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湛淡淡一笑開口道：“本王還不至于將他的事情牽連于你吧？””我這話并非為了開脫……我真是這么想的。“紀輕舟道。

    紀輕舟從前面對李湛的時候便絲毫不敢掉以輕心，如今得知了李湛的秘密，更加無所適從起來。這一刻他才清楚地感覺到，眼前這個男人的心思究竟有多么可怕……

    平心而論，若他穿成的不是紀輕舟而是攝政王，手里握著那么大的權(quán)柄，他恐怕第一時間就會想辦法把所有潛在的隱患都一一除掉。可李湛卻能沉得住氣，步步為營，每一步棋都走得恰到好處。

    若非紀輕舟知道原書的劇情起了疑心，只怕沒有人會看出來李湛的身份……

    “本王有一個問題想問你?！崩钫靠粗o輕舟道。

    “王爺想問什么？”紀輕舟有些緊張地道。

    李湛目光中閃過一絲猶豫，而后開口道：“你是從何時知道……圖大有在替別人辦事的？”

    紀輕舟聞言一怔，感覺到了一絲危險……

    “我……我……”紀輕舟吞吞吐吐，竟有些不敢答話。

    若說自己是這次核查才知道的，李湛會信嗎？

    若說從前就知道，那么他一直幫圖大有瞞著，只怕李湛會起猜忌之心……

    李湛瞥見紀輕舟的神情，卻似乎早有預料一般，沒再繼續(xù)追問，而是順手拿過書案上的一份文書遞給紀輕舟，開口道：“這是此番涉事的所有內(nèi)侍名單，明日你拿著本王的手諭，帶著慎刑司去抓人。”

    紀輕舟一怔，沒想到李湛這么輕易便揭過了那個話頭，頓時有些茫然。

    他揭過李湛遞過來的名單，打眼一瞥上頭有數(shù)十人之多，其中還有一些是他認識的。

    那一刻紀輕舟意識到，李湛雖然知道劇情，卻與他的情況不一樣。

    他是穿進了書里，所以許多情節(jié)都記不住，那些不重要的旁支人物他就更不可能認識了，因為書里不會交代?？衫钫繀s對宮里的內(nèi)侍都了如只掌，這說明他很有可能是……重生了？

    這一個認知讓紀輕舟心中更忐忑了幾分。

    如果李湛是重生，那就說明他將書里那些情節(jié)都體會過一次。也就是說原書里紀輕舟如何作惡多端，如何挑撥李湛和小皇帝關系，最后導致小皇帝和李湛叔侄險些反目……這種種事情，李湛應該都歷歷在目吧？

    紀輕舟默默在心里為自己點了個根蠟，他覺得自己可能要完了。

    李湛不是個圣人，如今對他這般，或許真的只是沒想好怎么處置他……

    畢竟，大反派要有大反派的排場。

    就是死也要有該有的排面……

    “不必苦著臉，既然答應了保圖大有的性命，總不至于朝你食言?！崩钫康氐?。

    紀輕舟聞言有些意外，忙朝李湛道了謝，又覺得自己或許太悲觀了。

    萬一李湛慧眼識珠，看到他“改過自新”的決心和勇氣，說不定會饒他一條小命……

    當晚，紀輕舟噩夢連連。

    一會兒夢到了原書里的情節(jié)，李湛與小皇帝大吵一架之后，命人拿了紀輕舟，當著整個朝堂的面細數(shù)了他的罪惡行徑，然后將他處以極刑……

    一回兒他又夢到李湛發(fā)現(xiàn)了他的肚子，問他孩子是誰的。夢里紀輕舟不敢承認，哭著求李湛饒命，哭著哭著孩子竟生了出來。那孩子也不知怎么長的，一張小臉的輪廓與李湛就像是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李湛盯著那孩子面色怪異，也看不出喜怒……

    一夜噩夢，紀輕舟早晨醒來比沒睡還要憔悴。

    紀輕舟起來以后，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過了上朝的時辰，當即嚇得魂飛魄散，拎著衣服就要朝外跑。

    小山卻拉住他開口道：“王爺一早吩咐了，說不必叫你，等你睡醒了去找秦公子拿王爺?shù)氖种I。他說已經(jīng)吩咐了你差事，今日只要辦好此事便可?！?/br>
    紀輕舟這才回過神來，想起今日要帶著慎刑司去拿人。

    紀輕舟曾經(jīng)在宮斗劇里經(jīng)?？吹椒稿e的宮人被抓的場景，他以為今天少不得要經(jīng)歷許多人哭天搶地叫救命的場景，可實際真帶人去拿人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大部分宮人被抓的時候都挺平靜的。

    那種平靜和絕望，讓紀輕舟覺得比哭喊還要令人窒息。

    他曾經(jīng)在圖大有臉上看到過那樣的表情，在小山臉上也看到過。

    那表情大概就像他昨晚面對李湛的質(zhì)問時的樣子，無力反抗，只能聽憑發(fā)落。

    幾十號人，不到兩個時辰就盡數(shù)捉拿完了。

    其間竟沒有一人反抗，只有幾個人膽子小，嚇軟了腿，是被慎刑司的人拖走了的。

    “人拿完了，接下來做什么？”紀輕舟朝秦錚問道。

    秦錚與紀輕舟并肩站在慎刑司外頭的巷子里，抬頭望著天道：“你見過慎刑司的人用刑嗎？”

    “沒有。”紀輕舟道。

    “哥哥帶你去長長見識如何？”秦錚看著他，一臉笑意的道。

    秦錚話音一落，紀輕舟便聽到了一聲慘叫。那慘叫隔著幾道墻，傳來的時候聲音已經(jīng)被阻擋了大半，但傳到紀輕舟耳中依舊令他覺得毛骨悚然。

    “是王爺……吩咐的嗎？”紀輕舟顫聲問道。

    “?。俊鼻劐P一怔，這才瞥見紀輕舟面色慘白。

    秦錚倏然回過神來，一手捂著紀輕舟的耳朵，推著人便往外頭，待出了巷子聽不到那聲音了，他才賠笑道：“我忘了你膽子小……對不住了……”