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尊消失了……

    消失在風(fēng)雪中。

    如果要想象一百種天尊消失的方法，排在第一位的，應(yīng)該就是風(fēng)雪了吧。

    雙方交戰(zhàn)的時候，有一方突然就消失不見了，這是一種什么情況呢？

    幻術(shù)？邪術(shù)？還是攝魂術(shù)？

    可騙一般的高手容易，要同時騙展昭、白玉堂、霖夜火和趙普這四個人，可能么？

    ……

    圍觀中的公孫伸手，指了指前方亂雪紛飛的練兵場，問，“這個，是真的不見了么？”

    小良子也忙仰臉問夭長天，“師公，那是不是攝魂術(shù)？”

    夭長天卻是搖頭。

    “中攝魂術(shù)的人，都會原地不動?！睙o沙大師指著還在原地轉(zhuǎn)圈的四人，“他們這狀態(tài)，像是中招的么？“

    “那……幻術(shù)？”小良子追問，“還是……邪術(shù)？”

    “哪個術(shù)都不是。”殷候輕輕仰起臉，看天空的飛雪，“那老鬼腦袋里只有一根筋，連路都記不住哪里記得住那么多的術(shù)？”

    “那是怎么把自己給弄沒的？”鄒良不解。

    “是內(nèi)力?！睙o沙大師臉上出現(xiàn)了一絲溫和的笑容，“天尊不會那么多花樣，他一切武功的存在基礎(chǔ)，就源于那強大的內(nèi)力?！?/br>
    “內(nèi)力……”小良子自言自語，“內(nèi)力我也有啊！練武之人都有內(nèi)力，內(nèi)力再高也不能把自己變成雪吧?！?/br>
    “是啊?！睙o沙大師點頭，摸了摸小良子的腦袋，“內(nèi)力好比是水，練到極致，能成冰雪也能成空……有內(nèi)力，就有一切！”

    小良子雖然還小，但天賦極好，再加上常伴高人耳濡目染，公孫又會給他講道理，因此也不覺得無沙大師的話生僻，倒是認(rèn)真思考了起來，武學(xué)的真諦，究竟是什么？

    開封眾人站著看，列心揚就想跪著看，他覺著那白衣人肯定是個雪妖，不然怎么的就化風(fēng)成雪？

    ……

    展昭、白玉堂、趙普還有霖夜火，看到天尊突然消失，自然是吃了一驚。

    但畢竟是見過世面的，尤其白玉堂對他師父十分了解，他知道天尊不會使用攝魂術(shù)或者幻術(shù)，也就是說他們現(xiàn)在看到的并非錯覺！那他師父究竟去哪兒了？

    趙普精通邪術(shù)，天尊的內(nèi)力還在周圍未散，雖然完全判斷不出方向，但此時一定是用了什么障眼法。

    九王爺是個善于分析和布局的人，眼下最大的障礙就是這風(fēng)雪！有什么辦法將四周圍的風(fēng)雪消除掉，這障眼法應(yīng)該也就能破解。

    霖夜火也覺得可能是障眼法，他會蓮佛心鏡，其中有一招叫梵天眼，可以看透一切幻術(shù)。

    火鳳把那點兒眼力都用上了，但掃了一圈，四周圍除了風(fēng)雪什么也沒有！

    眼見已經(jīng)不能為實，那么五感之中，哪一感是可靠的呢？

    霖夜火靜下心來，閉上雙眼，用最平穩(wěn)的心境來感覺四周圍的風(fēng)動，想要找到一絲破綻。

    展昭在天尊消失的時候，就瞟了白玉堂一眼……從他微妙的表情變化上，展昭猜到，白玉堂也不知道天尊是怎么做到的。

    展昭與其他三人有不同之處——他是殷候的外孫！相比起無沙大師和夭長天，殷候與天尊的關(guān)系更密切，這兩人從小一起長大，功夫也是不相上下。

    展昭是機靈鬼，在動手之前，他就有一個想法——用什么功夫單挑天尊最實用？絕對是殷候的功夫！

    為什么？理由很簡單，因為兩人做了一輩子好友也同樣是對手，武功必定是彼此相克的！所以試問誰有能力克制天尊，那就一定是他外公。

    于是，展昭在他外公的功夫里，尋找著能破解這一種局面的招數(shù)。

    展昭、霖夜火和殷候都想到了尋找天尊這一招雪中鏡破綻的方法，并且開始嘗試。

    而此時遲遲還沒有做出回應(yīng)的，卻是白玉堂。

    五爺站在風(fēng)雪之中，此時產(chǎn)生了一種異樣的感覺——仿佛這里并不是火煉城，而是回到了天山之巔！

    白玉堂與展昭的思考方式，剛剛相反。

    展昭想的是從克制天尊的方法下手，而白玉堂想得則是小時候那幾千次的挑戰(zhàn)！與他師父對戰(zhàn)，未必一定要針鋒相對……想到這里，白玉堂突然想到了一個法子。

    “為什么都不動？”公孫覺得這么等著好難熬，忍不住問。

    “都在想招吧?！币蠛蛞恍Α?/br>
    “不過最后的選擇應(yīng)該都一樣。”夭長天打了個哈欠，“小孩子么，一開始都是著急的?！?/br>
    夭長天的話音一落，就見四人突然“唰”一聲，兵分四路，到了練兵場的四個方向。

    小良子激動，“一起上！”

    “以元帥的性格。”鄒良大概猜到了趙普的做法，“實在不行就比力氣吧?！?/br>
    夙青點點頭，“我家二貨堂主應(yīng)該也想不出太復(fù)雜的進攻方法?！?/br>
    眾人對視了一眼，所以四人想法一樣么？

    說時遲那時快，就見四方朝著中心點同時揮出兵刃，亂雪瞬間被內(nèi)力劈開……

    就聽到“轟”一聲巨響，四人的內(nèi)力在正中相撞，地表那一層被凍住的泥土裂開了四個長長的口子，正中間炸開那一個大坑……風(fēng)雪“嘩啦”一下子散開。

    小四子捂著耳朵，無沙大師搖頭，“哎呀，好粗暴！”

    “天尊出來啦！”小良子突然伸手一指。

    風(fēng)雪散開的地方，真的出現(xiàn)了一個白色的身影。

    鄒良和夙青一喜……得手了！

    夭長天卻是一笑，“太天真。”

    天尊剛一出現(xiàn)，離得最近的趙普一新亭侯就砸了下去……

    九王爺也不跟天尊客氣，對付這位當(dāng)然要十成十的功力都用上，不然是對他老人家的不敬！

    趙普這一刀非同小可。

    新亭侯砸中地面的時候整個山谷都在晃。

    夭長天微一挑眉，“嗯，內(nèi)力有長進?！?/br>
    ……

    可是趙普這霸道一刀并沒有砍中天尊……確切地說，砍中的那個天尊，再一次隨風(fēng)而散，成了冰雪。

    “妖怪??！”列心揚嚇得直跳腳。

    趙普皺眉，這招不靈！

    幾乎是同時，霖夜火感覺到不遠處風(fēng)聲一變，也幾乎是同時，他和展昭一起揮劍……兩道劍光交叉而過。

    就在劍風(fēng)相撞的時候，天尊又一次出現(xiàn)了。

    “唰”一聲，兩道劍光將半空中的天尊刺透……

    可那個天尊……依然只是個由冰雪組成的幻影而已。

    眾人就眼看著他一分為四，化作冰雪，隨著打轉(zhuǎn)的內(nèi)力在練兵場之上盤旋。

    “哎呀邪了門了！”小良子直揉眼睛，“這什么功夫這么邪乎！”

    小四子這會兒在無沙大師肩膀上坐著呢，雙手靠在大師光溜溜的腦袋上，托著下巴歪著頭，“尊尊究竟在哪里呀？”

    展昭和霖夜火正疑惑，就感覺腦袋一疼。

    “嘶……”兩人同時揉后腦勺，有人扯頭發(fā)。

    霖夜火和展昭忙回頭，身后也沒人，就是半空中傳來天尊的笑聲，“大笨蛋教出來的小笨蛋！”

    展昭和霖夜火腦門青筋都蹦起來了——混＆蛋?。?/br>
    公孫看了看殷候和無沙大師，就見兩人嘴角直抽。

    夭長天抱著胳膊搖頭。

    展昭、霖夜火和趙普剛才都做出了反應(yīng)，可結(jié)果都沒找到天尊的“實體”究竟在哪兒。

    白玉堂則是站在原地一直沒動。

    公孫皺眉問殷候他們?nèi)耍斑@一百招要怎么打？人都找不見的！”

    “就是?。　毙×甲右布绷耍鲋槅栘查L天，“師公，這招要怎么化解??？”

    “雪中鏡不是幻像也不是邪術(shù)?！必查L天道，“換句話說……剛才那個身影，的確是天尊沒錯。”

    “那為什么被砍了也沒受傷？”小良子想了想，一拍手，問，“是殘影么？”

    “類似?！币蠛虻溃叭绻粫；?，那么就是武功的本質(zhì)，簡單的幾點而已。”

    “哪幾點？”小四子好奇。

    “快！準(zhǔn)！還有，穩(wěn)！”無沙大師道，“天尊動作太快，所以砍不中，就這么簡單！”

    “那要砍中他就要比他更快么？”小良子問。

    “道理是這樣，只是……”無沙大師搖搖頭。

    “要比天尊還快不太可能，畢竟內(nèi)力相差懸殊?！必查L天道，“得想別的法子，要有一個人先開竅，其他的人才能發(fā)現(xiàn)其中的奧秘！”

    說著，三個老人一起望向白玉堂。

    “白白從剛才開始就沒有動過呢。”小四子說。

    “畢竟還小……”無沙大師自言自語，“這個時候就逼他開竅，可能有些困難?！?/br>
    “那倒不一定啊。”夭長天皺眉，仔細盯著白玉堂看了一會兒，隨后笑了，“還真像！”

    眾人不解。

    這時，展昭伸手拍了白玉堂一下。

    展昭發(fā)現(xiàn)白玉堂一直不動，但狀態(tài)似乎是有點不同……因為整個表情都比較呆滯，所以忍不住去拍了一下他。

    可就在展昭手拍到白玉堂肩膀的時候，突然……白玉堂的肩膀塌下去了一塊，隨后整個身形裂開，也跟剛才天尊一樣，化作了風(fēng)雪……隨風(fēng)而逝。

    霖夜火和趙普一愣。

    展昭盯著自己的手看，隨后恍然大悟——原來如此！

    “呀！白白也不見了！”小四子大眼睛眨了兩下。

    同時，就見展昭、霖夜火和趙普……也突然隨風(fēng)而散。

    “哇！”列心揚叫了起來，“發(fā)生什么事啦！”

    小良子張大了嘴仰臉看夭長天他們。

    殷候淡淡一笑，“玉堂跟那老鬼小時候?qū)嵲谑翘窳??！?/br>
    “師公師公！”小良子想不通，抓著夭長天的袖子，“怎么回事？”

    “他們太在意天尊的內(nèi)力?！必查L天搖搖頭，“所以沒看清楚本質(zhì)?！?/br>
    殷候幫著解釋，“順勢而行逆勢而動……與高手過招，明知內(nèi)力比不過的情況下，選擇跟他對抗就太傻了。風(fēng)太強，就跟著風(fēng)走，風(fēng)到哪里，你也到哪里！這才是天尊的功夫?！?/br>
    小良子想了想，也明白了，“他們是跟著天尊的內(nèi)力么？”

    無沙大師笑了，指了指殷候，“他與天尊雖然都是妖王的徒弟，但妖王教他倆的方法卻是截然不同，因為他倆性格不同啊?！?/br>
    公孫好奇，“怎么個不同法？”

    殷候道，“我是與天地斗，那老鬼是與天地共存，妖王原話?！?/br>
    “阿彌陀佛。”無沙大師感慨，“白鬼王和魔王都是逆天而行的性格，天地人都是與他們水火不容，所以天性好斗，逆勢之中成長，武功剛猛。天尊卻是天地人三和的特例，順境順勢，天之驕子天授之能，他是自然而成，武功懷柔。”

    “那么大師你呢？”公孫問無沙。

    大和尚一笑，“我是和尚，不順也不逆，凡事往外推，遇事講究避！”

    “天尊在教白玉堂功夫之前，必定跟他說過自己武學(xué)的關(guān)鍵。所以第一個開竅的，必定是白玉堂?！?/br>
    “那另外三個看到白玉堂不見了就懂是怎么回事了么？”公孫問。

    “那個自然?！比齻€老頭異口同聲，“我家小孩兒可聰明了！”

    話音一落，忽然就見前方空蕩蕩的練兵場上風(fēng)云一變，大雪瞬間一停，“嘩啦”一聲響……雪花又變回了剛才的大雨。

    練兵場中間出現(xiàn)了幾個身影。

    天尊站在中間，四周圍已經(jīng)被四個小的包圍，四人兵刃齊上，將天尊困在了當(dāng)中。

    “哈哈哈！”天尊仰天大笑，那是真開心。

    “逮住了！”公孫也不知道為什么跟著開心。

    “嘩！天尊被抓＆住了還那么開心??！”小良子納悶。

    “這四個小子算是初探了雪中鏡的樣子?！币蠛虮е觳残牢奎c點頭。

    “那老鬼當(dāng)然開心了。”夭長天撇嘴，“能在雪中鏡里抓＆住他可不容易?！?/br>
    “妖王當(dāng)年教他這功夫的時候，他立刻就發(fā)現(xiàn)了其中的奧秘?！币蠛驌u了搖頭，“玉堂已經(jīng)夠聰明了，想了一會兒就參透了……只是那老鬼連想都沒想，妖王一不見，他也就跟著不見了?！?/br>
    “那個時候……天尊多大呢？”小良子仰著臉問殷候。

    殷候盯著他看了一會兒，說，“比你小一歲?！?/br>
    小良子呆在當(dāng)場。

    夭長天見徒孫受打擊了，就伸手揉了揉他腦袋。

    無沙大師也湊過去安慰小良子，“人各有所長呀！別看他跟你那么大的時候，笨得連回家都迷路。”

    小良子哭笑不得——天尊現(xiàn)在回家也迷路啊，在開封府轉(zhuǎn)三個圈他還迷路呢！

    “他們是怎么抓到天尊的呢？”公孫將眾人的話題扯會到了練兵場上的比武。

    “我知道！”小良子趕忙舉手。

    鄒良和夙青都看著蕭良，他倆還沒鬧明白怎么回事，這小娃竟然懂了？

    “哦？”夭長天拍了拍小良子的腦瓜，“你懂？”

    “剛才風(fēng)雪是一個走勢，表示內(nèi)力也是一個走勢，這地方就這么點兒地，天尊的內(nèi)力只能在練兵場里打轉(zhuǎn)！就好比一個水坑，掉進去幾片葉子，無論水怎么在水坑里打轉(zhuǎn)，只要水流不出這個坑，那幾片葉子遲早會碰到一塊兒！所以師父他們只要跟上天尊的內(nèi)力，跟著那內(nèi)力走就能逮住他！”

    小良子話說完，三個老頭被他逗得也是哈哈大笑。

    小四子拍手，“小良子好聰明！”

    蕭良美滋滋晃腦袋。

    這道理被小家伙解釋得淺顯易懂，不止夙青鄒良，連公孫和小四子都明白了。

    “可逮住了不代表就有勝算！”殷候道，“剛才小良子也說了，幾片葉子要碰到的前提是，在一個水坑里！”

    說話間，風(fēng)雨再次一滯，大雪再起……只是這一次，風(fēng)雪凌＆亂，并且出現(xiàn)了雨雪交加的場面。

    “呀！”小良子一蹦，“內(nèi)力不連貫了！”

    眾人瞬間明白了——內(nèi)力有空缺！水不在一個坑里了！

    “剛才那招行不通了……”鄒良皺眉。

    “咦？”小四子伸手指著前方，“大雪又連成一片了喔！”

    眾人順著小四子的手望去，果然，剛才還雨雪交加的練兵場，瞬間又是大雪紛飛。

    “哦！”無沙大師點頭，“補上了！”

    “已經(jīng)猜到了??！”夭長天和殷候也覺得意外。

    “是白玉堂把內(nèi)力空缺的部分給補上了？！”夙青問。

    鄒良也點頭，“同樣是極寒內(nèi)力，雖然比不上天尊，但補幾個缺口是綽綽有余……”

    “可是要怎么補？”小良子不解，“白大哥的內(nèi)力也能化作風(fēng)雪么？”

    此時，殷候等人也是吃驚狀。

    “和當(dāng)年老鬼學(xué)那招的時候一樣……無師自通了！”殷候自言自語，“雖然還不完善，但他的確學(xué)會了……”

    “天尊夾帶私貨啊。”夭長天抱怨，“這是變著法兒教他徒弟雪中鏡。”

    “就這么學(xué)會啦？”小良子震驚。

    “雖說只看了一眼就能將內(nèi)力分散還能跟得上老鬼的速度已經(jīng)相當(dāng)了不起，但是……”殷候搖了搖頭，“雪中鏡的真正樣子還藏在后邊，光靠玉堂一個人是遠遠不夠的，另外三個，也要想想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