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室友點(diǎn)點(diǎn)頭，然后上去猛踹席夢思床墊，“請下來。”

    不是這樣用的呀！嘴上說的和腿上做的不一這會被視作挑釁啊！

    任興對我室友咪咪笑：“那三人一起躺床上？葉宵中。”

    我室友：“臭流氓?！?/br>
    任興：“你想讓他摔下去么？雖然是兩米一的床，但睡的是三個大老爺們?！?/br>
    我室友想來想去這個好像有哪里不太對，最后嘟囔：“我不。”

    我真是看不下去了：“好了好了，任興你不要調(diào)戲我室友了好不好？你一個警察怎么蔫兒壞的。我室友他真的不太懂的?！?/br>
    任興：“那你說怎么辦?！?/br>
    我室友：“……好吧，都睡吧?！?/br>
    我正想說我室友怎么突然那么好說話了，躺下才發(fā)現(xiàn)左側(cè)少了什么東西……任興呢！

    “你把任警官變沒了！”我難以置信地拿食指指著他。

    我室友湊上來親了一下我的指尖，“一晚上。睡了，乖?！?/br>
    “你把他變到哪里去了！唔……你干嘛啦，別在人家床上……喂！嘖……關(guān)燈……誒！別關(guān)了！你不要又變成奇怪的東西！我cao柳無空，你為什么那么快？！你只有五秒是真男人，對不對！”

    ☆、第35章

    我真是對不起任興。打心眼里愧疚。還有點(diǎn)后悔。明天一定幫任興洗床單,一定。于是我躺在我室友的臂彎里跟他說，“以后別罵任警官臭流氓,太弱了,好像你被他非禮一樣，臭流氓是要我說的,你是純爺們,你要直接說滾。”

    “好?！?/br>
    “你既然沒有掌握小弟弟的正確使用方法，能不能讓好基友爽一爽？”

    “滾?！?/br>
    艾瑪，人要學(xué)好,很難,要學(xué)壞,太容易了。這條法則對禽獸更加適用。

    第二天我剛洗完床單，任興就滿目青黑地出來吃早飯。

    “太可惡了?！彼f,“太可惡了?！?/br>
    “你昨天晚上去了哪兒？”

    他呵呵一聲，“去了哪兒？我前一秒鐘還在跟你們說話，下一秒鐘就是一個人坐在床上，天都亮了。就眨了下眼的功夫，混賬！”他不禁仰天長嘆，“時間都去哪兒了？！”

    他加班加得昏天黑地，好不容易回到家來睡個覺，結(jié)果一晚上就被我室友那么盜走了，簡直不能好。他現(xiàn)在困得要死，又要出門找春曉，真是有苦說不出。

    我畢竟還是有良心的人，走進(jìn)廚房，戳了戳我室友精悍的小腰，“喂，雖然任警官喜歡調(diào)戲你，但是不要那么欺負(fù)他呀，他在找一個妹子的下落，有什么辦法可以讓他瞬間提神，飛也似地出門為人民服務(wù)？”

    我室友在滿室瘋狂亂長的植物中拔了幾味草藥給任興熬了碗巨臭的湯，拿漏斗給他強(qiáng)灌下去，任興就原地滿血復(fù)活，出門為人民服務(wù)去了。

    我覺得從此我都不能再出現(xiàn)這個公寓里了，沒臉了。臨走還讓我室友幫忙把他家里的植物全都拔掉。我室友非常高興，拔得熱火朝天?！耙院蟛桓昧耸遣皇?？”

    “我沒跟他好過呀。”我抹掉他眉弓上的土沫子。

    我室友不高興?！拔蚁氚阉儧]?！?/br>
    “他就是喜歡損人，沒壞心的?！?/br>
    我室友還是不高興，摸了把我的臉：“我的。全部接近的人，都想變沒?！?/br>
    我有點(diǎn)脊背發(fā)冷。

    我cao，別的人那么說，我可能會以為是情話，可是我室友，他說得出他做得到??！他要是心理變態(tài)，那真是不能好了！

    “那我也不能就你一個人啊。”

    我室友不理解，“為什么不能？就我們倆不好么？”

    “我們倆老湊在一起干嘛呀？”

    我對我的人生規(guī)劃一直是，讀完書上幾年班然后自己做生意。我真想不出來他是怎么生活的。在很深很深的海里每天捉魚吃？還是怎么樣。感覺過不到一塊兒去。

    我室友想了半天，從后面靠上來松松垮垮地抱著我，“我們可以泡在喜歡的硫磺礦里，曬太陽。你泡夠了，可以爬到我背上乘風(fēng)涼。”

    臥槽，聽起來意外地不錯誒。只是為什么腦海中浮現(xiàn)出兩只水牛相親相愛的景象？！

    還有，曬太陽曬了幾億年真的沒問題么！不會無聊么？！

    我表示很感動，然后嚴(yán)肅地拒絕了他。

    拒絕我室友關(guān)于未來生活的虛無設(shè)想之后，我們就要回學(xué)校上課了。最近要四六級考試，我得加把勁保證不掛。我室友不知道從哪兒找來輛破自行車載我。早上七八點(diǎn)鐘太陽已經(jīng)很可怕了。我室友怕我曬著，讓我把襯衫脫下來頂頭上。我照做，這個時候，內(nèi)袋里的信飄飄悠悠落到了地上。

    我撿起來打開了信封，抽出那張薄薄的紙。我居然忘了這茬。

    畫上畫的是昨天晚上的小西天，有一些民工拿著鐵鍬在挖掘。我和盧道石，我室友親身經(jīng)歷了過這場景。

    但是畫師用一種可怕的方式來處理這一幕。

    他把看不到的地面以下全涂上了明亮到近乎晃眼的金黃色，那種顏色如此燦爛，以至于我一瞬間想到了突破云層的太陽之類的。

    而那些挖掘的人全被陽光刺瞎了雙眼。他們雙目流淚，胸膛被破開。畫師很寫實(shí)又很細(xì)致地畫出了他們逐漸隱沒在陽光中的心臟。

    就是這樣一幅畫。

    我大一到早的好心情又被整個的毀掉了。

    我室友湊上來看了一眼，“這是什么？誰寄給你的?！?/br>
    “不知道?！?/br>
    “沒意思?！彼延彤嫾埰瑥奈沂种谐樽?，捏成團(tuán)丟中一只躲在花壇后面的小花貓。小花貓喵了一聲，飛速逃走了。

    “你怎么知道沒意思？”我最煩他這種明明知道卻死也不告訴我、還缺乏演技的樣子。下車把油畫撿了回來。

    “因?yàn)榍疤焱砩蠜]有人在這種超現(xiàn)實(shí)的場景死去。所以沒意思。都是假的?！?/br>
    我非常驚訝，我室友居然還會用“超現(xiàn)實(shí)”這種高深的詞。

    一般來說，我室友說什么，我只要反向理解，那準(zhǔn)沒跑。而他剛才對于那副油畫的評價是：假。于是我坐在他后座上給盧道石打了電話：“喂，師兄，昨天晚上那口棺材怎么樣？”

    “連夜起出來了?，F(xiàn)在已經(jīng)運(yùn)到考古系人文樓，準(zhǔn)備開棺?！?/br>
    “別開！”我脫口而出，“棺材里面可能有問題?！?/br>
    盧道石悶笑了一聲，“你想就憑你一句話讓那群老爺子停下來？”

    我們學(xué)校這一片，建國前都是荒地，據(jù)說就在醫(yī)務(wù)室那一片的地基下面，以前是本地有名的世家的家族墓地，那個家族一直到清朝末年都很有勢力。小竹林就在醫(yī)務(wù)室旁邊，所以挖出個把棺材，考古系的那批人也沒有太驚訝。他們自從從縣志里得知那個家族墓地就在學(xué)校地基下，早就想挖了，校長一直不同意，老校長比較信風(fēng)水，不想做撅人祖墳的事。好不容易等到老校長退下來，又遇到小西天拆遷，他們怎么可能會放棄這好不容易到手的機(jī)會。

    而且考古系的那批人用紅外線掃那具棺材的時候，里面是空的。棺材埋得淺，棺材板離地面才一米五，又聲名在外，免不了要被土夫子掃蕩。有些挖墳的，不單要順走金銀財(cái)寶，還要順走尸身。濕尸是比金銀財(cái)寶更為珍貴的文物，有不少偷渡客會把濕尸作為文物販賣給國外的私家收藏者，以此來換得巨額財(cái)富。因?yàn)闈袷容^難攜帶，一般會砍下尸體的頭顱帶走。所以他們不但要開館，還要向?qū)W校申請大挖特挖，棺材里的尸體要不還在棺材附近，就算就只剩下沒有頭的身體，找找總還是在的。而且，難道這一具棺材不是證明了縣志里面的記載是正確的么？

    “這事情已經(jīng)驚動了市里領(lǐng)導(dǎo)，現(xiàn)場不但有老頭子，還有記者，準(zhǔn)備一開棺就拿去做頭條。你人微言輕，能做什么？還是你有證據(jù)？”

    “可是……”我看著那張油畫，心里打鼓。除了這張速涂的油畫，我能依靠的只是純爺們的第六感，以及一系列事情發(fā)生的尿性。但是明知山有虎，偏放隊(duì)友虎山行，實(shí)在不是我的作風(fēng)，于是我跟盧道石講，“真的，師兄，你長點(diǎn)心眼，開棺現(xiàn)場不要去?！?/br>
    “沒去呢?！?/br>
    原來盧道石在這項(xiàng)目中，被導(dǎo)師遣去做文獻(xiàn)方面的考證，所以沒有機(jī)會站在開館現(xiàn)場。

    我松了口氣，然后掐了把我室友，“你快蹬你快蹬！”

    他一邊笑一邊嘆了口氣，“別撓我?！?/br>
    “快點(diǎn)啦，去考古系人文樓?！?/br>
    “去那兒？不上課？”

    “你是裝蒜還是真蒜啊柳無空……要出人命了！”

    他不跟我說話了，真是個玻璃心的。

    我們騎到校門口的時候，就聽見學(xué)校里突然傳來一聲巨響，青天白日還看到很晃眼的一道白光。今天太陽非常好，但那個光比陽光都還要亮，就從校門上方刮了過來，然后推到大街中央迅速不見。我回過神來，看東西還有綠色的光塊，覺得有點(diǎn)暈，我室友丟掉自行車把我抱下來，“有傷到么？”

    我把他推開，這都離得十萬八千里呢，瞎著急。但是學(xué)校里就不行了，我一邊往里跑，一邊發(fā)現(xiàn)街邊站著三三兩兩的同學(xué)面朝人文樓的方向指指點(diǎn)點(diǎn)，臉上充滿著疑惑的表情。越靠近人文樓，空氣中的焦糊味兒就越重，而且我還聽見一兩聲特別凄厲的哭聲。

    等我們倆終于跑到人文樓下，現(xiàn)場已經(jīng)是一片狼藉。十幾層樓的玻璃，全部震碎了，四散在大樓周圍，我看到有幾個女學(xué)生穿著裙子，腿上被玻璃割開，坐在地上哭喊求救；還有一個中年男人躺在血泊里，頭頂插著一片碎玻璃，人還沒死，在抽搐，特別可怕。很快，校長陪著一批市領(lǐng)導(dǎo)過來，個個臉色慘白，市領(lǐng)導(dǎo)原本是來聽喜訊的，這下子只能硬著頭皮在現(xiàn)場展開救援工作。 我們就被擠到了人堆外面。

    ☆、第36章

    我看著人一個一個從里面抬出來，心情越來越沉重。

    起先的幾個還能走。我從人群中看到了盧道石。他的眼睛應(yīng)該碎掉了,在眼眶周圍劃出很多血痕,整個人臉色很差,身上似乎有挫傷。我喊他的名字,他沒有反應(yīng)，左手一直撐著太陽xue,表露出很難受的樣子。

    然后絕大多數(shù)都是抬出來的。最嚴(yán)重的那些，一直閉著眼睛亂叫,整個眼眶的顏色都很不自然,有血從眼角流出來。

    我室友碰了碰我，“好無聊，去上課。”

    我徑自走到盧道石所在的救護(hù)車那里,他做完了檢查，拿著塊濕毛巾在敷額頭，看到我，打了個手勢，我在他身邊坐下。

    “怎么回事？”

    “不知道。”他有些恍惚，“研究室在三樓，我接完你的電話就往回走，走到二樓的樓梯口，就感到四面八方白茫茫的，非常亮，同時還有那種頻率很高的聲音，震得耳朵疼?！彼^頭，給我看他的耳道，我拿了棉簽給他擦滲出來的血。

    “我在那邊蹲了半天，不敢睜眼，大約過了三分鐘，耳鳴才緩過來，樓上已經(jīng)和地獄一樣了，叫得特別恐怖。”

    然后我們就聽見救護(hù)車?yán)锩娴淖o(hù)士竊竊私語，“眼睛瞎了，好像被什么東西燒過，完全融化。

    盧道石整個人開始發(fā)抖。我那么邪魅狂狷脫衣有rou的挖墳師兄，突然就脆弱得好像一只小雞雛一樣。

    “到底他娘的是什么東西？”他不停地重復(fù)著這句話。

    我把手伸到口袋里，揉弄著手里的那張油畫。

    它不是玩笑，也不是什么超現(xiàn)實(shí)的表現(xiàn)手法。如果昨天沒有盧道石上前阻攔，如果昨天那群民工打開了棺材，那么，這幅畫就會成為事實(shí)了。因?yàn)榉N種變數(shù)，開棺的日期推遲了一天，地點(diǎn)轉(zhuǎn)移到了人文樓，被灼傷眼睛的也不是那些農(nóng)民工了。

    我突然意識到，畫師寄給我的這些油畫，不是為了威脅我，而是為了警告我。畫師知道的事情，遠(yuǎn)遠(yuǎn)比我知道的多得多。

    那么他就不是什么寫實(shí)了。

    他是在預(yù)言。

    “你是從哪里知道棺材有問題的？”盧道石審視著我。

    我把油畫遞給他看。

    盧道石難以置信，卻又不得不信。

    “誰寄給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