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節(jié)
門外傳來泫然欲泣的童聲,宜悠揪著心往后看,長生巴在門檐下,黑黢黢的大眼睛里掛著幾滴淚珠。 “長生……” 沈福祥聲若蚊吶,宜悠走過去,剛想將弟弟護在懷中,卻看到門外的郎中。 “這是怎么回事?” 長生小黑手抹下眼,小聲說道:“是穆然哥叫我?guī)淼?。?/br> 雖然心中疑惑,但宜悠還是壓在心底,拉過弟弟,她客氣的請郎中進來。 “請您驗下這幅藥為何物?” 老太太顧不得拍屁股上的土,連聲指責(zé):“上次來的也是此郎中,他跟你們一伙的?!?/br> 宜悠已經(jīng)無所謂她的胡攪蠻纏,挑眉,她朗聲說道:“奶奶何必如此緊張,既然你抵死不認(rèn),那我們不妨驗一驗?!?/br> 郎中拈起藥包嗅嗅,神色凝重:“此物實在過分yin烈,有傷天和?!?/br> 沈福海陰著臉,此刻他若是再說什么,豈不相當(dāng)于直接承認(rèn)。 一直強撐著的程氏也仿佛明白了什么,想起前不久自己還因糧鋪之事背黑鍋,在家廟中苦修,她內(nèi)心的怨恨就怎么也止不住。 憑什么?這些年因為沈家勢大,小姑子不僅在程家如魚得水,回來后更是牢牢壓在她頭上。這么多年的隱忍,卻換來丈夫背叛婆母隱瞞,她這一輩子活得有什么意義。 “你們!” 沈福海也惱怒:“無知蠢婦,若不是你,怎會有今日這遭?!?/br> 老太太喘著粗氣,同樣憤恨的看著兒媳。如果不是她千方百計要用二丫換回四丫,兒女之事也不會敗露。 如今事情已經(jīng)到此地步,再矢口否認(rèn),怕是也不會有人相信。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穩(wěn)住在場所有人,保住福海,然后狠狠懲治罪魁禍?zhǔn)住?/br> “福海,你們多年夫妻,單是為了春生,也該彼此相互信任?!?/br> 而后她拉起沈福祥的手:“福祥,娘這些年想岔了。畢竟你是娘身上掉下來的rou,看著你受苦,娘也心疼到不行。二丫性子偏激點,也沒什么事。那十畝地,你好好種著,往后攢下點錢,也能給春生娶一房好媳婦。” 這么些年,老太太一直明著“老四”、私下里“那個賤種”的叫著,這聲親切的“福祥”完全是沈爹夢寐以求的。 “娘?!?/br> “兒子,娘不怪你、不怪你?!?/br> 沈福祥回身,看著老淚縱橫的親娘,將一切放在腦后,跪在她面前,抱著她的大腿失聲痛哭。 ** 一直垂眸的宜悠抬起頭,臉上一派平靜,再也沒有了之前的嘲諷。 左手元帕、右手藥包,她拔高了聲音:“合著好人都讓奶奶做了,這倆東西可跟我一丁點關(guān)系都沒?!?/br> 圍觀眾人如夢初醒,是啊,雖然二丫手段激進了些,可從頭到尾都是族長一家沒老到少欺人太甚。 “我爹怎么想的,不關(guān)我的事。各位嬸娘好好想想,今日之事,我可做錯過一分一毫?” 她的語速不疾不徐,話音中帶著無限的感染力,二叔奶奶帶頭搖搖頭。 “福祥、兒子,娘就知道二丫還是不肯原諒我?!?/br> 沈福祥扭過頭,握緊拳頭:“二丫,咱們回去再說,你奶奶年紀(jì)大,受不得刺激?!?/br> 安撫兒子的李氏站出來,心灰意賴后一再被丈夫挑戰(zhàn)底線,是可忍孰不可忍:“沈福祥,我也受不得刺激。剛才我的話你沒聽到還是怎么著,這個家往后就由二丫管著。既然你不管這一大家子死活,我們也沒必要跟著你去跳火坑。” 老太太哭天抹淚:“福祥,娘這礙人眼的老婆子,還是死了算了?!?/br> 沈福祥左右為難,一張臉赤紅如烙鐵:“蕓娘、二丫,聽我這一回勸?” “爹,憑什么要聽你的!” 老太太得意的笑,心理算盤卻打得啪啪響。以老四窮得穿不起褲子的家境,孤兒寡母少了頂梁柱,還能有什么好日子。而老四如果妻離子散,豈不是也會晚景凄涼,到死都沒人摔盆子送終? 而且他們一鬧分家,兒女之事自然就掩蓋下來,如此一箭三雕,正合她心意。 “二丫這孩子就是氣性大,你心比天高,奶奶也不攔你?!?/br> 宜悠豈不知老太太的算盤,可她能忍住。先借此人之手將自己一家摘出來,再圖報復(fù),豈不兩全其美。 屆時她倒要看看,以為一切盡在掌控的老太太會是怎樣的嘴臉。 “奶奶,人窮志氣不能短,這點孫女無法與爹茍同。” “哪有這么說親爹的女兒。” “孫女從不說謊,而且如今是在聽從父母之命,娘,你說是吧?” “二丫跟她廢話作甚,沈福祥,趁著沈家人都在,咱們先算清楚了?!?/br> 望著堅決的妻子,沈福祥整個人愣在那。 “蕓娘,我們之間非得如此?” “沈福祥,我已為人母,總得為孩子考慮。” 宜悠扶住李氏:“娘,是沈家欺人在先,按照大越律法,夫妻間可合離。” 挺直身板,她由衷感謝那位桀驁不馴的開國皇帝。是他親自規(guī)定,女子可為一族之長,如若嫁人后被欺辱,可自請和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