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兩頓飯菜，都是裴程平做的。

    晚餐顧山海同樣吃得很歡，被大橘貓鄙視了。

    夜深人靜時候，顧山海抱著大橘貓，在對方小爪子一下下的拍打中，深刻反省檢討自己吃太多的問題。

    當時就是想吃，很想吃。他有罪。

    好在只是吃了這么兩頓。這世上不乏大胃王。而且斗圖師修煉本來消耗就大，食量也大于普通人。裴程平好像沒有發(fā)現(xiàn)他的異常。

    不過如果每天都按照這個配餐標準，肯定會嚇壞對方。

    以后做飯還是他來弄，不能讓裴程平動手了！

    裴程平做飯?zhí)贸粤?，他怕自己會忍不住?/br>
    而且讓一名少年，每頓給他做那么多吃的，暴露不暴露非人類的身份暫時不說。他感覺自己像個渣爹。

    本來他收養(yǎng)對方的條件，就不是特別出眾。這下會更沒有競爭力的。

    顧山海心心念念收養(yǎng)對方，想趕緊把兩人的關(guān)系轉(zhuǎn)正。雖然他們暫時因為厲家兄弟的找茬，住在一起。他總覺得以厲家兩個小子，不太聰明的樣子，不可能興風(fēng)作浪太久。

    裴程平是個很有想法，也有行動力找靠山的年輕人。這意味著，在擺平眼前的“困境”之前，留給他的時間不多。珍惜當前，他要和裴程平好好培養(yǎng)感情，希望能用偉大包容的父愛，感化對方，讓裴程平選他做新爸爸。

    因為想的太多，顧山海累得睡過去，第二天醒來，早飯都做好了。

    裴程平做了三明治，熱好了牛奶。怕顧山海吃不慣，他還特意照顧對方口味，煮了一鍋香甜的南瓜粥，又蒸了饅頭和包子。

    南瓜粥很合口味，三明治也很合顧山海的胃口。裴程平做的每一樣?xùn)|西都好吃。

    所以顧山海不小心又吃了很多。他自閉了。

    他怎么就管不住自己這張嘴？

    顧山海把自己關(guān)在書房里，一半是因為沒臉見人，想暫時逃避一下。一半是因為他需要一個作畫的環(huán)境，盡快解決今后的做飯問題。

    顧山海是個美食家，吃遍了幾個世界。有一手自認的好廚藝，但也不可能每頓都是自己動手。他不虧待自己，在不同的世界都有廚子。千年前在斗圖大陸，他則擁有一幅掌握著無數(shù)菜譜的墨女圖。那是他花了很多心思，琢磨出的成果。

    后來他去其他世界，無法使用斗圖師的能力，召喚不了墨女大廚，導(dǎo)致他不習(xí)慣了很久。

    有了想法，顧山海在桌上鋪平宣紙，用鎮(zhèn)紙壓住紙張兩角，開始研墨，準備作畫了。

    他要畫的是墨女。當初大橘貓想讓他召喚一位墨女出來分擔(dān)家務(wù)，他沒同意，覺得沒有這個必要。不過裴程平在家，他總不能讓對方頓頓燒菜給他吃吧？

    他想念他的墨女大廚了。

    重回這個世界，他重新成為一名斗圖師。是時候讓這位廚藝出眾的墨女，再次現(xiàn)世了。

    顧山海握住毛筆，幾乎沒有思考構(gòu)圖，就已經(jīng)落筆。

    他對墨女的相貌體態(tài)了然于心，復(fù)原畫作遠比重新創(chuàng)作一幅容易。

    繪制墨女的門檻不高，成為畫師就具備召喚條件。墨女有一套成熟的體系，不然以顧山海當前修為，還真完成不了這么復(fù)雜的創(chuàng)作。

    一幅水墨人物畫，從無到有，在宣紙上描繪出了古代仕女的神采。

    等到顧山海收筆，相貌古典的墨女圖，已經(jīng)躍然于紙上。只缺最后一步。

    “點睛！”顧山海手指按在畫作的人物眼睛上，修為順著指尖灌輸進宣紙中，激活了畫中的墨女。

    畫中人開始動了。她雙眼靈動，隔著宣紙與顧山海對視，而后舒展身體化作一道墨痕，從宣紙里噴涌而出，在顧山海身旁重新聚集成了窈窕的身姿。

    等她離開畫作，那張宣紙變成了一片空白。當她再次回到畫中，才會重新顯露出影像。

    “涂雪?！?/br>
    顧山海望著墨女熟悉的眉眼，微笑道。

    這是很久以前，墨女的名字。

    不是每一名墨女，被創(chuàng)作出來都會被賦予名字。

    這一刻，顧山海恍惚回到了多年前，他身為畫君的時代。只是時代變遷，物是人非。過去認識的人，已經(jīng)成了歷史人物，連他生活學(xué)習(xí)過的清風(fēng)畫院，也已經(jīng)不存在了。

    如今，唯有眉眼精致的墨女，仍然記得顧山海是誰。

    “鐘秀?！彼櫳胶Ｓ话?，笑顏如花道，“主人今天想要涂雪做什么菜？”

    顧山海喜歡的所有菜肴，都記錄在她的記憶，用現(xiàn)在的說法，存在與她設(shè)定好的程序里。

    “涂雪，現(xiàn)在不流行喊表字，也不要喚我主人了?！鳖櫳胶ＸQ起食指，朝對方噓了一聲。目光心虛的往書房門方向瞥，生怕被裴程平聽到。

    “山海?！蹦畯纳迫缌?。她在墨女圖中屬于高配版，行為表現(xiàn)更接近真人，顧山海創(chuàng)作她時，費了不少心思。

    他畫完墨女圖，已經(jīng)快到飯點了。顧山海神清氣爽的打開書房門，聽到切菜的聲音。趕緊跑進廚房，果然看到裴程平正在忙活。

    顧山海暗道一聲罪過。把勤勞的裴程平換下來，企圖讓墨女抵上。

    “這是涂雪。”他驕傲地向裴程平介紹自己的廚娘。

    古裝女子身上散發(fā)著墨跡，跟隔壁紅衣服的小姑娘一樣，舉止投足都在空氣中形成水墨流動效果。畫得再逼真，仍然一眼就看出不是人。

    “這是墨女？”裴程平詫異的望著顧山海，“你畫的？”

    “是不是很厲害！”顧山海一臉求表揚。

    “涂雪見過客人?！蹦畧?zhí)行自己設(shè)定好的程序，朝裴程平行了一個標準的古代對斗圖師的禮節(jié)。

    “他不是客人，是這個家的一份子！”顧山海糾正道，“以后你叫他平平?！?/br>
    裴程平朝顧山海投去兇惡的一眼，怎么在對方口中，他突然就多了一個外號？

    “太復(fù)雜她記不住，而且我想叫你平平?！鳖櫳胶|起腳，拍了拍對方的肩膀說?！芭岢唐胶统唐?，叫起來都感覺太生疏了。”

    在他的順毛下，少年“不情不愿”接受了自己的新稱呼——平平。

    顧山海立刻得寸進尺道：“我家平平最好了！”

    “顧山海——”裴程平無奈，語氣帶著一點點咬牙切齒，他沒見過這么厚臉皮的人。可是看著對方那張善良無辜的臉，又覺得這或許只是對方表達親密的一種方式。

    對方看上去，不像自來熟。或許這種親昵只針對他一個人。

    裴程平的臉，泛出微微的紅。

    不過對于自己在廚房干到一半的活，要被突然冒出來的墨女搶走，就算裴程平知道對方是好意，不想讓他辛苦，心里仍然微微有些不高興。

    不是對方的問題，而是他自己。是他的占有欲在作祟。

    “‘涂雪’聽起來，不像你會起的名字?！迸岢唐秸业搅诉`和感在哪兒。

    他看向趴在沙發(fā)上，睡成一團毛球的系統(tǒng)。能把一只大橘貓起名“系統(tǒng)”，才是顧山海正常的水平。再比如他的新稱呼“平平”。

    在不知不覺中，裴程平已經(jīng)在心里接受了這個稱呼。

    果然，顧山海坦白了。

    “我哪里會起這么雅致的名字？是以前一個朋友?！?/br>
    顧山海想起了記憶中一張雋秀的面容，無聲念出那人的名字——步連城。

    那天在超市家電區(qū)，看到電視里播放的節(jié)目，顧山海才知道步連城在他離開后，寫了許多詩懷念他。

    這讓顧山海感覺怪怪的。他“活著”的時候，對方喜歡來蹭吃蹭喝，但關(guān)系好像沒好到這種地步吧？

    難道他離開以后，對方再也找不到手藝那么好的墨女廚娘了？

    這么想一想，突然覺得對方好可憐。

    他的墨女是無可替代的！顧山海驕傲了。

    “總之，她會做很多種菜！讓她來吧?！鳖櫳胶，F(xiàn)在驕傲的樣子，就像一只開屏的孔雀。

    裴程平放下菜刀，平靜問道：“雖然不明白你的墨女，為什么一身古裝打扮。不過，她會用電飯煲嗎？”

    “……”顧山海傻眼了，頓時驕傲不起來了。

    裴程平轉(zhuǎn)過身，將下一個更犀利的問題也拋出來，目光直視人心道：“她會用燃氣灶、抽油煙機嗎？”

    “……嚶，她好像做不了這些，還需要回去重新設(shè)置?！鳖櫳胶８虻那炎右粯友闪?。

    裴程平的話字字誅心，瞬間把他的膨脹給戳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