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節(jié)
樂至說完,玄靈圣祖手一揮,樂至便覺得身體變得輕飄飄起來,眼前都是白茫茫一片,自己的身體化作了泡沫,隨著那清風吹著,最終落到本源之中。 樂至是在七色石秘境之中醒來的。 他的機緣實在好,這一瞬一醒間,竟然入了分神之期。 腹中元嬰端坐,即使rou身毀了,也可重鑄rou身,而神魂也可以與rou身分離,少了rou身的束縛。 樂至睜開眼睛,便見一身長袍上沾滿了穢物,看不清原來的顏色,一呼一吸間便是一股惡臭味。 被巨蛇吞食,入腹,在垂死之時悟道,煉神丹護主,打開了七色石秘境,所以得以保存了這rou身。 樂至第一反應便是找到那潭水,將全身的衣物都撥開,跳進了水里。 想到那巨蛇腹中藏著什么,樂至便覺得一陣惡心。 洗去身上的一陣臭味,樂至的思緒也漸漸清晰起來。 畢景…… 無情道被破了,那本來無波無瀾的心中便起了一股怨恨。 然而畢景可恨,卻救了他許多次。 想到那人竟然寄情于自己,若是百年之前,又是何等幸運之事。 這怨恨之后便是悲哀,他與畢景之間,也只能用悲哀來形容了。 樂至突然覺得他與畢景之間走入一個死循環(huán)。 數(shù)百年前,他用一顆寄情丹讓畢景寄情于他。而后畢景醒悟,他以命償,后又糾纏許多年,畢景卻一直視他如蛇蝎。而后他斷情,才知原來畢景心中未嘗無他。 如今畢景修盡情之道,一縷青絲落在他身上。他們之間,纏纏繞繞,竟是饒了一圈。 若是這樣,再不相見,或許本是他們最好的結局。 樂至閉上眼睛,腦海中回蕩的卻是那山頂之上所見的最后一幕,那人仰躺在地上,容顏衰,黑發(fā)白。 樂至心抽痛了一下,猛地睜開眼睛。 樂至選的是隨心之道,這并非最上乘的道,卻是最接近天道的道。 隨心而為,不壓不抑,若愛便愛,若恨便恨,回歸本心,這才是隨心之道的真髓。 剛剛那抽痛便是逆了所修之道。 樂至靠在那潭邊上,神思突然恍惚起來。 那山頂之上,風吹日曬,不知道過了多少日。 來了許多修者,將那巨蛇的身體抬走了,而那巨蛇邊上躺著的人卻無人識得。 那人突然睜開了雙眼,抓住了那最后一個離去的弟子。 少年弟子被嚇了一跳,用力地掙脫著,那人卻緊緊地抓著他,臉上盡是瘋狂之色,而那聲音沙啞了,說出的話成了一個單音節(jié)。 后有人回來尋那少年弟子,后來的人沉穩(wěn)許多,聽著那人的話,細細的分辨著,到了最后也未聽清那人說了什么,只能帶著少年弟子離去。 空蕩蕩的山頂之上便剩那一人。 視線靠近,在看見那雙眼的時候,潭水中的樂至猛地睜開了雙眼。 通靈之露可百日通靈,樂至只要一閉上眼睛,便不自覺地去洞悉那人的一切。 那人眼中的癲狂之色深深地印在了樂至心中。 他該怎么辦? 隨心隨心,一切隨緣,能得自在。 61、第陸壹章 登仙臺上 春去春來,花開花落,轉眼間便是三十年。 三十年之于修者,不過轉瞬,而這三十年,修界卻發(fā)生了巨大的變化。 其中有三, 第一為玉清宗的牧嗔歷經九九八十一道天雷,如今雷劫已過,不日后將在登仙臺登入仙界。 第二便是妖修之主閉關三十年,也不知道修了何種道術,突然悟道,修為猛增,入了渡劫期。 第三便是那逍遙仙宗的太初真人要與幽草宗的藥神結為道侶,佳期未定。 小重山上。 “雷劫至厲,對于修者,卻也是至上修習之道。那一道一道的雷劈去執(zhí)念,劈去與凡塵的所有聯(lián)系,成就金剛之軀。話說那一日,昏天暗地,飛沙走礫,天地之間都暗了。電閃雷鳴,似乎要將那整個山頭都劈了。整整九九八十一道,每一道都比前一道厲害許多。那雷持續(xù)了整整百余天,最后一道雷劫落下的時候,便有一種毀天滅地之感。后來烏云散去,那玉清宗牧真人修習的山上突然閃現(xiàn)出一道金光。牧真人披著金光從洞府而出,身上帶著無上真氣,已是半仙之身。待由登仙臺入仙界,便是真的入了仙籍了?!?/br> 玉龍樹上,一老頭兒坐在那樹枝上,一邊捋著胡子一邊道。 樹下,坐著兩個人。 一人靠著那樹干坐著,雙目閉著,雙手交疊放在身前,墨色的黑發(fā)散落下來,如畫的眉目之中透著一股閑散之感。 還有一人支起一只腿,聽了老頭兒的話,臉上便露出一抹不屑的表情。 “切,說的跟你真見過似得?!?/br> 白胡子老頭老臉一下紅了,怒道:“是隔壁山的阿花告訴我的,她親眼所見?!?/br> “阿花騙你的。” “阿花才不會騙人!” “為什么?” “她是母妖靈?!?/br> “玉清宗離此地千山萬水,她又如何親眼所見?” “阿花就是在那玉清宗成靈的,修真宗派過于熱鬧,她說想找個冷清的地方隱居?!?/br> “母妖靈最愛騙公妖靈了?!?/br> “胡說!小子,老夫要把你逐出師門!” “就算你把我逐出師門,母妖靈還是喜歡騙公妖靈,尤其是那沒見識的!” 樂至似乎做了一個夢,但是睜開眼的時候,那夢中之事便不記得了。耳邊是亂糟糟的聲音,那一老一小又吵了起來。 樂至早已習慣,幾十年來,他們都是如此。這兩人一日不爭吵便十分難受。 修真歲月,或許這打打鬧鬧也是一個打發(fā)修煉之外時間的好法子? “牧真人可是那牧嗔?” 那爭吵聲中突然插入了一個慵懶的聲音。 樹上老人對著林無爭冷哼了一聲,看向了樂至,眼神變得熱切起來:“正是那位真人,據(jù)說半月后在登仙臺入仙界。這世上,千年都難出一個登仙的,這登仙之景定當十分壯闊。真想去見識一把?!?/br> 牧嗔竟然就要飛升了。 樂至首先想到的便是那寧愿吃下絕情丹忘記摯愛,只愿心中那人能達成所愿的女子。 那古靈精怪的女子,看似無心無肺,其實情深入骨。 牧嗔要飛升,那紀若真的吃下絕情丹了嗎? 不知道牧嗔見了那深愛自己的女子再見自己便如同陌生人一般是何感想? 樂至心中憐惜紀若,不過轉念想想,牧嗔道心甚艱,如今終于得到成仙,對于牧嗔,也算以償夙愿,好事一樁。 許多年前,他心中眼中只有畢景一人,而牧嗔便是他唯一的好友。 如今摯友即將飛升,他又怎能不前往觀禮呢? 樂至心中主意已定。 歸仙城。 此城位于人妖魔三宗交接處,登仙臺便設在此城之中,由古時神仙搭建而成,是凡人登仙的唯一之路。 人妖魔三修殊途同歸,最后都要由登仙臺入仙界,這登仙臺的位置在此處,寓意頗深。 歸仙城四周一片平地,無靈山靈脈,所以這整座城中并無修真世家,由于臨近魔修,連尋常百姓都很少見。 牧嗔即將飛升,這荒廢了近千年的歸仙城也活了過來。 所以樂至入歸仙城的時候,見到的便是一派繁華之景。 長長的街市兩旁擺滿了小攤位,一邊賣著凡間的小食玩偶,一邊賣著修真界靈石與符箓。這生意做得不亦樂乎。 普通人,一般修者,還有那大能修者,一時擠滿了歸仙城。 樂至踏著云彩而來的時候,只因那容貌引來幾下側目,并未吸引太多人的注意。 樂至找了一間離登仙臺較近的客棧,那客棧是一筑基老道所開,那老道生得十分瘦弱,一副尖嘴猴腮的模樣。 “那牧真人可在這歸仙城中?”樂至問道。 老道連忙站了起來,拍著胸脯道:“離登仙之日只有五日了,牧真人近日便會來到。我這客棧離登仙臺最近,牧真人肯定會在此落腳休息。你在此等一兩日,便可見牧真人真顏,如假包換?!?/br> 前廳坐著的許多人都熱切地看著老道,眼中閃爍著好奇與狂熱。 看來這老道靠這一招招攬了好多客人。 樂至便要了一間房間,在此稍作休息。 他與牧嗔幾百年難得一見,但是這也可能是最后一面了。 這歸仙城中真氣實在少的可憐,樂至吐納片刻,卻并未吸收什么真氣。三十年前,他丹道合一,已經是分神期的修為了,自那之后,每次煉丹耗費的真氣也越來越少,靈根通暢,修煉起來也十分快。 分神二階的修為,已經可以分出神魂,騰云駕霧。 踏入仙門,不過幾百年的世間便躋身修真大能境界,樂至這輩子……簡直是走了狗屎運。 走了狗屎運的樂至無心修煉,便起身來到窗前,打開窗。 這靠窗的房間被那老道夸得絕無僅有、舉世無雙,花了樂至兩顆上品靈石才換來的。 無甚美景,入眼的全是飄過的修者,御劍而行,乘著靈獸,偶爾有騰云駕霧而過的,有些甚至是擦著樂至的窗戶而過,還跟樂至打了一聲招呼。 樂至剛想關上窗,耳邊的風聲疾了幾分,有一個東西直直地朝著樂至的窗戶撞了過來。 樂至身形快速動了一下,那東西從窗戶飛了進來,落到了地上,發(fā)出一聲巨響。 一個黑不溜秋的東西,樂至靠近了幾分,貌似……是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