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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濟世在線閱讀 - 第3節(jié)

第3節(jié)

    一處在神州泰山,于戰(zhàn)亂時遷出,早已棄之不用。一處是遇到白須大仙的海外別府,用來置放雜物。另一處,便是與張崎成親用的海月府。

    海月府建于海外靈島,僅三戶人家。他一戶,張崎一戶,紫葉婆婆一戶,皆同道中人。紫葉婆婆生性孤僻乖張,喜獨來獨往,平日里他與張崎更親近些,才邀他雙修,不想是如此結(jié)果。

    他想起成親當(dāng)晚,自己中毒離去,留張崎一人,不覺憂心忡忡。那時為示雙修誠意,他撤去洞府禁制,任他出入,若張崎心懷貪念,只怕洞府難逃一劫。

    他落到地上,對白須大仙道:“府中雜亂,恐怠慢仙友,請大仙稍等片刻,我略作整理再恭請入內(nèi)。”

    白須大仙一臉了然:“小仙友自便就是?!?/br>
    至府外,洞口竟下了新禁制,溫故拂袖解去,忽聞洞內(nèi)一聲怒喝,一把金環(huán)大刀劈頭殺到。此刀名叫落地開花,暗夾雷勢,只一招,便有數(shù)雷呼嘯而來。

    溫故取出暮海蒼月劍抵擋,幽幽道:“你殺我一次不夠,還想再來一次嗎?”他手腕一抖,落地開花刀便被撥到一邊。

    張崎癡癡地看著他,見他仙氣盈盈,比往常更盛,哇得一聲大哭起來。

    溫故:“……”

    白須大仙走到他身后,笑瞇瞇道:“貴府果然雜亂,卻不知你要如何整理?”

    溫故道:“大仙神通廣大,莫不知發(fā)生何事?”

    白須大仙掃了眼洞府,笑得越發(fā)曖昧:“知道,知道。龍鳳紅燭插著,合巹酒慢滿著,如何不知?”

    溫故不理他調(diào)侃,冷眼看著張崎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你為何在此?”

    張崎抽抽噎噎道:“那,那日你走后,我越想越不對勁。你,你對我一直……很好,我不該聽信,聽信趙銘讒言,害你?!?/br>
    白須大仙對著溫故笑道:“你可真有福氣,有這樣一位深明大義的好鄰居。想來你若是含冤而死,這位好鄰居也一定會上天入地替你伸冤。”

    溫故道:“我問你為何在此?”

    張崎繼續(xù)哭哭啼啼:“我在這里等你。我想與你講明白,我不是有意害你。酒中藥是,是趙銘給我的。他后來還找上門來,我害了你,不能再讓他搶你東西,便替你守在這里,等你回來?!笨蘼曃㈩D,繼而大放,他伏地嚎啕,難以自已,“幸而你平安無事,如若不然,如若不然……”卻沒個下句。

    溫故看透他為人,知道他是沒心沒肺忘恩負(fù)義的糊涂蟲,換做以前,一定狠狠報復(fù)回去,如今飛升成仙,又進(jìn)了蒼天衙,知道他這樣的人縱然自己不動手也有蒼天“照看”,反倒不想動了,冷淡地說:“把我的聘禮拿回來,你的嫁妝便當(dāng)補償,另外再尋一千斤赤金沙,一千斤幻靈砂,一千顆混元丹,一千顆回魂丹來?!?/br>
    張崎呆若木雞:“這么多,哪里弄得到?”

    溫故道:“那是你的事。你害我性命,只用這些身外物來償,已經(jīng)便宜你了?!?/br>
    張崎仍猶豫。

    溫故冷笑,倒出一杯合巹酒,遞到他面前:“或者你把它喝了,我們扯平?!?/br>
    張崎嚇得連連答應(yīng)。

    溫故道:“口說無憑,你若是跑了,天大地大,我哪里去尋?”

    不管張崎如何擔(dān)保,他始終不信。沒奈何,張崎只好由他在自己魂魄上下了印記,如此一來,不管他身在何處,只要溫故心念一動,就要乖乖回來,否則受烈火焚魂之苦。

    溫故這才緩和臉色,笑瞇瞇地將張崎送出府。

    等他回來,就看到白須大仙在洞府里轉(zhuǎn)來轉(zhuǎn)去,心頭忐忑:“大仙以為我下手太狠?”

    白須大仙笑道:“如此甚好!我看他守在洞府不是為了等你,而是放不下洞府靈寶。人心不足蛇吞象,他自作自受,怪不得你。”

    溫故這才放下心來。

    白須大仙道:“而且你的兩個要求沒有傷及他性命,與他加諸于你的不可同日而語,想來以后另有所報?!?/br>
    溫故知他所說必不會錯,心里更是暢快,敞開洞府,清點物什,發(fā)現(xiàn)少了幾樣,想來是張崎拿走的。他已成仙,對那些東西也不著緊,只收拾幾樣日常用的,重新設(shè)下禁制,關(guān)閉洞府。

    白須大仙道:“這些年你都住在此處?”

    溫故道:“三百余年?!?/br>
    白須大仙面色古怪:“一點兒沒去神州瞧瞧?”

    溫故聽他問得仔細(xì),謹(jǐn)慎道:“可是有何不妥?”

    白須大仙道:“虧得我跟你來,不然這趟差事你可要大敗而歸?!?/br>
    早在溫故聽到“凌天集團(tuán)董事長”、“凌天集團(tuán)總經(jīng)理”,就發(fā)覺人間與自己所知有所差異,只是一千多年來,神州經(jīng)歷朝代不知凡幾,每個開國皇帝總會折騰一些新鮮玩意兒,最后又是大同小異,他以為這次也是一樣,如今聽白須大仙口氣,竟是大不相同。

    白須大仙道:“先去我家坐坐。你學(xué)習(xí)適應(yīng)一段時日,再謀其他。哦,我們講話也不能如此了?!?/br>
    溫故道:“講話還有講究?”

    白須大仙道:“來,去我家喝老酒,吃花生,吹牛皮,看電視!”

    溫故:“……”

    白須大仙住虎城,距龍城五百里,處江南水鄉(xiāng)。

    溫故來時,城中春意正濃。江岸柳葉掃地,荷塘龍舟戲水,拱橋如弓,飛花如絮,伴隨陣陣香風(fēng),說不清的溫柔,道不出的愜意。

    溫故卻無福消受。

    此時,他穿著一身深紅唐裝,局促地站在路邊。雖有白須大仙簡述近幾百年發(fā)生之事,但眼見無馬鐵車自在往來,行人面貼小鐵板自言自語,他心中驚駭震撼,實難敘述。

    白須大仙拍著他的后腦勺:“小朋友,過馬路看燈,看美女作……做什么?”

    溫故紅著臉道:“大仙明鑒,我入道以來心如止水,早擯棄男女歡愛,并不曾亂看?!?/br>
    白須大仙道:“那你又執(zhí)著于雙修功法?”

    溫故道:“天華雙仙的功法不同凡響,不但可以煉氣修體,亦可凝魂養(yǎng)魄,實是至上修煉寶典?!?/br>
    白須大仙見他雙目坦蕩,笑了笑:“如此好物,不可浪費。你找個可心的人練吧,只盼不是張崎之流?!?/br>
    溫故苦笑。

    白須大仙道:“綠燈,可行。”

    溫故低頭。他腳邊原伏著一條白色小狗,此時抖毛站起,邁著利索的小步子,踩著一條條白色橫杠向前,竟是比他更懂規(guī)矩。

    馬路對面是大片房屋,高低錯落,色彩明麗,院中花壇處處,溫故猜是某個大戶人家。只是府邸大門十分簡陋,僅一左一右兩條橫欄擋道,可跨可鉆,形同虛設(shè)。好在門房就在橫欄邊,兩個門衛(wèi)人高馬大,倒也有幾分威嚴(yán)。

    白須大仙大搖大擺地走過去,拿出一張卡片,在黃色豎條物體上晃了一下,攔著他們的橫條便緩緩升起。

    門衛(wèi)沖白須大仙笑著打招呼:“白大爺,又去女兒家啦?”

    白須大仙笑著點頭。

    等兩人從直道拐入分叉,溫故才問道:“令千金尚在人間?”

    白須大仙瞪著他:“你一千多歲,我四千多歲,你就心如止水,我就色心不死?”

    作者有話要說:

    ☆、苦心之勸(上)

    溫故尷尬道:“我并無此意。”

    白須大仙哼了一聲,在一幢大樓前停下,又拿出那張卡片,在兩扇玻璃大門邊的方塊上輕輕一按,玻璃門自動開啟。

    溫故借故緩和氣氛:“這卡片真是神奇?!?/br>
    白須大仙塞進(jìn)他手里,“喜歡便送給你?!?/br>
    溫故受寵若驚:“缺了此物,大仙如何進(jìn)出?”

    白須大仙又掏出一張:“我也不缺。”

    他領(lǐng)著溫故從電梯上八樓。溫故這才知道,原來他以為的大戶人家竟住著數(shù)百戶。

    白須大仙見他面露同情,氣道:“別小瞧這房子,值兩百多萬呢!”

    溫故大吃一驚,脫口道:“此等陋室竟要兩百多萬兩?”

    “……兩百多萬元?!卑醉毚笙尚箽狻?/br>
    三百載未出,人間滄海桑田,時過境遷。政治、經(jīng)濟、文化、生活煥然一新。枉他活了上千年,全是虛度,連說話也要從頭學(xué)起。

    溫故心煩意亂地關(guān)掉不知所云的電視,走到陽臺,招來烏云,漫游城郭。

    近子時,月淺星疏,城中燈火點點,高樓幢幢,盛比大唐。然而,他立云頭而四望,滿目陌生,如異鄉(xiāng)客,身在此而心不入。

    懂事以來,他潛心修道,心志堅誠,縱使遭人暗算命懸一線,也未動搖半分,此時卻有些不安。

    他坐在前不見首后不見尾的橋梁上,看著霓虹燈,聽著汽笛聲,腦海里映現(xiàn)的,是數(shù)百年前離開神州時的一瞥。

    夜靜江水止,漁火伴風(fēng)眠。

    記得少時母親送他上山學(xué)道,他尚小,不忍離別,大哭不止。對他千依百順的母親頭也不回。后來,他學(xué)有所得,執(zhí)意返鄉(xiāng),父母卻避而不見。

    他以為自己成了棄兒,又氣又怒又傷心,回山后潛心道法,不再理凡俗事,直到師父通知他回鄉(xiāng)扶靈,他在父親遺物中找到五十封塵封的書信。

    六歲誕辰,七歲誕辰……五十五歲誕辰,每年一封,一年不落。信由母親口述,父親落筆,內(nèi)容大同小異,都是思念與寄望。他這才知道,自以為冷酷的父母的真正良苦用心。

    他們希望他得道成仙,不受輪回之苦。

    他們希望他得道成仙,不必早起晚睡,日夜耕作,為溫飽而奔走。

    他們希望他得道成仙,超脫凡俗,遨游宇宙,自由自在。

    為了這個希望,他們親手?jǐn)財嗨囊缿?,以天下至愛之心做天下至絕之事。

    溫故對他們又愛又恨,最終是愛大于恨,恨化于愛,于是修煉更加刻苦,感情越發(fā)內(nèi)斂。

    如今,他不負(fù)所望,得道成仙,卻發(fā)現(xiàn)飛升之后雖不受輪回之苦,但未必自由自在。

    “莫非,這也是命中注定?”

    他對著微波粼粼的江水,低頭苦笑。

    白須大仙干了兩瓶紅葡萄酒,美美地睡了兩日,第三天醒來,溫故坐在床頭擦劍。

    “呵!”他嚇了一跳,人從床上飛起,貼在玻璃上。

    溫故微笑道:“大仙日安?!?/br>
    “你為何在此?”

    溫故道:“我有事請示大仙?!?/br>
    白須大仙從玻璃窗上滑下來,抹了把臉:“何事著急?”

    “大仙已昏睡兩日。”

    “才兩日?”白須大仙打了個哈欠,“神州革新近百年,變化翻天覆地,區(qū)區(qū)兩日,你能學(xué)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