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節(jié)
一見阮小七過來,譚庭芝和那大夫都要起身見禮,阮小七上前壓住譚庭芝的肩膀,又朝那大夫點點頭,示意他不必起來,坐在桌旁直接問道:“什么病,怎么回事?” 那大夫是從唐家請來的,自然也認得阮小七和唐氏,拱拱手答道:“回小七爺?shù)脑?,夫人還是老毛病,不是大病,就是難熬。 夫人年紀小,初潮之后月事不穩(wěn)倒是常事。 難辦的是后來又涼著了,她本就體弱宮寒,所以這次月事疼痛異常,以后怕是也好不了。 那平日里喝的湯藥只能調(diào)節(jié),并不能根治。 再說這月事疼痛也沒法子治好,只能待夫人以后生了孩子,月科里頭好好保養(yǎng),自然也就慢慢好了。 現(xiàn)在我給開的藥方,里面加了些助眠的東西,但那東西不宜多用??傊@番苦頭是免不了的了。” 那大夫開完藥方,細細囑咐了一番如何熬制,施禮走了。 啞婆子拿著藥方出去找老管家尋藥,唐氏進屋去看譚雅。 還沒說幾句,那藥味就惹得唐氏不停干嘔,譚雅和劉氏才曉得她有了身孕,恭喜之后又勸她回家。 這婦人有了身孕,如果沒出三個月一般是不宜出門的。 此時譚雅疼得難受,唐氏也看出這時候不是勸人的好機會,就道:“三弟求著我?guī)妥稣f客。 弟妹,咱們倆一向合得來,你也知道嫂子我是個爽快人,別的我也不想多說。 只是你生悶氣難受的是你自己,他們男人往往都還不知道,自己樂呵呢; 嫂子告訴你,你疼,你得讓他更疼才行?!庇职参苛俗T雅幾句才出來,擺手示意不用人送,自己坐轎子走了。 路上碰到阮小七道:“不用嫂子手把手教吧,這次你就拿出不要臉的架勢,弟妹再冷著你,你也往上湊。 行了,趕緊去看看吧,我看她疼得那樣,真是可憐的緊?!?/br> 阮小七送完大夫回來,拿起藥方看了看,皺著眉頭道:“以前也是疼痛,可沒這么厲害。怎么得了這個毛???屋子里炭火不夠不成?” 劉氏此時正在內(nèi)室心疼地給譚雅揉肚子,聞言一甩簾子,出來指著他罵道:“你個不知足的小賊,以前你怎么跟我說的?難怪都說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你那說的就不能當人話聽!” 內(nèi)室里的琉璃一聽這話,趕緊放下手中的痰盂走出去避開,劉氏心道:她倒是jian猾,唯恐阮小七翻臉拿她撒氣。 待琉璃走遠了,劉氏才接著罵:“怎么得的?還不是當初你將她推在地上半天起不來,那大冷天就坐在地上,她當時正來這月事,能不坐病?” 劉氏一口一個月事的,吳先生只好將譚庭芝拉了出去,到底不放心,就在院子外頭等著。 只聽里面劉氏高聲罵道:“我們千嬌萬寵的養(yǎng)大,再怎么樣誰都沒打一下,你說打就打了? 人家有功夫打男人,都是跟外頭使勁,你倒好,跟自家娘子動起手來! 小芽兒從小缺爹少媽的,現(xiàn)在又沒了娘家,也難怪阮七爺敢發(fā)好大的脾氣,我倒是得佩服你練出一身好武藝,都用來打自家娘子了!” 阮小七被罵的狗血噴頭,也不敢答話,劉氏越說越氣,伸手在身邊亂摸一陣,拽過雞毛撣子就往阮小七身上抽, 一邊抽一邊罵道:“將我的小芽兒氣哭了,自己還跑了,害她吃這么大苦頭。我打死你這小賊,也省的她傷心受罪?!?/br> 阮小七不敢躲,只把臉護上,嘴里道:“姑姑,先記著這頓打,以后再打我吧,現(xiàn)在讓我看看小芽兒去吧?!?/br> 外頭的吳先生和譚庭芝聽里面鬧騰地厲害,面面相覷,趕緊進來; 一見劉氏真的下狠手了,雞毛撣子都要被打脫毛了,雞毛亂飛,嚇得這兩人直往墻根貼。 后來吳先生實在看不下去,壯起膽子攔住劉氏喝道:“別打了,現(xiàn)在去看看大娘子要緊?!?/br> 劉氏遷怒,連著又開始抽吳先生,嘴里罵著:“你還幫他,嗯,敢?guī)退??我讓你幫!讓你幫!男人沒有一個好東西,都是一伙的,打死了干凈!” 吳先生可受不住劉氏的雞毛撣子,兩下被抽個正著,阮小七側(cè)過身來一把攔住, 求道:“姑姑,都是我的不是,你先歇口氣,去看看小芽兒,我聽她好像疼得厲害。” 劉氏氣道:“病是因為你得的,疼也是因為你; 她反正也病了這么些日子,又不是沒病過,大不了再病個十幾天,過了年再請大夫治,還省了口糧呢。 你自家都不心疼娘子,還指望別人?你有本事發(fā)脾氣,就要有本事哄回轉(zhuǎn),我是管不了?!?/br> 說完,哼了一聲,摔下光禿禿的雞毛撣子,也不理會那三人,掀開簾子出了門。 譚庭芝攔住要跟出門的阮小七,滿臉嚴肅地問道:“姐夫,你打了我大jiejie嗎?” 被這個崇拜自己的小舅子如此質(zhì)問,阮小七眼睛不敢看譚庭芝,只能連連點頭,嘴里道:“是我不對。” 譚庭芝緊皺著眉頭,包子臉也臭臭的,語重心長地道:“姐夫,大jiejie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你怎么能跟她動手呢?就是贏了,也是勝之不武,非磊落丈夫所為。 何況我譚家如今雖然敗落了,但大jiejie還有我這個娘家人,你萬萬不能因此輕賤她。 她現(xiàn)在如此難受,你于心何忍?” 阮小七的臉皮就是銅墻鐵壁也羞得滿臉通紅,還是吳先生看不過去眼,讓譚庭芝先回自己院子去。 吳先生看著阮小七,嘆了口氣,將譚雅如何生病,如何消瘦的事情講了一遍, 安慰道:“你也別喪氣,你姑姑肯打罵你就是好事。趁現(xiàn)在沒人,你好好向她認個錯,哄哄大娘子?!闭f完拍拍他的肩膀轉(zhuǎn)身走了。 聽到自己上次一推害得譚雅半天起不來身,因此還坐下病,這才要日日喝湯藥。 阮小七后悔地真想剁了那只推她的手,暗自發(fā)誓再不做惹她傷心之事。 雖然實在有些不敢面對譚雅,但還是鼓起勇氣小心地掀開簾子,蹭進了內(nèi)室。 譚雅此時正疼得臉色煞白,額頭都是汗珠子,咬著嘴唇悶聲“哎呦”。 他一步步挨過去,譚雅疼得也顧不得與他置氣,閉上眼睛,任由阮小七將手伸進衣服里,輕輕給她揉肚子。 男人手熱,這熱烘烘的一放,加上他本身會武,懂得xue位,倒比譚雅自己按著舒服許多。 一會兒工夫,藥性也上來了,譚雅漸漸睡著了,就是睡著也不安穩(wěn),皺著眉頭老是動。 以前阮小七也給譚雅揉過,但那時她雖也疼,可沒這么厲害。 有時揉著揉著,雖然是隔著衣服,阮小七也有些起火,難免動手動腳,后來譚雅就不肯再讓他伸手。 這回倒是頭一次挨著rou了,阮小七心里卻一絲旎念也沒有,只剩下后悔和心疼。 譚雅上午才睡了一覺,哪有那么多覺可睡,不過瞇了短短一炷香的功夫就疼醒了。 譚雅疼得不行,只能使勁咬嘴唇,阮小七怕她咬壞了,就將自己手指伸過去,柔聲道:“咬這個。” 譚雅看了他一眼,將頭一扭,不肯理他。阮小七一邊揉一邊道:“再咬你自己,嘴就爛了,吃不了東西了。我這皮厚,咬也不疼,別舍不得?!?/br> 譚雅疼地懶得理他,只閉上眼睛養(yǎng)神,偏他在旁邊嘮嘮叨叨,本就疼得心煩,心道:“也好,憑什么我自己受苦,我就咬。二嫂說得對,就該我疼我讓你更疼。” 回頭一口就咬住阮小七的手指,真是狠下心來,直接看見出血了才松開口,又閉上眼睛不肯理他。 阮小七拿帕子給她擦干凈嘴角的血跡,低聲道:“下次再與我生氣,就咬我,別自己生氣,多不劃算啊?!?/br> 一陣疼痛上來,譚雅推開他的手,蜷起身子,膝蓋用力頂著肚子,口中□□出聲:“哎呦,疼死我了,娘娘,娘娘?!?/br> 阮小七急的團團轉(zhuǎn),又使不上力,一會兒罵自己,一會兒罵大夫,只見譚雅突然側(cè)過身來,伏在床邊開始干嘔。 阮小七也不怕她生氣了,一把摟她在懷里,急道:“你這是怎么了?” 譚雅吐得苦膽都出來了,終于歇了口氣,喘著氣小聲道:“太疼了,就會吐?!?/br> 這時候的阮小七恨不得將自己撕成一條一條掛起來風干了才解恨,用力摟著譚雅, 用嘴一點一點往下親吻著她的額頭、眼睛、鼻子。。。,口中不停地念叨:“我錯了,我錯了。小芽兒,把我的心挖出來吧?!?/br> 譚雅被他摟著,這回沒有掙扎,又疼又難過,一點兒力氣也沒有,眼淚嘩嘩地流,含含糊糊地叫著疼。 這么折騰到了晚上,譚雅吃什么吐什么,最后什么東西都沒吃睡著了。 劉氏到底不放心,回來了一次,這回阮小七非要親自守在旁邊幫她揉著小腹,劉氏心想也好,本就該你伺候。 他自打回了河曲府一直沒休息,兩天一夜折騰下來,倒在譚雅身側(cè)也睡著了。 這一晚上譚雅又疼得起來吐了兩回,一天都沒正經(jīng)吃東西,胃里沒食,只是伏在那里干嘔。 阮小七見她那副難受的樣子,待譚雅吐完,一把將她緊緊按在自己懷中。 譚雅的臉放在阮小七的肩窩里,突然覺得臉側(cè)有些濕,伸手一摸是水,想抬頭看看,偏阮小七將她按得實實的,到底沒看清楚這水是哪里來的。 ☆、第69章 第二天早上醒來,許是經(jīng)血通了,連著換了好幾次被褥,譚雅的肚疼終于輕了些。 阮小七也沒避開,他不會弄,就在旁邊看著琉璃整理,幫著將譚雅抱來抱去,看那血流的太多,實在看不過去, 在譚雅耳邊低聲問道:“怎么出了這么多血?你這小身板一共才多少,要不還是咱們換個大夫瞧瞧?!?/br> 譚雅卻自打醒來就不肯搭理他,無論阮小七說什么,都一副充耳不聞的模樣;只是聽到這話,本來就強作鎮(zhèn)定的她還是忍不住羞得臉通紅。 阮小七見此喜愛地心里癢癢也不敢再輕舉妄動得罪于她,就在旁邊裝成一本正經(jīng)的樣子來幫忙。 偏他這個忙越幫譚雅越不自在,心里暗罵這個臭流氓,真是死性不改。 琉璃手腳麻利地收拾好了,頭都不敢抬,一直盯著地上,拿起臟衣物就趕緊溜了出去。 待出了這院子見四周沒人才舒了一口氣,搖搖頭心道:這等粗人真是不講究,哪有娘子月事還往上靠的,也不怕沾了晦氣。 阮小七還在困惑怎么小芽兒又不愿跟他說話了,昨晚上還貓似得蜷在自己懷里,挺乖的,不禁暗嘆真是女人心海底針,越發(fā)佩服兩位結(jié)拜大哥游刃有余穿梭在幾個女人之間。 他哪知道那時譚雅疼得想死的心都有,哪還顧得上恨不恨他。 喝了一小碗熱粥,譚雅又往床上一歪,將眼睛一閉,身子朝里,擺明了還打算繼續(xù)冷戰(zhàn)。 阮小七這回可不敢再走了,譚雅不理自己,他就在旁邊陪著,自顧自地講這些日子自己都去了哪里,干了些什么。 正說著,劉氏來了,她一晚上沒睡好,躺在床上翻來覆去想這回事,折騰的吳先生早上起來也眼底發(fā)青。 兩人無精打采的模樣被吳家老娘看到了,仿佛看到胖乎乎的孫子在前方向自己招手。 一大清早就笑瞇瞇地看著這兩人,非要讓他們補補身子,劉氏倒還罷了,吳先生被自家老娘臊得老臉通紅。 劉氏一進來,阮小七就趕緊站起身迎了過去,劉氏眼角掃了他一下,心道:小賊總算是記住了教訓,這次還知道不能走了。 也不理他,走到床邊,坐在阮小七拿過來的椅子上,俯身問道:“用過了早膳沒有?” 譚雅聽到劉氏過來才轉(zhuǎn)過身來,睜眼看她,委屈地癟癟嘴,撒嬌道:“吃過了。姑姑,我還疼?!?/br> 阮小七插嘴道:“也沒吃什么,就喝了一小碗稀粥,清水似的,都能看清楚有幾粒米。 我讓下人重新置辦一桌好的,就是素菜也能補補,比光吃粥強?!?/br> 一聽他說話,譚雅立馬將頭扭到床里側(cè),那意思就是我還生氣,不想搭理阮小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