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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嵊按住脖子,麻醉子彈的藥效很快發(fā)作,勉強撐住,腳步踉蹌:“爺爺……?” 副官很快將他擒拿住。 傅嵊行動被縛,竭力抬頭尋找何遠,舌頭被麻痹了,仍不停歇、不放棄的呼喚:“何、何遠……” 別、別走,別離開…… 如果何遠不喜歡誘導劑,不希望建立信息素聯(lián)系,那他以后就不用了。 “何遠……別……”走。 季白書快步過去,摸到何遠冰冷的雙手,再看他臉頰有點紅,發(fā)現(xiàn)額頭guntang,應該是發(fā)燒,可全程冷著臉強撐沒讓人發(fā)現(xiàn)他不對的地方。 垂眼,見他濕透的衣服里面滿是痕跡,便知在小山莊里過的什么日子。 季白書趕緊脫下外套蓋在何遠身上,王元燿見狀,脫下自己的衣服給季白書披上。 季白書體弱,就是在夏天也容易著涼。 何遠靠在季白書身上,勉強起身:“沒事,我還能走?!?/br> 傅老爺子讓人拿出一式兩份的打印好的離婚協(xié)議書,說:“簽不簽隨你。什么時間去民政局也隨你定,這段時間我會關著傅嵊,到時會押著他過去。” 離婚協(xié)議書簽不簽其實都無所謂,真正離婚還得去民政局簽字,何遠知道傅老爺子此舉是想打碎傅嵊的妄想。 何遠抿唇,手指蜷縮著,身體冷得輕輕顫抖,眼角余光掃到失去行動力的傅嵊,狼狽的傅嵊,然后慢慢走過去,拿起筆,腦海中閃過六年的婚姻,初見時的傅嵊,保護他的傅嵊,朗笑著說要工資全部上交的傅嵊,抱著他窩在沙發(fā)商量要不要養(yǎng)一條狗、卻因為他不太想負擔一條生命而放棄的傅嵊…… 很多很好的傅嵊在腦海中一一浮現(xiàn),最后才是不好的傅嵊,發(fā)情期強迫他的傅嵊,發(fā)瘋的傅嵊……才那么少的,不好的傅嵊。 何遠一筆一劃,認真寫下自己的名字。 寫完后,抬起眼,不禁驚愕地看到傅嵊悄無聲息地注視他,眼睛紅彤彤的,好像哭過一樣,仔細一看,又能看到臉上濕濕的痕跡,只他分不清是殘留的雨水還是眼淚。 ……不可能吧,傅嵊怎么會哭呢? 之前彼此鬧得最狠的時候,傅嵊也沒哭,他只會暴怒,只會怨恨,恨他拋棄的行為,用強硬的、過分的手段馴服他。 何遠垂眼,被季白書攙扶著走出主樓大廳,一進入汽車立刻疲憊的躺倒,把頭枕在季白書的大腿上,就像兒時被季白書收養(yǎng),生病了很難受的時候,被溫柔的哄著,才能入睡。 汽車車燈亮了又熄,來了又走,夜雨依舊,不減分毫,反而有越來越烈的趨勢,仿佛臺風天提前來了一樣。 警衛(wèi)室的年輕警衛(wèi)百無聊賴,好奇不已,但實在難窺豪門辛秘。 傅嵊半身麻痹,一動不動。 副官低頭一看,愕然驚呼一聲,原來傅嵊不知何時握了把碎瓷片在掌心,往胳膊劃下一道一道的傷痕,利用劇烈的疼痛刺激麻痹的身體,想攔下跑了的何遠,又被不知情的副官壓制。 等何遠真的徹底跑了,傅嵊才心如死灰似的,放棄掙扎。 何遠……跑了。 何遠真的跑了。 傅嵊掙扎著撲到桌子,抓起那份離婚協(xié)議書,死死盯著下面兩個字,何遠,何遠。 何遠怎么會說不要他就不要他了? 何遠不要他了,真的不要他了。 傅嵊其實從沒想過何遠真的要跟他離婚,何遠說要離婚,他很生氣,但潛意識里覺得何遠不會真的不要他。 他自怨自艾地覺得何遠不喜歡他、不愛他,可是六年的相處、六年的婚姻,只要回頭就能看到何遠從始至終的溫柔,他心里真的相信何遠不喜歡他嗎? 不是的,他只是受不了何遠騙他,一直找理由發(fā)泄,找理由定罪何遠,想借此綁住何遠,想要他的重視、他的熱愛,想要何遠眼里心里都是自己,不要什么季白書和報仇。 他必須眼里心里都是傅嵊才對。 所以傅嵊任性撒野,肆無忌憚地作,一味逼迫何遠,要他的承諾,要他們之間建立不可切割的羈絆,他覺得何遠說離婚只是氣話,他會明白自己的安排。 可是,何遠怎么會真的要跟他離婚? 傅老爺子見一向驕傲自負的長孫如今變得又瘋魔,又失魂落魄,也是唏噓擔憂,勸他好聚好散,感情這種事本來就是一時痛,快刀斬亂麻很快就能過去。 傅老爺子在這圈里,活到這把歲數(shù),的確什么夫妻矛盾都看過,有些人年輕時要生要死,以為分開就活不下去,最后還不是娶了新老婆,妻兒成群,壽終正寢? “方稷是一個例子,他可以說是不夠深情,那剛才的王元燿,他父親當年跟他母親也是大院里人人羨煞的夫妻,最后一樣離婚收場?;橐?,愛情,不會因為一個人的離開就終止。” 傅老爺子語重心長,他一把年紀了還跟人討論這些也是難為了。 “傅嵊,放過何遠吧。明天去公證離婚,放他自由——” 勸說的話語戛然而止,因為傅老爺子看到那份離婚協(xié)議書上落下的水珠,驚愕失神,怎么也想不到傅嵊會因為何遠的離婚而……哭了? 自傅嵊記事起就是大院里的小霸王,被打得頭破血流也沒哭,更別提少年、成年的傅嵊,根本沒再見他哭過,這人就鄙視男人掉眼淚,性格自負得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