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節(jié)
夏蕓想起方才小男孩走路的姿勢,自然意會過來,點了點頭。不過卻是再也沒有開口詢問的意思。 原本上去的電梯終于再次下來,夏蕓這才寡淡的進去,也沒有說再見,就留了個清冷的背影給周承安。 周承安一眼望過去,見著夏蕓不緊不慢的走進電梯,轉(zhuǎn)身站定后只是有些木訥的看著手上的保溫瓶,大約是在想著方才被自己猝然的拉出來,里面的湯湯水水有沒有灑出來吧。 隨著電梯門關(guān)上去后,周承安這才打電話給傭人陶姨。 直到他掛了電話后,小杰這才有點不太開心的問道:“爸爸,你本來說好了今天要陪我鍛煉的。” “爸爸現(xiàn)在手上有點事情,我讓陶姨陪你也一樣的。每天一定要堅持做康復(fù)鍛煉,這樣小杰長大后才可以向爸爸這樣強壯?!敝艹邪舱f到后面,語氣難得的柔軟下來。 小男孩雖然神色不太樂意,不過想到周承安一貫來的說一不二,終歸還是很勉強的點了點頭。 沒多久,就有個人到中年的女士步伐匆忙的走到這里,恭敬的說道:“周先生,小杰就交給我好了?!?/br> “你先帶他到后面室內(nèi)花壇邊散步半小時吧?!敝艹邪驳穆曇暨@才恢復(fù)到一貫的冰冷,方才和小男孩說話時的丁點溫存蕩然無存,這樣冷峻的周承安,渾身上下散發(fā)著一股無事勿擾的強大氣場。 陶姨在周家已經(jīng)好幾年了,自然無比清楚著周承安的脾氣,眼下趕緊點頭,小心的牽起小男孩往外面走去。 還站在電梯口的周承安這才撥了電話給特助,“幫我查個人,夏蕓。我要知道她現(xiàn)在的情況。立刻,馬上!” 掛完電話,周承安便大步往外面走去。 直到坐進車內(nèi),周承安這才掏出許久未抽的雪茄來。 煙,他其實已經(jīng)好幾年都沒有抽了。 只是為了懷念那種上癮并且甘愿沉淪的感覺,他習(xí)慣性的帶煙在身。 有時候,只是拿出來輕嗅一下而已。 可是這個時候,許是為了轉(zhuǎn)移某種難以言語的情緒,他一支接著一支的抽起來。 抽到第三支的時候,他接到了特助的電話。 “周董,你要的資料已經(jīng)發(fā)你短信。更詳細的信息還在跟進,如果有了會第一時間發(fā)你郵箱的?!?/br> “好的?!彼宦堵暽膽?yīng)道。 掛了電話后立即查閱手機短信。 特助目前能查到的信息其實頗為簡單。 夏蕓,喬市人,2010年z大畢業(yè),六月份剛從南方的海濱城市t市回來,目前無業(yè),一個人租住在嘉怡小區(qū)26幢一單元202。 特助發(fā)的信息一目了然,不過基本上他關(guān)心的幾點信息還是都查到了。 他這才把煙頭往煙灰缸里摁滅掉,扔煙頭的時候才意識到,手心竟然不可思議的有點手汗出來。 也是。兜兜轉(zhuǎn)轉(zhuǎn)了這么大半輩子,其實,他也曾經(jīng)以為,有生之年,應(yīng)該是再也見不到夏蕓的了。 其實以前的夏蕓還是屬于豐滿的那種類型的,骨架不是很大,不過攬在懷里,軟軟的手感很好。即便嘴上經(jīng)常嚷嚷著要減肥,臉上永遠都是圓乎乎的。 “我天生就是胖紙的命,不過還好是偷肥,不太看得出來?!边@是夏蕓每次階段性減肥失敗的口頭禪。 以前的周承安怎么也想不到,夏蕓真正瘦下來的樣子。 其實也不是沒有想象過,只是每次夏蕓這個念頭一上來,夏蕓的容貌反倒是愈發(fā)的模糊遙遠起來。 仿佛是再深入的細想下去,夏蕓的臉龐面容真的會消散遺忘下去。 出于不知名的恐懼感,他便再也沒有深入的去回想過。 而回想方才看到的夏蕓,乍一望過去,隔著雪紡的單薄面料,許是過于熟悉過于刻骨銘心,他簡直一眼就能看到寬大雪紡下的瘦骨嶙峋。 原本圓潤的下巴瘦的尖窄不少,乃至連兩頰的顴骨都隱隱的高了起來。 因為臉瘦,愈發(fā)顯得額上平劉海的厚重,像是心頭無形的簾子,將這個世界的喧擾毫不留情的隔開了去。 也不知道夏蕓是留了劉海的緣故還是怎么的,劉海下的那雙眸子,鈍鈍的安靜著,即便和周承安四目對上的時候,也沒有絲毫的波瀾起伏,乃至沒有多一分多一毫的情緒涌現(xiàn)出來。 空洞的平凡著,以及活著。 以前的夏蕓從來沒有留過這么長的頭發(fā),用她的話說是嫌麻煩。只是,一回想到夏蕓身上那快及腰身的長發(fā),周承安并沒有感覺到幾分秀發(fā)飄揚的氣息,反倒是一回想起那烏壓壓的長發(fā),只覺得平添了幾分壓抑之感。 這樣木訥如路人的夏蕓,要是擱幾年前,周承安絕對是認不出來的。 大約也是絕對不會動心喜歡上的。 周承安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這幾年心頭仿佛長了個暗瘤出來,明知道是瘤不可長留。不若一刀鋒利的下去,便可拋卻前情往事,從此可以繼續(xù)他的肆意人生。 依著他的性子,這么點小事實在不足為患。 可是他還是暗無天日的縱容著那顆暗瘤在心頭生根發(fā)芽,乃至到了今日,才會陡然驚覺到那顆暗瘤不知何時早已鉆入骨髓,無時無刻不侵蝕著他的心神。 猶如附骨之疽。 所以方才他起身的一剎那,不過就是一眼帶到,他就知道,她便是她。 有句話叫做挫骨揚灰都能記得,他們之間大約便是如此吧? 錯了,其實應(yīng)該是只適用于他一個人而已。 想起方才夏蕓那寡淡的表情,還有條件反射下說出的那句“你是——周承安?”時,即便驕傲了大半輩子一直順風(fēng)順水到現(xiàn)在的周承安也不得不承認,夏蕓,那個在他青春荷爾蒙分泌的最旺盛的年紀里留下濃重筆墨的女孩,已經(jīng)成功的把自己的一切都從她的記憶中刪除掉了。 大約,他在她心底,原來就沒有那么重要過吧。 只是他自己太過于投入自我感覺太過于良好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