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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肅肅花絮晚在線閱讀 - 第14節(jié)

第14節(jié)

    云卿本純粹為裴子曜而出嵐園,到蘇記也無甚大事。現(xiàn)如今蘇記請的是一位年過花甲的老秀才,那秀才畫得一手好花鳥,宣紙上的百靈鳥兒一雙眼珠子仿佛能滴溜直轉(zhuǎn),看得云卿十分歡喜。唯一可惜的是老秀才尚不大精通畫燈,一會兒就將糊紙的燈籠戳破兩次,讓糊燈籠的老師傅不得不返工重做,大大耽擱了時間。

    云卿曉得這也是某種前兆,便沒多問蘇二太太什么。蘇二太太泡茶的手藝越發(fā)得好,話卻是不多,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聊著,蘇二太太罕見地沒提她的女兒小雀兒。云卿心下存疑,然而還未開口問,便聽得樓下一陣嘈雜。

    蘇二太太嘴角噙著冷笑,施施然起身說:“云卿,來,我?guī)憧刺K家是怎么敗落的?!?/br>
    話音未落便聽得一聲尖叫:“小崽子,你作死呢!你眼睛是讓狗吃了?真晦氣!”

    蘇二太太和云卿素不喜蘇家人看低蘇記的伙計,同時蹙了眉。云卿站在樓梯口一看,好巧不巧,那兩相沖撞的,竟然又是蘇三姨太龐茜,和柜上的小學(xué)徒孫成。

    “怎么了?”蘇二太太搖著一柄明花團(tuán)扇,站在樓梯三四級的地方居高臨下不冷不淡地問,“吵得全物華的人都聽見了,怎么我一瞧,天竟還沒塌呢!”

    孫成正收拾著散落一地的宣紙,聽聞蘇二太太開口,忙低頭解釋說:“我?guī)煾的抢锛堃募?,三姨太又突然出現(xiàn)——”

    “突然出現(xiàn)?誰突然出現(xiàn)?”蘇三姨太啐了一口說,“小雜碎,你不要以為有人幫著你你就敢囂張!沒大沒小不知分寸,鬧不清誰是你主子嗎?不知道就睜開狗眼看看,長點腦子,別笨手笨腳的,活該一輩子當(dāng)小學(xué)徒!”

    云卿滿以為孫成會惱,不料孫成一只拳頭握緊了又握,最終低順了眉眼,一言不發(fā)將地上宣紙收拾妥當(dāng),然后給蘇二太太重又說了句抱歉便離開了。

    蘇二太太搖著團(tuán)扇瞇了眼,冷笑說:“三妹倒是好記性,孫成沖撞你一次,你就能回回找他的麻煩,三五八次的也都不嫌煩?!?/br>
    蘇三姨太龐茜也摸了一把雙飛燕圖的團(tuán)扇,一邊搖著一邊咯咯嬌笑說:“瞧二姐你說的,手腳不利落的自然要好生調(diào)教,咱們蘇記又不是開善堂的,專收些不伶俐的來昭示胸襟。也就是二姐你好耐性,愿意花了大把的時間和銀子來養(yǎng)這些個男人們?!?/br>
    這話越發(fā)說的不成體統(tǒng),蘇記許多做事的伙計都紛紛側(cè)目,蘇三姨太又一聲尖叫:“看!看什么看!大白天的不做工等著天上掉銀子吶?誰不想在蘇記干了趁早說,結(jié)了帳立馬滾出去,三條腿兒的蛤蟆難找,兩條腿兒愿意做工的活人滿大街都是!愣什么愣,干活!”

    眾人都看向蘇二太太。蘇二太太瞇著眼,眼角泛著冷光,搖著團(tuán)扇就像根本沒看見三姨太的挑釁似的。

    “老三,你要撒潑回家再說,別在這兒丟人現(xiàn)眼?!?/br>
    云卿站在樓梯口,居高臨下的,果然瞧見蘇老爺、蘇太太和蘇家大少爺蘇行畚進(jìn)來了。云卿那個位置原本不難發(fā)現(xiàn),但蘇三姨太罵了那么久也沒看見她,反倒是蘇大少爺蘇行畚一眼就瞧見,脖子往后縮了幾分,臉色登時不大自然。

    這一來,人人也都瞧見云卿了。蘇老爺連忙說:“是裴小姐來了,快上坐,快上坐!”

    云卿也不推托,大大方方坐了,順手接了蘇太太親手遞過來的茶盞,贊了句“好茶?!?/br>
    蘇老爺一臉堆笑:“哪里哪里,怎么敢跟御賜嵐園的比。”說完又佯作怒狀:“曼秋,小茜,怎么如此怠慢裴小姐?”

    蘇二太太美目流轉(zhuǎn),顧盼生輝,看著云卿略點了個頭。云卿會意,欠身客氣地說:“蘇老爺不必客氣。這些年多虧了二太太和蘇記照拂,我打這兒路過,順便來買盞燈,打擾之處,還望蘇老爺海涵?!?/br>
    “喲,裴小姐這是哪里的話,”蘇老爺忙笑皺了一張臉說,“裴小姐來買燈,那是我們蘇記的福分。不知道裴小姐是看上了哪一盞呢?”

    云卿便笑:“倒是看中了兩盞,只是聽說……”

    “聽說什么?”

    “不瞞蘇老爺,聽說那兩盞燈都有主了,乃是江南客商曹爺早早定下了的。曹爺這單買賣我原也知曉,竟不料咱們蘇記的工藝越發(fā)精湛,做得出那樣出彩的燈籠,倒叫我不舍得割愛了呢!”

    “什么?”蘇老爺和蘇太太面面相覷。

    “曼秋,這是什么意思?曹爺那些燈竟還沒運走嗎?”

    今兒云卿該說的該做的已經(jīng)做完,也沒心思看蘇家這團(tuán)烏煙瘴氣了。蘇二太太真是知曉她心思,先行開口說:“曹爺那批燈籠原也不是三五天運得走的,裴小姐既然喜歡,便由我柳曼秋做主送給裴小姐了。孫成。”

    孫成從角落里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走出來說:“是,二太太。裴小姐請。”

    云卿就此告辭,蘇老爺與蘇太太自然又是一番挽留一番客套。但云卿前腳還沒踏出那個花廳,就聽蘇老爺急躁地問:“曼秋,這是什么意思,曹致衎的燈都這個時候了怎么還沒運走?不是說的月底嗎?現(xiàn)在了還不運走,那銀子得拖到什么時候?”

    關(guān)門的吱呀聲伴著蘇二太太不緊不慢地解釋:“沒有船愿意運,莫說曹爺,我也沒得辦法。再找不來船,約莫得等到八九月份了吧……”

    027 景致

    蘇記的斜對面是個極華貴的茶坊,雅號“全馥芬”,取“愿君斥異類,使我全馥芬”之意。云卿琢磨著讓蘇老爺自個兒掏錢為曹爺運燈籠就好比割他的rou,雖說他九成九的最后會答應(yīng),但中間兒總得前思后想左右掙扎一番,便先拉了孫成去全馥芬坐。

    云卿前些日子聽蔣寬提起過他們蔣宋茶莊又出了一味新茶叫做“碧波流嵐”,說是在蒸茶時拿以薄荷、蒲公英、茵陳為首的幾味花草茶小火慢熏了,待到炒出來沖泡時,不僅茶湯碧綠清透,口感清爽甘甜,還解燥解乏,極宜夏日里飲用。她聽得多了自然好奇,點茶時便順口提了句,不料這里還真的有,便并著幾樣小點心要了一大壺。

    孫成只比她小一歲,人機(jī)靈,又實在,還是個喜歡跟人近乎的熱心腸,蘇記里許多人都愛逗他。云卿將一塊芙蓉糕遞給孫成說:“人各有命,鋪子也一樣。你該吃吃該喝喝,蘇記的事就別多想了。”

    孫成有些拘謹(jǐn),一雙眼睛不敢落到云卿身上。見云卿直接用手往他盤子里翻了各色糕點,忙不迭地點頭說:“哎,謝裴小姐,謝……”

    云卿笑:“怎么了,倒跟我生分什么?

    孫成臉一紅,吱唔了半天才小聲說:“云jiejie你今兒……真、真漂亮……”

    眼看著孫成臉越來越紅、眼神越來越不自在,云卿忍不住咯咯笑開,邊笑邊說:“看來我是沾了這身衣裳的光呢!”

    孫成不好意思地?fù)蠐项^說:“是我嘴笨了。”

    “從前不頂機(jī)靈的么?”云卿揶揄說,“現(xiàn)如今蘇記買賣越做越大,正是用人的時候,你這時候嘴笨,可難討賞了?!?/br>
    孫成知她說什么,苦笑著說:“云jiejie可饒了我吧!別說討賞,只要能安安分分待一天,就一天我就知足了?!?/br>
    “一天也不行?”云卿品著糕點問,“三姨太是每天都來?”

    孫成完全沒胃口,只在一旁少年老成地嘆氣說:“自云jiejie你‘踏雪尋梅’驚艷滿城,蘇記的生意就格外地好。蘇太太和三姨太本就想爭蘇記,眼見這回要賺的盆滿缽滿,更是卯足了勁兒不撒手了。蘇太太呢只要得空就捉大少爺來蘇記,三姨太本就是閑人,現(xiàn)在更是一天跑個七八回,回回都得找人撒撒氣。我是多虧我?guī)煾岛投谇邦^頂著才能留在蘇記,自然是不爭不鬧,但求安穩(wěn)了?!?/br>
    云卿連連點頭:“原來如此,我說呢,說那么不著調(diào)兒的話,還指望誰給賣力做工,原是想一朝天子一朝臣,把蘇記里里外外全換了呢!”

    說起這個孫成就恨,握了拳惱火地砸在桌上說:“誰說不是呢!今年的七夕斗燈聲名遠(yuǎn)播,現(xiàn)如今燈籠走俏,各家生意都忙?;镉媯兦澳_離了蘇記后腳就能找著做工的地兒,誰還非賴著蘇記不走了似的!現(xiàn)在倒好,無緣無故就一通叫罵,擾著伙計們做事耽擱了交貨,又統(tǒng)統(tǒng)賴到伙計們頭上。若不是念著二太太仁厚,想幫二太太做好曹爺這單買賣,恐怕真就如三姨太所愿,換了一茬兒人了!”

    云卿輕嘆:“攤上這么個東家,也真是沒辦法。”

    孫成亦嘆:“蘇記么,哪兒哪兒都好,就差一個好東家,唉!”

    孫成話音未落,只見隔著一條街,斜對面的蘇記燈籠坊里,云卿平日里作畫的那間房朝外的窗子被打開了。蘇二太太站在窗口看著這邊的云卿,臉上的神色一時難以分辨。

    云卿亦看著她。這是先前約定好的信號,蘇二太太站在那兒,說明蘇老爺已經(jīng)給了答案了。是貪心不足地為了盡早拿到銀子、拿到加上代運在內(nèi)更多的銀子,從而押上蘇家的家底,還是穩(wěn)扎穩(wěn)打,步步為營……云卿其實早就知道答案。

    果然,良久,蘇二太太遙遙嘆了口氣,然后輕輕點了點頭。

    蘇老爺同意了!

    偌大的一個蘇記,百年的基業(yè),幾代人的心血,攤上蘇老爺這樣的東家,真真兒算是倒了血霉了。

    云卿亦遙遙點了點頭,眼看著窗戶重新被關(guān)上,才又繼續(xù)認(rèn)認(rèn)真真品嘗糕點。

    “云jiejie你……和二太太……”

    這些自然是落在了孫成眼里,他本有理由好奇。云卿最后撿了一枚無花果脯送進(jìn)嘴里,等孫成靜下來了,才咬著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問:“孫成,若有朝一日你成了蘇記的東家,你又會怎么對待蘇記呢?”

    等到“碧波流嵐”端上來時,云卿已經(jīng)把該交代的都跟孫成交代好了。孫成走時腳步有些發(fā)虛,但腰背挺得筆直,云卿知曉那些話他是從頭到尾一字不落地聽清楚了的,是以并不擔(dān)心。

    全馥芬雖是雅致的地方,但這道街多是商賈之地,往來皆貴客,迎送多半是在自家鋪子里頭,極少有來這兒談買賣的。加上這里每張桌子都拿湘妃竹骨的簾子給隔開了,云卿這里又挨著窗戶,更是清凈。

    不一會兒,孫成便站定在了蘇記的門口,他回頭看了一眼云卿,臉色有點兒發(fā)白。云卿原本不擔(dān)心孫成的舉動,所有的問題都只是時間問題,可好巧不巧就有人愿意幫忙,蘇三姨太叉了腰在“蘇記”兩個大字下面尖聲尖氣地叫嚷:“喲,多金貴的客人呢,還要十里相送!兩個燈籠送了八百年了你是爬過去的???也是,你本來就是家里貼了銀子來學(xué)徒的,你不做工也關(guān)不著我們什么事兒,可你別在大門口礙著人的眼哪!……”

    蘇三姨太越發(fā)罵的不能入耳,孫成低著頭,一雙拳頭也越握越緊。云卿小口小口地啜著茶,眼見著孫成是打算忍氣吞聲先進(jìn)門了,蘇三姨太再度挑了句不合適的:“……做學(xué)徒的好吃懶做,做師傅的又迂腐呆板,真是她柳曼秋尋的好伙計!”

    孫成猛的抬起頭,饒是云卿隔得遠(yuǎn)也曉得這孩子怒得狠了。三姨太大約也發(fā)覺孫成神色不對勁,又啐了一聲,扭著小腰兒罵罵咧咧地先行進(jìn)門了。孫成緩緩回頭看了云卿一眼,然后毅然決然地大步走進(jìn)了蘇記。

    “唉!”這一聲,著實是為蘇記嘆。

    云卿事情辦完,本打算再喝一杯就走,不料有人猛拍了桌子喊:“嘿!云卿!果然是你!”

    這孩子氣的聲音跟這養(yǎng)尊處優(yōu)的手放一塊兒,不用想也知道是誰了。她在蔣寬面前素不防備,才揚起笑臉要邀他入座,卻發(fā)現(xiàn)湘妃竹骨的里頭,方才撩開簾子進(jìn)來的可不止一個人呢。

    “好久不見,”慕垂涼笑得清閑,“云姑娘唉聲嘆氣的,可是有什么麻煩?”

    初見他難免心里頭一僵,但他一開口云卿反倒淡然了。銀白軟緞暈針穿花的大袍,半開半合的錯金未畫白扇,云卿瞇了眼看他半晌,莞爾一笑:“天下太平,諸事和樂。好久不見。”

    慕垂涼殊無驚訝,如尋常老友重逢一般笑著點頭說:“如此甚好?!?/br>
    兩人彼此知根知底,本該是撕了面具刀兵相見的時候,但青天白日的又是在蔣寬面前,因此彼此都維持恭謙有禮,絕不露一分小家子氣來。

    蔣寬早已大喇喇坐在了云卿右手邊兒,指著桌上那壺“碧波流嵐”對云卿說:“這茶剛制出來,除了你我也沒跟旁人提起過,所以一聽有人問就曉得是你,味道怎么樣?”

    云卿眼皮子突突跳了兩下,費力地咽下一口豌豆黃兒底氣不足地問:“這話的意思是……”

    “這是我開的茶莊??!”蔣寬咧嘴笑,“當(dāng)然,是我姐夫拿的銀子,他銀子比較多?!?/br>
    云卿瞄一眼斜對面的蘇記,只一心低頭喝茶。

    “從前我們在這兒倒也見過你,只是那時不認(rèn)識,先前我姐夫也挺喜歡你現(xiàn)在坐這位置。”

    云卿看看對面兒姿態(tài)優(yōu)雅笑意清淺的慕垂涼,笑:“這位子好,居高臨下,視野開闊,縱觀全局,滴水不漏,也難怪慕少爺喜歡?!?/br>
    慕垂涼慢悠悠喝著茶說:“云姑娘深知我心?!?/br>
    蔣寬嘿嘿笑著搭腔說:“斜對面是你畫燈的地方吧?偶爾你開窗便可看見你?!?/br>
    云卿眉骨有點兒發(fā)疼了。斜對面兒是蘇記,開窗可以看見的才不止云卿一個,還有鄭中扉。為了監(jiān)視鄭中扉,這個人不緊放了長線,還下足了本錢。幸虧她平日里怕打草驚蛇,在蘇記向來不跟鄭中扉多見多聊,否則早早兒地讓慕垂涼發(fā)現(xiàn)了,以她當(dāng)時十歲出頭的年紀(jì),沒準(zhǔn)兒除了哭鼻子什么都做不了。

    “慕少爺好耐性,”云卿笑,“也好大的手筆,為了這處不佳的景致還特地開了茶莊?!?/br>
    她擺明了是指鄭中扉,慕垂涼故作不知,只淺笑溫潤:“銀子多,放著也是放著?!?/br>
    云卿有點兒噎著,半晌沒說話。

    “你怎么了?怎么不說話?”蔣寬忙送上一杯茶。

    慕垂涼不緊不慢搖起折扇,倜儻風(fēng)流,笑容明朗,道:“她牙疼?!?/br>
    028 品茶

    牙疼的云卿用一雙細(xì)長的銀雕筷子撥弄著碟子里的豌豆黃兒,刻意忽視了慕垂涼,只閑閑聽蔣寬說些蔣家茶葉生意的事兒。聽蔣寬的意思,“碧波流嵐”只是蔣家制茶上的一個新嘗試,這是將素日金貴的南方茶樹和不值錢的花草茶糅合到一起,做出從口感到價位都更適宜普通百姓飲用的茶來。

    這期間,慕垂涼早已吩咐小二端上一壺?zé)崴O惹霸魄浜鹊摹氨滩鲘埂笔堑昀餂_泡好的,這回卻是慕垂涼當(dāng)著二人的面兒親手泡的。云卿看他泡茶時目光專注,動作嫻熟,甚至姿態(tài)優(yōu)雅,自成一景,覺得自個兒的牙當(dāng)真是要疼起來了。

    “你嘗嘗看?!?/br>
    滕蔓紋路的青花小瓷杯,素白如玉又骨節(jié)分明的手,云卿不需仔細(xì)瞧,那第一杯茶的確是給她云卿的。

    云卿大方接了,將飲未飲,又抬眼笑問:“沒下毒吧?”

    “清熱解毒。”

    “天兒熱,沒毒只有燥。”

    “解熱降燥?!?/br>
    望著碧綠茶湯,云卿笑:“還有這等功效?”

    那人將第二杯分給蔣寬,神色絲毫不亂:“不分茶,分人?!?/br>
    這人真是討厭得夠份兒了。見蔣寬瞧著他倆發(fā)愣,云卿偃旗息鼓,認(rèn)認(rèn)真真品起茶來。

    “碧波流嵐”,茶湯碧綠清透,嗅之淡雅清新。輕啜一口,初時舌尖味苦,咽之微察澀意,口感算不得極佳。但又想,茶本就是苦中回甘的東西,茶香繚繞,茶味醇厚,幾番浮沉和易色回味,需耐得住品才稱得上一個“好”字,因此不敢心急,待到口中苦味稍緩,便再度輕啜。如此往復(fù),將一杯茶耐心飲盡了。

    “怎么樣怎么樣?”蔣寬巴巴地瞧著她問,“這茶還行嗎?”

    云卿夾起一塊豌豆糕,瞧著蔣寬笑:“你心急什么,難不成這茶是你制的?”

    蔣寬嘿嘿一笑,摸著自己鼻尖兒說:“正是我蔣寬……哎,這茶究竟如何?”

    “瞧你整日里游手好閑的,原來還會制茶,”云卿倒好奇了,再度避開他的問題反而問他道,“往日里你也制過茶么?怎不曾聽你提起?也忒小氣了,不送我一些嘗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