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角有家小炒味道不錯，咱們走？”任興上來拉我。

    我可做不到在這個餐館里吃東西，太有罪惡感了，太心酸了，換個館子也好。但是換個館子，我室友還是在洗盤子，我又不是看不到就不會想了。一時間我既不想吃飯，又不想走，賴在原地別扭。

    我室友看我游來蕩去，叫我等等，隨后讓大廚做一份鴨血粉絲湯，一份臘rou炒飯。大廚待他還不錯，看到我笑說，還以為我室友每天打包回去是送給小女友的。我趕緊說不是的，只是我很喜歡吃你們家的鴨血粉絲，我室友緊跟著嗯了一聲，“我看到你來買?！?/br>
    “什么時候啊？”

    “以前啊?！蔽沂矣褱厝岬剞D過頭來對我笑。

    我總算知道為什么每天有宵夜了。以及我室友果然是個大帥逼啊。

    大廚做完之后笑呵呵地說今天小女友來了，直接在大堂吃吧，說著就要盛到碗里。我室友趕緊遞過去塑料飯盒，“用這個。碗不干凈。”

    我被他笑死了。

    “你笑什么？”

    “你喜歡吃臘rou炒飯么？”

    他搖搖頭。他找來一個摔裂了的盤子裝炒飯，然后走到后門外的院子里，叫那些流浪貓吃飯。我吸著粉絲，覺得這雖然很有愛，但是總覺得有哪里不對。合著他每天喂完貓，再回來喂我。幾個意思？

    我正痛苦地思考著，就提著鴨血粉絲被任興拖走了。

    “又浪是不是?！蔽覀冊诮纸悄丘^子坐下的時候，任興兇我?！按簳砸郧霸谀莾寒斉写?，你室友現在在這兒洗碗。老楚死了，春曉不知所蹤。這一切只是巧合么？如果跟他有關，你怎么辦？”

    我能怎么辦……

    “以后離他遠點兒。”

    我不吭聲。

    任興掃了我一眼，“你就那么喜歡你室友？”

    “那……那總有點喜歡的咯……”

    “如果你室友要跟你處對象，你答應么？”

    “答應的。”

    任興臉一青，靜默半晌才問，“如果我要跟你處對象，你答應么？”

    “……”

    “……”

    “……”

    “……”

    “那也答應吧……”我抓抓臉。

    任興一臉氣死的表情。

    我趕忙解釋：“那不是，有人追我，肯對我好，我不好意思不答應啊……”

    任興被我氣笑了，“那你只對男人有感覺？”

    “妹子也挺好的，妹子能做大保健?！?/br>
    “你到底是有多沒節(jié)cao？”

    我覺得我也不是很沒節(jié)cao啊。像我這種活到二十二歲還沒談過戀愛的，心里肯定著急啊，有女孩子追得到手最好，沒有女孩子，男孩子也挺好的呀。誰喜歡我，拼了這條老命我也肯定喜歡他呀。世界上多點我這樣的人，就都太平了，哪來那么多愛、恨、癡、纏！

    當然最好是我室友

    等吃完結賬的時候，任興跟著服務生站起來到柜臺交錢，經過我的時候突然彎下腰來，在我耳邊磨著后槽牙道，“這么浪，總有一天干死你?！?/br>
    我艸！這樣的追求者我不接受?。」庹f不做，負分滾粗！

    哈哈我當然沒膽量那么講啦，其實后來一晚上我都膽戰(zhàn)心驚，我總覺得這也太不符合任警官風格了，他雖然喜歡嫖我，但一直嫖得很曖昧很彬彬有禮啊，這么粗暴直接，嘖嘖。任興大概也覺察到這一點了，倒車入庫之后跟我說，他開玩笑的。我呵呵他，“我就知道嘛，人民警察怎么能如此黃暴?！?/br>
    他拔鑰匙的手一頓，在駕駛座上悶坐了會兒，突然伸手揪我的耳朵，扯我的頭發(fā)，打鬧間把我按在了車門上。我驀然發(fā)現不知什么時候我們的呼吸都變得有些凌亂，他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撐在了車門上，把我圈在中央，短發(fā)已經碰到了我的細碎的劉海。

    “喂，我說真的呢?！边@個時候，任興悶悶的說。

    我完全不敢出聲。這么狹小的空間里，就算只是凌亂的呼吸，都帶著勾引的味道，更不要說一個短短的、尾音上揚的“嗯？”。

    任興靠過來親了親我的眼睛，“你說的，先到先得，以后別跟你室友?！?/br>
    “我就是說說而已……而且，警官大人，什么時候你先到先得了？”

    “你都和我同居了，還不算么？”

    “你這屬于騙婚！”

    任興嘴角上揚，“怪你咯，那么笨?！?/br>
    這種語氣，簡直從小警察直接升格為邪魅總裁了，我初來情場，表示抵擋不住。他趁機攻城略地，從各方面安利他自己，最大的說詞就是他是人民公仆，而我室友還在洗碗，居無定處。他說著說著，微微轉頭，似乎在尋找合適的角度親下來。我突然想到我好像還沒有跟我室友親過小嘴兒，他每次都會湊上來biaji舔我一下，就很滿足了的樣子，我想到他就忍不住莞爾。

    就在任興濕潤的呼吸已經撲面而來之時，我們的座位突然猛地一震。我勒個去他直接一頭撞上我的鼻子，把我撞的鼻血橫流。不能好了，還能不能愉快地談戀愛啦！

    被打斷的我倆朝前望去，車的擋風玻璃，碎了，碎裂的蛛網中間蹲著一只老胖老胖的大花貓，那胖的艾瑪，簡直了。我懷疑剛才它是從上頭跳下來，直接砸我們車上的，要不也不會有這么驚天動地的效果。

    胖貓喵喵地叫著，伸出爪子煩躁地推搡擋風玻璃，金色的眼睛盯著我們……不，盯著我。我也不知道我是如何從一只貓在強烈車燈下瞇成細縫的金黃色瞳孔中，看出類似于*的態(tài)度的。

    很快，前蓋上面，又跳上來好幾只的貓，胖瘦不一，顏色雜亂，有家養(yǎng)的，有野生的，都得那兒盯著我賣sao。直到現在我才注意到小區(qū)里今天很鬧騰，公寓里養(yǎng)狗的人家狗吠不斷，很多人在罵。

    任興只能自認倒霉，但是底下都是貓他也不好停車，下來想把貓趕走。我也跟著他下車，但是一下地，就被一堆貓蹭得舉步維艱。

    “這是都發(fā)情了還是怎么？”任興皺眉。

    “你不也是？”

    我本來也就是調侃幾句，沒想到任興倒陷入了沉默，半晌才自言自語道，“是，我也奇怪。我怎么就看上你了呢？”

    他狐疑地瞟了我一眼，快步上前聞了聞我的肩膀，“你的味兒更重了。”

    “啥？”

    “女人香?！?/br>
    “艸，你說啥？”

    我正想打他，蹭著我的貓兒們已經集體對他出漂漂拳了。任興的制服都被撕破了好幾道，他只能狼狽逃竄，三兩步竄到了樓道里。我正想笑他，斜拉里突然竄出來一只大狗，跳起來幾乎有我大半個人高，一下就把我放倒了。我一倒地，這畜生直接爪子按著我的胸口，□□前后聳動起來，還一個勁舔我臉，太惡心了，更別提一堆貓往我褲管里鉆。尼瑪這是人獸的節(jié)奏??！任興還在樓道里笑我，混蛋??！對我絕逼不是真心的！

    ☆、第20章

    就在我慘遭獸辱的時刻——我頭頂突然傳來一聲熟悉的貓叫，奶聲奶氣的，非常具有辨識度，就是縱橫任興家把他趕沙發(fā)、在我懷里睡了一禮拜的不速之客，那只小黑貓。小黑貓它一邊喵喵叫，一邊喉嚨里呼嚕呼嚕，居高臨下地在樹枝間跳躍，表示它很生氣。它雖然個子小，但是隨著它從幾乎垂直的樹干上溜下來，其他狗也好，貓也好，嘩啦一下子全散了，那幾條狗跟瘋了似的搖著尾巴亂竄，一口氣撲進草叢里，幾條老貓圍成半圈硬是不敢上，被我家身嬌體柔腿短小的小黑喵喵叫著跑上去嚇跑了。小黑望著那十多條畜生逃散的方向，邁著小碎步象征性地追了幾步，最后挺起小身板奶聲奶氣地叫了幾聲，威風得不得了。

    我艸嘞！果然愛情是信不得的！關鍵時刻信人民警察還不如信養(yǎng)的一條畜生！任興同志，不能一起愉快地搞基了，走您！

    任興也不要跟我搞基了，他堅稱自己是被誘惑的，說他要堅守陣地不被我身上莫名其妙的味道勾引成一個死基佬，當晚就把我和小黑喵全部扔到了沙發(fā)上。我也太可憐了吧，那么快就被人無情地拋棄，于是甜蜜的周末約會就這樣因為提前分手而取消，我的周末活動變成了應皮章的邀請，去正在裝修的校醫(yī)院搬磚，感覺不會再愛了。任興居然還坐在沙發(fā)里愉快地嘲笑我！不愛了就是這個下場么，看清你了，人民警察！幸虧他很快就被上頭一個電話叫走，讓我十分舒爽。

    我們校醫(yī)院非常邪門，號稱“小西天”，有去無回。有人曾經因為手臂擦傷進去，最后以骨折轉院告終，讓人費解。除此之外，校醫(yī)院附近還有一股陰氣，大夏天走過也一股刺骨的激爽，據說西邊其實是清末民初當地大戶人家的家族墓地，傳得有鼻子有眼兒。

    最近校醫(yī)院要拆遷，樓空出來給新設置的一個學院做教學樓，反正我們也要計算社會實踐的時長，皮章游走了一下，索性把這個活攬過來，讓我們去象征性地搬半天磚，湊湊數。我趕到的時候已經不少人熱火朝天地在干活了。意外地發(fā)現盧道石戴著工地帽在那廂走來走去。我問他干嘛呢，盧道石指著校醫(yī)院東邊用木柵欄圍起來的窄徑，“院里幾個老頭早就想挖墳了，這里一拆他們能忍著不動手？”

    我失笑：“你是說那個清末民初的大家族墓地？”

    盧道石天經地義地一點頭：“是啊?！?/br>
    “扯吧？”

    “騙你干嘛?！北R道石擺了擺手，“能挖出好幾口棺材呢。”說完便心急火燎地趕過去阻止那些搬磚搬到墳地的學生了。

    皮章彈著煙頭走過來，拍了拍我的書包，“盧道石又挖上了？”

    “等著這里拆呢。”

    皮章誒了一聲：“你怎么還養(yǎng)上小動物了。

    我這才發(fā)現小黑非常淡定地鉆在我的背包里，頂開口子用爪子扒拉著，看風景。我被它那么淡然的目光逗樂了，搔了搔它的下巴rou，小黑蹭著我的手指喵喵叫喚，很溫順的樣子。

    “哪兒整來的？”

    “它自己跑來的?！?/br>
    “你那里跑來只貓我怎么不知道？說起來最近沒見你。”

    我痛心疾首：“搬出去住了?！边€被始亂終棄。

    皮章彈煙灰的動作一頓：“你別是跟你室友搬出去同居了吧你！”

    “別瞎嚷嚷?！蔽冶槐娙艘馕渡铋L的眼神聚焦了，感覺好比寡婦偷人被游街，“不是我室友，是我一普通朋友，公安干警……我室友也沒回寢室？”

    皮章聳聳肩，“反正不見人。門老鎖著?！?/br>
    我想想可能是我室友洗碗洗到太晚，回來都沒人知道了。太心酸了。不過誰知道呢，說不定洗碗是他練功升級的一種修煉，我只能這么安慰自己。

    我跟皮章說完話，就去幫忙搬磚推水泥，小黑自己在校醫(yī)院前面的大草坪里玩耍。它看到別的貓貓狗狗就想上去跟它們玩，但是所有貓都炸毛，嚇得竄到樹上，所有狗都狂叫，逃得要多遠有多遠，小黑只好自己占著一大片草坪在那兒舔爪子，曬太陽，露著軟綿綿的粉白小肚皮滾來滾去。很多小姑娘看見了都想去搔它的小肚皮，被它呼嚕得不敢靠近，這種時候我就勇敢出馬了。我拎著小黑給她們摸毛，小黑亂扭動又逃不過，兩只大眼睛水汪汪的，心都化了，手一松就被它竄到我胸口，蹭著我的脖子喵喵叫。我還沒見過那么粘人的貓?？磥砟眯『谂菖笥训挠媱澮仓荒艽蛩耍依^續(xù)把它丟在草坪上曬太陽，自己去推水泥。

    干苦力活的時候，手臂不幸被那輛水泥車凸起的邊緣刮擦了，血流不止。我想沒事兒，我能自動愈合，結果越流越多，皮章踹我去小西天，又碰上嘴唇上長一層小絨須的女護士，一副沒睡醒的模樣給我擦碘酒，那個疼。果然平時的我沒有紅buff加成。自動愈合這種*炸天的金手指，果然也是我想多了。

    所以那兩次是怎么回事兒？

    我兩回被掏心，第一次沒有傷口。但心臟上有爪痕，十有□□是真事。事后沒有看到傷口，是因為已經快速愈合了。我室友要不看到的是自動愈合之后的我，要不就是在說謊。前一種假設我覺得不太可能，如果按照常理，他看到黑影從我床上溜走，往窗口跳，第一反應肯定先去看窗口外面，或者先來看我，總之不會有第三種選擇。中間的時間差也不會太大，我當時應該還在流血。

    但是我室友根本沒提，裝作什么都沒發(fā)生。

    我估計他知道，或者當時的紅buff就是他給我的，在任興家那次也是。他趕走了那些鬼影，治愈了我，但因為某種不知名的原因，沒有出現。他能隱形么？我不知道，反正我室友又牛逼了一點。

    我既然光榮負傷，當然也不能搬磚了，打算和皮章一起去隨便弄點什么吃吃。我在校醫(yī)院二樓，窗口底下就是拿著紙筆、包工頭一樣的皮章。我看他和人說完話，叫了他一聲，“吃飯去了么？”然后我發(fā)現抬起頭來的不止是皮章一個人。

    那張熟悉的臉，帶著溫雅卻略帶嘲諷的笑。

    “葉宵?！闭驹谄ふ聦γ娴恼铝⑻旌拔遥昂镁貌灰姟！?/br>
    我一點兒也不想跟他見面，當即就想跑。但是我剛跑出外科，就聽到空蕩的樓梯上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很多人。嘴上有一層絨毛的那個護士打了個哈欠走出去，一邊往樓梯走，一邊有氣無力地嚷嚷，“干什么，先去底下掛號，一個一個來?！比缓笪揖吐牭剿檀俚丶饨辛艘宦?，那尖叫很快被腳步聲掩埋。

    我當即退到窗邊，二樓不高，窗外還有樹，爬下去很容易，下到地上好歹還有皮章、盧道石，也容易往人多的地方跑。所以他們沖進門來的時候，我一條腿已經邁了出去，整個人騎坐在窗框上。

    “這是干什么！有過節(jié)？”皮章一頭霧水地看看我，再看看章立天，“葉宵你小心點！你準備跳樓？”

    盧道石也一邊喊“干嘛呢“一邊跑過來。

    可是我這再不跳還行么？外科室里可站滿了抄家伙的，一個個都跟章立天似得看著我冷笑。等會兒他們隔空一揮手，我就是一個倒栽蔥，腦漿滿地不說，賠上條命再送一顆心，至于么我！

    這個時候章立天一抬手，外科室里的人齊齊退了一步。章立天又叫我，“葉宵?！?/br>
    我戒備地盯著他。他不會這種時候要跟我談判吧？如果是我要拖時間跟他廢話，還比較合情合理，他要拖時間就奇怪了。

    “葉宵，不會太疼的，我希望你能好好配合，這樣大家都節(jié)省時間?！?/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