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邊似乎已經(jīng)換人，一個年輕男人的聲音傳過來，“明天你生日，打算怎么過？”

    蔣煙偷偷看余燼，他垂著眼睛吃餃子，沒什么表情。

    她捻著杯沿，“不想過，好麻煩?！?/br>
    江述：“不麻煩，今年情況特殊，不通知別人，就咱們仨吃個飯，到時我和涵涵去接你?！?/br>
    蔣知涵在那頭嚷嚷，“我還想看電影！最近出的那個科幻片，爸不讓我去！”

    蔣煙猶豫一下，“到時再說吧。”

    整個下午余燼都很忙，他做事時很專注，不喜歡被人打擾，蔣煙遠遠坐在一邊，兩只手撐著下巴，眼睛隨著他的動作轉(zhuǎn)來轉(zhuǎn)去，開始還看那輛被拆下許多零件的摩托車，看地上等待更換的新零件，看他喝掉一半的水，最后只看余燼。

    他換了套便于施展的黑色工作服，沒有戴手套，蹲在車前壓低身子cao作。

    他微抿著唇，下顎線條繃緊，工作服的袖口被他卷起，露出結(jié)實的手臂，連他偶爾用力的悶哼聲都很性感。

    他和身前的摩托車如此契合，蔣煙覺得他天生就屬于這一行。

    余燼注意到她的目光，抬眼看過去，“發(fā)什么呆。”

    蔣煙回神，“啊？”

    “過來。”

    蔣煙小跑過去，余燼指揮她，“抓住這里?！?/br>
    蔣煙趕緊照做，余燼就著她的力道把鑲嵌在蓋板里側(cè)的東西拆出來，“別松手?！?/br>
    蔣煙盯著他的側(cè)臉看了一會，忽然問：“余燼，你明天有時間嗎？”

    余燼的手頓了一下，“怎么。”

    “明天江述和我弟找我吃飯，你要一起嗎？”

    “江述是誰，教你籃球那個？”

    蔣煙點頭。

    余燼沒有抬頭，過了會，“可能沒空，要趕工?！?/br>
    蔣煙有些失望，“一頓飯的時間都沒有嗎?！?/br>
    余燼起身去工具柜找東西，“嗯，你去玩吧，給你假?！?/br>
    之后的時間，他重新投入到工作中，再沒說過一句話。

    隔天下午，江述和蔣知涵準時來車行接蔣煙，余燼那會兒沒在家，蔣知涵沒看到他，還挺失落，“我還想著帶大神哥哥一起去來著?！?/br>
    蔣煙關好車行的門，坐進車里。

    江述看她情緒不太高，“小壽星怎么好像不高興?！?/br>
    蔣煙倚著車窗，一只手撐著下巴，看著外面逐漸后退的老舊樓房，“沒有啊，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不高興。”

    江述：“我兩只眼睛都看出你不高興?！?/br>
    蔣知涵插嘴，“還有我的兩只，姐，是不是大神哥哥沒來，所以你不高興？”

    蔣煙連瞪他的興致都沒有，“你懂什么?！?/br>
    蔣知涵嘿嘿嘿，“我什么都懂?！?/br>
    江述開車帶蔣煙和蔣知涵回到市區(qū)，停在一家新開的飯店門口，這家店他聽別人提過，據(jù)說菜做的不錯。

    蔣知涵對吃興趣很大，不客氣地點了好幾樣，江述把菜單遞給蔣煙，“看看喜歡什么。”

    蔣煙翻了幾下，看到一道余燼愛吃的菜，她點了那個，“其他的隨便吧，我都行。”

    以前過生日，只要她在國內(nèi)，都是一幫富二代狐朋狗友一起慶祝，今年只有三個人，冷清了些，但蔣煙也沒覺得不適。

    哪些朋友是真心，哪些朋友是因為她的背景刻意接近討好，她分得清。

    很多時候她更喜歡安安靜靜吃一頓飯。

    江述打了個響指，服務生推來生日蛋糕，蛋糕不大，很精致，是蔣煙最喜歡的巧克力水果蛋糕，蔣知涵是氣氛組，拉著江述給她唱生日歌，吹蠟燭時比蔣煙還來勁，歡快鼓掌，“姐，許了什么愿？”

    蔣煙難得跟他好好說話，“告訴你就不靈了?！?/br>
    蔣知涵很得意，“你不說我也知道，你想跟大神哥哥談戀愛嘛?！?/br>
    蔣煙在桌子底下踢他，“就你廢話多?！?/br>
    江述切蛋糕，遞給蔣知涵一塊，“堵上你的嘴?！?/br>
    他把水果最多的那一塊給了蔣煙。

    蔣知涵咬了一大口奶油，“姐，其實你不用心煩，我之前替你試探過，我覺得大神哥哥對你也有點兒那個意思。”

    蔣煙猛地抬頭，“什么試探，你跟他說什么了？”

    蔣知涵沒想到她反應這么大，嚇了一跳，說話也磕巴起來，“沒，沒說什么?！?/br>
    蔣煙吼他，“你快點說！”

    蔣知涵嚇得往后縮了縮，“就我第一次找你那回，我說你平時特兇，一點都不淑女，他挺護著你呢，說你挺好的，聽話還勤快，后來我說我姐好像喜歡你，他——”

    蔣煙再次炸毛，“你有毛病嗎？跟他說這個干嘛？”

    蔣知涵雙手護在身前，怕挨揍，“那我說的是實話啊，不喜歡他你瞞著爸住那破房子，連學也不上了，跟他說話像小貓似的軟綿綿，當我看不出來呢。再說你看我一提他你就炸，你敢說你不喜歡？”

    蔣煙xiele氣，覺得渾身都沒勁兒，“你可真是我親弟，我看你不是來給我過生日，純粹來給我添堵的。”

    江述把話題岔開，“聽涵涵說你前幾天偷摸回了趟家？”

    蔣煙說是，她瞪了蔣知涵一眼，“還不是因為他不靠譜，偏用到的時候不在家?！?/br>
    蔣知涵冤枉，“那我也不會算卦，誰知道你要找什么東西?！?/br>
    江述：“你膽子夠大的，不怕被逮？東西拿到了嗎？”

    “拿到了?！?/br>
    蔣煙簡單說了幾句雷子母親的病情，江述跟雷子只在車行見過一次，不算認識，但他說以后有需要幫忙的地方也可以找他。

    這頓飯的后半段，蔣煙心不在焉，飯也沒吃幾口，不知在想什么。

    蔣知涵提議的晚場游樂園和看電影她也沒有興趣，江述只好提前把她送回家。

    晚上八點多，天已經(jīng)黑了，蔣煙站在樓下往上看，余燼的窗子暗著，他應該還在車行。

    她沒有上樓，轉(zhuǎn)身走到籃球架那邊，坐在冰涼的石階上，給他打了個電話。

    沒有人接。

    蔣煙低著頭，指尖輕點幾下，發(fā)了條微信過去。

    隨后她把手機揣兜里，兩只手也塞進去。

    小區(qū)人來人往，有很多剛剛下班回家的人，也有些調(diào)皮的小朋友跑來跑去。

    她等了很久，渾身涼透，院子里已經(jīng)沒有人，她看了眼手機，干干凈凈的界面，什么都沒有。

    其實今晚余燼一點都不忙。

    主要的零件還沒到，他無事可做，又不想回家，閑著無聊把蔣煙學過的零件圖冊全都翻了一遍，又躺在小沙發(fā)上打游戲，后來不知什么時候睡著了，再醒來已是深夜。

    電話掉在地上，他撿起來，看到有蔣煙的未接來電和一條未讀信息。

    余燼點開那條信息：我回來了，在籃球架那等你，你忙完能過來一下嗎。

    他微微蹙著眉，信息顯示晚上八點四十五，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十一點五十分。

    他撈過手邊的外套，沖出車行。

    余燼只花幾分鐘就跑回小區(qū)，看到籃球架下，依舊等在那里的蔣煙。

    旁邊只有一盞昏黃的燈，光線很暗，小姑娘抱著肩膀，頭埋在膝蓋上，把身體蜷縮在一起取暖。

    余燼覺得身體里有什么東西裂開了。

    他走到她面前站定。

    聽到聲音，蔣煙抬起頭，看到余燼那一刻，她立刻露出笑臉，“你來了。”

    她單薄的身體在冷風中發(fā)抖。

    余燼垂著眼睛看她，“我剛看到信息?！?/br>
    蔣煙依舊在笑，“嗯，我知道你看到一定會來。”

    “怎么不多打幾個電話？”

    “你說你忙嘛，我怕打擾你?！?/br>
    余燼垂在身側(cè)的拳頭微微攥緊，“找我什么事?！?/br>
    蔣煙猶豫許久，“其實，今天是我的生日。”她小聲說，“你能不能跟我說一句生日快樂？”

    余燼目光落在她漂亮的眼睛上，“不是有人給你過生日?！?/br>
    蔣煙有些意外，抬起頭看他，“你聽到了？”

    他嗯。

    蔣煙的手指揪著衣擺一角，“可我想跟你一起過。”

    余燼安靜看她。

    過了會，蔣煙看時間，還有幾十秒到零點，她有些著急，“你快祝我生日快樂?！?/br>
    見余燼沒有反應，她用力抓住他手臂，“來不及了，今天馬上就過完了?！?/br>
    倒數(shù)幾秒時，余燼盯著她的眼睛，輕聲說了句：“生日快樂。”

    時間剛剛好。

    蔣煙松了口氣，像得到糖果的孩子，特別滿足。

    余燼心口有些酸澀，視線落在她細嫩的耳垂上，那里已經(jīng)凍的泛紅，“你等這么久，就為了聽我跟你說這句話?！?/br>
    蔣煙抿著唇角輕輕點頭，“嗯。”

    “我來晚了，你不生氣嗎？”

    她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