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節(jié)
章氏滿是喜悅,心懷憧憬的姜二叔公放人進來。陳家二百余人,抬著昨日黃昏才進門的嫁妝招搖過市。姜家自知理虧,也不好主動索要聘禮。章氏還不知陳縣丞打姜家田地主意,她心下合計,女兒受這般大委屈,短時間內她無法再使手段報復,挖掉價值連城的聘禮也好。 姜通判未主動索要,他打著陳家有氣節(jié),主動退回的主意。三等四等,直到庫房搬空,仍未見其說一句客氣話。 他抹不開面子,王氏卻rou疼。當初心虛,為表鄭重她拿出壓箱底的東西下聘。眼見陳家全拉走,當真如剜她rou一般。 上前一步她拉住章氏:“章家jiejie,當初那對玉如意,是姜家傳家之物。你看……” 潛在意思很清楚,姜家傳家之物你總不好拿走。要留,你總不能只留這一件,最起碼留個幾箱,最好是全數(shù)留下。 提起玉如意,四位陪嫁mama神情變得十分怪異。幾人一陣嘰咕,最后還是吳mama告知章氏。 “真是不巧,看那對玉如意著實好,我便做主將其拿出來擺在洞房中。昨晚表小姐一鬧,慌亂間掀翻供桌,把玉如意給砸(cei)了?!?/br> 說完章氏一臉你怎么這么不小心,語氣間頗意味深長:我只當是個稀罕玩意,從未聽說此乃姜府傳家之物,王meimei對這樁親事還真是“鄭重”! 姜家人又一陣rou疼,然此事能怪誰?無論如何,都怪不到人家陳家頭上。 都是長房惹的禍——長房七宗罪又加一條。 “老錢快些啟程,免得又得破例開宵禁?!?/br> 兩百人的隊伍正式啟程,如來時那般經過云州最繁華的街市。即便未曾多嘴多舌,但姜家之事還是在天黑前傳遍云州府。 章氏望著遠去的隊伍,原先她顧慮甚多,沒曾想天降姜家二房。 這般欺辱于巧姐,她必動用一切勢力,讓姜家長房不死也脫層皮。 ** 姜通判跟在知州大人身后走來,經此一役長房元氣大傷。雖惱恨知州大人出爾反爾,但他也得好生巴結著。 畢竟知州手下通判不止他一人,知州離開他完全沒影響,他離開知州卻是全完了。 誠懇的道歉過后,他決定成人之美。主動提出,姜陳二家結親,當日曾在州府衙門備案。擇日不如撞日,不若趁今日二家悉數(shù)在場,前去注銷。 陳德仁琢磨下“悉數(shù)到場”的含義,拍拍姜通判肩膀,點頭應允。 “去知州府?” 章氏順著知州大人的眼神看向宜悠,有些后悔。早知如此,方才她便命其隨嫁妝隊伍歸家。那樣雖費點腳程,但也不至于被逮個正著。 “知州大人今日疲憊,不若往日再叨擾?” 陳德仁皺眉,這章氏怎如此阻攔:“我等為官者,本就旨在為民辦事。如今未過正午,天色尚早?!?/br> 說罷他便往陳縣丞邊上走來,微退一步,剛好靠著宜悠。 宜悠心下犯苦,危機已過,方才她便想開溜。無奈巧姐經此事后竟十分黏她,拉著手可憐巴巴的要一起走。她總不能讓這位大小姐走十幾里,只能留下陪她。 我可被你害苦了。 巧姐也回過神來,頗為講義氣的拍拍宜悠。 “男女大防,我貼著爹爹站,你稍離遠點?!?/br> 宜悠徹底跪倒,果然巧姐道行還不夠。云州乃是陳德仁地盤,莫說是一人之隔,便是實打實的厚墻,鑿穿也是陳德仁一句話的事。 想到這她也死心,方才她早走一步又如何。陳德仁若是有心,也會找到云縣。平民對上知州,那是絕對差距。 如今之計,無外乎讓陳德仁對她死心甚至厭惡。 默默回憶著,此人最討厭什么?當初他于她那般縱容,情到濃時也曾說過他就喜歡那天真不做偽的性子?;貞浗袢罩?,竟是樣樣符合。 低頭,她卻是萬分頭疼。第一印象已成,再扭轉可就萬分困難??伤⒉换谌绱俗觯W∏山闶撬?,為此她也徹底贏得章氏信任和喜愛。有縣衙撐腰,日后自家孤兒寡母只要安分守己,定無人敢欺。 ** 章氏橫了女兒一眼,對待姜通判可以隨意些。對知州,卻必須得尊敬。 女兒此法看似十分巧妙,在場一眾人精誰看不出來。沒見那姜通判已湊到右邊,一雙賊溜溜的招子直往宜悠身上瞄。 于人留壞印象,又絲毫不頂用,當真賠了夫人又折兵。默默記下回去后好生教導女兒,她卻是打算進府后再行觀察。 姜通判習慣鉆營,既然形象已毀,他也不端架子:“這位姑娘好生伶俐,先前怎從未聽說過?!?/br> “通判大人夸贊,民女著實愧不敢當?!边@是陳德仁最膩歪的謙虛虛偽。 “姑娘何必如此謙虛,莫非自外地而來?” 章氏接話:“通判,女兒家名諱家籍,怎能隨便告知外人。此處人多嘴雜,更需多多注意。” 姜府離陳府,也就是府衙所在之處并不遠。陳德仁提議,一行人干脆步行,于是才有了姜通判之機。 姜通判鬧個大紅臉,別說他恨死了這牙尖嘴利的死丫頭片子,自無一絲傾慕之心。便是有,他也不敢去挖知州大人墻角。 鬧個大紅臉,他默默抬頭望天。 陳德仁趁機回頭,揚起君子的微笑:“聽這姑娘口音,也知是本地人,這應是陳縣丞治下之女?!?/br> 陳縣丞卻是不敢不答:“正是,此女與小女交好,此番便前來送嫁?!?/br> “本官在京時,亦有如此交好之人。有一二密友相陪,著實是人生之幸。不知此人乃是何家之女,觀其樣貌,竟似大家出身?!?/br> 同樣的話,姜通判一猥瑣大叔問出來就帶著別樣的曖昧。而頗有風姿的上官陳德仁說出,那便格外自然。 宜悠掐下手心,前世她就是這般被陳德仁所迷倒。直到死過一回,她依舊不明白,為何原本將她捧在手心疼寵的人,一夕翻臉那般無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