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節(jié)
打破這怪異沉默的,是沈錚低首道出的抱歉。 昏暗的地下室內(nèi),不知何時在墻壁上燃氣的熒熒火光,搖曳出曖昧不明的顏色。一縷縷細微的光線打在靜默不語的兩人身上,一時間似乎連那難熬的沉悶氣氛,也被渲染出幾縷不意看清的情緒。 只有那株一直蜷縮在中央的大花,一直都維持著那戒備外物的姿勢,仿佛只要誰一靠近,它便會不留余力地將他掃蕩至死。 "把劍給我…" 白蘭玖的聲音在室內(nèi)想起,沈錚微微分過視線停在她身上,看到的卻是那雙白凈如玉的手朝他伸來。 沒有拒絕,從腰間抽出軟劍,沈錚雙手擎著劍,穩(wěn)穩(wěn)地放在白蘭玖手上,沒有多問。 然而,他不問,她也不回答。 就這樣,彼此不相問,卻又不是話本中男女主人公的心有靈犀。 因為,在白蘭玖將那劍刃朝著自己掌心劃去時,沈錚明顯不曾料到會這般,本能地伸出左手兩指擎住劍尖。 陡然睜圓的虎目中盛滿灼灼之色,劍眉一皺成一簇,臉色更是十分陰沉,帶著幾分慍怒道: "你這是做什么?" 青年素來無甚起伏的話中,此刻帶著難以忍耐的責(zé)難,連著那眸中射出的視線,竟如同火焰般,似要將人炙烤殆盡。 但顯然,他這般怒極的模樣,沒對身前女子造成半點威懾。因為,回應(yīng)他憤然神色,卻是她溢出唇口的嘲笑話語。 "我這么做自然是救你的寧淑,否則你以為我會做什么?莫不成,你以為我會因練功走火入魔,而自裁不成?" 只是,白蘭玖的顯然不曾取信于沈錚,因為他鉗制住劍尖的左手,半點也沒有移開的意思。 倏然間,白蘭玖頰邊不由漾開笑意,左手腕朝著劍刃移去,卻冷不迭被那寬厚而溫潤的掌心我在其中。 "…便是救人,我也不愿你如此…" …… 不可否認,這回便連白蘭玖也無法忽視沈錚此話中極盡溫柔之意,本能抬首相就,卻又與他視線相對,一時間,竟是捕捉到他眼底的炙然之色。 滿室盈著從大花身上傳來的甜膩香味,而此刻,似因兩人相顧無言中牽扯的粉色,而帶出了nongnong旖旎。 可很快的,那炙熱的顏色卻是隨著他越發(fā)冷峻的神情,迅速藏進了眼底深處。 "噗嗤!哈哈哈…" 輕然的嗤笑打破了前一刻殘留的溫存,她掩口藏起喉間還欲迸出的笑聲,臉色微微一動后,笑了笑又續(xù)道: "算了,先前是不曾料到它會暴躁至此,我知道如何應(yīng)付,大花不會傷害我的。" 沈錚微微睨了白蘭玖片刻,雖是不言語,但那緊緊卡住劍尖的手指,卻是緩緩放開。 見他態(tài)度順從,白蘭玖拿起劍刃,劃破掌心握緊拳,朝著大花走去。 每走一步,她掌心縫隙便會涌出嫣紅鮮血。而那帶著腥味的血液,卻似乎對正窩在原地療傷的大花,有著無法抗拒的吸引力。 因為,它此刻已不再是前一刻的墻角數(shù)蘑菇狀態(tài),那粗厚的藤蔓仿佛受到蠱惑般,朝著地面上每一圈漫開的血跡延伸開去。 而當(dāng)它藤蔓尖端觸碰到白蘭玖血液時,原本張牙舞爪的藤便如同被馴服的野馬,一瞬間溫馴下來。 當(dāng)她一步步朝著花心靠近時,那原本圈成一窩屏障的防護便已全數(shù)散開,那紫色的大花便顯現(xiàn)眼前。 "乖…馬上給你吃的…" 像是在安撫著情緒波動中的孩子,白蘭玖緩緩將掌心血液滴在大花根部,藏在斗篷下的臉,卻是露出幾抹柔和的神色。 血液流在花莖上,連痕跡也不曾留下。便在白蘭玖右手撫上大花根莖時,左手卻又驀然被那寬厚的掌心握在手中。 倏然抬起視線,對上那如琥珀般眸子時,繳在一處,不曾移開。 沈錚不曾說話,左手捧起她受傷的掌心,從衣袖中拿出不知何時準備的紗布和藥粉,一下一下仔細包扎好,才緩緩放下。 "包好了…" 他的聲音如那晴日飄散于天際的輕云,柔和得與平日那冷然神色,半點也不相似。 緩緩站起身來,白蘭玖翻過掌心,看著他包過的傷口,方緩緩道: "唉…此事便這么就算了,現(xiàn)在你也該知曉,為何我會不讓你們進這里。" 不知是因練功不順遂,還是因多送了些血液給大花食用,白蘭玖言語間有著幾許掩藏不住的疲憊,緩步走出紅門后,才對跟在身后的沈錚道: "我覺得唐姑娘該感謝你不曾傷到大花,否則,她體內(nèi)的醉花月毒,只怕便再也無解。" 她說話的語氣淡淡的,又恢復(fù)了從前的調(diào)子。仿佛剛才那幾聲發(fā)笑,只是沈錚的幻覺般。 "大花以我的血液為食,若是旁人靠近它三丈內(nèi),便會遭到它的攻擊,若被它藤蔓捉住,那人就會被玩得精疲力竭,然后被送入口中,蠶食殆盡。" 又思考半晌后,白蘭玖才似恍然般,續(xù)道:"就如同捉住老鼠的貓,并不會一口吃掉獵物,而是會將它耍到無力還擊,才會…" 作者有話要說:逸散扔了一個手榴彈投擲時間:2014021508:09:33 相憶深扔了一個地雷投擲時間:2014021505:20:38 笑笑扔了一個地雷投擲時間:2014021500:36:18 斑駁一樹夏如斯扔了一個地雷投擲時間:2014021418:55:28 卿本佳人扔了一個火箭炮投擲時間:2014021414:00:14 咿呀,感謝這幾位女神給神小君投的地雷啊,手榴彈啊,火箭炮啊! 神小君森森感覺到自己被乃們愛著的,嗚嗚嗚,好開森~么么噠! 新文可能這兩天就開了,哈哈,希望各位女神們捧場咿呀~ ╭(╯3╰)╮ 第89章 高冷腹黑型少俠5 "你…說,你一直用血喂養(yǎng)那食人花?" 沈錚涼涼的聲音在空落落的屋內(nèi)響起,而顯然話中的重點并不是白蘭玖所預(yù)料的那般。因為,她以為他最先聽入耳中的,是唐寧淑為何會中醉花月毒。 臉色微動,白蘭玖只是點頭應(yīng)聲,像是為了逃開般。不待沈錚應(yīng)聲,便徑自走入藥房,拿出三服藥放到沈錚手中,囑咐道: "這服藥配上大花的藤蔓汁液,可解她身上之毒,大火燒開后,以溫火熬煮一個時辰,每日午、酉時候,喂她服下。嗯…大花的汁液你且稍等,我去拿些給你。" 轉(zhuǎn)身朝向紅木門而去,白蘭玖未曾走遠,卻又驀地被沈錚握住手掌,而那由手背傳來體溫卻如同燒燙的爐火,讓她身形怔了怔。 "怎么?還有什么不明白?" 順著他的手,白蘭玖緩緩轉(zhuǎn)身,揚起的頭使得遮蓋住臉際的斗篷帽檐微微下滑,那道如泉水般清冽明澈的視線,便直直闖進她眼簾。 古人有言,顧盼流轉(zhuǎn),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這些詞語原本是形容美人剪水雙瞳之妙處,莫名的,此刻白蘭玖視線落入他眸中。由溫潤如玉的琥珀色里,腦中閃現(xiàn)便是這幾個形容詞。 不得不說,沈錚的身形修碩,清逸俊朗,棱角分明的面容無處不在顯示這男子獨有的韻味風(fēng)流。 可就是這般奇怪,此刻白蘭玖怔怔看著他,除了那明眸善睞的眼,竟是再也無法注意其他。 "這是治愈內(nèi)傷的藥…是我從書房醫(yī)書上看來的方子,我試驗過,沒有大問題,你應(yīng)該能用得上。" 被迫展開的掌心被擱上一白玉瓶,與那掌心熱度向左的冰涼,讓白蘭玖愣了下,低眉時,視線觸及瓶身,卻又得了一愣。 她記得,這白玉瓶是她從前給他貯藏外傷藥用的… "為什么不問我,唐姑娘為何會中醉花月毒。"左手指尖摩挲著那潔白通透的瓶身,白蘭玖思索片刻,方才緩緩出口。 只是,在片刻后,白蘭玖卻再沒意識去在意那停留在心間的疑問。 "我…知道的…" 他的聲氣如那回蕩于山谷的回音,有著幾分空靈。倏然將視線分過一束,投在他身上,卻只看得到那遮掩住眼底情緒的眼瞼。 …… 那日后,白蘭玖很少出房,每日十二個時辰,幾乎又十個都是在自己房內(nèi)渡過。 沈錚不知道她所忙何事,更何況是剛醒來的唐寧淑。 時間大約過了兩月,打破僵局的,是一位不速之客的來訪。 那日天堪堪破曉,白晝的光線將黑暗的邊緣緩緩驅(qū)逐至天地邊沿線上,似那劈開夜幕的利刃,迎接著那一縷縷溫暖的晨曦。 因經(jīng)年養(yǎng)成的習(xí)慣,沈錚素來不等雞鳴之時便起床修習(xí)內(nèi)功。是以,當(dāng)他在校場樹蔭下吐納之時,看到那從瘴毒區(qū)走出的人影,內(nèi)心警覺大作,立時匿了身形藏在樹后。 那抹人影越走越近,細細看去,卻只讓覺著身形輪廓看起來,有些異樣的單薄。然而,隱藏于那頎長身影下的肅殺氣場,卻是連沈錚也看著心驚。 因為,來人單看內(nèi)力與白蘭玖不相伯仲,但那如被暗夜浸透過的殺氣,和縈繞于他周身那濃郁的血腥味道。是不同于白蘭玖那種只將武藝當(dāng)做興趣的單純,他那如同修羅般嗜殺的氣味,是通過斬殺每一個人的性命累積起來的。 噔! 頃刻間,來人身形猝然站定,如雪的長袖被灌入內(nèi)力,瞬間那柔軟的袖口便化作劍刃,直直劈向那紅漆大門。 嗙! 便是這電光火石間,兩道身影如憑空出現(xiàn)般,直直立在門口。剛才那聲巨響,則是沈錚手中的軟劍刃與來人的衣袖相互交碰的音色。 便是此時,沈錚才仔細瞧著眼前這個與他一般高度的男人。不可否認,從方才觀察至今,他對此人身上那純厚的內(nèi)力,從心里佩服。但是,他便只出了剛才一招,那一揮衣袖間流露出濃烈的殺意,卻是讓沈錚心下閃過驚悸情緒。 男人一襲青絲及地,利落干凈的劉海向右斜切,貼著那寬闊的前額,卻又正好掩住那燦若繁星的眼瞳。 雪白的長袍貼身剪裁,雖將他襯托得高挑,但配上那蒼白的膚色,卻莫名讓人覺著有些單薄。 "呵,師妹何時找到了這么個小情人!" 男人的聲音不似白蘭玖的嘶啞,便是帶著幾分調(diào)笑意味,亦是如那滑過心田的暖流,只是聽著便讓人心神愉悅,生不出半點反感。 回應(yīng)他的不是被提及名字的白蘭玖,卻是擋在她身前的沈錚。而此時,手持軟劍的沈少俠,卻沒有半分笑顏,微微揚起的眼角勾出的不是風(fēng)情,而是戒備。 "呵,不知尊駕到訪,所為何事?" 相比起男人那帶著幾分嘲笑的故作俏皮,沈錚這凌然而疏遠的語氣,明顯讓他原本欲接下去的話,在喉頭僵了僵。然而,兩人間語言上的僵持,明顯只持續(xù)片刻,男人薄唇微揚,眼角抬了抬,原本停在白蘭玖身上的視線,竟是分了半縷到沈錚身上。 "哈,小師妹,你這小情人竟是這般好玩,不枉我這次千里奔波回來。終究,我還是代替師傅看到你成家,這感覺當(dāng)真是…" "讓人高興不起來??!" 明明最后那句話是連著男人上一段話尾,但那猛一下沉的音調(diào),卻是將前一段話營造出的歡脫氛圍,驟然將至零度。饒是沈錚,竟也不由心下一顫,連著那緊握著劍柄的右手,也猝然讓手心攥得發(fā)疼。 晨曦微醺,層層疊疊的樹影混著那窸窣的葉片交響,反而讓周圍的環(huán)境更顯寂靜。和煦的風(fēng)從三人沉悶的氛圍中吹過,似乎是要將那緊張的空氣帶走。 "別拿你那套來嚇唬人,我請你來,不是讓你做這個的。否則,那一千兩黃金,你就別想拿。" 依舊是淡如清水的語氣,只是卻仿佛故意般,加重了話尾"黃金"二字。 很奇特,在"黃金"二字被著重突出后,原本沈錚與男人劍拔弩張的氣氛,竟真似被那晨風(fēng)帶走般,瞬間煙消云散,連著半點痕跡也沒留下。旋即,空落落的校場內(nèi),便響起那回歸溫潤的男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