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水滔滔,壁立千仞
“小,小叔叔……“周薇低聲叫他。這種無法遁形的感覺太難受了,好像所有丑陋的東西都被暴露在陽光下。祁江岳淡淡地”嗯“了一聲算是回應(yīng)。 一只蒼蠅嗡嗡地從眼前飛過,想要落在她的頭頂。祁江岳伸手將其揮去。 在這一刻,好像有某種隱秘的平衡被打破了。他一定知道了,他一定知道了,其實她根本不是什么天真善良的小女孩。周德強(qiáng)做的所有事情她都知情,甚至還期待著它的發(fā)生。她和那些人,根本就沒有區(qū)別。甚至可以說她比他們更虛偽,畢竟周德強(qiáng)還可以直面并說出自己的欲望,而她只會一邊覺得惡心,一邊又想要享受那些好處。 祁江岳看著她還捂著小腹的手,和蒼白的小臉,嘴唇動了動。周薇以為他會和她說什么,可是他沒有。 望著男人挺拔的,被即將沉落到地平線以下的夕陽鍍上冷薄光輝的背影,她的心里好像被挖走了一塊,空落落的疼。 或許這才是她這個城市來的小叔叔本來的樣子。他甚至都不屑于去掩飾對長水鎮(zhèn)的人和事的厭惡。也是啊,這里有什么值得他喜歡的呢? 她忍不住地回想他告訴她這是月經(jīng)時溫柔而窘迫的樣子。那一觸即碎的水月鏡花,卻是她蒼白貧瘠的年月里值得珍藏一輩子的東西。 在被他抱住的時候,她心里也曾燃起名為喜悅的小小火種。 可現(xiàn)在,她明白她從沒和他接近過。他們之間隔著的,是看不見的江水滔滔,壁立千仞。 只是那一年的她還太小,尚無法為這種阻隔命名。 她又在門外徘徊了一會兒,直到周德強(qiáng)叫罵累了,才躡手躡腳地溜了進(jìn)去。反鎖上門之后,直接倒在了她鋪著綿褥和涼席的小床上,失去了意識。再醒來的時候,天已經(jīng)有些蒙蒙的亮。她就著那一點亮光看了眼墻上滴答滴答的機(jī)械鐘表,剛過五點。 從昨晚到今早,與其說她是睡了一晚,倒不如說是昏厥了一晚,所以醒來時也沒有什么清爽的感覺。但輾轉(zhuǎn)反側(cè)了一會兒,她也睡不著了,索性爬起來,換掉了那條被汗水浸濕的裙子。 昨天傍晚六七點的時候,周德強(qiáng)餓了,喊周薇來做飯,卻遲遲不見有人。去拍她的門,發(fā)現(xiàn)門鎖了,里面的人也沒任何動靜,罵了一句懶東西,只得自行出門覓食。他在街上敞著懷溜達(dá)了一會兒,看到一個賣小吃的攤子,過去讓人攤了個煎餅,又稱了幾兩素丸子拎回家去。那丸子剛炸出來,外脆里軟,還冒著油香味的熱氣。周德強(qiáng)在路上就一口一個地將那素丸子解決了個七七八八?;丶液蟠蜷_十五寸的舊電視,撥到已經(jīng)出到十余部的《鄉(xiāng)村愛情》,就對著煎餅一口咬下。 咬了一口之后他好像想到了什么,把煎餅從沒咬的那邊掰下一小半,放到了還剩四五個素丸子的那個袋子里,系上了。 周薇穿好衣服,出了房門去洗漱,周德強(qiáng)的門口傳來隱約的鼾聲,顯然是睡得正沉。她一眼看到周德強(qiáng)給她留的煎餅和素丸子。隔了夜的食物早已又冷又軟,但她也不嫌棄,就著熱水壺里的熱水一口一口吃下去,整個人才又重新活了過來。 她再次從小賣部回來時,家里多了好幾個人。有她的叔叔,也就是周德強(qiáng)的親弟弟周德武,還有她三奶奶家的兩個姑姑。幾個平日里吊兒郎當(dāng)?shù)娜藝?yán)肅地圍在圓桌旁,桌上擺著一堆亂七八糟的文件,愣是被她看出了一點正襟危坐的感覺。明天就要開庭了,他們忽然也心里沒底起來。 周薇和她們中規(guī)中矩地打了個招呼之后,就溜回了自己的房間。這幾個人就是明天庭審的“原告”了,被告則是她的五奶奶周文君和大奶奶周桂珍,分別由周文君的兒子祁江岳和周桂珍的女兒張妙苓代表出庭。 房間的隔音不好,外面人的聲音隱隱約約地飄進(jìn)周薇的耳朵里。先是七嘴八舌地商量明天要帶哪些證明,到時候要怎么說。還沒討論出個所以然,話題就歪到了聲討祁江岳和張妙苓上。 她聽到周德強(qiáng)在那里罵祁江岳這小子真不是個東西。然后其中一個姑姑在旁邊假意勸他,實則煽風(fēng)點火:“哥啊,你說你和他置氣干什么,那小子就是個假洋鬼子,哪里懂我們中華人民共和國的‘仁義’和‘孝道’?“ 周薇聽得無語,眼前飄過幾個大字“烏合之眾“。 分割線 謝謝大家對這篇如此慢熱的文的支持~ 大概過幾章開車(我要為自己證明,我真的不是清水文作者) 200收藏的加更今天晚上發(fā),150珠珠的加更明天發(fā) 下一次加更是200珠珠~繼續(xù)把珠珠砸給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