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水婆婆突然釋放出來的內(nèi)力讓在場眾人受到了一定程度的驚嚇。

    展昭和白玉堂默契地對視了一眼——這是怎樣的一種內(nèi)力啊？

    每個人的內(nèi)力都有不同, 不到達(dá)一定境界是無法區(qū)分的, 越是強(qiáng)大, 內(nèi)力的特點越明顯。

    就好比說，天尊的內(nèi)力是高與冷、殷候的內(nèi)力就是深與廣，無沙大師的內(nèi)力是善與禪, 那夭長天就是惡與怨。

    這種內(nèi)力可見可感，卻很難形容，自成一派差異分明。

    白玉堂、展昭、霖夜火和趙普繼承了一部分又改變了一部分, 也已經(jīng)小成氣候, 只是以前各自的特征還不太明顯。

    自從上次四人聯(lián)手對戰(zhàn)天尊之后，內(nèi)力都有了突飛猛進(jìn), 各自沖破了長久以來的桎梏, 眼前已然是一片海闊天空, 不止內(nèi)力漲了, 屬于自己的特征也越來越鮮明。

    這也是為什么壬狅那么高的內(nèi)力, 卻壓不住展昭的原因。

    展昭自從可以使出魔王閃之后，用殷候的話講, 全神的骨頭都空了。他本身會的功夫就雜而多，腦子又靈, 如今內(nèi)力一漲，將魔宮諸老的功夫融會貫通，開始向著無招勝有招的境界發(fā)展。而展昭漲得最快的還是輕功！

    之前展昭帶著西域諸魔在黑風(fēng)城“遛彎”的景象，趙普他們在城樓上都看見了……展昭的燕子飛至臻化！

    輕功這種東西，快了就不遠(yuǎn)，遠(yuǎn)了就不高，高了就不快，環(huán)環(huán)相克，無法貫通?？扇缃裾拐褜⒀嘧语w練出了環(huán)環(huán)相套境界，快、遠(yuǎn)、高，收放自如，根本不用借力，通過循環(huán)的內(nèi)力……在眾人看來，這貓已經(jīng)長出雙翅，飛起來了。

    再加上天下武功唯快不破，本來就勝在快速的展昭如今更是快出了殘影，一閃身的功夫，眼前三四個紅影在晃，等你明白過來，他早就不知道飛去哪兒了。

    極快的身法加上變化多端又連貫流暢的招式，展昭一旦練起功來那叫個眼花繚亂，跟他打交手總覺得兩只手根本不夠用。

    ……

    白玉堂以前是完美地繼承天尊的內(nèi)力的，但到了一定高度之后，就上不去了。五爺對天尊的武功有一種勝過天山派所有弟子的執(zhí)著，不是陸天寒陸雪兒不教他，是他不肯學(xué)。殷候在最初認(rèn)識白玉堂的時候，曾問過他，想要練成什么樣？什么境界。

    五爺很干脆地回答，“我?guī)煾改菢??！?/br>
    殷候調(diào)侃他，“不想超越你師父么？”

    白玉堂當(dāng)時看了看殷候，很坦然地說，“這世上沒人能超過我?guī)煾?，以前沒有，以后也不會有?！?/br>
    上次的比武之后，白玉堂幾乎是無師自通了雪中鏡，因為冰魚族的特殊背景，他擁有鮫人這種神物。因此，眾人都覺得白玉堂之后的發(fā)展應(yīng)該會脫離天尊，另開辟一番天地吧……可誰知五爺將鮫人活用到了雪中鏡里，可見內(nèi)力的造詣越來越高，內(nèi)力飛漲的同時，跟天尊的功夫也越來越像。

    他練功的時候，展昭他們都誤以為是天尊在練功，之前有一次，夭長天迎面碰上白玉堂，突然扭頭就走，搞得五爺有些茫然，就聽白鬼王嘴里嘀嘀咕咕說了一句，“氣息跟那白毛年輕時一模一樣！鬧心……”

    ……

    霖夜火的武藝也有了長足的進(jìn)步，無沙大師心結(jié)解開之后，將一直藏著沒有教的心法教給了徒弟。

    西域圣僧代代相傳的烈焰內(nèi)力十分的危險，要控制極難，心智稍一不穩(wěn)，不止會傷害無辜，更會引火自＆焚。然而……也不知道是因為霖夜火沙妖的血統(tǒng)起了作用，或者是用鄒良的話說，這妖孽一直都二得非常穩(wěn)定，沒有起伏……總之，火鳳的內(nèi)力發(fā)生了極大的改變，而且控制自如，沒有任何失控的跡象，連無沙大師都不得不感慨，這二了吧唧的小徒弟真是收對了。霖夜火可謂是既有佛性又有禪心。

    佛法高深，世間萬物又陰就有陽，有善就有惡，普度眾生的佛光和除魔焚心的烈焰并存，才是無沙大師內(nèi)力的精髓所在，以前，大和尚只是將好的那部分給了徒弟而已，所以霖夜火只會防，不會攻。

    如今禪意里有了烈焰，蓮佛心鏡烈火中綻放，火鳳就像是涅槃了一樣，內(nèi)力施展出來，燎原之勢已成。

    ……

    趙普的情況跟白玉堂相反，如果說白玉堂是沿著天尊的路在走，那么趙普就是完全背著夭長天的路在走。夭長天邪氣怨毒的內(nèi)力，到了趙普這邊，化成了狂氣與肅殺。

    九王爺自從與天尊一戰(zhàn)，新亭侯被鴻鳴刀一頓狂拍之后，徹底蘇醒。其實想一想，新亭侯無論經(jīng)了多少人之手，舉著他的都是征戰(zhàn)四方的大將。這個世上，誰還能想出趙普以外的第二個人，配得上這把刀呢？

    新亭侯雖然早早到了趙普手里，但它事實上還是當(dāng)年屬于白鬼王的刀，趙普沒法喚＆醒它很正常，因為趙普并不是白鬼王。

    這把背負(fù)著磊磊殺戮和萬千怨靈的鬼刀，正想方設(shè)法改變趙普，想讓趙普變成下一個白鬼王。然而……在這場人與刀的斗爭中，贏的還是趙普。從新亭侯被喚＆醒的那一刻開始，它再也不是屬于白鬼王的鬼刀了，而是徹徹底底屬于趙普的戰(zhàn)刀。

    趙普是怎么喚＆醒新亭侯的呢？不是來自于鬼刀對圣刀的恐懼，而是來自于九王爺陡增的內(nèi)力。幾千年的殺伐屠戮，新亭侯如果可以幻化成人形，必定也是個高手，要戰(zhàn)勝它，就要比它強(qiáng)。

    九王爺使出的，全部是當(dāng)年白鬼王的內(nèi)力，卻沒有一絲白鬼王的氣息，只有趙普的氣息。

    不久前，夭長天突然問趙普，“天尊是白玉堂的天的話，我是你的什么？”

    九王爺看了看自家?guī)煾?，說，“天尊是天的話，你是地?！?/br>
    夭長天瞇起眼睛，顯然不滿。

    趙普微微地笑了笑，“天有多大，地也有多大……與天齊高是白玉堂的心。而我的心只在這片地上，無論是戰(zhàn)場還是國泰民安，我守護(hù)的都是這片大地?！?/br>
    夭長天似乎有些不解，“所以你跟我本質(zhì)上是相同的意思么？”

    九王爺?shù)u頭，“你覺得天下之地都是屬于你的，我覺得天下之地是屬于所有人的，你為自己而戰(zhàn)，我為天下而戰(zhàn)，咱倆區(qū)別大了啊，師父！”

    ……

    白玉堂的冷冽孤高、展昭的融匯靈動、霖夜火的禪意熾烈、趙普的狂霸廣闊……四人的內(nèi)力已然成形，早已甩開武林同輩千百仗，到了另一個境界。

    境界不同，對武藝和內(nèi)力的理解，自然也就高了一層。

    如今，黑水婆婆一招內(nèi)力使出，展昭等人著實被嚇了一跳。

    倒不是說婆婆的內(nèi)力高得有多嚇人，內(nèi)力高已經(jīng)嚇不到這些人了，因為天尊、殷候他們的內(nèi)力都是高得不講理的境界。

    黑水婆婆的不同之處在于，她的內(nèi)力不止高，還有一種源遠(yuǎn)的感覺，莫名叫人能從中體會出時間來……那股純黑色的內(nèi)力與四位武圣的內(nèi)力完全不同。在經(jīng)受那一掌帶來的波動的時候，眾人不約而同產(chǎn)生了一種錯覺，仿佛正仰望斗轉(zhuǎn)星移的夜空……這是厚重時間累積起來的內(nèi)力，醇厚之中，帶著滄桑。

    展昭有些困惑地看白玉堂，像是問——玉堂？覺不覺得這內(nèi)力好怪？

    白玉堂只能苦笑——是啊，因為這會兒山坡上這位發(fā)脾氣的，應(yīng)該不是黑水婆婆。

    正如展昭白玉堂與殷候天尊的關(guān)系，黑水宮的內(nèi)力雖然代代相傳，但總會有所改變。知道其中緣由的白玉堂，覺得從內(nèi)力上來分辨這幾位婆婆，可能比從性格上分辨要來的簡單。

    天尊站在黑水婆婆身旁，轉(zhuǎn)眼瞅了她一會兒，來了句，“有陣子沒見你了啊。”

    黑水婆婆挑眉看了一眼天尊，慢悠悠開口，“小游啊，是有些年沒碰著了?！?/br>
    展昭聽了個大概，困惑地扭臉看白玉堂——耗子，你為什么一點不驚訝？你是不是知道什么沒有告訴我？

    五爺尷尬。

    整這時，就見黑水婆婆回過頭，對展昭招了招手。

    展昭趕忙跑上去，“太姨婆?！?/br>
    黑水婆婆點點頭，“嗯，乖。幫我辦件事。”

    “太姨婆您吩咐。”展昭點頭。

    黑水婆婆伸手一指剛才被她平掉的天坑，說，“總共有一百三十三口棺材，都浸在了邪＆靈池里?！?/br>
    展昭點頭，原來這個池子叫邪＆靈池。

    “查出這一百三十三口棺材里的人的所在，抓＆住他們集中到一起關(guān)押，一個都不能留?！焙谒牌耪f到此處神情微微一變，壓低聲音叮囑，“若是二＆十＆年前浸下去的，那么邪＆靈將成，必須盡快找到那些人，否則，天下危矣。”

    展昭睜大了眼睛在哪兒聽，同時也有些懵，什么線索都沒有，上哪兒找那一百多號人?。慷疫€是二＆十＆年前的事情。

    展昭撓頭，問黑水婆婆，“太姨婆，那些人是怎么個情況？”

    黑水婆婆微微擺了擺手，道，“讓嘯嫄跟你們講吧?！?/br>
    說完，婆婆不動了。

    展昭站在她跟前兒發(fā)呆，一旁霖夜火戳了戳白玉堂，小聲問，“我怎么覺得有點詭異啊，剛才說話的不是太姨婆么？”

    白玉堂還沒來得及回答，黑水婆婆突然又動了，伸手一掐展昭的腮幫子，“寶貝兒啊，乖，先去找人哈，一會兒晚點跟你說?！?/br>
    說完，太姨婆轉(zhuǎn)身下山，坐上幺幺，跟公孫、公孫謀一起，回軍營去了。

    天尊在一旁瞇個眼，看著幺幺飛遠(yuǎn)，頗為不滿地說，“怎么這樣?。空泻舳疾桓掖蛞粋€！”

    展昭摸著自己被捏的腮幫子，一臉茫然地轉(zhuǎn)回頭看白玉堂——摸＆我的好像也不是一個人。

    五爺無奈搖了搖頭，看來太姨婆也沒有要瞞著展昭的意思，不如告訴他？

    白玉堂看了看天尊。

    老爺子一攤手，表示這事兒說了應(yīng)該也無所謂，隨后溜溜達(dá)達(dá)回黑風(fēng)城去了。

    白玉堂和展昭、霖夜火都跟著天尊往回走，一路上，五爺將黑水婆婆的情況，以及所謂邪＆靈的真實形態(tài)說了一遍。

    說完之后，展昭張大了嘴，盯著白玉堂看，“我竟然不知道！外公也沒有告訴過我！都沒有人跟我說過，好過分！”

    幫忙抱著小四子的霖夜火也是一臉的震驚，“哇！這個亂厲害！那究竟是有幾個婆婆？”

    展昭和白玉堂都糾結(jié)的時候，小四子慢悠悠來了一句，“十三個婆婆喔，目前為止發(fā)現(xiàn)的……”

    三人咻地一聲扭臉看他，“你能分出來？”

    連天尊都驚訝，“我都只分得出三四個，你竟然能分出十三個？”

    “嗯吶。大婆婆小婆婆區(qū)別可大了?！毙∷淖雨种割^，給眾人算，“一個是婆婆、一個是婆婆的師父、一個是婆婆師父的jiejie、一個是婆婆師父的jiejie的師父、一個是婆婆師父的jiejie的師父的姨媽、一個是婆婆師父的jiejie的師父的姨媽＆的師父、一個是婆婆師父的jiejie的師父的姨媽＆的師父的娘＆親、一個是……”

    小四子還沒說完，霖夜火將他塞給白玉堂，然后捂耳朵，“要瘋！”

    展昭也繞暈了，摸著下巴努力找頭緒。

    天尊早暈菜了，在一旁抱著胳膊想，“黑水師父的jiejie的師父是哪個啊……”

    這么多人里，唯獨五爺很認(rèn)真地問小四子，“剛說了八個，第九個是誰？婆婆師父的jiejie的師父的姨媽＆的師父的娘＆親的……”

    “的娘＆親！”小四子一拍手，繼續(xù)跟白玉堂說，“第十個是……”

    展昭和霖夜火聽小四子說完十三個的輩分關(guān)系之后，就覺得天旋地轉(zhuǎn)。

    展昭一扭臉——管她誰是誰，反正都是我太姨婆我都愛！

    小四子還拍著小手跟白玉堂說，“我給編了首兒歌哦！比較好記，聽好了哈，太姨婆不喝茶、太太姨婆愛吃辣、太太太姨婆、說話說得慢，太太太太姨婆、唱曲兒嗓子好，太太太太太……”

    等展昭他們回到軍營的時候，滿耳朵都是“太”，就覺得天昏地暗。

    而最神奇的是，小四子竟然跟白玉堂交流順暢，幾個“太”都分得很清楚。

    天尊抱著胳膊在一旁點頭——玉堂果然從小到大都記性好??！

    霖夜火站在軍寨前一根木樁邊拍腦袋，邊問展昭，“發(fā)生了什么事？我是誰？我在哪兒？”

    展昭還在那兒琢磨太太姨婆和太太太姨婆哪個是哪個……是叫自己寶貝兒的那個還是心肝兒的那個？

    這時，賀一航和洪齊天從不遠(yuǎn)處走過來。

    展昭趕忙過去跟賀一航商量一下找人的事情。

    賀一航覺得有難度，因為時間隔了太久，查起來比較有難度，似乎無處下手。

    霖夜火跑過來出主意，“唉！那個兇手沒準(zhǔn)知道什么！你看他殺的都是當(dāng)年那一幫人吧！說不定他那邊就有名單呢？”

    展昭點頭，“對?。√熳饎偛胚€說抓錯人了是誤會！”

    聽到展昭這句話，五爺一把拽住準(zhǔn)備回帳篷休息的天尊，“你剛才說的什么那四個人沒殺人，那些人是因為那四個人死的之類？”

    天尊眨眨眼，突然想起來了之前沒聊完的那個話題，道，“哦！那些其實已經(jīng)是死人了！所以真不算是殺人?！?/br>
    “已經(jīng)是死人？”展昭和霖夜火對視了一眼，問天尊，“是說，王睿、嚴(yán)肆狂、李嘯他們？”

    “當(dāng)年被放在棺材里浸到邪＆靈池里的時候，他們應(yīng)該都是已經(jīng)死了的人?！碧熳鹫f，“在邪＆靈池里養(yǎng)了一夜之后，雖然活過來了，但只是活死人，身體只是個腔子而已，用途就是養(yǎng)邪＆靈。邪＆靈很難養(yǎng)的，一養(yǎng)就要二＆十＆年，這些人不過是行尸走rou而已，遲早是要死的。邪＆靈一旦養(yǎng)成必成大禍，所以剛才吃花生那一群人，并不是在殺人，只是在殺他們體內(nèi)的邪＆靈……邪＆靈一死，那些靠著邪＆靈活下去的人自然也死了?！?/br>
    “那……王睿為什么沒死？”展昭不解。

    “因為身體里的邪＆靈只被取了一半出來?！碧熳饟u了搖頭，“全取出來之后，他早晚還是要死的，不取出來為禍天下……然而那些腔子卻渾然不知。知道當(dāng)年為什么他們爬出來之后還撿了大量的金銀財寶么？”

    展昭想了想，皺眉，“是為了讓他們可以衣食無憂地活過二＆十＆年？”

    天尊點了點頭，“一百三十三口棺材，一百三十三個腔子，只要有一個邪＆靈能被成功養(yǎng)大，就算成功！”

    “邪＆靈不是黑水宮的內(nèi)力么？”霖夜火不解，“邪＆靈池是什么情況？為什么邪＆靈還能養(yǎng)的？”

    “因為黑水宮的功夫，本來就是邪功，黑水宮是世間至邪的所在?！?/br>
    身后一個聲音傳來。

    展昭一聽這聲音，臉上就出現(xiàn)了笑容，回頭高興地叫了起來，“外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