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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重生之庶女歸來在線閱讀 - 第2節(jié)

第2節(jié)

    “meimei……好久不見,別來無恙啊?!币灰u紅色斗篷的周妃,突然出現(xiàn)在水牢上方,笑吟吟地朝下方的白影招手。

    白影一動不動,不像是活物,倒像是幽靈。周妃也不在意,蹲下身繼續(xù)說:“哎呀,jiejie差點忘了,meimei已說不成話了,嘖嘖,真可憐……耳朵應(yīng)該還能用吧,那就讓jiejie說,meimei光聽著就好了。前些天,揚州羅府來信說,令堂大人聽說了meimei的不幸遭遇,病情益發(fā)得嚴(yán)重,唉,沒過幾天就咽氣了……”

    井底的白影微微一晃。周妃笑容滿面:“本想瞞著meimei的,可轉(zhuǎn)念又一想,你們母女一場,總要哭一哭以盡哀思?!?/br>
    井底的白影輕輕顫抖。周妃用絲帕拭一拭眼角,嘆息了一聲:“meimei,你別怪jiejie狠心,同為女人,你應(yīng)該明白,夫君的愛對一個女人而言意味著什么。我跟了王爺整整二十年,從沒見過他對那個女人像對你這般上心。我眼睜睜瞧著,瞧見王爺越來越喜歡你,我心里就越來越害怕……”

    “娘娘,給?!迸赃叺男焖哪镞f上一個小磁壇。

    周妃接過壇子,一邊用指甲剔開封泥,一邊侃侃而談:“所以我精心為你設(shè)了這個局,為了能同時除掉你和你的女兒,我當(dāng)真是花費了不少心血……其實,上一次我太心急了,計劃里面還有不少漏洞,王爺又是那般精明的人物,原本以為要費一番周折才能成功??蓻]想到的是,王爺居然也沒有深查下去,直接就給你入了罪。由此可見,王爺也不想留你了,jiejie我只不過是順?biāo)浦哿T了。”

    周妃剔好了壇子的封泥,用絲帕擦了擦手,壓低聲音說:“江山兩代易主,王爺還能穩(wěn)居王位,我知道都是你在背后為他籌謀??勺鳛榕耍闾斆髁?,聰明得讓他覺得不安,生怕有一天你會泄露他的機密。雖然他是真的喜歡你,但你別忘了,他可是太祖爺?shù)膬鹤樱鏍數(shù)腔蟮淖鳛?,你總還有印象吧……”

    井底的白影一陣顫動,帶起了一道道的漣漪。周妃笑著撥開磁壇的蓋子,口朝下,底朝天,將壇中之物盡數(shù)倒進了水牢里。突然,井底的白影開始劇烈掙扎,從水面上撲騰起來又沉下去,沉下去又撲騰起來,翻起了一片又一片的水浪。

    “這種逍遙蠱,初時會疼上半個時辰,隔半個時辰后再次發(fā)作。以此類推,疼痛時間不斷加長,到了第三日,人將會活活疼死。據(jù)說這樣死去的人,魂魄俱銷,甚至無法投胎轉(zhuǎn)世?!敝苠D(zhuǎn)身,揮帕子作別道,“meimei慢慢地享受吧?!?/br>
    ※※※

    風(fēng)吹樹搖,大雨將臨,燈晃影動。

    “真明,怕是要來暴雨了,趕快叫上幾個人,去將山門關(guān)好?!币粋€道姑打扮的女人走進后堂。

    名喚真明的是個十五六歲的小道姑,聞言撅著嘴,拉著另外兩個小道姑跑出門外。山門是用烏木、生鐵和樹漆做的,有上百斤的分量,因此關(guān)門上鎖是所有小道姑心目中的苦差事。真明氣惱不已:“已經(jīng)深秋時節(jié)了,怎么倒下起暴雨來,真討厭,有好事時怎么不見她叫我!”

    “你師父一向偏心真靜,誰不知道那真靜是個最會討好賣乖的。”一同出去的小道姑接嘴,“我聽說前面的靈堂上,瓜果點心擺了滿滿一桌,蜜瓜和香芒每個都有這么大!”說著用手一比劃。

    另一個小道姑一臉羨慕道:“大戶人家就是闊氣,掃出門的一個死人,還給搭上那許多好東西,咱們這些活著的人卻吃一口也不到?!?/br>
    真明的眼珠轉(zhuǎn)了轉(zhuǎn):“不如,咱們晚上去幫忙守靈?師父師伯她們問起來,咱們就說真靜膽子小,所以特意去陪她的!”旁邊的兩個小道姑立刻拍手贊同。

    不久,空中烏云密布,風(fēng)聲嗚咽。一個驚天裂空的閃電后,暴雨傾盆而下。道觀的偏殿被布置成靈堂,堂中停放著一具小小的棺木。那戶人家派來送靈的幾個老婆子全躲懶去了,守靈的僅有一個十一歲的小道姑真靜。真靜照著師父的吩咐,每炷香燒完之后就念一遍超生經(jīng)文,再燒一串紙錢。

    聽說里面躺的也是個苦命人,真真是小姐身.子.丫鬟命的寫照,聽說她到了十歲上,才住進本該讓她住的朱門大院,誰知卻沒有享福的命,不到半年就夭亡了。真靜一邊燒紙一邊瞧著棺木發(fā)呆,為那個比自己小一歲的女孩兒惋惜,那樣好的相貌,從此只能被黃土掩埋,不見天日。

    靈堂外,云朵滾滾向東涌去,狂風(fēng)不停地呼嘯而來。雨絲,好像化作千萬條琴弦,彈出了急促的聲音。

    “吱呀——”靈堂上突然響起刺耳的聲音,唬了真靜一跳,“什、什么人,快出來!”

    “哈哈,哈哈哈!”角門邊上傳來一陣笑聲和低語,“真沒出息,不知道你師父為什么相中她去守靈。”“得了,你也不比她強多少?!薄安贿^這地方……還真有點兒慎人?!?/br>
    聽著那些聲音都很耳熟,真靜松了一口氣,埋怨道:“真明、真術(shù)、真恭,不帶這樣嚇人的,這里不是玩耍的地方,快快離開吧?!?/br>
    角門邊大模大樣的走出來三個人,顯然不把真靜的話當(dāng)回事兒。

    真明斜了她一眼:“死妮子,還輪不到你來教訓(xùn)我?!闭嫘g(shù)徑直跑到香案旁,拿起一塊芙蓉糕就往嘴里送,笑道:“多虧真明的好主意,否則就只便宜真靜一人了?!?/br>
    真靜瞧在眼里急在心里,阻攔道:“好師姐,求你們安分些吧,師父就是怕出這樣的事才讓我一個人守靈。等三七一過,供品還能少了你們的?”

    真明、真術(shù)、真恭圍著香案坐了一圈,各自撿了喜歡的點心糖果,連吃帶拿的。真恭一邊用褡褳裝蜜瓜,一邊厲聲威脅真靜道:“你要是敢說出去,以后保準(zhǔn)讓你在觀里呆不下去!”

    真靜咬著下唇,聲音帶一點兒哭腔:“放下放下快放下,死者為大,你們怎么能拿靈堂里的東西呢?人家看重咱水商觀才把治喪的事托付給咱們,不光給了十果十盤的祭品,還給觀里添了一大筆香油錢,你們跑這里來順東西不是存心讓觀主師伯丟臉嗎?”

    真明冷笑一聲:“就你嘴皮子利害,我不信你一口都沒吃過,晚飯時分也沒看見你,怕是已經(jīng)在這里吃飽了吧?!?/br>
    “冤枉啊,晚飯時劉大嬸給了我兩個饅頭,我就邊吃邊守靈了,”真靜的眼淚在眼眶中閃動,大聲嚷嚷道,“索性就一嗓子喊人過來,瞧瞧你們做的丑事,驚擾了何小姐的魂魄,當(dāng)心她來顯靈來懲罰你們!”

    話音剛落,一道閃電把天空劈成兩半,一陣撕心裂肺的雷聲響起來。

    “死蹄子,你滿嘴胡說什么!”真恭將盛滿吃食的褡褳扔開,狠狠推了真靜一把,“還敢喊人?信不信,我現(xiàn)在就治死你!”真靜被推倒在地上,突然,她張大眼睛,仿佛看到了什么嚇人的東西一般,全身都僵住了。

    真恭罵道:“你還敢裝模作樣的!”真明真術(shù)順著真靜的目光看了一眼,頓時也兩腿一軟,一屁股坐在地上。真恭急了:“你們兩個又怎么了?”而二人仿佛被施了定身術(shù),并不理睬她,于是,真恭自己也回身去看個究竟。

    “啊——啊——啊——”一陣凄厲慘絕的叫聲,響遍了水商觀的每一個角落。

    偷懶去睡覺的幾個守靈婦立刻被驚醒了,跑到靈堂里,只看了一眼就驚叫連連,跳著腳倒退出來。一炷香的工夫,便將觀中的太息師太、太善師太、太塵師太全都引來察看情況。

    太善師太皺眉走進靈堂,遠遠看見屋里的燈火蠟燭全都熄滅了,香案上的盤碗凌亂,地上的瓜果滾成一片,而真明三人坐在地上瑟瑟發(fā)抖,以為是她們偷供品被抓住了,張口便怒斥道:“你們?nèi)齻€沒出息的東西,手里不干不凈的,又惹出了什么禍!”然后,她不經(jīng)意地朝靈堂上方望了一眼,立刻也傻住了。

    一片素綢白花中,棺木中躺著的那個人,現(xiàn)在……居然是坐著的。一陣風(fēng)吹過,白綢迎風(fēng)招搖,帶來陣陣涼意,讓棺中人打了一個噴嚏,也讓眾人驚恐地連連后退。

    從真明她們進來偷點心時,何當(dāng)歸就已經(jīng)睜開眼睛了。她清楚地聽見真靜與那三人的爭吵,也聽見真靜口中說著什么“何小姐”云云。何當(dāng)歸聽著她們的對話,突然一個激靈,下意識地看了一眼周圍,這里似乎是……靈堂?怎么回事?自己不是已經(jīng)死在水牢里了嗎?

    何當(dāng)歸只覺得渾身無力,仿佛骨頭都散了架,強自掙扎著坐起來,想看清楚這里的一切。一陣風(fēng)吹過,她凍得縮成一團,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等看清了對面幾人的臉,何當(dāng)歸仿佛看見鬼一樣,神情詭異地盯著那些人——

    如果她沒記錯的話,眼前的幾個人都是她童年時寄居的那個“水商觀”的道姑。怎么會這樣?自己明明被周菁蘭害死了,周菁蘭的話語還猶在耳邊,“……人將會活活疼死,據(jù)說這樣死去的人,魂魄俱銷,甚至無法投胎轉(zhuǎn)世……”可是,長長的噩夢醒來,為什么會再見到十八年前認(rèn)識的人?

    十八年前,年僅十歲的她在“水商觀”里寄居了半年,受盡各種欺凌,日日盼望著家里人來接她;

    十四歲的時候,她因為救了寧王府的老夫人,榮光地嫁進寧王府;

    十六歲時,她得到寧王的青睞,二十八歲生下一個女兒,隨后和母親、女兒一起被害死。

    時隔十八年,再次見到真靜、真明、太善、太息等人,居然還是童年初見時的模樣,沒有絲毫的改變,怎么會這樣?等一等,如果她沒有記錯,太善應(yīng)該在十三年前就已經(jīng)死了!

    何當(dāng)歸下意識地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指尖泛著月白的光澤,瘦小纖細(xì)得不可思議……這分明是一雙小孩子的手!何當(dāng)歸的瞳仁因驚恐而放大。

    真靜最先回過神來,撲通一聲跪在地上,磕著頭嘴里念念有詞:“何小姐,我知道我們攪擾您的靈堂實在不對,也知道您年僅十歲就仙游了心中一定不甘,請您大人有大量,寬恕眾人的罪行,真靜一定會日日為您燒錢念經(jīng),望您發(fā)發(fā)慈悲,早歸仙班,莫在塵世繼續(xù)停留……”真明聽了,也跟著“咚咚咚”地磕響頭,真術(shù)真恭也非常想磕幾個頭送走冤魂,可手腳已不聽使喚了。

    何當(dāng)歸看著棺木前的香案,酥糖、佛手、芒果和桃子的香氣一陣陣地涌上鼻端,她的心頭突然一片敞亮。這不是夢,不是夢,不是夢,絕對不是夢……

    她有一種強烈的感覺,現(xiàn)在就是十八年前的水商觀,而自己——

    還活著!

    ☆、第003章 前世今生交錯

    更新時間:20130613

    何當(dāng)歸的目光在靈堂里掃過一圈,最后落到被真明她們撞倒的一個烏木牌上。

    九個金漆大字刺得她眼睛生疼,“愛女何氏當(dāng)歸之靈位”,下面另有一排篆刻小字,寫著“明洪武二十七年九月初七立”——十八年前的牌位,十八年前的靈堂,十八年前的道觀,還有自己……十八年前的身體。

    這一年,她十歲。

    她來不及去理清混亂紛雜的思緒,現(xiàn)在她只知道,她想要活下去!

    “真靜小師傅,能給我一碗水喝嗎?”開口說話時,何當(dāng)歸被自己嘶啞的聲音嚇了一跳。

    正在磕頭念經(jīng)的真靜聽見棺中人喊了自己的名字,莫非……冤鬼勾魂……相中了自己?這樣一想,真靜立時魂飛天外,仿佛提線木偶一般,兩眼發(fā)直全身僵硬地倒了碗水,輕飄飄地移到棺材旁邊,把碗舉過頭頂。見到這景象,真明三人眼白一翻不省人事了。

    何當(dāng)歸雙手捧碗,無視靈堂內(nèi)外那些形形色色的面孔,一小口一小口地啜飲著清水。這泓涼水,勝過她從前喝的燕窩雞湯;這個粗瓷碗,勝過她從前用的金杯玉盞。

    一滴不剩地喝光碗中水,何當(dāng)歸偏頭看著遞水給自己的真靜,感激一笑,真靜呆呆地不做任何反應(yīng)。何當(dāng)歸明白,自己突然從棺材里坐起來要水喝確實嚇人,也不多言,拉過真靜的手按在自己的心口,說:“你莫怕,你摸一摸,我還有熱氣兒,我沒死,我還活著?!?/br>
    真靜立刻回了神,圓溜溜的眼里盛滿恐懼。何當(dāng)歸繼續(xù)拉著她的手,按壓自己的脈搏。真靜望著那張面如白紙卻鎮(zhèn)靜異常的小臉,驚恐的心也出奇地平靜下來,深吸一口氣,手不再發(fā)抖,然后真的摸到了對方那溫涼的肌.膚和跳動的脈搏。

    訝異替代了恐懼,真靜連忙大聲叫道:“真是熱的,何小姐真的沒有死!師父,你快來看看啊,何小姐還活著!快讓大夫給她瞧瞧!”

    太善師太年近五十,到底見多識廣些,眼見著死了兩三天的人又活過來,心中雖然納罕但也相信了。她暗暗思忖道,聽聞這何小姐原本就三災(zāi)六病的,又放在靈堂上吹了兩天的冷風(fēng),好好的人也禁不住這樣的折騰,何況是一個半死的人。興許這只是回光返照吧,只要等她吐了那口熱氣……

    想到這里,太善說:“天色已晚,又下著雨,去哪兒請大夫呢?況且何小姐剛緩過來,最要緊的就是靜養(yǎng),真靜,你快扶著她去東廂房歇著吧?!比缓螅ゎ^看一眼主持太息師太,“師姐,你覺得如何?”太息師太念了一句禪語,就不再多言,太善滿意地點頭笑了。

    真靜心頭泛起一片疑竇,別說半山腰的莊子上就有大夫,單是她的師叔太塵,也有一些診脈開方的本事。一個人能死而復(fù)生是何等的機緣,怎么聽師父的語氣,卻是讓何小姐自生自滅的意思……真靜突然又想起來,東廂的屋子已經(jīng)久不住人了,窗紙破得連風(fēng)雨都擋不??!

    何當(dāng)歸面無表情的瞟了太善一眼,抓著真靜的手爬出棺材,展顏一笑:“那就勞真靜師傅引我去東廂休息吧?!闭骒o遲疑地點一點頭。

    等二人走遠了,幾個被派來送靈的婦人團團圍住了太善,七嘴八舌地發(fā)問:

    “師太,你離得近,你看她是真的活過來了嗎?我們要不要連夜去給二夫人報信?”“出了這種幺蛾子,師太不如你給作法驅(qū)驅(qū)邪?”“我一直有個畏寒的老毛病,是不是不能近那些陰冷之物?”“好歹送我們幾道符紙辟一辟吧,你也看到了,她一定是怨外祖家對她不好,所以回來勾魂索命的!”

    太善等她們你一句我一句的說完了,才笑道:“報信兒什么的先不急,如果這何小姐就只能撐半天一晌的,咱們巴巴地去驚動了貴主,不是讓老太太和太太們空歡喜一場嗎?如果惹得老太太又掉一回眼淚傷幾天神的,豈不成了咱們的罪過?!?/br>
    李九光家的連連點頭:“對對對,老夫人身上一直不好,二夫人請了相士來看家宅,說西跨院里住的那個人命硬克長輩,可不就是說她了。你瞧,現(xiàn)在都死挺了還能活過來,還能喝水說話,可不是應(yīng)驗了相士的話了!”

    高大山家的也附和道:“活著時沒有油水撈,指望能掙她一回死人錢,可她卻不消停,這下子可好了,殮葬錢入土錢都不經(jīng)手了,還要我們自己倒貼去報信的車轎錢!怪不得家里面私下都說,她是個賠錢貨!”

    劉貴家的聽她們說得粗俗鄙陋,皺眉道:“已大半夜了,是好是歹都明兒再說吧。靈堂的東西先這么擺著,過幾天再做計較。”

    眾人看了這么一出“夜半驚魂”,早已頭暈?zāi)X脹,紛紛散去了。

    ※※※

    水商觀的東廂,跟何當(dāng)歸記憶中的一模一樣。真靜從十來間屋子里挑選了半天,找了間相對好一些的把何當(dāng)歸扶進去躺下。那屋子四面進風(fēng),冷得像是冰窖,除了何當(dāng)歸躺著的木板床,只有一張四方桌子,一條四腿凳子。

    “何小姐,這里最清靜,適合你休息,”真靜找了件道袍給她蓋上,“你先略躺一躺,我去師父那里要些衣物被褥、暖爐熱湯的,給你驅(qū)驅(qū)寒?!闭f完就要跑出去。

    “等等!”路上一直緘默的何當(dāng)歸突然開口。

    真靜看著眼前柔弱的小人兒,安撫地一笑:“你不用怕,我馬上就回來?!?/br>
    “告訴我,現(xiàn)在是何年何月?我叫什么名字?”何當(dāng)歸發(fā)問。

    “哈?!”真靜一呆。

    “快!告訴我!”

    真靜撓撓腮幫,答道:“年月……現(xiàn)在是洪武二十七年九月,至于你的名字,靈位上倒是寫了,可我不認(rèn)識字啊……”

    何當(dāng)歸聞言閉上了眼睛,沒有錯,沒有錯,這真的是十八年前。心念一轉(zhuǎn),她往懷里摸了摸,果然摸到了一片金鎖。這是她剛滿月的時候,母親請巧匠給自己打的富貴長生鎖。她愛惜地摩挲著金鎖,苦笑一聲,那時候,恐怕是一生中母親最疼自己的時候。

    兩歲時,她的父母和離,何校尉把外面養(yǎng)的妾抬了正妻,還特意在族譜上把母親改成“羅姨娘(離)”,于是她從正妻之女變成了姨娘之女,也就意味著從嫡女降為庶女。母親離開何家時,賭氣將年幼的自己也一起帶走,帶回了娘家。一開始母親大概以為,何校尉不過一時被狐貍精迷惑了,才會跟她和離,等他想女兒了自然會回頭求她,把她們娘倆重新接回去。

    因此,住在娘家的母親依然買通了何家的下人,探聽何校尉和那位新夫人的近況。誰承想,母親聽到一半兒就邊哭邊罵,將屋里所有夠得著的東西統(tǒng)統(tǒng)砸得精光粉碎。原來新夫人早在做妾的時候,就給何校尉生了個大胖小子,年紀(jì)只比何當(dāng)歸小一個月,何老夫人和何校尉對嫡長子的愛護勝過心肝,只字不提她們娘倆的事。從那以后,母親再也不愿意抱著何當(dāng)歸唱歌了。

    四歲的時候,外祖母見何家真的不打算要何當(dāng)歸了,就跑到母親的院子里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彼時,何當(dāng)歸已經(jīng)懂事,聽到“拖油瓶”、“留不得”之類的話,很怕母親真的會不要自己,日夜憂懼哀思,于是生了一場重病。外祖母趁機說服母親,把小孩子放到城外的農(nóng)莊上更容易養(yǎng)活。母親那時才二十三歲,對何校尉的無情無義恨之入骨,又不想只守著一個女兒自斷前程,就同意把何當(dāng)歸送走。

    三年之后,母親聽信“改嫁同姓之人不算失貞,還被人叫一聲何夫人,名聲上也好聽”的說辭,通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嫁給比她小三歲的落魄子弟何阜??墒?,成婚兩年始終不能受孕,大夫診出她早年曾用過大量的麝香,現(xiàn)已無法生育。母親突然想起了她唯一的女兒,于是把已經(jīng)九歲大的何當(dāng)歸接回身邊,讓何當(dāng)歸每日“爹、爹”的圍著何阜喊,讓何當(dāng)歸學(xué)彈琴、學(xué)跳舞逗何阜開心。

    沒想到,在何家住了還不到一年,何阜花錢疏通了關(guān)系,謀到一個正八品的京衛(wèi)指揮使司知事。去應(yīng)天府赴任的那一天,卻沒帶上她們娘倆,只讓幾個仆役挑了行李就匆匆地走了,連一句交代的話都沒撂下。何家的這座宅子是母親帶去的嫁妝,母親托人把宅子典出去,帶著何當(dāng)歸再次回到娘家。

    外祖母兩年前就去世了,如今當(dāng)家的是二老爺?shù)姆蛉藢O氏。母親心灰意懶,羞于留在娘家,大部分時間都住在三清觀里聽經(jīng)文。十歲的何當(dāng)歸如履薄冰地在外祖家里住了半年,不知什么原因就人事不知,被棺材抬進了水商觀。

    前一世,這個時候的何當(dāng)歸,也同樣是這樣在冰冷的棺材里醒過來,額角一片淤青,腳踝嚴(yán)重扭傷,卻完全記不起發(fā)生過什么事,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睡在棺材里。

    那時,有人問她怎么會死而復(fù)生,她回答說,只記得做了一個夢,看見三個幼童為搶一粒糖豆而打架,糖豆?jié)L在地上,被她撿起來吃了下去,然后就醒了過來。

    之后,這些話傳到外祖家里,老夫人和大夫人特意請了人來解夢。具體說了什么沒有人聽見,不過,從此外祖一家就把何當(dāng)歸扔在了水商觀,讓她“修身養(yǎng)性”,還給了太善五十兩銀子,讓太善給她請個師傅學(xué)一學(xué)《女德》《女訓(xùn)》。

    觀里一開始把她當(dāng)成客人養(yǎng)著,一日三餐雖然簡陋,分量倒都很足,只是每日都要誦經(jīng)懺悔。隔三岔五的,太善就在晨課時讓她給眾人背誦“悔過文”。內(nèi)容是太善和太塵親自撰寫的,大意是說她生來就是不祥之人,一生克父母、克外祖父外祖母,克得兄弟姐妹都不能降世,求各路仙官寬恕她的罪孽等等。那時候的何當(dāng)歸聽不懂文言,不知道“悔過文”究竟在說些什么,別人讓她背,她就如數(shù)背下來,而能聽懂文言的道姑,就一邊聽一邊捂著嘴笑。

    兩個月后,太塵去了趟外祖家,想?yún)R報一下“教導(dǎo)”的成果,順便再討些“看顧費”。誰知,太塵連二太太的面都未得見,管事婆子在角門上塞給她五貫錢,像打發(fā)要飯的一樣把她打發(fā)走了。自此之后,何當(dāng)歸突然降級成了水商觀最下等的人,活兒不敢少做,飯不能多吃,如果不是真靜偶爾給她留些剩飯,恐怕她已經(jīng)第二次躺進棺材了。

    在臘月里洗過一回涼水澡,讓她一病不起,病好后她不敢再用涼水洗澡,又無熱水可用,就很長時間沒有沐浴。觀里的道姑一看見她,就用衣袖掩住口鼻迅速跑開,好像后面有鬼怪在追趕她們。而面對那個一身臭汗的送柴漢子,她們倒一個個巴巴地往跟前緊湊。

    就這樣,前世的她在水商觀里寄居了半年,直到母親在三清觀聽夠了經(jīng)文,回到了外祖家卻找不到她,這才派人來觀里把她接走。

    第三次走進外祖家的大門,她滿腹的委屈一腔的苦楚,忍不住跑到老夫人和母親面前訴苦,可她們卻充耳不聞,更不肯給自己出頭。二太太聽說了她去告狀的事,記恨于心,此后常在暗中苛減她的吃穿用度。

    因為在外祖家過得十分不如意,她一直盼望著能快點兒出嫁。她幻想著,某一天會有一個豐神俊朗的男子出現(xiàn),把她從這個家里帶走,走得遠遠的,從此保護她不再受任何傷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