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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重生之庶女歸來在線閱讀 - 第189節(jié)

第189節(jié)

    那祝三是來街上鋪子買調(diào)和的,何當(dāng)歸遠遠聽著,花椒丁香和白果各買幾樣,他就拎著買的貨走了。何當(dāng)歸不知出于什么心態(tài),也跟他隔了一箭之地,綴在他后面走著??蓻]想到他一個廚子也是有武藝在身的家伙,她才不經(jīng)心地跟了他半條街,他就察覺了,轉(zhuǎn)身做出抵御式的姿勢,發(fā)現(xiàn)對方是個三十上下的中年男子,身材較矮小單薄,整個人看上去沒有任何可疑之處,祝三才松一口氣,問:“你跟著我做什么?”

    何當(dāng)歸粗著嗓子說:“大路朝天各走半邊,灑家就不能在街上走了不成?你也是男人,我也是男人,彼此不相識,灑家跟你干什么……咳咳!”只因起調(diào)的嗓門太粗,越往下說越堅持不住,說到最后三字,竟變成了她的本來女聲。她心中暗汗,捂著胸口咳嗽,不知所以了。

    祝三疑惑地打量她兩眼,卻笑出聲來:“原來是個太監(jiān),還冒充爺們說話,真真好笑?!蹦抗饴湓谒苛撕稚鄣男揲L頸子上,那是沒有丁點喉結(jié)的光滑肌膚。

    何當(dāng)歸暗道聲失策,易容的時候跟青兒說話分了心,只用藥膏雙雙遮去耳垂的小孔,卻忘了貼喉結(jié)。不過還好,對方見識短淺,只猜到太監(jiān)這么沒創(chuàng)意的層次,那她就配合一下吧,于是道:“竟被你看破了,沒錯,我是揚州關(guān)府的一名太監(jiān),跟主子到這里失散了,心中惶遽就在街上隨便溜達,跟你沒什么沖撞?!边@回用了個尖細的少年聲。

    太監(jiān)原本只在皇家庭院中才有,算得是他們保障血統(tǒng)純正的一種產(chǎn)物,漸漸就成了光明正大的第三種人。不過近些年流行的一種戲玩那些非男非女之人的風(fēng)氣,在簪纓世家中最是常見,公子哥兒通過特殊渠道弄了來逗趣……不少戲子都是此類,倒也沒多稀罕。因此祝三信了她的話,想了想說:“你身形如此瘦弱,面孔又如此兇惡,在街上走很容易招惹麻煩。是這么著,我家主子和奶奶現(xiàn)缺個服侍的人,你謀進去,伺候得好便留下你了,比跟著從前的主子強?!?/br>
    何當(dāng)歸也想一想答道:“我迫切想有個安身之所,先隨你去當(dāng)個差吧,只是我在揚州有些家私,沒取走時,我可是不肯跟你們走的?!?/br>
    祝三嗤了一聲表示不屑,心道,見識短淺,跟我家爺半年,就頂你在尋常宅門做四五年的,好不識抬舉。短工就短工吧,奶奶的丫鬟路上病死兩個,現(xiàn)找也沒可心的,現(xiàn)成的太監(jiān),當(dāng)個粗使丫頭用兩日吧。

    于是,祝三就領(lǐng)著何當(dāng)歸回了住處,原來是在后巷一帶包了幾座連在一起的宅院,外面守著侍衛(wèi),看上去很清凈的一個所在。何當(dāng)歸卻遲疑了,擱在往常,給燕王家當(dāng)兩日下人又如何,就是不為什么目的而來,探聽下這位未來霸主的起居飲食習(xí)慣,也是種收獲。但現(xiàn)在青兒還在客棧等她,柏?zé)卣f不準也到了群賢樓了,本來是和青兒直接去群賢樓的,可青兒非得要先去找個客棧房間,親眼見證一下她身為男人的胸肌,少不得依從了她。

    沒想到燕王不住客棧,民宅外又有侍衛(wèi)把守,想隨時開溜恐怕辦不到,這讓她有點后悔跟過來了。走在前面的祝三聽著后面的腳步慢了,回頭催道:“走了走了!老哥哥你怕什么?看我們這派勢,也知道我家主子有多富貴了吧,難道還吞了你一名太監(jiān)不成?”

    何當(dāng)歸無法,只得先進去再做計較。一時先被引到院中,用皂角水洗了手和臉,才讓進了一道門,那祝三不見了人,換個更年長些的,壓低嗓門囑咐道:“聽說太監(jiān)天生會服侍人,多的我也不用囑咐了,也不用你干別的,只要在娘娘……呃,奶奶門前聽個差,她想傳飯時,你上外堂報一聲。奶奶房里有丫頭伺候著,有用得著你的時候,你進去搭把手。細致著點,別慌頭慌腦的?!?/br>
    何當(dāng)歸應(yīng)了,垂頭立在過道墻角上,等囑咐的男人走遠了,她立刻趴在門上聽里面的動靜。聽一會子沒聲音,無趣地離開,想借著尋東廁之名,在院子里逛逛,剛走開幾步就聽屋里“咚”的一聲響,然后是女子的咳嗽聲,如是不斷。何當(dāng)歸覺得有異,想點開門紙瞧瞧發(fā)生了什么,一個指頭穿洞,卻遇到阻隔,原來這批貴人入住院子后,又在門窗里側(cè)釘了防風(fēng)的厚帛。

    門里仍是雜亂的咳嗽聲,何當(dāng)歸略一猶豫,推開了門縫瞧,這一瞧不要緊,內(nèi)室地上倒著一名丫鬟,屏風(fēng)后的粱上……掛著個掙動不休的女人!她上吊了!

    何當(dāng)歸沖過去想救人,跑到之后才發(fā)現(xiàn)女人吊得高,而自己個子矮,踮著腳尖才摸到女人亂踢的繡鞋。真不知這女人怎么吊這么高去的。下人喊她“奶奶”,那她不是燕王妃,也至少是個寵姬吧,屋中只一個暈倒的小丫鬟,這女人大概是自己懸梁的吧。胡鬧,好端端的卻自殺,當(dāng)人命很賤價嗎。

    在屋中找了一圈,自臨窗小幾上找了把小竹刀,走到一個合適的位置,將竹刀當(dāng)飛鏢扔出去。眼下她雖無內(nèi)力,手上卻頗有準頭,一下就射中了并穿透了懸掛女人的白綾,可見真等用著的時候,從別人處巧取豪奪的內(nèi)力,不如自身一點下苦功的練習(xí),別人處得來的內(nèi)力揮揮衣袖走了,自己的汗水結(jié)晶卻不會說沒就沒。

    只是布料結(jié)實,竹刀釘在布上卻沒割斷,還得再來一次才能斷布。

    于是何當(dāng)歸顧不上詫異,這個上吊的女人怎么這么禁吊,盞茶工夫還像活魚一樣撲騰,只四下尋找能當(dāng)飛鏢丟的東西。她在心中計較過,與其穿過長廊去外面叫人,這樣先扯斷白綾再喊救援,成功救人的可能性更大。

    可轉(zhuǎn)了兩圈,死活找不出第二件刀具了。何當(dāng)歸覺得面具之下的腦門冒汗,耳邊卻聽得空中擲下一個聲音,是那上吊女人在說話:“誰要你多事,我不用人救,你敢救我,我就殺了你?!痹捳f的咬牙切齒。

    何當(dāng)歸腳下一滯,仰頭笑道:“還能說這么長的一段話,那就是還有救,你撐著點兒,就算吊傷了下巴,也盡量別讓布吊在咽喉上。你等我一下?!彼肫痖L廊窗臺上好像有個生銹的鐵蒺藜,沖出屋子一瞧果然有,拿了回去,只揚手一扔,“茲拉——”,女人從半空中掉下來,落在地上一動不動。

    何當(dāng)歸上前察看,見她眼白充血,胸脯劇烈起伏,可見雖然禁吊,還是傷了根本了。云岐針法倒是能救她,可在一個陌生女人面前用秘密武器,是否明智呢。

    猶豫只有一瞬,她迅速從手腕針套中取針,上前在那女人的晴明xue下針,眼睛再不治就失明了。入針竟然帶出一道血線來,可見再晚半刻,云岐針法都回天乏術(shù)了,何當(dāng)歸在心中暗罵自己,竇默當(dāng)年創(chuàng)此針法歷盡艱辛,相信本意不是為了揚名而是為了救人。傳承了他的針灸術(shù),她竟然在一個垂死之人面前猶豫要不要救的問題,若是竇默地下有靈,只怕要爬出墳?zāi)沽R她。

    如此施針半柱香工夫,那女人悠悠醒轉(zhuǎn),何當(dāng)歸才有眼睛去看她長什么樣,這一瞧,有點愣住了。好眼熟的一個女人,三十歲上下,眉尖蹙在一起,亂發(fā)蓬地,這么一個狼狽模樣都遮掩不住她的美貌,是種很大氣的美。何等眼熟到這個地步。

    女人咳嗽兩聲,說話時嗓子像風(fēng)箱:“死人,臭男人,誰讓你救我,我要殺了你,我說了不讓你救的!”

    何當(dāng)歸留下一句“我不是男人”,起身就欲出去叫人,順便逃跑。那地上的女人又嘶嘶叫道:“你怎么會這么高明的針灸術(shù),你是什么人?你帶著少女體香,你是個女人!你別走,你回來!你的這個不是普通針法,你是羅家的還是竇家的,你來這里臥底有什么意圖!”

    何當(dāng)歸被她這一串話嚇了一跳,連扎這個女人啞xue的心都有了。可沒等她“惡向膽邊生”,外面已聞聲沖進來了一個老婆子,搭眼見了屋中情形,一大通咋咋呼呼,盞茶工夫就引來三個人,又鬧哄了一晌,有個高大英挺的中年男人從門那邊箭一樣的射過來,撲在輕生女子的身邊,將她的頭墊在他的膝上,大顆的淚珠砸在女子的臉上,嘆曰:“何苦來哉,你還有什么想不開的,都老夫老妻這么多年了?!?/br>
    女子哼哼說:“我是被強迫的,我自己從來沒承認過,你們父子都是強盜,我只向下一世尋個干凈去?!?/br>
    男子聞言變色,向屋中揮手攆道“都給本王出去”,已經(jīng)挪動到門口的何當(dāng)歸,迫不及待地要第一個跑出去??赡堑厣习胨啦换畹呐藚s不放過她,一嗓子叫道:“那個穿綠鞋子的,他不能走!把他攔?。 ?/br>
    眾人都低頭看自己和別人的鞋,看了一陣,何當(dāng)歸自認倒霉地發(fā)現(xiàn),除了她一人,別人沒穿綠鞋子的。于是眾人退出,何當(dāng)歸滯留在房間門口,心中百念轉(zhuǎn)過,都沒什么實際用處,最后除了念一句“阿彌陀佛”也只能袖手閉口了。那個男人自稱“本王”,他一定是燕王,輕生女子是他的妃嬪,還洞穿了她的秘密,怎么辦,她栽到這里了?這一次?

    燕王問膝上女子:“你留下他做什么?他服侍你出錯了?拉出去打就是,你又何苦為此費神?!迸訁s闔著眼皮不語,何當(dāng)歸心吊在嗓子眼兒里,然后燕王揮手了,“出去吧,月銀扣一半?!憋@然,他不知何當(dāng)歸是半路插花的客串小工,一毛錢沒拿他家的呢,又從哪兒扣半。

    何當(dāng)歸略喜,以為那女人傷了嗓子,不能發(fā)聲了。于是她恭謹?shù)刂x恩退出去,一步,兩步,三步,“站??!”那恩將仇報的女人叫出聲來。

    “怎么了?”燕王皺眉。

    女人又好死不死地沉默一會兒,方說:“剛剛是這個人救了我,我恨他,又不能殺他,就……將他攆走吧?!?/br>
    燕王頓了頓,頭一次正眼瞧了何當(dāng)歸的男人面孔,并頷首道:“你去賬房里支百兩銀子,自己雇個車回鄉(xiāng)吧,燕王府就不留你了。剛剛你救下了她……本王很感激你,謝謝?!?/br>
    “……不謝?!焙萎?dāng)歸頓了頓答道。趁那女人沒爆料更多,她又拜了拜地上二人,面朝他們,彎腰退出。

    該死的女人又叫了:“慢著!”

    她又想干嘛?何當(dāng)歸和燕王一起看她,同時皺眉。但見她瞇縫著眼,慢慢地嘶聲道:“我床頭有個包袱,里面是一些要扔的舊物,讓那個太監(jiān)順手給我拿到外面燒了去罷。沒了那些東西拖累,以后我就只當(dāng)自己是徐蓮,再不是別人了?!?/br>
    燕王聞言驚喜,讓何當(dāng)歸攜了包袱去,又慷慨地再獎勵她二百兩銀子,還扔給她一個小木章作為憑據(jù)去賬房領(lǐng)銀子。這次,何當(dāng)歸終于順利退出來,抱著劫后余生的喜悅,她揣著個斗大的包袱跨步走著,冷不防撞上一人。

    “哎呦,你沒長眼哪,往別人身上走!”

    “對不起。”何當(dāng)歸平靜道歉。

    “對不起就完了?!”

    “那你想怎樣?!焙萎?dāng)歸看向來人,燕王的宅子里,她可不想多生事端。

    “你懷里揣的是什么?把它給我!”

    ☆、第458章 這個繼父如何

    更新時間:20131224

    何當(dāng)歸看向眼前人,他四十出頭,長得還有點兒像她自己現(xiàn)在扮的羅乾義,不過一眼就能看出,他乃一個真正的太監(jiān)。這太監(jiān)雙目盯著她懷中擁著的包袱,面色陰郁,讓她一下子反應(yīng)過來,剛剛兩人相撞,并非是自己不小心,而是這個太監(jiān)故意撞上了自己,他打的是這包袱的主意。

    何當(dāng)歸雙臂緊摟著包袱,笑道:“這是娘娘屋中打碎的破杯爛盞,說要用土埋了,你要去算怎么回事,不給?!?/br>
    開玩笑!這是她以身犯險,深入燕王宅邸的戰(zhàn)利品,就算里面真的只是一些破爛物什,都比燕王賞賜的三百兩銀子更有紀念價值,更何況,這包袱里的東西還被燕王和那個名為“徐蓮”的女子所珍視,怎么可能讓小嘍嘍搶走?她知道日后燕王登基之后的皇后姓徐,是名將徐達之女,卻不叫“徐蓮”,而是叫“徐無菡”。

    菡萏,不就是蓮花么?徐蓮和徐無菡,二者是同一個人嗎?假如答案是肯定的,那這個包袱里的東西,很可能就跟“徐皇后”的秘密有關(guān)。那么,此事就非常耐人尋味了,那女人明知道她是個假太監(jiān),還疑心她的針灸是羅家或竇家傳下來的,卻居心叵測地摸進他們家的宅子里來,卻不光不讓燕王抓她,還將一個很重要的包袱,交給她這連面都沒見過一次的陌生人。徐蓮她葫蘆里賣的什么藥?

    “不給?!”面前那個跟她長得“差不多”,卻足足高了她兩個頭的太監(jiān),左右晃動一下他那膀大腰圓的身體,似乎下一刻就要一拳頭招呼給她,口吻中更是滿滿的威脅,“死小子你是那顆蔥,也敢跟我爭辯,我可是此間最大的太監(jiān),是老夫人親授的大太監(jiān)!”

    說到底還是個太監(jiān)。何當(dāng)歸垂著眼皮道:“公公說的話我不敢不聽,主子下的吩咐,我更得依從,若兩者沖突了,我就只好先進屋向主子請教了再來為公公效力了。”

    太監(jiān)嗤笑道:“屋里那位算什么主子,沒的笑掉咱家的大牙,你拿她壓我,就該先吃我一重錘?!?/br>
    說著,他捏一只斗大的拳頭揮過來,向著何當(dāng)歸的面門招呼上了。何當(dāng)歸沒想到陰陽人居然比男人還野蠻,說動手就動手,她無從招架,只能匆匆用手一擋,右手手心包住他的拳面,手背撞上她自己的臉頰,只聽“刺啦”一聲,她的面具竟被撞開一個小口子,像紙張一樣支棱著邊角。這詭異的臉嚇得那太監(jiān)后退一步,驚疑地再三看她,最后張大嘴巴,好像要叫。

    何當(dāng)歸慌張地往手腕間去找銀針,可越忙越錯,扎了手指頭,針卻抽不出一根。心中著實大急,叫囂道,出師未捷身先死,長使英雄淚滿襟!

    “啊……”那太監(jiān)只叫了半聲就停住了,眼皮子一翻,人一頭先前栽倒。何當(dāng)歸連忙讓開路,讓他沒有阻礙地倒下去,卻在側(cè)身時看見一個熟人并仇人的紅衣男人,拐帶了她娘的聶淳。

    太監(jiān)倒下去之后,高矮懸殊的兩個“男人”默默站立一會兒,何當(dāng)歸率先哼出聲來:“你怎么能認出我?你跟蹤了我多久了?”

    聶淳俯視她的臉說:“羅乾義此人,我也見過,他在羅府里惡行惡跡,幾乎將能勾搭上的丫鬟全勾了一遍?!啊痹缒晡腋赣H交過一樁事,算是有點干系的人,不想對他下手,就善言勸告他好好當(dāng)大房義子,正經(jīng)娶一門妻子,可他撂下一句‘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就揚長而去。我就一個石子將他打進沙坑里,剛要教訓(xùn)他,偏巧你經(jīng)過那里,我就住了手,藏身在樹后?!?/br>
    何當(dāng)歸訝異:“原來那個時候,你也在那里,難怪當(dāng)時我有種被偷窺的感覺?!?/br>
    聶淳點頭:“我見羅乾義爬起來,罵罵咧咧走了,你卻在沙坑里、那個印著他面型的地方蹲著不走,還將一瓶藥膏倒在里面,搗東搗西的。我看了一會兒,才隱約知道你是在用那個當(dāng)模子,做人皮面具。剛剛在街上看見你,第一眼認作是羅乾義,第二眼斷定絕對不是他,第三眼看見你翹著個蘭花指理順耳邊碎發(fā),女里女氣的,我就突然想起了上次的人皮面具,就踩著你走進了這座宅子。直到看見燕王其人沖進房間,我才知道這里住的是他們那伙子。而你孤零零跑進這里來,真是蠢透了,你不是一向精乖么,怎么這次卻犯了傻?”

    “多謝搭救。”何當(dāng)歸邊道謝,邊取出一塊狗皮膏藥,像上次常諾被她打壞面具時的處理方法一樣,貼上了事。

    兩人又沉默一會兒,聶淳深吸一口氣,剛要說什么,何當(dāng)歸的問題卻先出口了:“為什么?既然你懂得勸羅乾義正經(jīng)娶個妻子,踏踏實實過日子,為什么你自己卻不能這樣做?你不知道我娘是個容易受傷的女人嗎,如果不能給她她想要的,你為何又要招惹她?”

    聶淳往斜上方翻了翻眼皮,用鼻音說:“你怎知道是我招惹她,而不是她招惹了我?別什么都不了解,就把罪名胡亂往別人身上栽,于此事上,我是很委屈的?!?/br>
    何當(dāng)歸一想前段時間那種天大地大,無處尋她親娘的凄涼心境,鼻子立時就一酸,嗆聲說:“我什么都不了解?我又該了解什么!你們二人躲了清凈去了,讓我一個在這里白瞎cao心,胡思亂想凈往壞出去想!自然了,我一個晚輩也沒有批準不批準一說,可我至少也該聽她親口跟我道一句吧?”

    “……她心里疙瘩著,羞于見你。”聶淳低低道一聲。

    可何當(dāng)歸根本不容他說話,一嗓子一口氣地直說下去:“聶大俠你是頂天立地的男子漢大丈夫,行事光明磊落,為人高潔,在羅府里走錯了路還得洗個腳去晦氣,就算你只同她做十天八日的夫妻,到底也有做男人的責(zé)任,你勸勸她見我一面怎么了?自己的親娘像躲鬼一樣躲著我,我的委屈又找哪個說去?你們不清不楚的住下了,來日讓認識的人揭出來了,我又該用什么面目對人?”

    “……對不起。”聶淳沒了轍,代羅川芎道個歉。

    原本這氣也輪不上沖他撒,可憋在喉中心間的話早就摞疊摞了,現(xiàn)在終于見著個相關(guān)的知情人,登時也不管親疏遠近,直沖著他嚷嚷起來。連對著青兒沒講出口的心里話,夾帶著兩世輪轉(zhuǎn)過來,心里面對母親所有的怨,一股腦全數(shù)傾倒給他。

    心中的酸意似潮水一樣蔓延開來,滾滾淚水止不住的下,口中道:“說什么不跟何阜和離,全是為了我著想,說什么觀里當(dāng)姑子去,也是在給我祈福,惹得人人背后說我不祥,自打我出生后就絕了母親的富貴日子,一天比一天走下坡路。何曾有個說公道話的,道一句稚女何其無辜!”

    “……你體諒她些,她是個軟弱的人,沒了她父親當(dāng)依靠,她不用你當(dāng)借口又扯什么借口?!甭櫞镜吐暯忉尅?/br>
    “這世間要是想找第二個比我更體諒母親的女兒也難,”何當(dāng)歸咬牙冷笑,淚水在嘴里是咸的,“小時只幾歲上,尚什么都不懂時,她又找個何阜,結(jié)果未得著良善人,這樁錯怪在了我的頭上,就已經(jīng)很可笑很可笑了;后我長到十幾歲上,幸而頭腦生的不蠢,攢了點本事和根基,心中也惦記著她這個唯一的親人,為自己謀前程時,第一想到的只是她,要不是為了她,我早就離了羅家的牢坑了?!?/br>
    “那,你現(xiàn)在走吧,她也不會回那里去了?!甭櫞倦y得地低頭勸道,“我知道你孝順她,她多早晚也能明白過來,你才是對她最好的人。”

    他遞上帕子,她一手撥開,一任淚水自行淌下,唇邊還是噙著冷冷的笑,道:“聶大俠你懂什么,我的心從來就沒人懂過。我待她的好處,卻不在口上和行止上,現(xiàn)今這世上,那些明面里的好,虛偽矯飾的也不少;我是打心底里想著她、為著她,然后才發(fā)于言行,只恨不能拿走她心里的苦擱進我心里,只怨自己不能早幾年開竅,趕在她嫁何阜前掐斷此事。都說母女連心,我卻永遠跟她隔了一層,有時真覺得自己是外面抱養(yǎng)來的,母親才會這么著三不著兩的疏忽著,三歲擱到農(nóng)莊,九歲擱進羅家老宅,一屋子豺狼,母親她多放心我哪!”

    “……丫頭,她心中含愧,時間拖得越久,愧得越厲害,漸漸就愈發(fā)不敢見你了?!?/br>
    “去道觀前念的是何阜那個混賬人,住道觀時想的仍是他,等終于不住道觀了,又跟著聶大俠你私奔了,打量從來沒有一個我在眼里。好吧,這些我且不怨了——我也從未正面怨過她,跟你說的這些話,我何曾對第二人抱怨過,給我傷心最深的幾人中,我唯一不敢怨懟的只有她?!焙萎?dāng)歸攥著聶淳的帕子,重重擤一下鼻涕,繼續(xù)道,“難道往日里我的心跡還沒有剖析得更加分明嗎?我只想照顧她,只想幫她,是因為,我不放心將她推給別人照顧……”她哽咽一聲,捂著臉說,“那日你又說不能跟她長久,又不肯讓我見她,說完你就跑了,你知道被丟在原地,我心中是何樣滋味嗎?”

    “對不起?!甭櫞驹俚狼?,“那天我剛跟她吵過架,帶著一肚子火就出門了,遇著你,就忍不住張口說了那些氣話?!彼龆焓?,一臂將何當(dāng)歸攬進懷里,將她哭花的臉龐按在自己胸口,沉聲說,“我同她相處不睦,原不該拿你撒氣,此事是我過錯。我也知她是一個蠢笨的癡人,又認真計較些什么呢,要計較也不等今時今日了。”

    何當(dāng)歸之前在哭泣,是人不動,眼不動,只有淚水在流。如今一通心里話,憋了兩輩子才在人前講出來,而且聽聶淳的口吻和言外之意,似乎跟她還有些“同病相憐”的意思,仿佛他也是從母親那兒吃了不少苦頭的樣子。此時,被這個疑似為“繼父”的大男人擁在懷中,她卻突然又有了一點心酸之意,抽抽搭搭地哭出聲來,只眼淚不似之前那樣豐沛了。

    “以后再也不會這樣了,我保證?!彼鄟y她的腦袋,四顧一眼說,“別哭了丫頭,這里是燕王宅邸,實在不是個站處,就算你要哭要撒火,咱們也換個地方罷。”

    她哭著問:“我娘在哪兒?我要見她?!?/br>
    聶淳默一下才說道:“等得了空,我?guī)闳?,你先收一收眼淚,咱們從這兒出去,余下再說不遲。”往日里,總覺得這丫頭不光不像川芎的女兒,還不像個小孩子,簡直是個小人精——自她從道觀回了羅家之后,他就一直這么覺著。可今日見她哭得情狀,又分明是一個可憐極了的被母親丟棄的孩子,讓他打消心中疑慮,并生出幾多憐惜和感嘆。

    兩人又已男人抱“太監(jiān)”的形態(tài)擁抱了一會兒,何當(dāng)歸終于不哭了,聶淳拍拍她的頭,輕聲說:“走吧,我趕時間約了人,而且兔兒鎮(zhèn)現(xiàn)在很亂,你不該來這兒玩耍。竟然玩進燕王家里了,你嫌小命太長嗎?”

    “我死我活,從來都是我自己一人的事,何必管我?!焙萎?dāng)歸賭氣這樣說著,卻沒掙脫開聶淳牽著她纖細手腕的大掌,只是見他好像要用輕功帶她走,連忙制止道,“別忙,稍候!我還沒去賬房領(lǐng)我的三百兩賞錢呢!”說著摸出燕王給的小木章來。

    聶淳又好氣又好笑:“你要錢不要命了你!”

    “命是第一位的,”還好,何當(dāng)歸的“三觀”還算正常,“不過三百兩銀子是我用命換來的錢,我既得了命活下來,以后當(dāng)然還得繼續(xù)花錢,所以三百兩銀子不拿到手,休想我離開這里?!?/br>
    說到底,還是要錢不要命。不過她如此堅決,也是因為帶著聶大俠這位武藝高超的保鏢,平添了三分膽氣,上賬房領(lǐng)銀子之類的全都不在話下!

    于是這對二人組先去了賬房,聶淳等在屋外面策應(yīng),何當(dāng)歸拿著燕王印鑒說明了領(lǐng)賞一事,誰知那賬房老先生都未看一眼燕王的印鑒,就爽快地紅紙封了三百兩銀子給她,仿佛燕王預(yù)先通過什么“心電感應(yīng)”之類的告知于賬房先生了。她暗嘆一聲,燕王賬房管理太疏松,早晚敗家,就拉著聶淳速速走開了,收木章子入懷前,無意中多看了一眼,卻讓她一下愣住了。

    這個是……半邊風(fēng)月的印章!

    ☆、第459章 半邊風(fēng)月春宮

    更新時間:20131224

    何當(dāng)歸也不知從誰口中聽來過,“半邊風(fēng)月”是大明第一春宮名畫家,與一般的春宮畫家不同,別人最多畫一張兩張的裝裱了掛起來觀賞,他卻一畫就畫出一整冊的春宮圖,裝訂成彩頁書冊,供人傳閱,據(jù)說半邊風(fēng)月的作品,不止畫得栩栩如生,故事情節(jié)新奇有趣,而且畫冊一角還有指甲大的袖珍圖,快速翻動時,仿佛在觀看一出活動的真正春宮,委實妙趣橫生。

    何當(dāng)歸聽后還暗自發(fā)笑,若說文武狀元評個第一名,再有各行各業(yè)里,商人、大夫、武家乃至于伶人、媒人和牙婆,都可評個第一第二出來。卻沒曾想畫春宮也能畫出“第一春宮名畫家”,真應(yīng)了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這句俗語。記得有次羅川谷弄得了“半邊風(fēng)月”的真跡畫冊,被孫湄娘弄去栽贓陷害她,想毀她閨譽清名,還是天生神力的小游幫她解了圍,小游,小游……

    何當(dāng)歸回神后感嘆,遍身羅綺者,不是養(yǎng)蠶人,沒想到未來的永樂皇帝朱棣,不讀圣人詩書文章,卻喜好畫春宮,一旦傳出去,豈不冷了天下學(xué)子之心?朱棣他忙暈頭了么,竟把這樣一枚閑章扔給她!又或者說,幸好還是扔給了她,萬一那日處置朝堂大事或軍機要務(wù),也弄混了印鑒亂蓋,上行下效,要帶起多少烏煙瘴氣的不良影響。

    “丫頭?怎么了你!”聶淳皺眉,“你再磨蹭我就自己走了,我約了人,現(xiàn)在都遲誤了?!?/br>
    何當(dāng)歸捉住他的左臂,整個人吊在上面,指揮說:“快飛,我也趕時間。”

    聶淳黑著臉飛了起來,越過幾道院墻,在一條無人巷里落地,甩下手臂上的乘客,問:“你住在哪兒,近我就送你過去,遠我就不能奉陪了,只好雇個轎子送你。明日正午人少些的時候,你就快回揚州呆著吧?!?/br>
    “你呢?”何當(dāng)歸問。

    “我未必回得來,”聶淳道,“萬一真的不幸而言中,那你娘那邊,你去三清堂吳大夫那兒守著去吧,你娘的丫頭每月都去那里抓藥?!?/br>
    何當(dāng)歸瞪眼:“我娘生病了?什么病!你為什么不能直接告訴我住址,有什么不能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