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龍?jiān)捯魟偮洌镂蓍T口就閃出了一個拄著雙拐的人來。

    “誰呀？”

    那人問了一句。

    我們尋聲一瞧，只見此人乃是一個胡子拉渣很是滄桑的老男人，他身上還布滿了許多油漬。最醒目的則是他一條腿的大腿上纏著厚厚的繃帶，顯然是受了不輕的傷。由于走路不方便，這才拄起了雙拐。

    乍一見到我們這些衣著豪不搭調(diào)的人，這個老男人也是不覺皺起了眉頭，他沉了一下，再度高聲問我們都是神馬滴干活？

    我發(fā)現(xiàn)，這個男人的普通話也很標(biāo)準(zhǔn)，和當(dāng)?shù)厝舜蟛幌嗤?/br>
    這一次，唐龍又瞟了我一眼。

    而那時的我已經(jīng)將目標(biāo)完全鎖定，隨即沖他點(diǎn)了點(diǎn)頭。我們要尋找的目標(biāo)，顯然來自此人無疑。

    唐龍擤了把鼻涕，伸手就朝我要那條掛鏈。

    他的意思，自然是拿著掛鏈去詢問那個男人，問他知不知道這條掛鏈的來歷？

    然而，就在我剛要把掛鏈遞給他的時候，身后的車子里卻忽然傳來了蘭彩妍的聲音。

    “周老板！我們還是去找下一個吧！”

    “這……”

    唐龍正想顯擺一下他這位中介人的能耐，蘭彩妍的一句話，卻叫他差點(diǎn)兒咬到自己的舌頭。

    “喂！我說……大姐，這什么套路這是？”

    唐龍正仰脖疑問，結(jié)果蘭彩妍身邊的車窗玻璃茲的一聲就升了上去。簡直就像熱臉貼上一冷屁股，叫唐龍無聲罵了句“草”。

    小寶和齙牙妹顯然早就習(xí)慣如此，倆人扭頭就上了車。

    我和唐龍自然面面相覷，搞不清這葫蘆里賣的都什么藥，最后只能無奈地也跟著回到了寶馬車上。

    上車前，我又瞅了一眼平房里的一男一女。女的還是一臉的迷茫，但那個男的卻似乎是已經(jīng)意識到了什么，雙眼不住地朝蘭彩妍所在的車子眺望著，直到我們走遠(yuǎn)，那男人的視線都沒有離開。

    我叫唐龍上了后面的車，自己則坐到了和蘭彩妍同一車廂的副駕駛位置上。

    “喂！”上車后，我忍不住喂了一句，但忽然見著氣氛不對，趕緊又把話吞到了自己的肚子里。

    “周老板！”蘭彩妍交叉著雙臂，似乎在竭力掩飾著自己的激動。她問我，“像和這個訊號差不太多的，還有幾個？”

    我先是愣了一下，不知道她要做什么。

    隨后才閉上眼，一面感受著訊號，一面告訴她，還有五個都差不多的！

    “那這五個，我們沒有必要再找了！”

    蘭彩妍語出驚人，叫我大為不適。我不明白，她這么做，是想省錢還是怎么著？

    “可是……除了這五個，再沒有別的了！怎么回事啊？”

    我又追了一句后，才發(fā)現(xiàn)蘭彩妍好像突然變了一個人似的，說話都變得冰冷。

    “是么？”蘭彩妍顯然有些意外，咬著嘴唇問我，“來之前，你不是說，一共有八個嗎？”

    “是，”我趕緊告訴她，“是有八個！不過，還有兩個訊號并不在這里，早先看得太籠統(tǒng)，還以為很近呢。這個時候再看就不同了。要找到那里的話，咱們還要再往南走上二三百公里才行！而且……”

    “而且什么？”

    “而且……那兩個訊號，都是——白色的！”我坦然說道，“也就是說，那兩個人已經(jīng)死了！”

    聽到這個消息，蘭彩妍頓時無力地靠在了汽車座椅上，雖然她戴著厚厚的墨鏡，但我還是能夠看到，她那越發(fā)黯淡的眼神。

    她許久都沒有說話，一邊的小寶和齙牙妹也沒敢吱聲。司機(jī)甚至都不知道該把車子開到哪里？

    我瞅了瞅車內(nèi)，頓時有些尷尬。

    通過方才的一番意外來看，我琢磨著，可能是剛才我通過訊號找到的那個人，蘭彩妍很可能早就知道他的身份。而且，他們之間，似乎還應(yīng)該是有著什么聯(lián)系的。

    是不是，那人是蘭彩妍在福利院時的同伴，或是老師？

    可是，她現(xiàn)在飛黃騰達(dá)，牛氣沖天，見到昔日的同伴老師，應(yīng)該感到高興和得意才對啊？怎么會是方才的那個樣子？

    靠，不會吧？

    我腦袋里嗖地飛出一個奇特的想法來，難道……在蘭彩妍在福利院的時候，曾經(jīng)和那個老男人搞過對象?。?/br>
    不對！

    我隨即否定。

    蘭彩妍12歲就被養(yǎng)父養(yǎng)母接走了，會談個屁戀愛?。?/br>
    而且，蘭彩妍為什么連其他的五個訊號也都不找了？

    我總覺得，她好像是在刻意回避著什么似的。

    “司機(jī)師傅！”沉默了許久，蘭彩妍終于發(fā)話，“麻煩你找一個本地最好的酒店。我餓了，想吃飯！”

    司機(jī)當(dāng)即點(diǎn)了點(diǎn)頭，但從表情可以看出，司機(jī)有點(diǎn)懵圈。其實(shí)，不光是他，我們這些人也顯然都被這位大明星的變化無常給弄得暈頭轉(zhuǎn)向了。

    30、拼老歌

    歌廳里，彩燈閃爍下的蘭彩妍正在忘情地給我們演唱一首老歌《壟上行》。

    我們所在的歌廳，乃是這座縣城里最上檔次的一家歌廳。雖然和大城市的歌廳沒法比，但環(huán)境也算過得去了。這里的裝修略顯古樸，叫人有種懷舊的感覺。唯一欠缺的，就是點(diǎn)歌單也挺懷舊的，上面沒有多少新歌。

    蘭彩妍身為國際級大明星，自然也曾多多少少接觸過歌唱領(lǐng)域。我以前似乎也聽到過她的歌聲，但一般都是為她主演的電影主題曲而演唱的，她的水平顯然還沒到出專輯、開演唱會的地步。

    正因?yàn)槿绱?，能聽到大明星的演唱，自然非常難得，更何況還是現(xiàn)場版的？我的心情頓時有些小激動。

    自從今兒個我們見到了那個平房里的老男人之后，蘭彩妍就變得不大對勁兒。要么餓了，要么渴了，要么想唱歌了。

    晚飯的時候，她還喝了點(diǎn)兒酒，雙頰略顯微紅。

    此時唱起歌來，一顰一笑間，端的是風(fēng)情萬種，傾國傾城，美得簡直霸氣十足。

    然而，就在我們?nèi)f分的期待之中，我們卻很快發(fā)現(xiàn)她再次沒有按著套路出牌。

    起初的幾句還中規(guī)中矩，結(jié)果幾句之后，她的歌聲就全然變了味道。她故意把聲音吼得很硬很沉，好像是從嘴里嘔吐出來似的，叫人聽了胃部有些不適。

    好好的一首《壟上行》居然叫她給唱出了xx的味道來。

    蘭彩妍雙眼迷離，看似在深情演唱，卻更像是在對著麥克風(fēng)發(fā)泄情緒似的。

    起初，見到蘭彩妍要一展歌喉，小寶和齙牙妹還興高采烈的，倆人一面甜言蜜語、親親我我，一面互相喂著果盤里那些色彩斑斕的水果。然而，在見到蘭彩妍的極端另類開唱之后，這倆人登時傻了眼。

    “彩妍姐……今天腫么了？”

    齙牙妹驚訝地張著大嘴，插著西瓜的牙簽差點(diǎn)兒捅到自己的小齙牙上。

    “她……”小寶一面看著歌詞，一面皺著眉頭說，“她唱的，是韓國神曲嗎？”

    “cao！”坐在控制器前正欲點(diǎn)歌的唐龍忽然罵了一聲，他指著屏幕說，這他媽石器時代的歌廳吧？上面居然連《爸爸去哪兒》都沒有。

    此話一出，小寶差點(diǎn)噎著，不住地咳嗽。

    現(xiàn)場唯獨(dú)我還算正常，我立刻沖唐龍開玩笑說，這個就不用點(diǎn)了，老子就在這兒，哪兒也不去！

    我自我感覺良好，誰知由于蘭彩妍的開場實(shí)在太引人眼球，所以我這個冷笑話并沒有達(dá)到預(yù)期的效果。

    “周老板！”蘭彩妍一面忘情吼唱，一面回頭問我，“這可都是咱們那個年代的老歌??！你也來首吧？”

    “蘭小姐！”我沒說話，唐龍卻來了勁兒，“這你可找錯人了！我認(rèn)識他老人家50多年了，還從來沒聽他唱過歌兒呢！我估計(jì)，他應(yīng)該是五音短六個吧??？”

    唐龍說完，蘭彩妍頓時笑彎了腰。

    我霍的站了起來，沖唐龍吼道：“你丫才缺音呢！躲開！”

    見我來勢洶洶，唐龍趕緊閃避。

    我則啪啪幾下，就從屏幕上點(diǎn)出了一首《萬里長城永不倒》來。那時候，《壟上行》還沒有放完，我卻毫不為意地就按下了切歌鍵。

    齙牙妹立刻懂事地遞過來另一個話筒。

    音樂一響，我就跟著吼了起來：

    “昏睡百年，國人漸已醒……”

    我剛唱沒兩句，唐龍就玩命地給我鼓起了掌，眼神更是像看到了外星人從天而降似的稀奇。

    說實(shí)在的，我也不知道我唱的究竟咋樣？以前，我的確從來沒有在別人面前唱過歌。雖然為了應(yīng)酬，歌廳來過不少次，但基本上都是把機(jī)會讓給那些麥霸們。

    我雖然很少唱歌，但沒事的時候卻沒少聽歌。我覺得，我的聲音最起碼不會比蘭彩妍差吧？

    這個時候，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犯了哪門子邪病，竟然是越唱越起勁兒了?？赡苁呛攘它c(diǎn)酒的緣故，唱著唱著，我忽然發(fā)現(xiàn)，這么放肆的唱歌倒真的能夠從中得到某種宣泄似的。

    于是，我唱得更加不可一世，似乎都忘記了還有別人的存在。

    我一曲唱罷，在場的幾位也是看得呆了，半天才響起他們稀稀拉拉的掌聲。

    我唱完后，齙牙妹本想也來唱一首，但是蘭彩妍卻把她攔了出去，自己到點(diǎn)歌機(jī)那兒點(diǎn)了一首《枉凝眉》。隨后，也是自顧自地唱開了。這一次，她雖然沒有用那種反胃唱法，但歌聲間還是帶著某種強(qiáng)烈的情緒，叫人聽了很不舒服。

    她唱完后，唐龍本來點(diǎn)了一首《人在旅途》，但張嘴沒唱上幾句，就忘了調(diào)。最后只能將話筒遞給我向我求救。

    我就像上癮了似的，毫不客氣地拎過話筒就唱了起來。

    這首歌，顯然是屬于我們那個年代的，自然駕輕就熟，優(yōu)美的旋律響起后，叫我禁不住心施神往，好像時光再度倒流了一般。

    我雖然唱的不好，但懷舊的歌聲顯然引起了和我年紀(jì)相仿的蘭彩妍的共鳴，她竟然抬起話筒也跟著我唱了起來。

    唱完這個，我倆心照不宣般地又點(diǎn)了好幾首老歌曲，像什么陳淑樺的《笑紅塵》，張學(xué)友的《吻別》，鄭智化的《星星點(diǎn)燈》之類。

    而這一次，小寶和齙牙妹再也坐不住了。我們倆點(diǎn)的這些歌，顯然不太合他們的口味，沒多久，這倆人就悄悄地溜出了歌廳。

    今晚唱歌，姜瀾并沒有來，不知她忙些什么去了。小寶和齙牙妹走了之后，廳里只剩下我們?nèi)齻€。而我倆唱著唱著，卻發(fā)現(xiàn)唐龍這廝居然躺在沙發(fā)上打起了呼嚕。

    當(dāng)然，我和蘭彩妍正唱得興起，沒有去理他，繼續(xù)一首一首地合唱著那些老歌。

    漸漸地，我們點(diǎn)的歌也是越來越離譜，有的也不管會不會唱，好像就是為了回味一下當(dāng)年的感覺似的。從《八仙過?！返健渡涞裼⑿蹅鳌?，從《再向虎山行》到《少年壯志不言愁》，從《流浪歌》到《阿里巴巴》，到最后，我倆甚至還點(diǎn)了京劇《沙家浜》，她唱阿慶嫂，我唱刁德一……

    31、不放過任何一個機(jī)會

    那天晚上，我也不知道我和蘭彩妍究竟唱了多久。嗓子喊啞，就喝幾口啤酒。唱到興起處，我倆還莫名其妙的哈哈大笑。笑得癲狂張揚(yáng)，渾然不覺塵世。

    那時間，音樂撩人，燈光曖昧，一曲曲熟悉的旋律仿佛能慰藉我們?nèi)笔У倪^去，重溫年輕的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