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一張桌上，除了張非平，大家都組了團(tuán)，說的說，吃的吃，十分熱鬧。

    秦默吃飯認(rèn)真，所以很快就吃飽了，小孩子是有自己世界的，對于桌上大人講話什么的一點(diǎn)也不感興趣，便下了桌和自己的小花玩去了。

    蘇苒照顧完老的小的，也吃得挺撐的，怕下桌沒禮貌，坐著聽許文山和蘇銘說話，偶爾給許文山添杯熱茶，輕輕一扭頭，見那邊也是寧小海和王剛說得暢快，許云鹿和她一樣是聽客。

    一頓飯賓主盡歡，當(dāng)然除了張非平，自始止終，只有王剛給他倒過一杯酒，因?yàn)榻K于被招見，可不敢大吃大喝，跟寧小海不對付，寧小海又把著王剛說東聊西，所以快三個小時的飯局，他是餓著肚子連句話也沒說著。

    許文山的作息是很有規(guī)律的，許云鹿抬手看了一眼時間，就開始攆人了，王剛一看這都省了讓他提醒老人家，有許云鹿這孫子，他都省不少事。

    張非平是非常悻悻離開的，寧小海是和蘇銘一起離開的。

    許云鹿讓蘇苒帶著秦默先回去，兩人跟許文山道了別時，許文山和秦默磨蹭了一會兒，才真正地道別了。

    等人都離開了，許云鹿才對老人說：“姥爺，你以前晚飯后不是都要走走，不過外面有點(diǎn)冷，樓頂是個空中花園，我們就在那里轉(zhuǎn)轉(zhuǎn)吧?！?/br>
    許文山點(diǎn)點(diǎn)頭，許云鹿就給許文山拿了大衣，又陪許文山到了頂樓的花園。

    花園分成兩部分，一部分在室內(nèi)，這也是考慮到天冷，許云鹿陪許文山在室內(nèi)花園轉(zhuǎn)了轉(zhuǎn)，便在花園一角坐下，許云鹿給許文山倒了茶說：“姥爺，要不這次和姥姥在我這里多住些時日，這邊的空氣質(zhì)量比京城好太多?！?/br>
    許文山看著精心打理過的室內(nèi)和室外花園點(diǎn)點(diǎn)頭說：“我和你姥姥下次再來住，別讓你爺爺奶奶多心?！?/br>
    “多什么心，他們還有個陸連清，陸連清還生了個陸予沁，怎么都沒怕你們多心呢。”

    “鹿兒，怎么越大心胸越狹窄了?！?/br>
    “姥爺，我一直就這么狹窄，不說這些了，反正姥姥來了，就住在這里，不許回京城?！?/br>
    “這個小霸王，跟姥爺說說這些年的事，如何？”

    “肯定姥姥來了也會問，到時候看心情，一起說?！?/br>
    “鹿兒啊，姥爺跟你說件事?！?/br>
    許云鹿喝了口茶：“你說，姥爺?！?/br>
    “我和你姥姥寫了份遺囑，遺囑放在南泉小筑你住的那套小別墅的保險柜里，保險柜的地方和密碼你是知道的。”

    “姥爺，這種事，你急什么?！?/br>
    “姥爺和姥姥都八十好幾的人了，這歲數(shù)立遺囑已經(jīng)是很不急了，不過，姥爺?shù)囊馑?，海?nèi)外的那些不動產(chǎn)還是先轉(zhuǎn)到你名下，你什么時候不忙了，清理一下，有不喜歡又打理不過來的，就直接賣掉?！?/br>
    “怎么有人盯得這么緊。”

    “人老了，記憶什么的也大不如從前了，你姥姥又一直掛念你母親，這次大手術(shù)后，我看她的精力也大不如從前了?！?/br>
    “姥爺，不許胡說，姥姥這么大的手術(shù)，換作是年青人都要恢復(fù)兩三年，何況是姥姥這個年紀(jì)，現(xiàn)在的醫(yī)學(xué)這么先進(jìn)，活百歲的大把，姥姥如果能用錢買到舒心，那也未償不是件慰籍的事，你讓她用錢買就是。”

    許文山笑了一下，許云鹿也笑了：“姥爺，我明白你的意思，那得到好處的人未必有那份善心，弄不好，得得越多，反生更多邪心?！?/br>
    “你一直就是個聰明的孩子，象你母親。姥爺呢，其實(shí)真不想你當(dāng)這個警察，想你回姥爺身邊，姥爺帶你幾年?！?/br>
    “姥爺，我這些年待的地方和打交道的人，當(dāng)警察真的不太適合，而且我也不適應(yīng)，只想幫知己老朱做幾樁事還他情就罷手，不過，我是野慣了，你讓我象您那樣坐在辦公室里批這個訓(xùn)那個，我也做不到?！?/br>
    “你真認(rèn)為這些年只是老朱在幫你？你認(rèn)為他彈壓得住這些人嗎？”

    許云鹿笑了一下，許文山接著說：“你母親叫許云，你的小名叫小鹿，你在瓦西叫許云鹿，你還真把你爺爺、你爸和姥爺當(dāng)傻瓜。”

    “姥爺，當(dāng)時起這個名的時候，孫兒是沒想到最后能與那托、阿法規(guī)并駕齊驅(qū)?！?/br>
    “語氣好象很得意，鹿?fàn)斆麣夂艽舐??！?/br>
    “那倒不得意，但是姥爺，孫兒只打算把這情還給老朱，誰讓和我接觸的都是他呀，那個在果阿經(jīng)常幫我的富商，是不是姥爺?shù)闹汉糜?？?/br>
    許文山?jīng)]說話，許云鹿嘆口氣說：“姥爺，當(dāng)初我被人選中去瓦西時，那種渾渾噩噩的日子，我真是過膩味了，腦袋一熱隱瞞身世答應(yīng)了，一腳踩進(jìn)瓦西那塊是非地，就跟一腳踩進(jìn)生死門一樣，我不知道自己這么做對不對，那里有太多的邪惡和血腥，被那些邪惡和血腥中浸染過，還能回頭嗎，我不想把家里人扯進(jìn)來?！?/br>
    “那姥爺真想看看有什么樣的人能阻止你回這個頭，有姥爺和你爺爺給你保駕護(hù)航，你別說回頭，就是轉(zhuǎn)身，姥爺?shù)瓜肟纯茨苡卸嚯y?！?/br>
    “我之所以去哪里，就是想和那些光環(huán)劃清界限。”

    “我看你不是想和光環(huán)劃清界限，你是想和我們劃清界限，證明你很能。小鹿，姥爺請那么多人來培養(yǎng)你，就沒想你渾渾噩噩?！?/br>
    “姥爺，”許云鹿趕緊轉(zhuǎn)移話題，“你這歲數(shù)正是該發(fā)光發(fā)熱的時候，可不許生退心，孫兒就在一旁保駕護(hù)航，要是有那些肖小之人有什么非分之想，孫兒一只手就捏死他們?！?/br>
    “小鹿，姥爺和姥姥都是正兒八經(jīng)的生意人，不違背國家法律法規(guī)，所以姥爺希望你也一樣，不要用什么回不了頭轉(zhuǎn)不了身做借口?！?/br>
    “我知道，小時候姥爺常常告誡孫兒‘積善之家，必有余慶；積惡之家，必有余殃’，孫兒都記著呢，只是孫兒對做生意不感興趣，在果阿之所以做，是因?yàn)橐瓿扇蝿?wù)，身份需要，否則就一個小混混，能得到什么有價值的東西，還有想得到有價值的好消息，好多時候都是靠銀子鋪路的，所以，姥爺，做我們這一行的就是個矛盾結(jié)合體?！?/br>
    許文山?jīng)]說話，許云鹿接著說：“沒身份沒錢循規(guī)蹈矩，根本得不到什么有價值的東西，有身份有錢不循規(guī)蹈矩，就有可能觸犯國家法律法規(guī)。”

    “以前的，小朱已經(jīng)給你申請豁免權(quán)了，以后擦邊球也不要打，免得被一些別有用心的人抓住把柄，我們許家不需要，你要完成什么樣的任務(wù)，缺多少錢，和姥爺說就是，要不姥爺為你設(shè)個專項(xiàng)基金?！?/br>
    “姥爺，你瘋了吧！”

    “小鹿，姥爺這些年沒少捐給慈善機(jī)構(gòu)錢，希望小學(xué)也辦了不少，像這種害人的東西，姥爺出點(diǎn)錢是應(yīng)該的，也是無所謂的，姥爺唯獨(dú)就希望你別在錢這種小事上犯糊涂?！?/br>
    “姥爺，不會的，你可以讓人去查，在華國我現(xiàn)在所花的所掙的是不是都是規(guī)規(guī)矩矩的，我，我要想花你的錢，當(dāng)年我去什么果阿。”許云鹿十分郁悶，“姥爺，我們不說這些了，是不是姨姥姥那家人特別煩？”

    “我看你舅爺已經(jīng)有些煩你姨姥姥了。”

    “但是我姥姥只有這么一個meimei，還是樂此不疲，而這個meimei卻貪心不足，欺侮我們家人丁單薄。”

    “我們就你母親一個閨女。”

    許云鹿點(diǎn)點(diǎn)頭說：“舅爺兩兒一女，孫輩有五人，而且還有個非常出息的正川哥；姨姥姥三兒兩女，那三兒兩女個個都不檢點(diǎn)，孫輩大家也不太清楚，因?yàn)槌嗣鞯哪菐讉€，個個弄不好都有私生子女，真的是枝繁葉茂。但是姥爺，您現(xiàn)在有個曾孫兒，舅爺不也才只有一個曾孫兒嗎？”

    許文山就樂了：“姥爺可希望多幾個曾孫兒?！?/br>
    “姥爺，孫兒會努力的?！?/br>
    “其實(shí)姥爺?shù)拐嫦腙懹枨呤莻€兒子，姥爺就直接跟老陸挑明把你改姓許。”

    “是不是兒子，跟不跟老陸說，我自己都改名叫許恒了?！?/br>
    “可戶口本上還叫陸予恒，還掛在陸家呀。”許文山有點(diǎn)不甘地說，許云鹿就樂了，聲量也提高地討伐起來，“姥爺，還說孫兒心胸狹窄?！闭f完看了一眼時間，“呀，沒說多一會兒話就十點(diǎn)過了，姥爺，你得休息了，姥姥知道了，肯定得罵我?！?/br>
    許云鹿扶許文山站起來，許文山擺擺手問：“對了，要不要叫紅崗過來吃個便飯?！?/br>
    “姥爺，省了吧，人脈這種事情，你完全不用替我超心?！?/br>
    “那個孩子一家人還算懂事，家里的節(jié)禮是紅山在送，中秋問好春節(jié)拜年，紅崗會來，和紅山年年不拉。”

    “這叫黃鼠狼給雞拜年?！?/br>
    許文山用手指點(diǎn)了點(diǎn)許云鹿，許云鹿趕緊糾正口誤：“這叫有心機(jī)，高紅崗就是個心機(jī)婊，姥爺別上當(dāng)。”

    “上了半天課，心胸還是沒寬闊一點(diǎn)?！?/br>
    “姥爺，孫兒知錯了。”

    “知錯就改。”

    “算了，這次就不改了。”

    “即便姥爺不請他，你爺爺來了，也不會少這個禮的?！?/br>
    “爺爺是老魔頭，姥爺是姥爺，姥爺，不早了，睡覺了?！痹S云鹿伸手扶許文山去休息，許文山嘆了口氣說，“姥爺不想你當(dāng)什么警察或者軍人，你不喜歡做生意，不做就不做，給姥爺當(dāng)保鏢也行，和云展一起做個伴?！?/br>
    “這個主意倒不錯，孫兒可以考慮考慮，保鏢是孫兒最喜歡的職業(yè)，一身為之奮斗的目標(biāo)。”許云鹿說完挨了許文山一個手指栗子。

    侍候許文山睡下，許云鹿留了夜間照明的小燈，關(guān)上臥室的門，許云鹿在諾大的客廳站了一會兒，其實(shí)失去女兒，姥爺受到的打擊比姥姥大得多，姥爺家里幾代單傳，一直人丁稀薄，姥爺又只有一個閨女，他是悉心教導(dǎo)，傾注了全部的感情，不象姥姥還有兄妹兩大家子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