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節(jié)
步入宅院,才見到里面別有一番光景,曲徑通幽,彎彎折折,姜小乙嗅到清香氣味,再一轉(zhuǎn)彎,看到一蓮池。也不知安王從那尋來的珍稀品種,馬上要立冬了,竟還有數(shù)朵蓮花盛開。紅色的燈籠順著廊道掛了一條,紅影印在池中,合著月光蕩漾。 走了一路,雖不見什么名貴裝飾,卻處處給人清幽脫俗的高潔之感。 肖宗鏡低聲囑咐道:“今日來的人多是朝中大臣,等下用膳你可能要站在后面等一等?!?/br> “大人放心,我懂規(guī)矩的?!?/br> “等開了戲就沒那么多說法了,你挑自己喜歡的東西吃?!?/br> 他們步入堂中,已經(jīng)來了十余人。姜小乙放眼望去,個個眼熟,都是宮里的常客,只有上座一位她沒見過,此人半百年歲,兩鬢花白,卻是鶴發(fā)松姿,整潔清凈。他穿著一身素雅長袍,未戴任何配飾,更加映襯唇紅齒白,雙眸黑亮??粗車藢λ吂М吘吹膽B(tài)度,想來這就是安王了。 他身邊站著兩個人,一個是謝瑾,他與安王站在一起,有七分神似,舉手投足都透著貴氣。 另外有一年輕女子,她轉(zhuǎn)過頭來,姜小乙眼睛微微睜大。 都說安王府的凝郡主容貌美麗,是天京城的明珠,今日一看,真令人大開眼界。謝凝也穿了一身雪白的衣裙,和身旁的謝瑾并排而立,如同月桂樹上懸掛的輕紗,超塵出世,清白無暇。她眉眼本就生得好看,更難得的是她年紀(jì)尚輕,又被安王照顧得很好,雙眼透著未經(jīng)世事的純潔,惹人垂憐。 姜小乙感嘆道:“這安王一家看著真像神仙?!?/br> 肖宗鏡斜眼看她。 “大人,”姜小乙苦著臉,“小的覺得自己像是蠻夷之地的猴子!” 肖宗鏡淡淡道:“猴子豈會說人語?你若真是猴,也該是個猴王?!?/br> 姜小乙深吸一口氣,做恍然大悟狀。 “原來如此啊!” 肖宗鏡朗然一笑,大踏步向前走去。 第51章 珍愛生命!遠(yuǎn)離鞋教! 還是謝瑾最先發(fā)現(xiàn)肖宗鏡, 他碰了碰謝凝。“你瞧瞧誰來了?”謝凝轉(zhuǎn)眼,見到來人,臉上忽現(xiàn)神采。 她有幾分緊張, 又有幾分期許, 輕聲喚道:“……肖大哥?!?/br> “凝兒?!毙ぷ阽R來到她面前?!吧郊獦罚一貋淼么颐? 準(zhǔn)備不充分,這禮物也不知入不入得了你的眼?!彼笊焓?,許久沒反應(yīng),回頭看姜小乙。“?。 苯∫疫@才回過神, 忙把盒子遞了出去。 謝凝打開盒子,拿出項(xiàng)鏈,一臉笑意。 “只要是肖大哥送的我都喜歡?!?/br> 肖宗鏡與之寒暄幾句,前去向安王行禮。 “宗鏡見過殿下?!?/br> “你可有些日子沒來了?!卑餐醮蛄克? “怎么比之前看著瘦了些?!?/br> “可能天冷縮了水吧?!?/br> “哈?!卑餐踔钢ぷ阽R, 笑罵道:“竟敢與我玩笑了。”他看向姜小乙,“這位是……”謝瑾上前半步, 介紹道:“父親,這是我之前提過的侍衛(wèi)姜小乙, 他進(jìn)營有段時(shí)間了,這次軍餉的案子立了大功,陛下特賞了吉祥令?!?/br> “哦?我瞧瞧……果然是少年英雄?!?/br> 姜小乙忙道:“屬下惶恐, 這案子其實(shí)都是大人的功勞?!?/br> “不必自謙, 陛下既賞了你吉祥令,足以說明你的功勞。”安王轉(zhuǎn)頭,又對謝瑾道?!白阽R看人眼光一向好,不像你, 常被倨傲蒙蔽雙眼,識不得真珠。” “父親教訓(xùn)得是?!敝x瑾笑道,“所以營里才是他說了算。” 說話期間,周圍大臣也圍了上來,姜小乙自覺后退,站到角落隨侍。又過了一會,永祥帝派人送來賀禮,姜小乙隨眾人一同跪拜。 永祥帝送給謝凝的賀禮中最貴重的是一件琉璃金剛法螺,個頭極大,年代久遠(yuǎn),嵌滿了各色寶石。此外還有數(shù)樣佛門法器,各個流光溢彩,名貴非凡。太監(jiān)尖細(xì)的嗓音一件件念禮物,介紹這些都是經(jīng)東山寺主持廣恩禪師作法護(hù)持的法寶。 姜小乙悄悄看謝凝,發(fā)現(xiàn)她的神情遠(yuǎn)不如剛剛那么開懷。不止是她,還有謝瑾,更是陰沉著雙眼,把不滿寫在臉上。再看肖宗鏡,雖說不像謝瑾那么掛相,但明顯心情也是頗為凝重。 好像這三人都不歡喜…… 姜小乙心道,這永祥帝還真是送了個好禮。 這位廣恩禪師姜小乙也略有耳聞,他是天京城北邊石鼓山上東山寺的主持,被楊嚴(yán)送進(jìn)宮,經(jīng)常為永祥帝講法。他近期cao辦了好幾場法會,為東部三州祈福,永祥帝每日待在菩提院里,已經(jīng)很久沒有上朝了?,F(xiàn)在大小政事都由楊嚴(yán)整理,然后由劉行淞轉(zhuǎn)交永祥帝批閱。 聽李臨說,永祥帝對于祈福法會十分上心,肖宗鏡最近幾次想要覲見,都被他以齋戒靜心的理由回絕了。 安王收了賀禮,帶眾人叩謝皇恩,送走使者。 宴會重新開始,姜小乙站在肖宗鏡身后,看著他們把酒言歡。 安王一家坐在上座,謝凝對朝中事務(wù)全不感興趣,只是吃些點(diǎn)心,由身旁一名小丫鬟貼身照料。 肖宗鏡與她位置近,不時(shí)與她閑談幾句,凝郡主聲音清淺,眼眸純潔明亮,讓人見之心生愛憐。 用過膳,眾人來到后院,這里已經(jīng)搭起戲臺,布置妥當(dāng)。 開了戲,氣氛便輕松起來,肖宗鏡叫人端來瓜果糕點(diǎn),精致小菜,拿給姜小乙。她就著暗淡光影,隨看隨吃,也沒人管。 她正吃得爽,忽然發(fā)現(xiàn)謝凝在不遠(yuǎn)處的廊道轉(zhuǎn)角,正與自己的侍女小聲說著什么,偶爾朝肖宗鏡這邊望來。肖宗鏡身旁還有其他幾位大臣,正在閑談,姜小乙悄悄碰碰他。 “大人,郡主……” 肖宗鏡:“我知道?!?/br> 他又說了幾句,起身朝謝凝那邊走去。不過這謝凝也奇怪,剛剛明明一直在看肖宗鏡,可真當(dāng)他走過去,她又像還沒準(zhǔn)備好一樣,手足無措,四處找地方躲。 肖宗鏡來到她身前。 “凝兒,你要去哪?” “啊,肖、肖大哥……” “怎么,我才多久沒來,就如此疏遠(yuǎn)了?” “沒有……”謝凝臉色白中透紅,雙手緊握?!靶ご蟾?,兄長說你前些日子去了豐州。那么遠(yuǎn)的地方,你來回奔波一定很辛苦。對了,我聽說豐州的飲食習(xí)慣與天京差異很大,怪不得你瘦了許多,你要多吃點(diǎn)東西才行?!?/br> 她說話略顯慌張,肖宗鏡自然也注意到了。 “凝兒,你怎么了?” 謝凝臉上更紅了,她身旁的侍女死死低著頭,拉了拉謝凝的衣袖。 謝凝道:“……肖大哥,你能幫我一個忙嗎?” 肖宗鏡看出她有些不對,輕聲安慰道:“不要急,你慢慢說,不管什么忙,我都可以幫你?!?/br> “我、我想要一樣?xùn)|西。” “什么東西?” “我——” 就在這時(shí),謝瑾過來了,他似乎心情不差,喝了點(diǎn)酒,喜上眉梢。 “凝兒,宗鏡,你們背著我說什么呢?” 肖宗鏡不答他,繼續(xù)問道:“你想同我要什么?” 謝凝看看兄長,搖頭道:“沒什么……” 謝瑾道:“凝兒,這邊有急事,我借你的肖大哥用一下,等會再還給你?!闭f著,拉著肖宗鏡往外走,邊走邊道?!坝泻孟?,南軍大捷!你快來聽聽?!?/br> 謝凝看著肖宗鏡離去的身影,欲語還休。這時(shí)安王派仆從來叫她,謝凝連忙雙手背到身后。侍女看她臉色發(fā)白,低聲道:“郡主,郡主……還是先去殿下那吧?!敝x凝應(yīng)了聲好,遣走仆從,然后慌忙把手里一樣?xùn)|西扔到旁邊的樹叢中,與侍女一同離去。 謝凝以為四下無人注意到她,卻不曾想她的一舉一動,都被姜小乙看在眼里。 其實(shí)姜小乙也不是故意要看的,只是目光不由自主追隨肖宗鏡,順便看到了那里。 她扔了什么呢? 姜小乙咬著糕點(diǎn),想來想去,還是決定一解疑團(tuán)。 趁著周圍沒人,姜小乙來到小亭中,屈身鉆進(jìn)樹叢。里面有些暗,姜小乙瞇著眼睛仔細(xì)尋找,忽見銀色反光,過去一看,竟然是一把指頭長短的小刮刀。 姜小乙眼睛睜大。 謝凝竟然在面對肖宗鏡時(shí),偷偷藏了一把刀? 這是怎么回事? 就在這時(shí),身后傳來腳步聲,姜小乙因愣神太久,想離開時(shí)已經(jīng)晚了。樹叢一撥開,她與剛剛謝凝身邊的侍女看了個正著。 侍女也嚇了一跳,她看見姜小乙手里的東西,臉色變得慘白,顫聲道:“你、你都看到了?” 這時(shí)謝凝也跑了過來,三人一時(shí)之間大眼瞪小眼。 旁邊又傳來聲音,似乎有人正往這邊走。謝凝最快回神,拉著侍女出了樹叢,對姜小乙道:“你也過來!”姜小乙正巧也想知道事情究竟,便跟了上去。謝凝帶她們往側(cè)面一拐,進(jìn)了一間無人的房間。 屋里很黑,姜小乙嗅到nongnong的檀香味,想來是間佛堂。 在窗外燈籠微弱的映襯下,姜小乙看到侍女倉皇緊張的臉龐。謝凝確定外面無人之后,對姜小乙道:“你是肖大哥的手下,你叫什么名字?” 姜小乙規(guī)矩道:“回郡主的話,卑職叫姜小乙。” “姜侍衛(wèi),請你把剛剛的東西還來?!?/br> 姜小乙把小刀拿出來,謝凝要碰到的一瞬間,她又拿開了。 “郡主,恕卑職多嘴,這是怎么回事?” 若是別人也就算了,但事關(guān)肖宗鏡,姜小乙沒法視若不見。 “郡主身上怎么會帶刀?您對肖大人……” 謝凝急道:“不是你想的那樣!” 姜小乙:“卑職想的是哪樣?” 姜小乙說這些話時(shí)貌似淡定自若,其實(shí)心里虛得很。這可是郡主,正宗的皇親國戚,身份尊貴。自己此時(shí)的舉動已是以下犯上,若是她真怪罪下來怎么辦,自己豈不是叫肖宗鏡為難? 就在姜小乙猶豫之際,眼前人影一晃,那侍女竟然給她跪了下來。 姜小乙一驚,道:“你這是做甚?” “求求你不要聲張?!笔膛鹕n白的面孔,哭著祈求道:“郡主只是為了幫我,我們真的沒有做壞事,請你相信我們!” 謝凝急切道:“阿燕,你快起來。” 侍女哭得梨花帶雨,姜小乙也沒法再逼問下去。 “郡主說得對,你先起來。” 阿燕失魂落魄,脫了力氣,還是謝凝將她扶了起來。她嘴唇發(fā)白,渾身是汗,猶如驚弓之鳥,禁不起一點(diǎn)刺激。姜小乙看她這可憐模樣,心中也有幾分不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