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6節(jié)
穆然對此事多少心中有數(shù),岳母并非那種自以為是的性子,連她都覺出來甚至確定,可見常爺用心不淺。 ** 定下來后宜悠便開始慢慢琢磨,大越雖興寡婦再嫁,可民間再嫁之人終歸是少數(shù)。 前世今生,她還是第一次去說和這事,如今著實是兩眼一抹黑。最后還是穆然點醒了她:“不就是一尋常嫁娶之事,往常你買面買rou時怎么說,如今也怎么說就是。以常爺?shù)钠沸?,即便有顧慮也不會隨意往外傳。” 宜悠也放下心來,的確是如此。再復(fù)雜的那種九曲十八彎之事,以她直來直去的性子,也著實做不出來。 “都聽穆大哥的,我換身衣裳,跟你們一并去練刀。” 穆然對此事確是樂意之至,習(xí)武確實強(qiáng)身健體。小媳婦身子骨好了,也早些給他生幾個孩兒。 “行?!?/br> 長生也進(jìn)來,四人練的認(rèn)真,到最后甚至端陽也加入進(jìn)來。讓宜悠驚訝的是,他竟然有些底子,雖然看著像野路子,但卻著實實用,甚至連穆然也稱贊起來。 “這些都是從何處來?” “人牙子那總有些會武藝的,我自幼看著,看多了也稍稍會一些?!?/br> 穆然咂摸著,神情卻是越發(fā)凝重:“等會歇息,你將人牙子那治人的法子,還有這些功夫都說與我聽聽?!?/br> 宜悠進(jìn)屋燉上一盅冰糖雪梨,梨子是秋日藏在地窖中的,如今雖有些干癟,其中糖分卻無缺失,切成片熬湯滋味剛好。燉好后冷卻,而后盛在小碗里,晶瑩剔透的湯汁,涼茲茲的,味道著實令人回味無窮。 端陽也說起來,穆然聽著,間或用簡單的符號記下。 宜悠臉色卻越發(fā)慘白,怎么世間有如此多手段。她本以為自己所受甩針舞已是極致,可聽到人牙子那活剝?nèi)似?,甚至將人皮揉好定制成書冊封面后,只覺得渾身上下毛骨悚然。 “日后我定再也不要碰皮面裝幀的書籍?!?/br> 咬咬牙,打著哆嗦她如此說道,人牙子這手段當(dāng)真恐怖。 “牛皮與人皮卻是不一樣,不過這些事卻要告知陳大人。簽了賣身契之人,打殺雖不犯法,可人皮之事著實有傷天和。” 宜悠忙不迭的贊同,又給端陽盛一碗冰糖雪梨:“不用害怕,你們兄弟如今在咱們這,只要踏踏實實不生二心,我們也不會做那等傷天害理之事,亦不會過分苛待?!?/br> 甜滋滋的味道撫平了端陽的恐懼,聽著老爺威嚴(yán)的話語,還有夫人柔聲的勸慰,他心中一暖。他見過太多人心不足的刁奴,被主人家鞭打后發(fā)賣回人牙子處,因此他本就不想有二心。 而如今,他卻如碧桃般,真心佩服起自家主子。 “端陽自當(dāng)肝腦涂地,好生做那些活計?!?/br> 宜悠只是輕微頷首,并沒有再說什么。就目前看來,她還是挺滿意端陽和端午。 ** 到了兩人獨處時,宜悠就見穆然笨拙的抓著筆,在紙上畫著,竟是端陽說得那些個刑法。 “穆大哥這是作何?” “你有所不知,北夷人都是硬骨頭。他們自幼生活艱苦,大越的大牢管吃住,對他們來說都是享福之地。是以每次抓獲戰(zhàn)服,刑訊逼供都是極苦的活計。如今我聽著人販子的手段雖然陰狠,甚至有傷天和,但若能從北夷人口中套出些許信息,便能挽救無數(shù)大越軍士的性命?!?/br> “所以穆大哥這是要謄在紙上,而后交由廖監(jiān)軍?” “正是如此?!?/br> 宜悠接過他手中的筆:“你說著,我來寫。穆宇他年紀(jì)小,卻是聽不得這些。” 她一手字雖然寫得不好,但怎么都比穆然的鬼畫符要好一些。 “穆宇聽不得,你就聽得?” 宜悠驚訝的朝他看去:“自然是聽得,穆大哥聽得寫得,為何我就不能?!?/br> 察覺到她眸中的堅定,穆然將最后一絲憂慮之心收去。他的小媳婦當(dāng)真是堅強(qiáng)之人,想著藏在心中沉甸甸的那事,或許在抻一個月,到時她反應(yīng)不會那般大。 “穆大哥這是怎么,是不是有事在瞞著我?” “并無,我說著你寫,其實東西也不多?!?/br> 宜悠坐在椅子上,穆然站在她后面,癡癡的望著她柔軟的發(fā)髻。北夷之戰(zhàn)已是等不及,待北地冰雪消融,便是大軍開拔之時。大越兵卒來自各府,各府總督向各州監(jiān)軍征集、各州監(jiān)軍再對治下各縣尉征兵。 本來以縣尉之職他不用再親自出戰(zhàn),可陳家哪是那般好相與的。吃這么大個虧,那幫人連生吞活剝他的心都有。是以這次不僅是他,連帶廖兄也被編入左軍,一個月后大軍便要啟程前往越京。 夫妻倆合作,很快一份文書便寫出來,穆然取出鐵先生送的私印蓋上,吹干墨跡后揣在懷中。 “我且去趟縣衙,把此物夾在送往云州的文書中,一并交給廖兄?!?/br> “恩,我等你回來用午飯?!?/br> 走到門邊穆然轉(zhuǎn)頭,就見他小媳婦站起來,一雙玉手撐住桌子,盈盈的朝他笑著。 當(dāng)即他恨不得自己今早未曾去過縣衙,這等溫柔鄉(xiāng),便是他意志再堅強(qiáng)一倍,怕是雙腿也會灌了鉛般,舍不得離開。 宜悠瞧出了穆然關(guān)門時眼中的黯然,當(dāng)即她有些疑惑。不對勁,先前與她同處一室,他始終是笑盈盈的,今日著實太過反常。他一定有事在瞞著她,究竟是什么事? 是長生入官學(xué)有困難?還是擔(dān)憂新任縣丞大人不是易與之輩? 饒是想破腦袋,宜悠也不會想到分別是那般的近。畢竟成親后穆然曾與她說過,縣尉只需征兵練兵,而不用直接去帶兵。故而雖然官不大,但這份安逸卻讓無數(shù)人趨之若鶩。 ** 不管她如何疑問,正月十五卻是臨近。打好腹稿后,她只身來到了五谷齋。 剛走近她便被嚇了一跳,原來僅僅不足兩月,五谷齋邊上的繡坊卻已是大變樣。偌大的繡坊隔成兩間,改換門庭,青磚墻被白灰包裹起來。就連門窗也是新做的,冒著桐油味的門窗上貼著大紅字的春聯(lián)和“?!弊?,漂亮的行書正是出自常爺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