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節(jié)
鐘帛仁:“你若有需,在下也能做江湖人?!?/br> 姜小乙一臉質(zhì)疑。 鐘帛仁悄悄靠近了一點,道:“待我們處理好撫州匪患,我也有些話想與你說。” 姜小乙:“說得倒輕巧,處理好匪患,如何處理???” 鐘帛仁抿唇思索片刻,道:“所謂知己知彼,我們先要了解這些賊首的情況?!彼麑⑿巹χ玫?,邊說邊寫。“游龍山的匪寨多如牛毛,經(jīng)過多年整合,如今歸為五大寨,五寨寨主結(jié)拜為兄弟。其中,天罡寨總寨主馬六山為大哥,排行第二的是吞金寨寨主金代鈄,老三是太平寨寨主賈奉,老四是玉龍寨寨主方天絨,老幺是狼頭寨寨主刑敕。” 姜小乙驚訝道:“你知道得倒是詳細,怎么還被打成那樣了?” “……”鐘帛仁略微思索,琢磨道:“他應(yīng)是不懂規(guī)矩,無人保舉,過堂的時候便沒撐過去?!?/br> “自己嘀嘀咕咕說什么呢?” “沒什么,我倒霉罷了?!辩姴拾褎庵赶蛐屉贰!斑@個老幺性格殘暴,武藝高強,屢屢洗劫隔壁州縣,犯下大案。他對馬六山最為忠誠,所以他的狼頭寨被安排在游龍山最外面,是抵御外敵的第一道防線。我們便先從此人入手吧?!?/br> 姜小乙看他神色嚴肅認真,自己也不再玩笑了,說道:“你還真研究了不少,你若有信心,那便先試試你的安排。”說著,她又看向地面上那五個名字,摸著下巴道:“我也聽說過這五個結(jié)拜的匪首,據(jù)說他們彼此之間頗講義氣,感情很深,所以游龍山內(nèi)外也極為團結(jié)。” 鐘帛仁不知想到了什么,嘴角彎出一個惋惜而冷淡的笑。 “世間道理大體相通,想維護一件事,往往困難重重,但若是想破壞一件事,卻容易得很?!?/br> 第109章 專業(yè)聽墻角! 他們很快決定, 先去探探狼頭寨。 姜小乙理所應(yīng)當?shù)卣J為,計劃是二人共同制定,但行動肯定是自己去。沒想到鐘帛仁也打算跟隨。姜小乙嚴詞拒絕, 他卻道:“你放心, 我絕不會礙事的?!?/br> 姜小乙:“你傷勢剛剛?cè)趾翢o武藝傍身, 萬一涉險,我怎么救你” “誰告訴你我無武藝傍身?”鐘帛仁反手握住寶劍,向下一置,玄陰劍登時入土三寸, 幾乎沒到劍柄。姜小乙訝然,伸腳踩踩地面,確是夯實而堅硬。所謂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沒有, 這一插, 看得出鐘帛仁絕對是個善于用劍的高手。 “不對吧……”姜小乙過去抓他的手,翻來覆去看?!凹毱つ踨ou, 這根本不是握劍的手!” 鐘帛仁收回手掌,自己看了看, 也道:“的確是一副沒怎么吃過苦頭的皮囊。”他攥緊拳頭,小臂拉出細長的精絡(luò),真氣順著筋脈延展而下。姜小乙眼睛再大一圈?!澳氵€會內(nèi)功?!”鐘帛仁低聲道:“這身體尚欠打磨, 不過好在年輕, 從小好吃好喝供著,底子不差。”姜小乙圍著他問:“你說什么呢?”鐘帛仁對她道:“我從前雜書讀得多,許多功法口訣爛熟于心,只是以前沒想著練, 如今吃了虧,自然要開始鉆研?!?/br> 他這一堆歪理,倒也能自圓其說,當下事務(wù)繁忙,縱使姜小乙心中尚有疑慮,也只得先照單全收了。 “那我們今晚行動?”她問道。 他點頭以應(yīng)。 夜幕降臨。 姜小乙和鐘帛仁二人越過睡得香甜的眾書生,離開房間,潛入濃黑的密林。 鐘帛仁在前面帶路,路線選的是又短又隱秘,中間幾次繞過巡山的嘍啰小隊,姜小乙不禁問:“你這路選得好啊,你當初就是走這條路去的狼頭寨?”鐘帛仁簡短回應(yīng):“是。” 只不過,他的這個“當初”,可是更為久遠之前的事了。 大概走了半個多時辰后,他們來到了狼頭寨。 二人躲在暗處悄悄觀察。狼頭寨位于游龍山前山的半山腰處,寨子建得很松散,幾百個小宅分散在半山坡上,無甚規(guī)律,外面的關(guān)卡也較為薄弱,寨口豎了一桿大旗,上面黑底白字寫著一個偌大的“刑”。 姜小乙低聲道:“這寨子……像是臨時搭建的?!?/br> 鐘帛仁道:“狼頭寨在五寨當中人手最少,只有幾千人,不過他們作風兇悍,且調(diào)動最為靈活,所以被安排守在游龍山最外側(cè),起到預警作用。這里是進山的要口,此寨后門出去,四通八達,到處都是退路,真到了關(guān)鍵時刻,這些寨子隨時可棄?!?/br> 姜小乙斜眼:“你只來過一次,看得這么仔細?” 鐘帛仁看過來,挑眉道:“讀書人腦子好一點,也不必如此驚訝吧。” 姜小乙撇撇嘴,轉(zhuǎn)回狼頭寨,片刻后,又發(fā)現(xiàn)點問題。 “那邊怎么那么多人?” 大半夜的,寨子北邊燃了好多火把,明顯很多人集中在那。 姜小乙琢磨道:“似乎是有事,我們過去瞧瞧?!?/br> 他們繞著寨子外側(cè)向北移動,就近伏在北門旁側(cè)的山坡上,看見一群山匪圍在門后。 鐘帛仁道:“像是在等什么……”他看向北邊,“從里面來,那就是在等自己人了?!币晦D(zhuǎn)頭,見姜小乙悶著頭在鼓搗些什么。不多時,她抽了一張符紙出來,鋪在地上,咬破手指開始畫。他問道:“你在做什么?” 姜小乙道:“聽聽他們說什么呀,借點力,不用冒險上前?!?/br> 鐘帛仁嘖嘖兩聲,不住感嘆:“也不怪你如魚得水,你的這些手段,真是天生跑江湖的料。” 姜小乙畫完符,口中念咒,符箓往地上一拍,沖鐘帛仁勾勾手指。 兩人一同附身,耳朵貼近符紙。 紙張中隱隱傳來嘈雜聲音—— “……當初他起了個‘太平寨’的名字,老子聽著便不爽快!做土匪的,哪來的太平!” “呵,我們游龍山五大寨,就數(shù)他們最孬!沒本事就乖乖聽我們刑五爺?shù)脑?,少放他娘的狗屁!?/br> “還敢說出那種屁話,這要是通到大爺面前,非摘了他的腦袋不可!” “看他賠多少銀子,賠得少就給他說出去!” “哎,這可不是鬧著玩的事,都聽當家的安排,不可自作主張!” 聽到這,姜小乙和鐘帛仁同時看向?qū)Ψ健?/br> 姜小乙詫異道:“怎么回事,內(nèi)訌了?那太平寨寨主是個怎樣的人?” 鐘帛仁道:“據(jù)我所知,賈奉是這五名匪首里膽子最小的,他不會武功,終日只好玩些花鳥魚蟲?!?/br> 姜小乙:“這樣的人怎么做成土匪的,還是個土匪頭子?” 鐘帛仁:“他有一個厲害的弟弟,就是排行老四的玉龍寨寨主方天絨。賈奉原是富貴人家出身,方天絨是他們家的仆人,后來他們舉家遭難,賈奉帶著方天絨逃了出來,認他做了弟弟,帶著財產(chǎn)投靠了游龍山?!?/br> “帶著財產(chǎn)?那豈不是跟你一樣?” “我家書院那點錢跟人家可比不了,賈家可是江南巨富。” “哦?那他們是怎么遭的難?” 鐘帛仁頓了頓,姜小乙馬上道:“我曉得了,肯定又是被前朝的狗官壓榨。唉,官風不正,窮苦百姓活不了,有錢人也一樣要討苦吃。” 鐘帛仁聽得牙關(guān)微緊,最后只有深深的一嘆,又道:“當初馬六山也是剛剛發(fā)家,急需人手,賈奉帶著錢和人前去投奔,正合他的心意。方天絨此人殺伐果斷,頗有將才,可以說之前幾次圍剿失敗,他是最關(guān)鍵的一環(huán)?!?/br> 他們正說著話,符箓里又傳來聲音。 “來了!” 他們往下一看,一人單槍匹馬,從北邊小徑下來,到了狼頭寨北門口。 姜小乙合鐘帛仁離得較遠,看不清來者長相,從身影輪廓上看,倒算得上恣意挺拔。 符箓里小聲嘀咕。 “哎?怎么是方四爺?” 姜小乙:“來的人是方天絨?” 從嘍啰們的語氣能聽出,他們對方天絨還是有幾分忌憚的,提起來與賈奉完全是兩個態(tài)度。 很快,方天絨進了北門,周圍人紛紛行禮。 “四爺!” “四爺來了!見過方四爺!” 方天絨笑了笑,道:“你們當家的呢?” 眾匪相互看了看,一人回道:“我們五爺正在屋里等著呢,不過……”他猶豫道,“五爺在等賈……啊,在等三爺呢?!?/br> 方天絨道:“兄長今夜有事,托我前來,與五弟商談事宜?!闭f著,他從馬身上取下一個包裹,遞了出去?!案盥吨兀娦值艿鹊眯量?,得空下山了,買點酒水吃吧。” “嘿!四爺玩笑了,小的們哪配拿您老人家的東西。” “給你們就收著,放心,五弟那里我另有安排?!?/br> “這……既然四爺這么賞臉,小的們恭敬不如從命了,多謝四爺,多謝四爺!”土匪嘍啰們點頭哈腰給方天絨請了進去?!八臓斶@邊請!” 鐘帛仁望著他們簇擁而去的身影,說道:“這方天絨倒是會做人。想來是那賈奉說錯了什么話,不敢露面,便請他來處理?!?/br> 不多時,方天絨進了一處小寨,外面層層把守,燈火通明。 “看得太嚴,貿(mào)然進去,恐出差錯。”鐘帛仁又道。 姜小乙一直沒出聲,鐘帛仁看過來,見她正盯著方天絨拴在寨門口的馬看。片刻后,她咝了一聲,道:“我好像在哪見過……” 鐘帛仁:“那匹馬?這么遠也認得出?” 姜小乙:“不不不!”她指著馬鞍,“你看那上面掛著的東西?!辩姴誓裼^察,馬鞍上的確系著一條絲帶,在寨口火把的照耀下,能看到絲帶顏色自上到下,先是三綠,再到淺胭脂,最后是濃郁的雄黃,極為漂亮。很快,姜小乙恍然道:“我想起來了,撫州城里有一家染店,我每次給你買藥都要經(jīng)過那里。那家店的門口經(jīng)常坐著一個女人,像是老板娘,她手里的團扇上,也是這樣的顏色。” 因這色澤太過新奇艷麗,所以姜小乙留下了深刻印象。 鐘帛仁:“難道這兩人有什么關(guān)系?” 姜小乙抿嘴一笑,小聲道:“那女子雖上了點年紀,但風sao嫵媚,韻味十足,一走一過頗引人注意,據(jù)我的眼光看,這二人……”她伸出小指頭,輕輕勾了勾。 過了一陣,方天絨從小寨里出來,后面還跟了一個人,遠遠瞧著,個子不高,袒胸赤足,舉手投足皆透著一股兇煞戾氣。 想來,那就是狼頭寨寨主刑敕了。 兩人抱了抱拳,方天絨轉(zhuǎn)身離去。 “這么快就出來了?”姜小乙看著方天絨一路大步流星,走得極快,后面小嘍啰們都跟不上。到了門口,他解下韁繩,頭也不回地打馬離去。 符箓里傳來聲音。 “……四爺臉色不太好,是不似乎沒談妥?” “不會吧。” “怎么不會?我們當家的脾氣大,你們也不是不知道。” “但是四爺人緣好呀,他功勞大,卻從不貪功,我們當家的除了大爺以外,唯一瞧得上眼的就是四爺了,應(yīng)該不會不給面子呀。” 方天絨那點酒水錢許是起了作用,這些嘍啰說起他,全是恭維。 “還是怪他賈老三!”有人道,“連招安的屁話也說得出口,他真是在我們當家的頭上點炮仗了,不怪他發(fā)這么大的火!” 姜小乙聽到這,瞪大眼睛看向鐘帛仁,后者眉頭微蹙,倒不見太大的波動。 “招安……”姜小乙胳膊肘碰碰他,“你聽到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