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節(jié)
傅清明望著她氣憤憤地樣子,不知為何一言不發(fā)地摟住她的腰,硬將她抱入懷中,簡直令她無法動彈分毫。 阿緋剛要大叫,傅清明卻在她耳畔道:“我現(xiàn)在有些后悔……帶你來這里了?!?/br> 阿緋驚道:“誰說是你帶我來的?我自己要來的!” 傅清明卻問道:“倘若師太問你想要什么,你會怎么答?” 阿緋抬頭看他:“我說什么就會有什么嗎?” “如果……是呢?!?/br> 阿緋眼珠骨碌碌轉了一圈:“我不告訴你?!比套×瞬徽f卻忍不住笑意。 傅清明望著她,慢慢地俯身,在她唇上親了口:“我知道。” 阿緋疑惑又厭煩地看著他,忽然心頭一動:“師太跟你說什么了?” 傅清明聞言才微微一笑:“怎么,關心我了嗎?” 阿緋頓時渾身惡寒,決定什么也不問。 幸好步輕侯一會兒的功夫就出來了,阿緋急忙掙脫傅清明的束縛跑過去,目光閃閃地:“師太跟你說什么了?” 步輕侯眨了眨眼,笑道:“師太說我天生福相,命中注定大富大貴,名滿天下,桃花多的數(shù)不完,簡直是人見人愛……” “師太會這么說?”阿緋表示懷疑。 步輕侯笑道:“你進去試試看就知道啦?!?/br> 阿緋狐疑地入內(nèi),步輕侯含笑見她進內(nèi),才邁步走到桌子邊上,看著桌子上的點心渣,伸手抓了一下手背,上頭有些紅紅地,一片一片,像是桃花,微微地癢著:都跟她說了還不聽,非要親眼看到才信嗎。 可是起初那種滋味……卻令人甘之若飴啊。 傅清明轉身看他:“師太對你說了什么?或者……你問了她什么?” “你們怎么喜歡問相同的問題,”步輕侯哈哈笑了聲,手指間無聲捏碎了一塊點心,轉過身道,“我還沒問你呢,你又問了她什么?” 傅清明望著他的眼:“那……要不要把彼此的秘密交換看看?” 作者有話要說:傅神的主題歌不會是那種溫柔似水的啦~ 我要……鼓勁……=3= 第16章 癡癡兒 步輕侯聽了傅清明的提議,帶笑問道:“你這人變得十分古怪,按照你先前的脾氣,是絕不會把秘密跟人分享的……如今卻想來換我的,是不是你猜到了什么?還是說你的秘密跟我聽了也無妨?” 傅清明道:“她有句話是說對了,那就是你真啰嗦?!?/br> 步輕侯道:“誰讓我面對的都是些難纏的人呢……哈哈。” 且說阿緋進了內(nèi)殿,瞧著了凡師太坐在觀音像前,她左右張望了會兒,見這殿內(nèi)十分的空曠,一面是佛像,一面是墻,進門那面卻是一排窗戶,顯得干凈簡單。 阿緋見了凡師太對面有個蒲團,便過去坐了,望著對面之人問道:“你就是能幫人實現(xiàn)心愿的師太?” 了凡師太似在垂眸沉思,聞言便慢慢抬眸看向阿緋,阿緋望著她寧靜的眸子,心中竟有種異樣的安寧。 了凡師太道:“那不知你的心愿是什么呢?” 阿緋見她問,忍不住一陣笑,想了想,道:“我想跟我相公回到妙村,仍舊過以前的生活……” 了凡師太點了點頭,面色平靜,又問:“那么……發(fā)生的那些事,可以當做沒有發(fā)生么?” 阿緋一怔:“你、你怎么知道……” 了凡師太望著她,并不說話。 阿緋頓了頓又道:“你是說他跟那個狐貍精的事嗎?我……大不了我打他一頓……就當什么也沒發(fā)生,只要以后他不再跟那狐貍精來往就好了?!?/br> 了凡師太的臉上露出一絲笑意:“癡兒啊……”語氣帶著愛寵之意,那是一種了然所有后的寬和慈愛。 阿緋卻不懂,只焦急地探身:“師太,這樣可以嗎?” 了凡師太凝視著她:“對你來說,這就是發(fā)生的全部了么?” 阿緋眨了眨眼:“當然……不然還有什么?難道是說傅清明?我跟他沒有什么……他是個瘋子,相公不會介意的?!?/br> 了凡師太輕輕地嘆了口氣,手中捏著的佛珠緩緩地捻動,她閉了眸子,似乎在念經(jīng)。 阿緋有些著急:“師太……”悄悄蹲起身子蹭到了凡師太旁邊,伸手抓住她的手腕輕輕搖動,“師太你怎么不說話,到底行不行?” 了凡師太手勢一停,重新睜開眼睛:“殿下,你為什么一心一意地想跟他在一起?” 她的聲音如此溫和,因此阿緋竟沒有覺得哪里有什么不妥,對上她似乎能洞察所有的眼睛,說道:“因為、因為他對我好?!?/br> 了凡師太道:“真的很好嗎?除了他之外……沒有別人也對你這么好了?” 阿緋搖搖頭:“我只記得他……” 她回憶了會兒,當時她醒過來的時候,人就在妙村,宋守說他是她的相公,她起初不知所措,漸漸地卻被他的好俘獲,他對她實在是太好太好,阿緋覺得十分的知足。 “只有他對我那么好?!彼隙ǖ貙α朔矌熖f。 師太的臉上浮現(xiàn)一絲淡淡地悲憫:“殿下,倘若還有一個人對你這么好,那么你……會不會也喜歡跟那個人在一起?” 阿緋瞪圓了眼睛:“什么?不可能……” 師太道:“如果貧尼說,真的有這個人呢?!?/br> 阿緋張開口:“不可能,我……我一點也不記得……” 師太望著她清澈的眼睛:“殿下,有些事情你不記得,不代表沒有發(fā)生過,也不代表沒有存在過,確然是有那樣一個人,比宋守更加地疼愛著你。” 她的聲音如此溫和,就像是一只極為溫柔的手,在阿緋的臉上,身上,心頭上撫摸過,阿緋跪在她的身旁,身子忽然一晃,腦中模模糊糊地竟涌現(xiàn)好些影像。 “小阿緋,慢點跑……”那個聲音明朗地在呼喚,帶著絲絲暖意。 那個蹣跚的身影不負眾望地跌倒在地,發(fā)出哎呀叫聲,繼而開始哭。 “都說讓你慢點了,哪里疼?”聲音里帶了一絲焦急,他抬手將一個極小的人兒扶起來,攬入懷中,“讓……看看……別哭,揉一揉就好了……” 阿緋忽然覺得頭疼如裂,她抬手抱住頭,眼淚沒來由地自眼眶中跌落。 阿緋不記得那個人的樣貌,也不記得他究竟是誰,可是那種來自于他的溫暖無私發(fā)自內(nèi)心的疼愛直直地擊中了她:“誰……好疼……” 阿緋疼得淚跟汗同時留下來,她弓起身子,幾乎想把頭縮進胸腹里去,又幾乎想把頭抵在地上,好控制住那股呼嘯而來的痛,痛的她幾乎失去神智,就像是幾千萬個聲音同時在腦海中狂叫起來,飽含著種種令人難以承受的情緒。 一只手輕輕地覆在她的額頭上,幾乎同記憶的光影重疊起來,阿緋漸漸地鎮(zhèn)靜下來,對上了凡師太的眼睛。 阿緋幾乎是急切地抓住了了凡師太的衣袖,眼神茫然而悲傷:“他是誰?真的……有‘他’嗎?” 回答她的是另一聲輕嘆:“殿下……”她淡淡地笑了笑,眼神里含著悲憫,“你的病,比我想象的要重一些?!?/br> “?。俊?/br> 了凡師太的手滑下,握住阿緋的手:“殿下,你可有任何恨之入骨的事或者人?” 阿緋皺眉想了想:“沒有?!?/br> 師太溫和地看著她:“為什么?” 這本是個奇怪的問題,阿緋卻道:“我遇到的人,雖然有的很古怪,但……多半都會對我好,我為什么要‘恨之入骨’?” “殿下,”師太微笑著道,“如果你能做到不恨……順其自然,那一切便能水到渠成。” “我不明白,”阿緋有些惶然,“師太,我相公呢……還有……真的還有人對我那么好嗎?如果有,那又是誰……”說到那個人,聲音都忍不住有些發(fā)抖。 好奇的種子種下,就會生長出來,那是一種“因”。 師太微笑:“你很快就會知道的?!?/br> 阿緋忽然覺得一股暖流從掌心里慢慢地涌起來,暖洋洋地蔓延開來,耳畔似乎聽到低低地誦經(jīng)的聲音,奇怪的是聽起來也很舒服。 阿緋有些發(fā)昏,跪坐在了凡師太身邊,慢慢地倒向她肩頭,竟睡了過去。 傅清明跟步輕侯入內(nèi)的時候,看到的便是這樣一幕,了凡師太盤膝垂眸,低低地誦著經(jīng)文,周身散發(fā)著靜謐圣潔的光芒,在她旁邊,阿緋蜷縮著身子,睡得像是初生的嬰兒般恬靜。 傅清明落了座:“不知師太覺得如何?” 了凡師太道:“心病無藥醫(yī)?!?/br> 傅清明一頓:“連師太也無能為力嗎?” 了凡師太的聲音依舊平靜而緩慢:“她現(xiàn)在的情形,就好像是筑起了一道堤壩擋住洪水,倘若強行要醫(yī),就好像把那道堤壩毀了,所有的洪水一涌而出,后果是她所無法承受的?!?/br> 傅清明垂眸無言。 步輕侯道:“師太,這道堤壩,是她自己所設,還是另有他人?” 了凡師太微笑看他一眼,道:“起初是出自他手,后來,也有她的有意為之……雖然她自己并不知情,但是潛意識里,已經(jīng)不愿意舊日的洪水涌出了?!?/br> 步輕侯皺眉道:“可是因為那些洪水對她而言是不愿碰觸的……不好的記憶?” “正是,”師太道,“只不過擋住了的洪水里頭,卻仍有她眷戀的東西……將來若是能度過此劫,便仰仗那些她眷戀的……” 步輕侯苦笑:“這個,在下卻不懂了?!?/br> 師太道:“就像是洪水里頭有些種子,漂浮其中,但若是這些種子可以落地生根,長成參天大樹或者綠蔭,那么洪水,便會化作綠洲,所謂的‘病’,便也不藥而愈。” 步輕侯豁然開朗,又道:“可是聽起來……好生艱難。” 師太道:“她體內(nèi)的那一道蠱落的極為巧妙,若是貧尼所料不錯,當是南溟遺民的手筆,才有如此精妙的手法。只要蠱主不引動,那么這蠱便是看守堤壩的巡使,若是蠱主發(fā)難,這蠱,便可能是毀去堤壩的元兇,是生是死,皆在他一念間。” 傅清明同步輕侯兩人同時沉了面色,師太轉頭看了一眼熟睡的阿緋,又道:“除此之外,有件事……” 正說到這里,傅清明忽地一甩手,只聽得“咔”地一聲,旁側的窗欞被打斷,外頭一人悶哼了聲,喝道:“放!”旋即無數(shù)地冷箭自窗外飛了進來。 傅清明同步輕侯兩個雙雙起身,將亂箭當下,了凡師太卻仍是一臉平靜神色,垂眸自顧自地開始念經(jīng),只是有些許被傅步兩人擋下的斷箭跌落她跟阿緋的身遭,卻好像撞上什么無形的阻隔一般重又跌向別的地方。 頃刻間亂箭如雨,傅清明幾乎按捺不住就躍出去,幸好那波人來得快去得也快,只留了一室的斷箭。 步輕侯本想追,卻被傅清明攔下,步輕侯有些氣惱,道:“是朱子的人?怎可如此!” 傅清明看看地上的箭頭,冷道:“不是朱子,是些沖我來的雜碎?!?/br> 兩人回身,便向了凡師太行禮告罪,師太淡淡道:“今日天晚了,兩位暫時歇在此處,明日再行吧?!?/br> 傅清明道:“師太方才所說還有件事……” 師太目光在他面上一停:“過了今夜,明日再說?!?/br> 面對這尼僧,傅清明竟無法再問下去,她的身上似有種令人無法違抗的氣質。 阿緋到了傍晚便醒了過來,正在迷迷瞪瞪回想發(fā)生了什么,庵內(nèi)的尼僧準備了水請她沐浴,阿緋極為高興,痛痛快快地洗了澡。 尼僧們準備了干凈的僧衣僧袍給她,阿緋也都乖乖穿了,只不過她不會梳理頭發(fā),擦干了頭發(fā)便只讓滿頭青絲披散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