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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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飯吃得很不痛快。 溫故心事重重,喝了幾口湯就不吃了,仲世煌對著他,食不甘味。 “你有厭食癥?”他放下勺子,一臉不快。 溫故咬著筷子,猶豫著湊過去,低聲道:“你對劉漢思……怎么樣?”同樣是暗戀,仲世煌的經(jīng)驗或許值得借鑒。 仲世煌莫名其妙:“什么怎么樣?” “你對他怎么樣,他對你怎么樣,你們平日里……怎么樣?” 仲世煌面無表情地說:“他是我表哥,我是他表弟,我們平日不平日都是表兄弟?!?/br> 溫故覺得他太不上道:“那你的擇偶標準是怎么樣?” 如果溫故一開始就這么問,仲世煌還不會覺得奇怪,偏偏他問完劉漢思再問擇偶,兩個問題串在一起,怎么想都意味深長??墒菍Ρ砀缙鹕闹挥幸淮?,自己的性取向也從未對別人表露,溫故怎么會知道? 他瞇起眼睛:“你到底想問什么?” 溫故看他生氣,縮頭道:“沒什么,就是隨便聊聊。你睡了一下午,我一個人很悶,只能想東想西?!?/br> 仲世煌盯著他看了會兒,確定他只是一時興起,并非意有所指,才舒了口氣道:“不能想點積極向上有意義的事情嗎?” “懸壺濟世嗎?” “可以,我去找個熱水壺讓你掛著。” 一通瞎扯,把溫故剛剛兩個突兀的問題輕描淡寫地帶過去了。 溫故只好回去自己琢磨。 所謂暗戀,就是偷偷摸摸的單相思。既然要度化仲世煌,這份暗戀必須對他造成影響,但又不能表現(xiàn)太露骨,其中分寸把握,火候控制,全靠功夫。 對溫故來說,這比度雷劫還難。 仲世煌一邊用手提電腦處理這兩天拖延的工作,一邊頭偷瞄坐在窗邊的溫故。后者對著夜空長吁短嘆,眉頭緊鎖,顯然是被什么事困擾著。 “你有女朋友?”聯(lián)想晚餐時溫故提出的問題,仲世煌靈機一動。 溫故愣了愣道:“什么女朋友?” “你剛剛的樣子就像思春期的貓。” 溫故臉紅了:“胡說。” “你交過女朋友嗎?” 這樣還不理解女朋友三個字的意思,溫故就不是溫故而是溫傻?!皼]有。應(yīng)該沒有?!焙笠痪?,有些底氣不足。 仲世煌當然發(fā)現(xiàn)了:“應(yīng)該?喜歡過什么人?” 溫故想起張崎,搖搖頭道:“不是喜歡,只是差一點……”結(jié)為道侶,生死同修。 仲世煌調(diào)侃道:“差一點結(jié)婚?” 溫故點頭道:“可以這么說?!?/br> “……”仲世煌神色復(fù)雜,“你才二十一歲吧?”他這個年紀,還在讀大學。 溫故道:“也可以這么說。” 仲世煌體內(nèi)的八卦因子蠢蠢欲動:“為什么差一點?” 溫故不想說太多私事,含糊道:“也沒什么?!?/br> “說?!?/br> 聲音突然近在咫尺。 溫故一抬頭,仲世煌搬著椅子坐到他面前,眼巴巴地瞅著他。 “……” 仲世煌安撫他:“我口風很緊,你放心?!?/br> 溫故依舊閉著嘴巴。 仲世煌臉色一變:“你不相信我?”隨時要翻臉的樣子。 溫故嘆了口氣,終于開口:“他悔婚了?!?/br> “為什么?” “他本來就不喜歡我,只是怕我……我的功夫?!?/br> 仲世煌對他刮目相看:“我以為你是個老實人,沒想到也有橫行鄉(xiāng)里的光輝歷史?!?/br> 溫故無語。 仲世煌拍拍他的肩膀:“天涯何處無芳草。好好跟著我,我一定幫你找個又漂亮又聰明的老婆?!?/br> 溫故道:“不用,這種事隨緣就好。”他已成仙,雙修不雙修也不那么重要了。 仲世煌的好奇心被滿足,愉快地安慰了他幾句,回頭繼續(xù)努力工作。 時間越晚,房間越靜。溫故雖然在,卻一點動靜都沒有。仲世煌完全進入人與工作合二為一的至高境界,直到一通電話響起,才解除狀態(tài)。 他看著來電顯示,眉頭動了動,接起電話問:“有什么消息?” 溫故耳朵一動,就聽到電話另一頭說:“有消息了。那孩子昨天晚上攔了輛出租車往羅山頭村去了?!?/br> 仲世煌道:“我要的是找到人。” 那頭語氣里的得意勁兒立時沒了,唯唯諾諾地應(yīng)著。 仲世煌掛下電話,兩只手放在鍵盤上,本想寫點東西,可思路斷了,怎么都接不上來,掙扎片刻是,索性關(guān)掉文檔站起來,幽幽地看著外頭。 z鎮(zhèn)十一點的夜景乏善可陳,只有大片大片的黑和小點小點的燈,偶爾有一兩輛車從下面呼嘯而過。層層疊疊的黑暗好似巨大的箱子,為躲藏的人提供掩護。 那個孩子會藏在這片黑暗的哪個角落? 那個司機是否也到了這里? 仲世煌腦袋里不斷地閃過各種各樣的問題,直到窗戶玻璃上倒映出另一個人的身影。 溫故捧著點心盒子:“要不要再吃一點?” 仲世煌順手拿起一塊,塞進溫故的嘴巴。 溫故皺著眉頭吃了。 仲世煌道:“晚上吃太多會變成胖子?!?/br> 溫故道:“胖一點好。耿經(jīng)理說胖一點擋子彈的面積也更大?!?/br> “我不要你擋子彈?!敝偈阑偷?,“我需要你在對方把槍之前先把人干掉?!?/br> “……殺人是犯法的?!?/br> “我會讓你‘正當防衛(wèi)’的?!敝偈阑涂粗麊渭兊哪?,想起他的年齡,忍不住摸了摸他的頭,“早點睡,不然會長不高?!?/br> 溫故:“……”他睡到海枯石爛也不會再長高了。 揣著心事,仲世煌睡得很不安穩(wěn),不到五點就醒過來,在床上翻來覆去。最后忍不住給那個瘦小男子打了個電話。 男子剛剛睡下沒多久,接電話的時候人還迷糊著,說話聲音嗡嗡的,像蚊子叫,等仲世煌不耐煩了,才打起精神道:“是羅山頭村這個方向,但羅山頭村后面還有幾個村子。我正帶著人挨家挨戶的問,可能要等一陣子才有消息?!?/br> 仲世煌沉默了會兒道:“你們現(xiàn)在在哪里?” 凌晨六點。 車行駛在山路上。山道狹窄,仲世煌開得很小心。 溫故打開車窗,呼吸著久違的新鮮空氣。 仲世煌道:“小心感冒?!?/br> “我不會?!背上芍?,他不再是rou體凡胎,自然不會有一般的傷病。 仲世煌道:“困的話睡一會兒?!?/br> 溫故道:“我們?nèi)ツ睦铮俊?/br> “那孩子有消息了?!敝偈阑臀罩较虮P的手指緊了緊。其實他知道,自己不是刑偵方面的專家,去和不去沒什么差別,可時間過去越久,他越?jīng)]有辦法什么都不做地等待消息。 離開龍城來z鎮(zhèn)是一時沖動,也是長久積郁的結(jié)果。 他恨透了自己的無能為力。既不能保護父母,也不能為他們報仇雪恨。那么多天過去了,不但沒查到幕后主腦,連兇手都逃跑了。 山道上突然響了一聲突兀的喇叭。 溫故看了他一眼。 仲世煌煩躁地咬著嘴唇。 如果自己是行天道門下就好了,就能掐指一算,通曉古往今來。 溫故眼睛一亮:“唉,聽說神仙無所不知無所不曉。要是我們是神仙,那就什么事都難不住了。” 仲世煌道:“當神仙要擯棄七情六欲。不是什么事都難不住,而是什么事都提不起精神了?!?/br> “其實神仙……也沒有那么無情?!?/br> “你怎么知道?” “很多民間故事里的神仙都很有人情味啊。像呂洞賓,還經(jīng)常做好事?!?/br> 仲世煌道:“那都是杜撰的。神仙要真的濟世為懷,世界就不會有那么多災(zāi)難。” 溫故:“……”有道理。……??!他是來說服他的,不是來被他說服的。 仲世煌道:“你這么想當神仙?” 溫故道:“是你自己昨天提到神仙,我才想起的?!?/br> 仲世煌道:“那個神仙……” “他人怎么樣?”溫故很想知道他對自己的評價。 “又老又笨?!?/br> 溫故:“……”他會好好研究青圭,早日度他成仙的。等成仙之后…… 仲世煌在羅山頭村與瘦小男子會合。瘦小男子特意在這里等他,其他人已經(jīng)繼續(xù)往前搜索了。男子說:“他的一個后山頭村同學說他曾經(jīng)問過那里的情況,有可能是去了那里。前面的路還沒有修好,汽車不好往里開。我們要找當?shù)厝藥нM去。仲先生不如在這里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