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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來找余……余聲的。”顏舒桐說到余聲的名字時頓了頓,仿佛在思量到底怎么稱呼她才好,最后還是選擇了叫她的名字。 葉長生目光一閃,笑道:“那你們聊,我有個棋子少了,可能落在茶室,去找找,不打擾你們了?!?/br> 說著他就端了棋盤和棋盒往茶室走,走到門邊時下意識的回頭看了眼,恰好看見余聲向他投過來的目光,不由自主的朝她安撫似的笑笑。 茶室外,余聲回過頭笑了笑問道:“顏醫(yī)生怎么有空過來,休息么?” “是啊,早上剛下夜班,難得有個周末可以休息?!鳖伿嫱┮残π?,微微垂了眼看著她斟茶的手。 余聲將茶杯遞到她的面前,說了聲請,然后將手收了回來,放在膝上交握成拳,“那……這次過來,您是……” 她略有遲疑,不知道該不該直接問對方的來意,反倒是顏舒桐比她更直接,笑著道:“我來是給你送樣東西?!?/br> 余聲一愣,抿著嘴唇不說話,只是疑惑的看著她。 “當年你朋友杜翎的孩子在我們醫(yī)院的兒科住院,出院后我們的護工在清理物品時在床頭柜里發(fā)現(xiàn)了一些沒有帶走的生活用品,已經(jīng)被我們代為處理了,但其中還有一封信,當時因為打不通你們留下的電話,所以就交給了我當時的老師鄭慧霞主任,之后因為一直聯(lián)系不上你們,所以就忘了,直到上次在明老爺子的壽宴上見到你,我回去后才又想起來?!鳖伿嫱┬χ忉尩馈?/br> 說完她就從隨身的包里拿出了一個信封,推到余聲的面前,“上個月我去G市參加講座,特地去老師那里取了回來,但是這個月實在太忙了,就一直拖到現(xiàn)在才給你?!?/br> 余聲在片刻的怔愣之后低頭看了看桌上的信封,伸手拿了起來,抬眼問她:“您走這一趟多麻煩,怎么不叫明頌通知我去???或者叫長生通知我也可以。” “我覺得……”顏舒桐又笑了笑,眼里的目光流露出一種莫名的理解和安慰來,“這種東西,應該親自交給你比較保險?!?/br> 余聲又愣了愣,隨后反應了過來,只經(jīng)過他們兩個人之手,就能保證信件不被其他人拆開,里面的秘密也不會有余聲之外的人知曉。盡管還不知道寫這封信的誰,也不知道里面的內(nèi)容是什么,但余聲還是忍不住對顏舒桐露出一個感激的笑。 顏舒桐也抿嘴笑笑,似是看懂了她眼里的情緒,低頭抿了口茶,然后歪著頭問她:“是小青柑普洱?” “是,剛想給你介紹,差點忘了你也是在G市待過多年的了。”仿佛是因為方才的對話,余聲對顏舒桐說話的語氣輕松了許多,也隨意了許多,笑容也變得不如原來的疏離。 顏舒桐像是還有事,送了信之后很快就離開了,余聲邀她有空來坐坐,她也欣然應允了。等她走了之后,余聲這才有空拆開那封遲來了幾年的信件。 信封是白色的那種,但也許是因為時間過得久了,原本的白色已經(jīng)微微泛黃,信封邊上有條淺淺的痕跡,似乎是折疊后又被展開然后被重物壓平的印痕。 余聲將信封拿在手里顛來倒去的看了幾回,始終沒有翻過去拆開,葉長生在顏舒桐離開時就已經(jīng)從茶室出來,此時照舊坐在她的對面,一言不發(fā)的看著她。 余聲同樣一言不發(fā),但是比起葉長生的略帶關切來,她的沉默里多了些凝重,甚至有種膽怯,像是面對即將來臨的宣判。 “阿聲……”葉長生突然出聲喊她道,“把信給我,可以嗎?” 余聲愣了愣,對他的詢問并不覺得不妥,她甚至下意識的將信封連忙遞了過去,仿佛遞出去一個燙手山芋似的松了口氣。 葉長生拿到信封,卻并沒有打開,而是將它放在了一旁,然后在余聲驚愕的目光中迎著她的眼神問道:“阿聲,你是在害怕嗎?” “……嗯?”余聲明顯的被他問住了,眼里原有的所有情緒全都漸漸化作疑惑,又慢慢變成絲絲縷縷的無措。 她像個面對著難題不知如何下手的孩子一樣,有些茫然又有些不解的看著葉長生,這個面容清俊的男人好似在一刻與她的父親重疊在了一起,她像幼時和小朋友鬧別扭后又不知怎么辦才能和對方和好那樣忐忑的看著他,將他當作是最厲害的依靠,只要他在就沒有什么解決不了的。 葉長生看見她的眼里逐漸露出的孺慕,依賴得像個幼小的孩童,有那么一瞬間他幾乎以為面對著的是他和余聲以后的孩子。 他伸手揉了揉眉心,低頭苦笑了一下,片刻后抬起頭來,問她:“阿聲,杜翎和方海同在你心里,現(xiàn)在是長成什么樣子的?” 葉長生不再直接問余聲害怕什么,而是問起與她有直接關聯(lián)的兩個人,尤其是方海同,余聲跟她敘述那個故事時并沒有形容過他的長相。 余聲愣了愣,神情稍有緩和,她歪著頭定定的看著桌面的一角,似乎在努力的回想記憶里的那些人,然而似乎并不得要領,她很久都沒有出聲。 葉長生在這一刻仿佛有著無盡的耐心,像是一個耐心的等著茶葉的風味完全發(fā)揮出來的茶人,靜靜的泡茶飲茶,每一泡水都無比專心的注入茶盞,每一杯茶都全神貫注的品味,低眉斂目,完全不去打擾對面沉浸在回憶里的人。 玉露堂內(nèi)安靜得能將呼吸聲聽得一清二楚,葉長生凝神的片刻,甚至能聽見自己胸腔里撲通撲通跳動著的心跳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