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六章 殺與不殺一念間

    明雪晗瞠大眼睛，不知不覺也淚流了滿面。

    為什么這世間會有人像螻蟻一樣，卻仍然活不下去？

    “少主，我三十年沒有出過這個溶洞了，我都快忘了外面的天地是什么樣了？”

    “我出生以來，只出去過三次?！?/br>
    “我還沒有出去過?！?/br>
    這上人你一言我一言，字字句句都似針一樣扎在明雪晗的心上。

    她突然想到一個笑話，一個窮人和一個富人同時飄流到荒島上。富人對窮人說，我有好多的金子換你的餅吧。

    窮人從來沒有見過那么多錢，他同意了，可是很快他就奄奄一息，而富人卻好好活到了被救起的時候。

    眼前的東陵人，就像那個守著一袋金子的窮，即使坐擁金山寶庫，卻也奄奄一息的殘喘著，也許下一刻死亡便會來臨。

    “少主，三十年來，我們東陵人越來越少，身子也越來越弱，新出生的孩子也多半夭折?；钤谶@暗無天日的溶洞里，極大的削弱我們的健康?！?/br>
    春紅掩面哭泣，一邊哭一邊說：“我們真的迫切的需要出去，不光是重建國家，而是為了像小螺和他meimei一樣的孩子，能夠活下去！”

    “少主，救救我們吧?！币粋€個跪在地上磕頭請求著。

    明雪晗卻無言以對，她不知道要怎樣才能救他們。

    蕭正祺見明雪晗為難，站出來大手一揮，道：“好了，大家的請愿，你們少主都聽到了，大家都散了吧。如今郁家軍還駐扎在黃皮鎮(zhèn)，出去的事也不是一朝一夕能實現(xiàn)的。都散了吧！”

    人們懇求的臉上又化作深深的失望，就好絕癥病人聽說有特效藥又根本沒制造出來一樣絕望。

    明雪晗很是不忍，抿了抿了唇，突地出聲：“我答應(yīng)大家，帶孩子和女人們先出去。”

    正要散去的人群倏地停在原地，欣喜的望著她。

    “我在明家村建了個牲畜莊，我還想做更多的臘rou山味賣到京都，賣到大周各地。最是缺人手的時候，只是如何讓你們名正言順的去到明家村，還需要蕭大叔妥善安排?！?/br>
    明雪晗轉(zhuǎn)頭詢問著蕭正祺。

    后者蹙眉沉思一會，道：“我這次從京都回來的時候，看到江州發(fā)生山洪爆發(fā)，淹了好幾個村子，正好可以讓一部分女人孩子充作難民?！?/br>
    “好，那就有勞侯爺費(fèi)心安排了。”春紅誠懇的致謝。

    “太好了，孩子媽，你可以出去了?！庇心腥吮ё∩磉叺钠拮蛹拥目奁饋怼?/br>
    看著他們露出的欣喜的淚水，明雪晗的心里也堵堵的，既滿足又酸楚。

    得了準(zhǔn)信，東陵人終于各自散去，剩余一些精兵留著駐守各個洞口。

    明雪晗也跟著春紅和蕭正祺來到另一個稍小些的溶洞，那里已經(jīng)布置成了豪華香閨。

    “少主，以后您回溶洞就在這歇著吧。”春紅說著扶著她在一旁的軟榻上坐下。

    同樣，即使墊了軟墊，也依舊寒氣刺骨。

    “少主，我?guī)湍杨^冠卸下來吧?！贝杭t瞧出她面色疲憊，體貼的說道。

    明雪晗點點頭，“多謝。”

    摘下華麗厚重的頭冠，明雪晗覺得終于輕松些。

    春紅又給她倒了杯糖水，“這是用深海魚膠熬制的甜湯，你喝些解解乏?！?/br>
    “謝謝你春紅，你真是善解人意。”明雪晗還是傍晚時在農(nóng)家院中的吃的飯，這時正是又累又餓又冷，一碗熱甜湯下肚，頓時精神了許多。

    她一手支在桌上，一手托著腮冥思苦想著。

    “蕭大叔，我們還是先回地面去吧?！焙靡粫D(zhuǎn)頭對蕭正祺說道。

    “你剛剛見的只是普通的東陵百姓，還有潛伏在各地的東陵兵沒有見到，離開還需要些時日?！笔捳髡馈?/br>
    明雪晗皺著眉頭，“只是我離開太久，東昌府和州府乃至大將軍王那邊都會派人來巡，到時若是他們搜山，查到這個溶洞就麻煩了?！?/br>
    她想了想又說：“再者即答應(yīng)了要帶女人們和孩子出去，那就得提上日程，不能讓他們等太久?！?/br>
    “放心吧，外邊的事我會打理好，到時就說是我救的你們?！笔捳魉坪踉缬邪才牛赜谐芍竦恼f道。

    “對了，蕭大叔，剛剛小螺他們說的郁家軍，郁府長子是怎么回事。聽陳方說，他留在碧螺山是為了尋找失蹤的項大哥，怎么又是沖著東陵人來了？”明雪晗話鋒一轉(zhuǎn)，疑惑的說道。

    蕭正祺聞言，不屑道：“你信他的鬼話，他要是真為了找項韶，現(xiàn)在項韶都回京了，他怎么還不走。”

    “他不是為了找項大哥？”明雪晗更加不解。

    “當(dāng)然不是，確切的說他們是為了找東陵皇族寶藏?！笔捳饕豢诜裾J(rèn)。

    “皇族寶藏？”明雪晗更加疑惑。

    蕭正祺冷冷道：“大周皇子多數(shù)已成年，個個蓄勢待發(fā)，皆有心儲位。而郁貴妃看似低調(diào)，實則在為五皇子鋪路。只是郁府也只是近些年興起的家族，根基頗淺，如何支撐的起五皇子奪嫡這樣的耗財耗力的事，便打上了東陵寶藏的主意?！?/br>
    “是這樣嗎？”明雪晗雖然知道郁府狼子野心，但是這個郁家長子卻一直頗有賢名，若他真的是為了尋寶留在碧螺山，那城府也太深了。

    “那，東陵寶藏的事，京中其他人知道嗎？”

    “東陵富貴是人盡皆知的，只是大周兵在闖入皇宮之后，已經(jīng)將皇宮洗劫一空，而寶藏則是東陵皇室的秘密，除了皇室嫡親概不外傳。也不知道這個郁軒是如何得知的?！?/br>
    “也就是說其他人都不知道？”

    “若是知道，怕就不只郁軒一個人搜山了?！笔捳骺隙ǖ恼f道。

    明雪晗想了也確實是這個道理。

    “那大將軍王府帶來的護(hù)衛(wèi)們呢，你準(zhǔn)備怎么處置他們？”

    若在之前，她定是毫不猶豫的為項燁他們求情，可是現(xiàn)在看到那些可憐的東陵人，又覺得若是放了他們，指不定什么時候找上來，屆時東陵人就又會遭遇滅頂之災(zāi)。

    可是若把他們怎么樣，明雪晗又實在不忍心。

    “有誰是生來喜歡殺人的呢，他們也不過是聽命行事?！彼苁羌m結(jié)的說道。

    “我明白你的心意，你若不想殺他們，可以，我可以給他們一次機(jī)會，但是你得保證他們出去之后不會泄露我們的秘密。”

    “這……”明雪晗猶豫了。

    大周官兵與東陵人本就是水火不融的，她在外面也一直聽人說要鏟除東陵余孽，項燁他們?nèi)羰侵罇|陵人的秘密怎么可能上報給朝廷。

    “殺與不殺，不只是一念之間的事，還涉及到東陵能否東山再起。你好好考慮吧?！笔捳魃钌畹目此谎?，起身便要離開。

    明雪晗猶豫著說道：“我可以去看看他們嗎？”

    “可以，一會讓春紅帶你去吧?！?/br>
    蕭正祺說完便離開了。

    明雪晗又哪里坐得住，當(dāng)即叫了春紅找來便服換上，又洗去臉上的妝容，恢復(fù)成普通村姑的模樣，去往關(guān)押項燁他們的洞府。

    沒了華服牽累，這一次明雪路走的穩(wěn)多了。

    不過一盞茶功夫，兩人就來到一個幽黑窄長又潮濕的洞府里。

    明雪晗不過一米六左右的身高，走在這洞府里卻也得貓著腰。

    而少了那件全身鑲滿夜明珠的華服，此時僅靠手里一枚夜明珠只能勉強(qiáng)看清腳下，不至于撞到罷了。

    “少……”走在前頭的春紅剛想出聲，明雪晗突地捂住她的嘴。

    春紅雖有武藝在身，但是明雪晗出手很快，再者春紅個子高壯在這低矮的洞xue里施展不開，一時間竟反抗不了。

    只得瞪大眼睛，不可思議的看著明雪晗，嘴里嗚嗚的叫著，似乎在控訴著明雪晗的行為。

    “對不住了！”明雪晗抬手用力的在春紅頸后一劈，春紅兩眼突地閉緊，軟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