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節(jié)
☆、第第131章 小貓回來的時候后面跟了兩個小屁孩,一個是阮朗,另一個,阮小七夫妻二人對視一眼,竟是那個北胡王子。 譚雅雖不知這孩子真實身份,但阮小七將他給了自己,還說盡量不要讓他出去被人看見,粗看五官精致如刀刻,再細瞧那孩子的眼睛顏色,譚雅心里有了底,嘴上沒說,心里一直提著。 好在現(xiàn)在北胡被打跑,據(jù)說遷徙到離北關(guān)千里之外的地界去了。北關(guān)開通商路,也有外族人來此易物,這孩子雖長得與扶余人大不相同,但也不算十分打眼,譚雅便派了幾個口風緊的婆子伺候著。 他跟阮朗差不多年紀,就先“胡小子”這么混叫著,對外說是路上救了的一個孤兒。 沒等譚雅開口詢問,小貓先嘰嘰喳喳地說了起來,原來前些天她躲貓貓路過那院子,胡小子正一個人爬樹玩,小貓?zhí)詺?,自然喜愛這種伙伴,馬上與他相識。 今天才得了小馬,正歡喜的不行,想到新結(jié)識的朋友,也叫來一起玩,到底不敢自專,過來問爹娘同意。 譚雅往旁邊一看,見綠葉向自己點頭示意,便也沒再細問,只交代他們?nèi)瞬灰詺?,這馬個頭雖小,踢到了也不得了。 三個孩子嘻嘻哈哈跑遠,后面跟著一堆小廝婆子。阮小七看譚雅愁眉不展,安慰道:“無事。是時候給孩子們找?guī)讉€玩伴了。 周圍幾家的孩子都太大,沒人愛陪她們,這幾天有空,咱們好好選一選?!?/br> 譚雅愁道:“淘成這個樣子,以后怎么辦啊,把阮朗都帶壞了?!?/br> 阮小七笑道:“我看極好!聽姑姑說她極像你小時候啊。” 譚雅“啊”了一聲,奇道:“你們什么時候說的,我怎么不知道?” 阮小七笑道:“多了。我還知道你水性挺好,一到夏天就曬得跟條泥鰍似的。。?!?/br> 譚雅羞得連忙否認,只說自己水性還好,但從不像泥鰍,阮小七瞅了瞅她身條,也點頭稱是, 道:“泥鰍哪有眼睛長得這么大、皮膚這么白嫩還鼓個肚子的?必是姑姑年老記錯了,唔,我的小芽兒明明是只呱呱叫的大肚子青蛙。” 最后此事以他被譚雅掐得慘叫不斷而告終。 。。。。。。。。。 難得李瑾白日能回家,便是才用完膳,陸二娘還是又讓下人備了一桌好菜,特意陪著李瑾對酌。 此時,便是山珍海味吃在嘴里,李瑾也如同嚼蠟一般。 面帶甜笑的陸二娘說了半天自家兒子如何可愛,都等不到李瑾的一言半字回應,抬眼一看,才發(fā)現(xiàn)他的心不在焉。 陸二娘含淚哽咽道:“郎君,你,實在是太過分了?!?/br> 李瑾回過神來,十分內(nèi)疚,可他本就不善說謊,此時更是喏喏不知如何回答。 陸二娘等了半天沒聽到一句安慰道歉之話,氣得猛地站起身來一翻桌子,捂著嘴哭跑了出去。 李瑾不顧被飯菜淋了一身,也隨之追出去,陸二娘卻關(guān)死臥室門不打開,任憑他在外面如何告饒只是大哭。 李瑾四周一看,見下人都在偷看,深感不自在,喚侍女仔細看好,別讓夫人想不開,低頭去了書房暖閣換洗。 李瑾焦慮不已,拿起書來更是煩心,長嘆了一聲將書蓋在臉上,只恨自己怎么鬼上了身一般。 等了半日,他貼身小廝才過來回復道:“夫人的侍女剛才說,夫人哭了好一會兒,現(xiàn)在剛睡著了?!?/br> 李瑾拿下書,松了口氣點點頭,交代依舊讓人緊看住,又喚過來后頭跟著的奶娘,低聲道:“先把大郎放我這里,半個時辰后你再進來接他?!?/br> 李大郎此刻睡得正香,小鼻子還因打著鼾微微張縮,十分可愛。抱著眉眼酷似自己的兒子,李瑾不禁微微失神,自己到底是怎么了? 從小苦讀詩書,學經(jīng)識典,怎么越大還越迷糊,連禮義廉恥都不顧了呢? 對譚大娘子的心思都是白費,更何況這胡七郎?而李瑾自問,便是外面條件都允許,他也不愿意將其納進家里,至于休妻再娶,他想都沒想過。 但不知為什么,早間胡七郎那帶鉤子的狹長眼睛總在他腦海里出現(xiàn),讓他不能集中精神,簡直無法理事。 李瑾長嘆口氣,靠在椅背上閉上眼,輕拍著兒子,一邊想著心事。 曾幾何時,胡七郎在李瑾心中,不過是個有些拳腳本事、有些男子氣概的搶匪頭,又緋聞纏身、名譽不佳; 但那晚酒醉之后,他意識到她不但是一個女子,還是一個外表強悍內(nèi)心無助的孤女子,這激起了他內(nèi)心之中隱含存在的英雄情結(jié); 而這個女子身上的緋聞在抹黑她名譽的同時,也在她身上蓋了一層神秘的面紗。 這種女子是他從沒見過的,身邊的姐妹、認識的女眷、便是周圍的下人婆子。。。和他所接觸過的一切女子都不一樣, 讓他有種想要掀開那層面紗的沖動,卻礙于規(guī)矩又不敢動手,只能趁著微風漸起、面紗一角露出之時,佯作不經(jīng)意地偷覷一眼。 生死歷經(jīng)數(shù)次,便不是為了彌補以前的缺憾,李瑾現(xiàn)在也很想能夠任性一次,一次像他一直羨慕的,如阮小七那樣的隨心所欲、痛快恣意。 而且似乎一想到京城家里人知道以后的惶恐和震怒,李瑾內(nèi)心竟閃出一絲激動,這種激動的來由不是害怕,也非擔心,是期盼的快活,是從小按照規(guī)矩長大的他對所有限制規(guī)矩的一種叛逆、反抗和沖破。 但如果胡七郎是個貧民家的小娘子,或是誰家的侍女,便是那失了夫家依靠的寡婦, 李瑾都可任這種情感延伸,一個小小的無傷大雅的小刺激,既不傷己,也不傷人,又可以讓自己痛快的犒賞,何樂不為呢?可她偏偏是胡七郎! 因她是胡七郎,不守規(guī)矩的胡七郎,從小照著規(guī)矩長大,端端方方的李瑾被迷惑了,但也正因為她是胡七郎——圣上都許她擇婚之人,李瑾絕不能行錯一步。 李大郎突然醒了在他懷里大哭起來,李瑾睜眼低頭一看,腳下一片水漬,原來是尿了,他喚來奶娘接走大郎,衣裳也沒換,屏退小廝,自己磨墨著手寫了奏折,然后叫人快馬送至京城。 譚雅在家里接待了眼睛紅腫的陸二娘,可她只哭不說,好容易擦干眼淚開口說話了,卻一口咬定說要自己回京城去,接著又嚎啕大哭起來。 雖說笑話別人不太厚道,但譚雅還是在腦海里想起當時陸夫人笑話自家的場景,要是知道她女兒如此不爭氣,不知陸夫人那副菩薩臉還能不能笑得出來? 到底都是女人,譚雅對哭得淚人一樣的陸二娘十分同情。拿著帕子幫她擦眼淚,又命人替她攏頭發(fā),低聲勸道:“你在這里哭了許久,只我看到又有何用?” 陸二娘抽抽搭搭地答道:“我在家哭難道有人看嗎?他人在那里,魂跑到哪里誰知道?我還不如回京城去,也省得在那里礙眼惹人煩!” 譚雅道:“你回京了,你家大郎怎么辦?” 陸二娘瞪大眼睛橫道:“自然跟我回去!” 譚雅柔聲道:“可是以后呢,難道你就只生一個大郎嗎?你婆婆能許嗎?李家只一個嫡孫,說得過去嗎?” 陸二娘賭氣道:“讓那外面的男人婆生去,她不是帶著孩子過來嗎?李家這么稀罕,接到家當?shù)臻L子,我攔也不攔!” 譚雅搖頭無奈,全是氣話,到底如何心里也沒個主張。正要開口說話,侍女通稟說是李安撫使接夫人回家。 剛才還要回京再不見李瑾的陸二娘忙起身找穿衣鏡,唯恐臉上狼狽讓他看見。 譚雅一見他夫妻倆如此,心說這二人可比自家強,當初他們夫妻吵架,阮小七將自己一推,可是轉(zhuǎn)身走了許久不說,回來卻全忘了。 胡七郎在家里等了幾日,她在等兩個人,一個是吳魁派來找她的,另一個是李瑾。 對于吳魁,胡七郎毫無把握。那個男人不為女色所動,似乎對權(quán)勢的貪欲也有限,更不要說為金銀錢帛動心。 像他這種毫無缺點之人,胡七郎內(nèi)心是十分畏懼的。他沒有缺點也就意味著翻臉無情,但相反的,他也會根據(jù)情勢而不是情感用人。 本來吳魁的這種方式對胡七郎極為有益,但目前她的本事似乎已經(jīng)無法打動這個位高權(quán)重、手下多俊才的鎮(zhèn)北王了,而自己當初不顧吳魁牽線的面子,拒了他兄弟侯慶的求娶,多多少少惹他心生不滿。 既然吳魁這頭不可靠,那么,只能等李瑾這頭來找自己了。 胡七郎也不是隨便一個人都給那鉤子眼的。李瑾這人,不但是皇后之胞兄,而且是圣上心腹,家世顯赫,年紀輕輕就如此成就,以后前程無量。 當然,胡七郎也明白那樣人家根本不可能容納自己,但這并不妨礙她打算依靠李瑾在漠北謀得一席之地,至于以后,再徐徐圖之。 胡七郎對自己相當自信,除了那年阮小七的冷遇和從前相好的恨意讓她有過短暫失落之外,總體而言,一旦她真心勾引,男人似乎很難能夠抗拒得了。 正因為她如此自信,在聽到“李瑾上奏說因其曾阿翁年歲已高,唯恐已欲養(yǎng)而親不待,要回京奉養(yǎng)”時大吃一驚,等在家中的她如同被人當頭一棒,當即愣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 ☆、2第132章 李瑾上奏折之后即去告知吳魁幾人,對于他要突然離去,真是打了個吳魁措手不及。 大家心知肚明原因,但皆認為他還是過于端方了,不過點風花雪月的風流韻事,要是你情我愿就玩玩,不愿意就冷冷,值得大張旗鼓地特意躲了開去嗎? 只此事卻不好明面上勸,吳魁留了又留,李瑾知他是擔心與下一任安撫使不和,一旦被嫉恨在給圣上奏折里下眼藥,幾句莫須有的話就夠吳魁吃一壺的了, 他鞠躬施禮道:“鎮(zhèn)北王,我人雖不在北關(guān),但若此處有難事,瑾歌義不容辭?!?/br> 得了國舅的親口許諾,吳魁再不想放人也不能了,如今只盼著圣上舍不得好容易□□的棋子拔出去,駁了李瑾的奏折。 吳魁幾人心里暗罵胡七郎這門災星,到底有過同袍交情,不好明面拒絕,本以為經(jīng)過侯慶的冷言冷語再不理她,明白人自然就走了,哪想到她竟打上了李瑾的主意。 李瑾已開始收拾行囊,對不能等吳魁娶妻再走,他深感愧疚,而與這幫粗漢相處數(shù)年,雖不是推心置腹的投契,但一直和睦融洽,也有交情,此時要走,更是有人接二連三地請客吃酒。 陸二娘自打知道李瑾背地里上奏請回京城,心里臉上都樂開了花,這豈不是如話本里講的,為了娘子,連前程都肯拋棄的癡情郎君嗎? 越看他越好,越看他越愛,好在李瑾常被人叫去吃酒不在家,要不這番熱情能不能受得住也未可知。 而等在家中的胡七郎最終失望了,吳魁始終沒派人來,而李瑾已經(jīng)開始吃送行酒了,她再也等不下去,借著阮小七生辰請人吃酒也湊了過去,說來說去,不過是沒死心罷了。 來者是客,對于胡七郎的到訪,阮小七還是客氣相讓,受了一杯胡七郎的敬酒,阮小七告罪往別桌去。 胡七郎低頭夾了幾口菜,往四周看去。李瑾離她幾張桌子,卻一直與吳魁幾人低聲說話,看也沒看她這里一眼。 胡七郎并不死心,端酒杯站起身來,過去敬酒,朗聲道:“聽聞李安撫使要回京,最近都喝上送行酒了,可有此事?” 可惜,像大部分男人一樣,李瑾一旦下定了決心,也是再不肯回頭的,見到了胡七郎只是像最初相識那陣,客氣有禮、十分疏離, 站起身來點頭答道:“胡頭領(lǐng)不可如此說,圣上還沒下旨,瑾不敢自專,只是同僚之間喝酒罷了。” 胡七郎端著酒杯冷笑一聲,她心知大家都看自己的熱鬧,媚眼一挑,端起酒杯一飲而盡:“那我就祝你一路順風吧!”飲完將酒杯重重拍在桌上,轉(zhuǎn)身離去。 席間有剎那的安靜,隨之又喧鬧起來,李瑾坐下低頭看著酒杯,抬頭問阮小七:“今天你是壽星佬,我先敬你一杯!” 阮小七二話不說,連喝三杯,朝李瑾露了杯底道:“三杯,怎樣?” 眾人起哄,李瑾也一改往日點到為止,又連干了三杯,翻著手指查了一會兒,問:“還記得你二十歲生辰時在做何事否?” 阮小七歪頭想了一會兒,呲牙一笑道:“干什么。。。”轉(zhuǎn)頭問侯慶道:“那時咱們應該在河曲府吧,不是賭坊就是車行,我就兩個地方?!?/br> 侯慶叼了口rou吃了滿嘴,含糊道:“你得了個大宅子,杜大哥出手闊綽,你還跟我們嘚瑟了好久。” 阮小七恍然大悟,要說起宅子,他立刻想起來,那年剛到及冠之年的他打定主意,看中了耳邊紅痣的夢中美人,這樣一想,阮小七笑起來。 因他笑的太過□□,惹得眾人紛紛好奇,難不成除了辣手觀音的小七嫂子,還有什么其他的帶色韻事不成? 阮小七故作神秘,偏偏飲酒不說,倒是吃得滿嘴rou的侯慶差點兒被噎到,順口氣才大笑了出來,把阮小七嫌煩,將兩朵姐妹花賣到窯子的事講出來。 眾人皆道阮小七暴殄天物,又道果真只有小七嫂子能降住。 李瑾盯著阮小七一會兒,搖頭笑起來,拿著空酒杯在手里轉(zhuǎn)圈, 嘆口氣道:“我第一次見到綠。。。綠色臘梅,當時只知心驚忐忑,嚇得好幾日不曾安穩(wěn); 后來,機緣巧合又見到此物,雖不害怕卻因患得患失也算是不得安穩(wěn),直到這臘梅完全。。。失去,我終于安穩(wěn)了??梢姡瑹o欲則剛確有道理。” 若是李瑾提到其他,阮小七可能也不明所以,偏他說的是臘梅,阮小七心里一直為此花酸了好些年,夫妻倆當初還差點傷了情分,自然是一聽便如警鐘在耳邊敲響一般,叮叮當當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