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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是誰想把小七拉下來都難,那就讓小七早早死在皇位上?!?/br> “這樣,一個盛世天下就能交到他最喜歡的兒子手中,這條路鋪得可太好了!” 郁北征還未從震驚中恢復(fù),他喃喃道:“誰?” 二王爺和三王爺同時轉(zhuǎn)頭看向大殿門口。 哪里,有兩個小太監(jiān)匆匆跑過去,對殿門口大王爺彎腰,“王爺,皇上請您過去?!?/br> 不待他有反應(yīng),兩個小太監(jiān)就把他推向金華宮寢宮。 寢宮里有一層不甚濃郁的暖藥香,窗簾半拉,光線不刺眼也不黯淡。 皇上已經(jīng)醒了,正靠坐在床上,神情看著很平靜,他甚至轉(zhuǎn)頭對大王爺笑了一下。 他說:“小時候,我驚了四皇姐的馬,被還是太子的二皇兄罰在太學(xué)院的小房子里思過,父皇當(dāng)時盛怒,幾個皇兄皇姐偷偷來看我,也只能偷偷來看我?!?/br> “大皇兄卻能從父皇那里求到旨意,放我出去。” “我隱隱還記得那時二皇兄挺詫異地看過大皇兄一眼?!?/br> “大概是他作為太子,盡力護(hù)我最好已是把我關(guān)起來思過,沒想到大皇兄卻能把我放走,幾乎沒受什么懲罰。” 輪椅上的人沒說什么話。 郁寧便繼續(xù)說:“后來,大晟面臨很多困境,父皇日夜cao勞,壓力很大。都說父皇很少去后宮,卻也不是,他最難的時候,應(yīng)該常去怡和殿吧,我就曾見到父皇從怡和殿出來,身邊沒帶什么人,只有一個連順總管?!?/br> “婉妃是父皇的第一個嬪妃,也是第一個誕下皇子的嬪妃,在大皇兄出生之前,父皇已經(jīng)有好幾個妃子了,但皆無所出,直到婉妃誕下皇子后,才陸續(xù)有其他皇子皇女出生?!?/br> “想來父皇是很愛她的,聽說他們是青梅竹馬?!?/br> “父皇對她的愛不是給她權(quán)勢富貴,而是把她護(hù)在危險的權(quán)力旋渦后,他甚至沒給她封妃,妃位還是在白妃死后,皇后和貴妃主動跟太后舉薦給她的?!?/br> 現(xiàn)在回想,白妃可悲又可笑。 而先皇在去世前,對他說的,其實他很喜歡母妃,又有幾分真? “后宮的嬪妃不把婉妃當(dāng)敵人,皇子也因大皇兄的腿疾不把大皇兄當(dāng)敵人,即便大皇兄那幾年輪流去六部,安插自己的勢力,也沒人注意并細(xì)查。” 登基大典時,禮部尚書欲言又止,懷疑的就是這件事。 他還是沒說話。 郁寧笑了笑說:“我第一次跟大皇兄說話,是在一個小山坡上?!?/br> “那天我從四皇兄那里提了一盒蹄髈回來,看到大皇兄坐在那里,我爬上去,在那里第一次發(fā)現(xiàn)皇宮的河是龍的形狀。” “在那里,大皇兄跟我說你喜歡高處,我于是做了熱氣球,現(xiàn)在我才知道何為高處,不是熱氣球能升到的地方?!?/br> “這天下最高的地方,是皇位?!?/br> 寢宮內(nèi)陷入空無的沉默之中。 不知過了多久,大王爺雙唇翕動,沉聲叫了聲“皇上”。 郁寧似乎是說累了,呼吸清淺緩慢,胸口幾乎沒有起伏。 聽到他的聲音,他重新睜開眼,想了片刻,似乎忘了自己說到哪里,不知道是不是想不起來了,他沒再說往事,問他:“大皇兄這幾個月為何不愿意上朝也不愿出門?” 郁寧聲音越來越緩,“只是悼念父皇嗎?” “還是,”他用力眨了眨眼,強迫自己保持清醒,“父皇去世前跟你說了什么,你無法面對我?” “你一直坐輪椅,如果登基成皇,是不是……是不是要換一個適合你的龍椅?” 大王爺手指一顫,抬頭看向郁寧。 郁寧不知不覺又合上了眼。 房內(nèi)光線黯淡,大王爺看不清,他眼角是不是有濕潤。 只能聽到極淺極淺的呼吸,從他淺淡的唇中呼出的,像是氣又像是生機(jī)。 房中只有他們兩人,郁寧不再問他話時,世界安靜的可怕。 有什么就在這沉默中緩緩流逝。 大王爺輪椅扶手上的手指止不住地顫抖。 他又低聲叫了一句,“皇上。” “小七……” 沒有人回答他。 沒有人讓他做什么,也沒人攔著他做什么。 不知過了多久,他自己轉(zhuǎn)著輪椅離開了這里。 靠坐在床上的郁寧,一點點滑下來,躺在床上,虛虛握住被子。 那瞬間,他覺得世界上最幸福的孩子是大皇子,是最被偏愛的那個孩子,他不知道是恨是嫉還是羨。 意識模糊之前,郁寧聽到郁北征的聲音。 那些歇斯底里的質(zhì)問,震得他昏沉不已。 最后聲音變輕他才模糊聽清。 “你是唯一一個小寧弟弟第一次見到就笑的皇子?!?/br> “那年夏天他剛來太學(xué)院,站在那棵梧桐樹下,看著你推著輪椅離開的背影,說游樂場,是大家都會笑的地方?!?/br> “他讓所有皇子都笑了,為什么你不能讓他笑笑?” 郁寧咬住了唇。 昏睡之前,他想要抓住什么,手指卻一點力氣都沒有。 房內(nèi)外皆是無言的沉默。 郁北征松開大王爺?shù)念I(lǐng)子,促然扭過頭。 他望見皇宮中最高的摘星樓。 那年元宵,煙火絢爛,他站在星臺上逼問郁寧,究竟最喜歡哪個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