她帶到安全的地方——”花葉熙深陷敵陣,揮劍斬殺了幾名敵將,回頭看曾永嘉還在原地遲疑的模樣怒喝道:“這是命令,走啊!” 卷三:美人藏心 第七十八章:美人藏心 “小姐——”碧云看看站在門邊上的林夕若道:“這里涼,站久了傷身?!焙冒霑簺]有動靜,她也只得沒趣兒的退到了后邊。 “欸,碧云,你說小姐怎么醒來之后就變了個樣?”祁巫小聲地嘟囔道:“這半個月來,她什么話都不說,有的時候我都覺得不像是小姐了。” “小姐的確不是以前的小姐了。”碧云長嘆一口道:“你說話小心些,別讓她想起以前的事情,其實啊,小姐就這樣忘得一干二凈也好?!?/br> 就在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的竊竊私語時,林夕若卻突然開了口:“碧云碧容,扶我回去吧!” “是。”碧云為她披上風衣,祈巫則扶著她的手慢慢走回了屋子。 “皇上駕到——”林夕若剛坐穩(wěn),門外宦官jian細的聲音令她的思緒再次模糊起來,距離她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半個月了,這半個月,她就安靜的呆在這兒,也是夜宮昊在宮外的府邸。 她昏迷了三個月,這三個月發(fā)生了很多事,甚至天翻地覆,比如說,水玉國主死在那場昏天黑夜的戰(zhàn)爭里,比如說水玉國主死后,琉璃大軍勢如破竹,如今世上再無水玉,也再無那個疼她疼到心里的男子——花葉熙。她至今念起這個名字心還是疼的,她本不愿再回到夜宮昊身邊,可是天命弄人。 當日曾永嘉帶她離開并沒有走遠,在那個四合院里,他告訴她所有的真相,比如說,花葉熙還在娘胎里的時候被后宮妃子算計,生下來便體帶寒毒,那株冰封的圣草本是為了花葉熙的,可是他卻給了她,只因為她幼時與他不懷好意的相識。 還比如說夜宮昊就連在宮中也布下眾多眼線,當年安竹遠的事情他一直知情,之所以隱忍不發(fā),就是為了最后剝奪慕容家的兵權…… 她受不了這樣大的打擊,再次暈厥,等她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在這座府邸了,曾永嘉也不知去向,不知是已經死了,還是被夜宮昊囚禁在某個地方。 也不知為何,小若不見了,就連手心那朵曼珠沙華也消失的一干二凈,再也沒有顯現(xiàn)過,隱隱約約,她總覺得很多事情變了,她忽然被自己這個想法驚到,發(fā)生了這么多事,又怎么可能沒變呢? “若兒,你怎么了?”夜宮昊慢步到了她面前,那熟悉的聲音讓她的意識又慢慢清晰起來。 “昊,你來了?”林夕若輕輕地笑了,好像很開心的樣子,然而那笑意卻不及眼底:“昊,你為什么總是這么少來看我,是不是你不喜歡若兒了?” “怎么會呢?”夜宮昊臉色看上去很是疲憊,不用想就是為林夕若進宮的事費了一番功夫,以前的鳳舞宮是不能再住了,倒不是因為名分不合,而是怕她觸景生情,想到些什么,便不顧眾人阻攔,將鳳舞宮重建,就連龍騰宮也換的面貌一新。 “等宮殿建好,我便接若兒入宮,好不好?” “好啊,這樣我是不是就可以常常見到昊了?”林夕若咬咬唇,一副年少天真的模樣,甚至自己都有時候恍惚歲月的蹉跎。 “自然,不過我會先封若兒為妃,以后再封你為后?!币箤m昊將手放在她的額上,輕輕的揉了揉她的發(fā)絲,看著她這樣純真不知世事的面龐,忽然就嘆了氣。 “皇后嗎?可是昊之前不是有一個嗎?”林夕若有意無意的戳中了夜宮昊的痛楚:“據(jù)說那個皇后很美呢!有沒有若兒漂亮?” “若兒是最漂亮的?!币箤m昊聞言摟緊了懷里的林夕若,好像害怕她會突然消失一般,那日他攻進水玉皇宮,見到了一架被燒得體無完膚的女尸,還好不是她,還好又讓他找到了她,一切也許是天意吧,既然她什么都不記得了,那么他會傾其所有來愛她:“以后你會是我唯一的皇后?!?/br> 唯一,這個詞一下子就戳中了林夕若的淚點,突然之間她的眼底疼得一塌糊涂,可是回首卻笑得云淡風輕連一絲多余的痕跡都不曾留過:“可是那個林氏皇后已經過世了呢!” 這句話如同晴天霹靂一般橫在兩人中間,只是誰的情緒也沒有流露。 對于林夕若而言,她已不再年輕,她已不再天真,如她自己說的一般,那個林氏皇后已經死了(琉璃史書記載,林氏皇后為國捐軀,尊號凰懿),死在那場昏天黑地的戰(zhàn)爭里,死在那場驚心安排的棋局里。 如今再進宮,也不過是步步為營,護得林氏的安全,必要時她也只能逆天而行了! 進宮的日子說快也快,半個月的日子就這么在看似安靜的生活中悄無聲息的過去了,可是這看似波平浪靜的日子,誰也能否定這會是暴風雨的前夕呢? “小主,宮門到了?!币粋€宦官掀開車簾道:“皇上已經備下了鑾駕,小主請——” “多謝公公——”林夕若眉眼輕柔,將一袋銀子放在蘇忠主的手心里:“不過我坐轎子坐乏了,想自己走過去?!?/br> “謝小主?!彪m然此時林夕若還沒有正式冊封,蘇忠主只喊她“小主”,可心里卻是知道這女子非池中之物,這宮中早就傳遍了,有一絕色女子被皇上藏于宮外,且一入宮就封了妃,有違常倫,若不是此事引起大臣多番議論,恐怕皇上還要來這宮門親自迎接呢! 林夕若沒言語,看了一眼低頭謝恩的蘇忠主,莫名奇妙的勾了笑,真是不知道這蘇忠主若是抬頭看了她的容顏,會不會驚訝呢?還有如妃……她往宮門里面走去,頭上的鎏金花冠珠寶連綴,異常沉重,更何況走過這宮路數(shù)里,更是一種累贅。 倘若是以前的林夕若是絕不會忍受這樣的“折磨”的,可是如今她已不是過去的她了,再次入宮,這心情也是說不清的奇怪。 不知走了多久,林夕若看到了那個明黃色的身影還有……他身邊雍容華貴的如貴妃。 她的心情忽然雀躍起來,不論怎樣,這個女人都是害死似兒和玉兒的幫兇,這個仇,她是如何也不會忘記的,勻步走近,她亦如常所愿的看到了錢如臉上吃驚的表情。 “若兒見過皇上?!绷窒θ艚o夜宮昊行過禮頓了頓,又轉向錢如道:“見過貴妃娘娘?!?/br> “免禮。”錢如迅速的掩飾起臉上的慌亂,笑得很是勉強:“皇上,晟王他自早上便哭鬧不止,臣妾這個做娘親的心里擔憂,可否先行告退?” 隨著錢如的告退,另一位宮妃也退了下去,那熟悉的面孔,是安秀兒,只是看如今的裝扮,恐怕應該不止是秀嬪了,至少是妃位了。 看樣子她不在的時候發(fā)生了很多事呢!如妃生下了皇子,安秀兒成了秀妃,而且看樣子已經站到錢如那去了。 林夕若微微瞇起了眼,上前挽住了夜宮昊的手,看得其他宮妃又是一陣嫉妒。 進了九門之后,夜宮昊便放開了她的手,坐到隔著一卷紅毯的高位之上。 那陽光明媚刺得她眼睛生疼,林夕若慢慢用腳量,量這高處不勝寒的距離,她走到夜宮昊面前雙膝跪下,只聽得圣旨道: “奉天承運,皇帝召曰: 林氏賢良淑德,知書達理,深得朕心,今封儷妃,賜寧玉宮,另賞明珠千斛,曇玥紗千綢。 欽此” “臣妾叩謝吾皇,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绷窒θ艚恿耸ブ?,抬頭的那一瞬正巧碰到林太后探究的目光,她不著痕跡的躲過,眼底卻有些濕潤。 “貴妃娘娘,那個儷妃她……?”緊跟進來的安秀兒有些慌張:“那個儷妃怎么會……” “一個死人能做什么亂?再說她只是儷妃,又不是皇后。”錢如看了看搖籃里哭鬧不止的夜晟軒,有些不滿的道:“已經是妃子的人了,還這么慌張!本宮有心扶你,你卻這般不爭氣!都嚇壞了本宮的晟兒了?!?/br> “是,奴婢退了。”如今的安秀兒已經是秀妃,也是一宮之主了,只是一到錢如面前還是顫顫巍巍的。 “怎么,又生了變故嗎?”夜羽仙慵懶的躺在那張貴妃椅上道:“上次我已經幫你解決了皇子的事情,你這次不會又要……?” “她到底是不是林夕若?”錢如滿腹怒氣無處發(fā)泄:“本宮明明看見她已經死了的,怎么又冒出一個儷妃?” “你說什么,儷妃?”夜羽仙若有所悟地道:“就是今天皇上封的那個妃子?值得這么勞師動眾,大動干戈嗎?” 他好似滿不在意,懶懶地打了個哈欠道:“你自己看著辦吧,我都跟你說了不著急,你不是有那個安秀兒嗎?這一切小仙就等著看娘娘好戲了!” “我們好歹是一條船上的,你怎么可以說變卦就變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