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節(jié)
孟瑄緊貼著她的背脊,亦步亦趨地跟著她走,沉悶地說:“熠迢對你存的心思,你是見識不著了,改日你倒可以見識見識他受的傷?!?/br> “什么意思?”何當(dāng)歸猛然回頭,鼻梁撞上他的胸膛,鼻尖立時紅了一片,尖聲問,“你打傷了他?孟瑄你太過分了?!?/br> 自己打傷熠迢?孟瑄先是被這莫名的指控說的滿面不忿,旋即又笑道:“第一次見面也是這樣,還記得嗎,我一拉,你一撞,我的胸膛就把你的鼻血撞出來了。當(dāng)時你就不給我好臉色,又礙著眾人在場,礙著我身份尊貴,不敢對我發(fā)作,只好忍氣吞聲,憑我對你拉拉扯扯。那時的你,比現(xiàn)在還小,還好玩兒?!?/br> 他一點點彎下腰,用唇瓣愛惜地摩挲她的鼻尖。一瞬間讓她產(chǎn)生恍惚的錯覺,忍不住開口問:“你是誰,你不是他,怎么也記得這些?!?/br> 孟瑄的唇下移,溫柔地吻著她的呼吸,一字一頓地說:“我記得雖然不多,可那些感覺一分不少,全都存在心里。我是一個浪子,從來不認(rèn)真把人或事擱在心上,哪怕是功名利祿,于我也是得之我幸失之我命的事。對我而言,最大的成就不是手握帥印,最大的滿足也不是一場完勝的大仗,倘若時機合適,我倒寧愿卸去這一身的擔(dān)子,不再當(dāng)什么先鋒將軍、昭信將軍。” 這樣的孟瑄,她是有點熟悉的,不禁被蠱惑著問:“你不做將軍,那你要做什么去?” 孟瑄優(yōu)美的唇形,在她的唇上一開一合地說:“我只愿一世逍遙無牽掛,游遍這世上的好山好水好風(fēng)光,朝游滄海暮蒼梧,頭枕日月星辰,腳踏黃昏晚霞。這才是我想過的生活,就像四叔那樣,不受教條約束,隨興所至地行走在世間,或暢飲山泉,泉香而酒洌;或行俠仗義,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或與美人共朝暮,兩情若是久長時,為什么不朝朝暮暮都衣食起坐在一處?” 他的聲音清朗如風(fēng),話中所述,引她無限遐思。她想了一會兒,無限向往地閉目笑問:“公子這個志愿很好,我聽著也動心了,很想效仿你。不知你什么時候能卸任,第一站又打算游哪一處山水,到時我也循著你的腳步走,一觀大明大好河山?!?/br> “真是個磨人的小東西,”孟瑄允上她的唇瓣,輕輕啃咬著說,“你只肯效仿我,不肯同我朝朝暮暮?清兒,只要你應(yīng)我一聲,我便是變成一頭黃牛,馱著你四處周游,我也甘愿,又何必你追隨我的腳步、” “為什么?”她睜開眼睛,望進墨黑的瞳仁,“為什么先是他,后是你,你們兩個都對我這么的好?經(jīng)過這么多年,我遇上過那么多人,還沒有第二人有這樣的心待我。我不曾為你做過什么,也不是一個體貼周到的人,為什么你們都認(rèn)準(zhǔn)了我是值得相伴的人?” 孟瑄抬手,用指尖為她畫眉,輕聲告訴她:“你永遠也不知道自己有多好,這就是你最大的好處。他為何愛上你,我不記得也不想去考究,可是我,我承認(rèn)自己是個俗人,最開始喜歡的是你的容貌,你冷冷淡淡的聲音,還有波瀾不驚的表情。我覺得你比其他女子有意思,才忍不住想親近你,可這一親之下,我就再也放不開你了。離了你的時候,無論我做什么,心里惦的都是你。這樣的心情,我不知算不算愛情,可是……”他話鋒一轉(zhuǎn),不經(jīng)意露出點色相來,涎著臉說,“從那夜開始,我夜里不抱你,就再也睡不著了……可憐可憐吧,清兒,什么時候能再便宜我一回?” 何當(dāng)歸正被感動得心緒如煮,忽聽得他這樣說,不由疑心,他前面那一大堆的情話,都是為這最后一句話做鋪墊!當(dāng)下收起所有感動,她退出他的懷抱說:“妾卑微之軀,不堪重負(fù),七爺你既然酷好此道,就去官眷中廣選美女,也好早日完成令堂交付的開枝散葉的任務(wù)。” 孟瑄眼看到手的獵物又跑了,心中像被小爪子撓過,哼哼唧唧地說:“女人都口是心非,哪天我真給你找回一個,你就更不肯讓我親近了……我爹我娘就是活生生的實例,我才不重蹈覆轍……” 一時,何當(dāng)歸跑,孟瑄半真半假地追——怕累壞或嚇跑了她,故此并不真追。轉(zhuǎn)過兩條街去,到了馬家門口,就見半條街上都塞滿了人,把他家的門堵得水泄不通,門口還有官差把守著。 望著那一片攢動的人頭,孟瑄納悶道:“這是怎么了?那邊怎么還站著衙門的捕快?發(fā)生命案了么?” 一個婦人回頭看了他一眼,笑著掩口解釋道:“他家被街坊鄰居舉報了,嘖嘖……舉家yin亂,污染教化,呀呀,穢亂得不堪入目,兩男兩女,老的老小的小,鬧騰了一天一夜了。要我說,不等拉出來,就該一根褲腰帶把自己勒死了了賬?!?/br> ☆、第538章 扒光一個仙女 更新時間:20140121 孟瑄聽得皺眉,拉起何當(dāng)歸的手說:“咱們繞路走,別湊這個熱鬧?!笔ト嗽疲嵌Y勿視,怎能讓這種事污了她的眼睛,才十四歲的小人兒。 而何當(dāng)歸一聽說是“兩男兩女”,知道定是那枚銷火彈牽連進去了第四個人,也就是在他們家做客的那名女子,真是失策。當(dāng)時她說要四處找一下,可廖之遠在馬家待得很煩躁,急急慌慌地就跑出來了,才會牽連了無辜。不知是個什么女人,怎么跟太善一家有交情,還住到她家去。 何當(dāng)歸跟那位看熱鬧的婦人打聽,除了那一家三口還有什么人,誰知對方不理,她仰頭看孟瑄,示意他出馬。被這樣殷切地期待著,孟瑄只好清清嗓子,叫了個“大嬸兒”,重復(fù)一遍何當(dāng)歸的問題。 那大嬸果然受用,掩口笑道:“是個脫光了的仙女兒~~被他們父子兩個人夾在中間~~嘖嘖,被官差潑醒之后,喊打喊殺地要殺了馬家父子,發(fā)現(xiàn)里三重、外三重的男人都在看裸著奶子的她,又哭著要撞壁,被捕快一刀敲暈了?!?/br> 在美男效應(yīng)的感召下,大嬸問一答十地介紹清楚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原來,從昨天晚上開始,這馬家就吵得沸反盈天的,男男女女笑鬧了一夜,把半條街的人都吵醒了,紛紛怨聲載道。到了白天,都過晌午了,路過他家時,里面還是好大動靜,街坊們附耳在門上一聽,嗬!滿耳的yin詞浪語灌進來,這家人還要臉不要。 敲門也不給開,房里的人只是一味的尋歡作樂,動靜鬧得震天響,路過的人都聽得見。鄰里們擔(dān)心孩子也聽見了學(xué)壞,幾個人商量著報了官。官差來了,利利索索查封了他家,查出那些丑事來,不知是吃了什么藥,到現(xiàn)在還是男的興,女的浪。 原道是,這馬家本就與街坊鄰里十分不睦,馬神婆對外宣稱他們是個一家三口,馬神婆干的是跳大神驅(qū)鬼的老本行,收價死貴,不理睬窮人,不知有多少人家暗恨于她。馬平安在廬州一帶拐過不少孩童,有幾次都暴露了形容,所以不大敢出門,平素家里露面的事都讓馬神婆與兒子馬泰做。 他們打探清楚那孩童的出身,家里有錢的,就狠狠地下一劑蕁麻散,設(shè)法把孩子還回去,再借著治病的機會上門討銀子?!啊笨匆姾⒆邮芸?,那些人沒有不依的,要是家底殷實,幾百兩銀子也能拿出來。倘或拐來的孩子出自貧家,那沒啥好說的,幾貫錢就倒給人牙子了,擱著也是白費米飯,能倒騰多少是多少。 這樣的黑心勾當(dāng),他們連做了一個多月,竟然沒被逮住或被明眼人看穿過一次,還有好些人家給同樣經(jīng)歷的別家推薦說,那神婆的藥好靈的,能通神,銀子越多心越虔誠,沒有治不好的?。」怨?! 就在剛剛,這些事全都被一一揭發(fā)出來了,是個苦主戚三娘告的狀。 那乞丐婆子拿著狀子,抱著孩子,去衙門口擊了一通鼓,聲淚俱下地說出她被馬平安奪走孩子,又被馬神婆勒索敲詐,白搭一份兒家業(yè)的慘事。縣老爺聽后也感到同情,剛要出差讓人拿馬神婆并馬平安衙內(nèi)問話,卻有門子悄悄告予他,馬神婆一家剛被鄰里舉報了,說是白晝宣yin,擾亂教化,更兼合家閉門高樂。 縣老爺聽得皺眉,讓師爺親去察看情況,又叫人去翻翻戶籍,看這一家是哪個轄區(qū)的,從前可留有案底。若是戚氏所說全部屬實,那馬家的幾個人都該是重大兇徒了,說不準(zhǔn)是從外省逃遁到廬州的外地犯。 這一查之下,更加驚人的情況爆出來了,根據(jù)戶籍顯示,馬神婆從前曾出家十多年,而她出家之前,跟那馬平安原是一對親兄妹。又循著這一線翻舊案底,又查出,他們在本籍上就是因為兄妹luanlun被趕出來,出來后仍不悔改,又在道門清凈里地胡混幾年,連傻兒子都生出來了。還聽說,馬神婆在揚州殺了人,判了個秋后處斬,花銀子買了替身逃出來。如今變本加厲地詐騙斂錢,來彌補那個“虧空”。 衙門本沒有這樣高的辦事效率,不過何當(dāng)歸替他們省去了揚州、廬州兩地跑的麻煩,昨日下午,就托廖之遠從揚州急召一衙役出公差,走水路,順風(fēng)順?biāo)慕癯烤挖s到了。把相關(guān)案宗一并帶到,使馬神婆三人再沒有狡辯的可能性。 另一方面,師爺乘青幔小轎趕去馬家,奉縣老爺之命,要親眼見證一下,那是穢亂到何種程度的一家人。轎子到了地方,進去之后,那師爺?shù)箾]注意到別的,入目就是一具白花花的女體,容貌梨花帶雨的,嬌艷異常,人是昏迷不醒的。師爺大咽口水,問,這是馬神婆家什么人。 衙役先講明了這女子被涼水潑去藥性時的反應(yīng),先是要殺馬家父子,后是要自殺,情緒非常之激動,衙役們不得已,只好打暈了她再說。看情形,可能不是馬家人,而是被他們扣押褻玩的苦主,可惜了一個好模樣的年輕女子,待會子醒了怕還要尋死覓活呢。 師爺望著光身躺在地上的曼妙女子,也是一陣搖頭感嘆,叫去翻一翻這女子的衣物行囊,保不齊里面有她的身份文碟,查明是誰家的女兒,也好送還給那家人。師爺心中想的卻是,這出故事一鬧,此女難免不能做人,嫁人就更不可能了。他年過半百,家里的幾個婆娘,模樣全加起來,還沒有這地上一個的容貌齊整,不如他不嫌污陋,揀了這個缺兒,也是件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的好事。 于是師爺不讓衙役上手,自己親自抱去內(nèi)室,給女人清洗穿衣去了。剛做到一半,衙役驚慌來報,說身份文碟顯示,那女子是……是……是揚州關(guān)府的三小姐?。。?/br> 此刻,師爺正對炕頭上的女子上下其手,手感細嫩溫?zé)?,讓他身子都酥了半邊,轉(zhuǎn)頭一聽聞衙役的這聲回報,登時整個身子都木癱了。揚州關(guān)府三小姐?怎么會是她?前日一眾喝酒,還有人提起揚州關(guān)府又要牛氣起來了,聽說他家的三小姐,配的是當(dāng)今第一得意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安寧侯段曉樓,往后有這么個女婿,關(guān)府可要變成名副其實的大明望族了…… 師爺和衙役面面相覷,不知該怎么辦才好,恰在此時,炕上的女子嚶嚀醒來,睜眼就見一老一少兩個大男人杵在旁邊,而她自己是一絲不掛的躺著!窗外還有男人湊頭進來看!再回憶昨夜到現(xiàn)在發(fā)生的所有事,她不禁瘋狂大叫起來,“呀——啊——呀——不要!這不是真的!” 沒錯,這妙齡女子不是別人,正是昔日的天之驕女關(guān)三小姐,關(guān)筠。 關(guān)筠素日何等驕傲的人,二十多年來除了段曉樓的事,她當(dāng)真沒遇著過一點不如意的事,是在絕對順境中長大的幸運兒。她唯一的不幸就是愛上一個不愛她的男人,從十八歲蹉跎到二十多的恨嫁年齡,那人還是不肯娶她,待要再重新議親,她不愿意,她父母也不甘心;要跟段家重新提議親,段曉樓本人的意見還沒征求到,段母卻是首肯過的,說此事大有商榷的余地,只再問問兒子的意見……眼見錦繡未來馬上鋪展于前,卻發(fā)生了這等驚天變故,讓她遭遇了這等不倫之事,蒼天何其弄人! 關(guān)筠哭得花枝亂顫,撕心裂肺,就算此刻一把刀抹了脖子,她也沒有一個清名存世,日后段曉樓想起她來,還不定厭惡成什么樣子呢。事情怎么會變成這樣,她好恨、她好恨!啊!她最恨的人就是何當(dāng)歸,若不是因為那個女人,自己早就跟段曉樓成婚了,這一切的不幸全都不會、不會發(fā)生了! “啊——我要殺了她,我要殺了你們,我要殺了所有人!啊——”關(guān)筠瘋狂大叫,瘋狂地甩著頭,想從這個真實而可怕的噩夢里醒過來。 而被關(guān)筠詛咒痛恨的何當(dāng)歸,此時被孟瑄困在小巷中,傾訴衷腸呢,反而是繞遠路的廖之遠先一步過來,毫不避諱地走進來察看情況,帶著點兒幸災(zāi)樂禍的意味,來看馬家的人倫丑劇。豈料入目就見此情形,床上那個披頭散發(fā)地發(fā)瘋的女子,怎么……越看越像他的表妹關(guān)筠? 廖之遠不可置信地呆愣一會兒,再三細看,才能接受這個事實:他那一位美麗驕傲、總是被家里人仔細呵護著的表妹關(guān)筠,此刻并不在關(guān)府的深閨中彈琴繡花,而是赤身露體地躺在馬家的污穢炕頭上,哭得肝腸寸斷,幾乎快斷了氣。這么說,難道說,昨夜那個醉漢馬平安口中的“家里的貴客”,不是別人,而是筠兒,是意意! 也就是說,昨夜被關(guān)在這里,被丟了散彈春藥的那個人,被馬平安父子凌辱的人……就是他一直對之暗存好感的女神表妹?! “意意!”廖之遠炸雷大叫一聲,飛身撲進屋里,脫下他的衣物給關(guān)筠裹身,痛心地問,“怎么會這樣?究竟發(fā)生了什么?” 事情怎么會變這樣? 這也是關(guān)筠反復(fù)在心底拷問自己的問題,她有尊貴的關(guān)府嫡女的身份,有爹娘的萬般寵愛,有花容月貌并七竅玲瓏心,她還覓到了一個得意郎君。眼看她就要變成這天底下最最幸福的女人了,怎么會一夢醒來,就驚駭?shù)匕l(fā)現(xiàn),沒有任何征兆的,她突然就從云端跌進了泥沼,而且是最污穢不堪的泥沼里!現(xiàn)在還能再多說什么?連干干凈凈地死去,都變成了最奢侈的事! 看著這樣的關(guān)筠,廖之遠展臂攬著她的殘破之軀,深深心痛之余,忽而,他將雙眼一瞇,咬牙切齒地吐出了三個字:“何、當(dāng)、歸?!?/br> ☆、第539章 女子總被覬覦 更新時間:20140121 聽圍觀的婦人講了那些不倫之事,孟瑄連連皺眉,牽了何當(dāng)歸的手就往反方向走,口中道:“你年紀(jì)小,聽了這樣的事,回頭該做惡夢了。走了這半日,你一定累了吧?我擇一處清凈宅子讓你好好睡一覺,晚上帶你坐船看夜景,吃河鮮——在河上游現(xiàn)打上來,為夫親手燒給你吃?!?/br> 方才那個講故事的婦人聽見了“為夫”二字,不禁多看何當(dāng)歸兩眼,哎喲,這么小一個丫頭,就嫁著這樣體貼周到的夫君了,往后可不一輩子享福了,真羨煞人也。 不過福氣也不是平白享的,孟瑄最大的特色還不是他的體貼周到,而是他的孟家佳釀好醋。一離了人群,他忍不住捉著何當(dāng)歸的雙肩拷問起來:“你昨晚在哪兒睡的?客棧?廖之遠也跟你一處?你們的房間離了多遠?他夜里沒來找過你?你可讓他進房了?你為什么跟他一起走?你想逛街,為什么不跟我說?他可曾有什么無禮舉動?” 為什么跟廖之遠一起走?這也是昨日里小孟瑄的共同疑問。難道她能逢人就解釋一遍,自己冷眼旁觀著,廖之遠對親meimei青兒有過非分之想? 廖之遠昨天夜里,到?jīng)]到過她的房間?當(dāng)然是到過了,她同小二要了兩壺滾水,留著門專等小二,誰知會躥進來一只野貓。這非她所愿,只怪廖之遠太放浪形骸,見了女的就發(fā)情,總歸是有驚無險,化險為夷了。 孟瑄也是個聰敏的人,他難道不知,但凡女子,莫不生而處于弱勢地位,總有被覬覦的時候。不要說長得好些的,就是被貓爪傷了臉的戚三娘,以及那徹底毀容的十公主,哪一個不被臭男人覬覦。既然是無法避免的事,那除了女子自己守貞不惜命,就像十公主那樣,否則誰又能從這個圈子里脫出去。孟瑄這么問法,是打從心底不相信她的cao守了? 何當(dāng)歸繃著唇角,淡淡道:“你這么問,我也無話可說,憑你忖度去吧。你既然存了這樣的疑影,還來理我做什么,將我自己丟在廬州,自己開船走了豈不干凈。” 孟瑄見她又掰臉子,惡聲惡氣起來,把他之前那番告白的溫馨效果全沖跑了,搞不好他今晚的游湖 吃河鮮 特殊福利,也跟著泡湯了。他心中帶氣,又不舍得沖那個滿臉逆來順受之色的小妻子撒氣,心念一轉(zhuǎn),就惦記起了揍廖之遠、留下青眼眶的那一拳,想再發(fā)兩拳泄憤?!啊?/br> 留給何當(dāng)歸一句“你去書攤兒那看看咱們的書買好了沒,我去去就回”,他就甩袖去尋廖之遠了。 何當(dāng)歸在原地默站了一會兒,還真按著他的話,回頭往書攤那邊踽踽去了。聽圍觀馬家的人話里透露的訊息,這一次,太善他們再沒有獲得赦免的道理,不過保險起見,她還是該安排一個人留在廬州,一直等到太善馬平安二人的腦袋雙雙落地,回去報信給她,她才能安心地將太善歸入“死亡名單”中。還得叫人親去拷問太善一句,揚州盧府命案里花錢逃出命來的,是只有她一個呢,還是連珍珠的前夫也沒被處斬?倘若是后者,那還得再尋個法子,幫珍珠解決了那個隱患…… 那戚三娘也是個可憐人,又幫羅白前養(yǎng)了個兒子,如今告倒了太善,官府自然會將她被騙走的那一百兩發(fā)還。而自己這邊,除了給那小兒解了毒,還得再貼補她二百兩銀子置田地,好叫她有個依傍,養(yǎng)大她兒子。只是戚三娘這個女人忒不爭氣了,這么軟弱可欺,早晚還有人打她和她的錢的主意。這個情況,真就沒人能幫她了,就算是蹣跚學(xué)步的三歲小孩,親娘也不能扶他走一路。女人么,缺什么都不能缺心眼,丟什么都不能丟志氣…… “蓬!” “啪、啪、啪!” 何當(dāng)歸好端端的,自己走著自己的路,想著自己的心事,不料變故突生——有一道淺藍的影子,從她后方無聲地急掠過來,直撞上了她的后背。 是廖之遠,專門沖著她來的廖之遠。他展動身形,鵬鳥一樣在天空中鳧游,在附近街道上搜尋著。第一時間,他從人群中辨出了何當(dāng)歸的身影,一道存在感不強、又能讓認(rèn)識她的人一眼挑出來的淺青色身影。 想到表妹關(guān)筠的慘狀,起由全是因為何當(dāng)歸設(shè)的一個毒計,廖之遠滿腔的熊熊怒火,以及自責(zé)沒能早找到并救出關(guān)筠的悔恨,全都化作掌間的一團徹寒殺氣。 身為一名殺伐決斷的鐵血將軍,他可沒有多少憐香惜玉的心。反正那女人也注定不是段曉樓的了,更沒有寬恕的理由,就讓她用她的鮮血,去洗凈筠兒的淚水和污點吧!多少次里,他都聽見過筠兒暗中詛咒何當(dāng)歸,如今殺了何當(dāng)歸,也算了結(jié)筠兒一樁心愿。就算筠兒經(jīng)受不住這奇恥大辱,一定要結(jié)果她自己的性命,至少讓她的情敵陪她上路! 廖之遠裹挾怒氣而來,理智業(yè)已被全部燃盡,他從空中降下來,偷襲何當(dāng)歸的這一掌,不留半點余地,用上了十成十的勁力,掌中的寒氣帶著劇毒。對下方毫無防備的何當(dāng)歸而言,沾上半點兒都是致命的。就算她懂得用真氣護體,她的全部真氣也不足以抵抗廖之遠的全力一擊,何況她并不能隨心所欲的調(diào)動自身真氣。 廖之遠這一掌打在了實處,結(jié)結(jié)實實地打中了一個人的……胸口。 他面露疑惑,凝目去看的時候,不禁被嚇了一跳,又向后方連跳了三步,才站穩(wěn)腳步,定住了身形,不可置信地喃喃著:“你……寧王你……為什么……” 卻說,頭里走著的何當(dāng)歸只覺得有個溫?zé)岬奈锸操N上了她的背,又聽見身后傳來了一聲“蓬”的悶響。她回頭去看時,身后有個藍衣男人,背對她站著。高大的身形,寬闊地背脊,透著幾分眼熟,只是佝僂著背,一手捂著胸前,背對著她猛咳,咳得掏心掏肺。 然后是,那藍衣男人的身前幾丈,站著滿面錯愕的廖之遠。值得注意的是,他的右手手背一片紫紅,顯見是行功過度后撤力不及,將皮膚表層的細小血管都撐爆了。他大睜著一雙眼睛,直瞪著那個藍衣男人的臉看,連連搖首,不可思議地喃喃著什么。何當(dāng)歸敏銳地捕捉到了“寧王”兩個字,頓時也睜大雙目,向右斜跨兩步,看那藍衣男人的身形和側(cè)顏,不是寧王朱權(quán)又是誰。 看著眼前的種種罕見的人物與怪異的情景,何當(dāng)歸腦中電轉(zhuǎn)過幾個念頭,最后分析出一種最不合情理、卻也最貼合眼前證據(jù)的結(jié)論——廖之遠偷襲她,要殺她,朱權(quán)突然出現(xiàn),為她擋了一掌,受了傷。 先不說廖之遠要殺她的理由,只想朱權(quán)救她的理由……她竟想不出。真?zhèn)€想不出來。 這時候,一擊不成的廖之遠回過神來,視野中又看見了立在朱權(quán)斜后方的何當(dāng)歸,登時,完全仇恨重新歸攏,凝結(jié)于她一人一身。廖之遠冷笑一聲:“今天小爺要定了你的命,就算天皇老子也保不了你,受死吧,何當(dāng)歸,用你的血向筠兒懺悔吧!”言過一半的時候,他的左掌已重新聚攏寒冰真氣,務(wù)要置何當(dāng)歸于死地。此刻他被強烈的情緒焚燒著,再不念一切后顧之憂,哪怕殺了她之后須得拿命來償,他此刻也不能停手了。 朱權(quán)橫跨一步,擋住了何當(dāng)歸,背對著她低斥道:“愣著做什么,還不快跑?!?/br> “……”何當(dāng)歸靜默地立著,仰望朱權(quán)的后腦勺。 她聽什么“用你的血向筠兒懺悔”,固然是全然摸不著頭腦。見廖之遠殺紅眼的樣子,她心里也糊涂,之前孟瑄揍他的臉,也沒見他氣得要殺人,她何時又跟他結(jié)了仇?而最叫她如墜云霧的,是朱權(quán)這個人。他這算是,在救她的命? 朱權(quán)接下來的話,更叫她糊涂到了極點:“孟瑄在隔壁街,快去。我受了傷,拖不得多久?!?/br> 見廖之遠真是要殺人的架勢,她當(dāng)下不再傻呆的站著,提了裙子一角,大邁步伐跑開,把許久不用的迷蹤步也搬了出來,歪歪斜斜地跑著,屏息埋頭,拼力跑著,直到撞進某人的懷里。 “清兒,怎么了?”孟瑄一把扶住懷中人兒的雙肩,用手指梳理她跑亂的發(fā)絲,風(fēng)馬牛不相及地說,“你渴了沒?我買了鮮桃子,回船上給你打羹喝。咦,你的發(fā)釵呢?跑掉了?等著,我去給你買個好的,那邊兒一大溜攤子。你還缺水粉、絹花兒之類的嗎?你喜歡什么香味兒的水粉,茉莉還是梔子花?” 何當(dāng)歸大口喘氣,仰望著孟瑄的俊顏,看著他的唇形一張一合,一時有些聽不懂人話也不會說人話了。見了方才那一幕,她有點被嚇傻了。 “給,你在這兒等我。”孟瑄將一包桃子塞進何當(dāng)歸的懷中,轉(zhuǎn)身小跑兩步,受到了阻礙,低頭一瞧,一只雪白小手拽住了袖子。孟瑄循著那只小手看向雪白的小臉,這才發(fā)現(xiàn),她的臉蛋和嘴唇都是煞白煞白,半分血色都沒有的憔悴樣子。 他連忙轉(zhuǎn)回身,將她收進自己的胸膛,擔(dān)憂地低下頭,柔聲發(fā)問:“你是不是不舒服,清兒?風(fēng)吹了腦門?著風(fēng)寒了?誰讓你出門不多添件衣裳,這里是廬州、是北方,現(xiàn)在才四月天,地氣兒陰涼著哪!”他嘰嘰呱呱抱怨了一通,才又嘆氣道,“你等我一下,我去雇頂轎子來抬你,咱回船上去?!闭f著,他又要抽身走開。 何當(dāng)歸倚靠在這個用體溫熨帖著她面頰的胸膛,嗅著那青茶馨香,才終于找到了真實感,同時也找回了說話的能力,她喘著粗氣說:“廖之遠要殺我,救命,孟瑄,快救我?!?/br> ☆、第540章 給力吸引仇恨 更新時間:20140121 孟瑄聽清了何當(dāng)歸的話之后,危險地瞇起眼睛,廖之遠要殺清兒?當(dāng)下他摩拳擦掌,冷然道:“哼,我早就知道他不是好東西,清兒你等著,我送他們兄妹上西天?!啊本垢野涯銍槼蛇@樣,絕不能輕饒,看我擰斷他的脖子。” 他雖這樣說著,卻根本沒領(lǐng)會過來何當(dāng)歸的意思,是廖之遠要“殺”她,而不是要“嚇?!被蛘摺罢{(diào)戲”她。他再不能夠想到,自己貌美如花的小妻子看似不吱不吭,實則吸引仇恨非常給力。 見孟瑄一副擼袖子去干架的沖動架勢,何當(dāng)歸連忙環(huán)腰抱住他,懇求道:“別離開我,一步也別離開,廖之遠瘋了。” 兩只汗津津的小手在孟瑄的腰后方交疊,孟瑄只覺得溫香軟玉滿懷,被小手重點照顧的脊椎上有一陣酥麻彌散開來,他不敢相信自己的好運氣,一時竟感激起廖之遠來,甚至引以為鑒,想著下次再得罪了何當(dāng)歸,就讓熠彤扮登徒子,自己再出來英雄救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